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今,河出图,洛出书,景星明,庆云现,甘露降,膏雨零,凤凰集,麒麟游,蓂荚发,芝草生,海无波,黄河清。天下安宁,夫长不用,朕念其年老多疾,特赐汝二人致仕,解甲归田,赐宝刀一把,以供后生仰揖。”
宫韫宫霑面色凝重,
“谢陛下隆恩。”
宫人将圣旨递给宫韫,将宝刀递给了宫霑。
众人起身,宫人离去。
而宫韫与宫霑面色极不好,虽是意料之中,但为国征战数十年,变成一场空的滋味,到底不好受。
宫长诀道,
“父亲,叔父,这些到底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也不必太过烦忧。”
宫韫二人微微有些震惊,连他们早已知道都只觉得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如今,长诀一个未曾提前知晓任何消息的弱女子却依旧能镇定自若。
二人面色凝重迟疑。
是否当时决定隐瞒长诀,并非合适的决策。
宫韫垂眸,长诀她能控制流言,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宫家,他知道,也相信她的能力,可他不忍心让她掺和进危险里。
他的女儿,才十六岁,本该是不与世事作争的年纪。
却硬生生扛下这一切。她应该与同龄姑娘嬉笑,在意明日要穿什么衣裳,戴什么簪子。
那是他征战沙场想换来的东西。
他数年在沙场拼杀不回家,不过是希望,他在外面流着血,吹暴烈的风,吞着沙子的时候,他的妻女能在长安城里笑着,过最随心的日子,想吃什么便吃什么,能戴华京里最好看的花,最好看的衣裳,他可以受苦受难,可以满身刀痕,食生肉露天而席,夜夜压刀而眠,可是他希望他的妻女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如今,他到底还是没有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该有的本分。
他的女儿不过十六岁就已经学得这些自保的一招一式,横刀于前,亦绝不退让。他到底疏忽了,这些年来,他竟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才能变成如今这副倔强坚忍的模样。
宫韫不由得想起当日宫长诀对他所说,
少女的眉眼倔强,一字一句道,
“我宫家没有长子,无人为父亲继,长诀作为长女,自当扛起这个责任。”
他的女儿,才十六岁啊。
过去他不在的时候,她是否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扛到今天,才会如此自然地认为,哪怕她只是女子,也自当扛起一个家族的责任。
宫韫抬手,摸了摸宫长诀的头,眸中动容,
“父亲不难过,只是心疼你。”
宫长诀笑,
“父亲何出此言,长诀有什么可让人心疼的,就算往后宫家繁荣不再,亦是一家俱全,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宫韫看着宫长诀,心中沉恸,他的女儿长大了,甚至能反过来安慰他,照顾他的情绪,可他宁愿女儿天真无邪,万事不知。
宫长诀见宫韫面色不对,道一声,
“父亲,怎么了”
宫韫叹口气,道
“父亲没有告诉你,我们已去寻过关大人,决定和他统一战线,眼前被削官也是我们早早就料到过的。”
宫长诀笑,
“既然是早就料到过的,那父亲更不必担忧了,现在所有事情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纵使被削官也是好事。”
宫韫点点头,道,
“父亲知道你有能保护宫家的能力,可是父亲更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必担心那么多,能睡好觉吃好饭,你看你如今,比起上次为父回来时,削瘦了不少。”
宫长诀笑,
“父亲不必担心我,宫家远比我一个人重要,若不让我能真正参与到保护宫家的行列中,只怕那才是让我忧心。”
宫韫闻言,长叹一口气。
他其实也知道,女儿如今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可他总是不愿意看见她懂事,总宁愿她不懂事。
但眼前,她已经长大,该是拥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的时候了。
宫韫道,
“往后的事情,父亲都会与你说,但父亲,更希望你快乐一些。不要为这些事情烦忧。”
宫长诀道,
“父亲说得是。”
但她已经决心走这条路,总避免不了为这些事情烦忧。
到了下午,梳妗从外面回来,回到紫藤苑。
宫长诀道,
“窈青可同意了”
梳妗道,
“表小姐说,若是请瓮喻公主,只怕出了之前的事情,瓮喻公主会不愿意赴宴。”
宫长诀拿起笔,
“瓮喻她正是因为出了之前的事情,会更加急切地要解释,要解释,就必定要把众人聚在一起,眼下看来,参加宴席,是最好的选择,瓮喻不会不来。”
梳妗道,
“要是瓮喻公主真的仍不愿来呢”
宫长诀眸色凝重,写字的手一顿,划出了纸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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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宴(1)
山河不长诀正文卷夏宴夏宴
燕后的贴身嬷嬷带着宫长诀走在宫道上。
“宫小姐,太后娘娘说,您若是往后要进宫,便不必呈帖通报,守门的侍卫认得您了,只要看见是您,便会放行。”
宫长诀道,
“多谢张嬷嬷通传。”
一行人走在宫道上,瓮喻迎面走来,看见宫长诀,面色一瞬变化。
瓮喻道,
“若素,去给我拦住那个贱婢。”
宫人恭敬道,
“唯。”
若素上前,拦住了宫长诀,
“宫小姐,我们公主请您说话。”
宫长诀抬眸,淡漠地看向瓮喻,
“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臣女并不记得与公主殿下有交情。”
瓮喻道,
“你做过什么,还要本宫说吗。你也不觉得自己肮脏,费尽心机一次又一次地攀附楚世子。”
宫长诀淡淡道,
“臣女勾引了楚世子,连臣女自己都不知道,公主您反而是比臣女先知道,公主的消息果真灵通至极。”
瓮喻青黑着脸,高扬起右手,
“贱人,你还敢狡辩!”
宫长诀并未动弹,只是看着瓮喻,嘲讽地笑笑。
眼见瓮喻的巴掌就要扇到宫长诀脸上,一双上有皱纹的手牢牢地抓住了瓮喻。
张嬷嬷面色严肃,沉声道,
“瓮喻公主,不要太过分了,长诀小姐不是你能惹的人。”
瓮喻气急败坏道,
“她她不是本公主能惹的人,难道她区区一个贱婢,还能比本公主高贵吗”
张嬷嬷沉声道,
“瓮喻公主尽可以试试看。到时候,太后娘娘怪罪下来,皇后娘娘可求不了情。”
张嬷嬷态度强硬,丝毫不让。
瓮喻听到太后二字,没由来地心底一颤。
张嬷嬷放开瓮喻的手,道,
“瓮喻公主,得罪了,但若往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太后娘娘不会轻易放过。”
有个人撞了宫长诀一下,宫长诀下意识握紧了手。
瓮喻看着宫长诀一行人离去,火气上涌,却又顾忌燕后,猛地对着若素就是一脚。
“没用的东西!害本公主被那老巫婆如此羞辱。”
若素被踢翻在地,忙爬起来,擦干净嘴角的血,道,
“是奴婢办事不利,公主息怒。”
瓮喻心底愈发慌乱,自小她便害怕燕后,燕后对着她,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小时候,第一次见燕后,她便被吓得大哭。后来,她犯错,母后还未来得及为她辩解,燕后冷着一张脸,让人把她押到小佛堂,逼着她跪了三天三夜,那间佛堂好小好冷,还极黑,似乎下一刻,马上就会有东西从黑暗中窜出来,扼住她的咽喉,爬上她的背,那三个晚上,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夜。
她不敢惹及燕后,比之父皇更甚。
宫长诀道,
“多谢张嬷嬷替我解围。”
张嬷嬷恭敬道,
“长诀小姐本就非等闲之辈,即便老奴不替您解围,您也能解决眼前问题。”
宫长诀笑,
“张嬷嬷言过其实了。”
宫长诀手心里攥着的纸条被她捏得皱起。
到了北宫,宫人对宫长诀都极恭敬,似将宫长诀当成正经主子一般。
宫长诀将手中的纸条塞进袖子里。
燕后坐在大殿中,拿着一把蒲团扇子慢慢地扇着。
宫长诀入内,道,
“太后娘娘万安。”
燕后闻声,上前扶起她,
“怎么手这么凉”
宫长诀笑道,
“一向手凉,大抵是体寒。”
燕后道,
“这怎么行,嬷嬷,去将哀家库房里的百年参拿过来。”
宫长诀道,
“谢太后娘娘费心。”
宫长诀总莫名觉得燕后有一种熟悉感,但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熟悉。
宫长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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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宴(2)
夏宴(2)
燕后道,
“因为这天下最大的地主。”
宫长诀猛地反应过来,
“最大的地主是皇帝。”
难怪庆帝不同意。
燕后道,
“庆帝虽治国有方,但到底是一个皇帝,敏感,多疑,怀疑哀家在讽刺他坐霸一方,却如同那些小土地主一样,使百姓积贫。”
“虽然后来没有什么事,但是当时若非还是太子的先帝替我辩解,只怕是在劫难逃。”
宫长诀不由得道,
“这个方法未免太狠,庆帝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燕后道,
“为何突然问这个”
宫长诀笑,
“数州饥荒四起,自然想为此尽一份力。”
宫长诀与燕后说了好一会儿话,便告辞了。
宫长诀缓缓走在宫道上,虽没有张嬷嬷相送,倒也有几个宫人随行。
迎面轿撵而来,轿撵上坐着一个容貌明艳的女子,正拿着六角蒲扇遮在面上挡阳光,宫长诀停下脚步,看向女子,道,
“见过云贵妃娘娘。”
轿撵停下,云贵妃却未下轿撵,微微抬起扇子,看了宫长诀一眼,随意地笑道,
“这是哪位小姐,怎的本宫从未见过”
旁边的宫人忙道,
“娘娘,是宫家长女。”
云贵妃将挡在面上的扇子拿开,
“哦,就是那个庶人宫家。”
宫长诀道,
“是。”
云贵妃玉指搭在蒲扇上,
“本宫可许久未见这般貌美的女子了。”
宫长诀从容地回怼道,
“娘娘,大宴上,你我见过。”
旁边的宫人道,
“大胆,敢与我们娘娘相提并论,直呼你我,冒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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