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少年紧握住手,旁边的同伴拉住他,
“你可要好好思虑,这说出去可就无法挽回了。万一上面怪罪下来,你我这罪名就逃脱不了了。”
少年甩开同伴的手,深吸一口气,道,
“那个推宫小姐下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嫡长公主,那个在大宴上失尽名节丢人现眼,欺辱百姓的公主瓮喻!”
众人大惊。
还未等众人发声,少年便又道,
“若非是皇后下令,以身家性命作要挟,逼我们封口,宫小姐怎么会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少年脖子上青筋暴露,
“那瓮喻简直是世间最毒的毒妇,推宫小姐下崖的时候,我们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大骂贱人,喊着要杀了宫小姐,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已将宫小姐推了下去!”
少年的语速极快,似乎是做了决定生怕自己反悔。
众人闻言,皆怒。
“这毒妇,配得上做公主吗!”
“竟然这般恶毒,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一个女子哭道,
“长诀小姐真是走得冤枉,那公主从前便以金丸作弄百姓,为作乐,不管百姓死活,如今竟然敢生生地就将长诀小姐从高崖上推下去,这般高崖,怎得生还啊!”
“是啊,这般高崖,尸骨无存,长诀小姐这般坠下,凶多吉少,那毒妇却仍旧作威作福,没事儿人一样!”
“还拿着别人的身家性命作要挟,逼着别人不准说出去。简直是丧尽天良,夜夜想起的时候,良心难道就不会有愧吗!”
有人拉住少年,
“公子,你别害怕,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是你说出来的,就算是被人知道了,咱们也会护着你。”
茶楼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骂声也越来越多,还有些人忍不住落泪,毕竟也是亲眼见过其风采的。
少年见众人都护着他,壮着胆子道,
“那公主推了宫小姐下悬崖,而后,楚世子也跟着跳下去,如今亦是尸骨无存,如今,不若我们将这件事情捅出去,势必要还宫小姐和楚世子一个公道!”
“对,说得对。”
“与其让那歹毒之人作威作福,不如早早将这件事情捅大,给宫小姐和楚世子一个公道!”
不到两日,长安中已满城风雨,几乎全长安都已知晓此事。
与之一起为众人所知的,还有楚冉蘅因宫长诀而跳崖殉情,而众人对亡命鸳鸯
窦皇后坐卧不安,旁边的宫人道,
“皇后娘娘,如今已查出来了,那泄露消息的,是左冯翎的小儿子,之前早已警告过的,您看,是否要……”
窦皇后摆摆手,只觉得头痛,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罢了,何必去害人性命,本就是喻儿做错了,本宫这个做母亲的这般替她遮掩已经是错,怎能一错再错。”
宫人道,
“可是娘娘,若不以儆效尤,只怕那日在场的诸人就会将当日的情况肆意言之,这怎么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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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生,一梦死(5)
一梦生,一梦死(5)
元帝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皇后虽是有过错,但从前也有朝臣参皇后二十年无所出,不堪当中宫之位,谏意却被元帝毫不犹豫地驳回。
如今,陛下竟然真的要架空中宫
那接下来,拿到凤印的……
众人面色各异。
但得出的结论都只有一个——云贵妃。
云贵妃正当盛宠,且位分最高,除此之外,怕是无人能暂管凤印。
可这云贵妃到底来路不明,说是民间女子,可谁知道这云贵妃到底是哪家势力刻意安排到陛下身边的。
关无忘看也未看众人,只缓缓道,
“陛下,这中宫空置亦实属不妥…”
众臣闻言,知关无忘是要逼元帝明确凤印的下一个执掌者了。
元帝却沉默良久,用手摁着太阳穴,须臾,放下手道,
“朕,并未有废后之意。”
关无忘微微抬眸,元帝一向暗淡的眸子却意外地有了几分神采。
元帝道,
“既然只是百姓愤懑不平,朕有个态度便是,对外则说架空中宫,褫夺凤印,以示朕安抚民众的态度,对内,窦氏虽错在一时,却远不到要废后的程度,窦氏是朕的发妻,不该说废就废,这二十年来,虽无所出,却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贸然废后实属不妥。”
申丞相猛地抬头,眸中震惊。
关无忘眯起了眸子,看着元帝,顷刻,关无忘转换态度道,
“陛下说得是,只是这凤印总该由某位娘娘来掌管。”
元帝道,
“关爱卿所言甚是,只是朕自有主张。”
关无忘的眸中凝重,却面色无异样,道,
“陛下英明。”
大殿之上,有人急跑入大殿,
“报———”
来人跪在大殿上,双手将一份书信高高呈上,高声道,
“鄞州边鄙,姚将军急信——”
元帝道,
“念。”
元帝身旁的太监接过书信,撕开信封。
在看见信的内容的一瞬间,太监变了面色。
太监抑制住微微发抖的手,略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鄞州观山以南十数县均被西青占领,大周将士死伤逾一万,将领折五人,急求援军五万,将领五位,方可守观山以北。”
信上字迹潦草,甚至沾染了几滴血。没有落款,也没有祝启。
可见是在怎样危急的情况下所写。
众臣闻言,面色沉重。
十日之前,西青不过是占领了几个小镇,如今竟然已经占领鄞州大半土地,再这般下去,怕是鄞州危矣,鄞州一沦陷,青州便无法逃脱,西青势必要攻入青州,而青州过后,便是长安!
若是在鄞州不能拦住西青,往后必然受制于人,难以翻身,作为京都的长安一沦陷,整个大周都会拱手让人。
元帝眼前重影晃动,听闻此消息,竟一时晕倒在地。
众臣大惊,满殿慌乱。
“陛下!”
“陛下!”
宫府。
宫韫与宫霑相对而坐,
宫韫缓缓拿起茶杯,用茶杯盖子刮去浮起的茶沫,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宫霑忙道,
“鄞州已沦陷大半,若是再纵容西青,只怕大周式微。”
“二哥,只怕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宫韫抬眸看向宫霑,
“你知道为什么长诀会坠崖吗”
宫霑道,
“可长诀不已经亲笔书信报了平安吗”
宫韫放下茶杯,静谧的书房内,响起放下茶杯的咯噔一声,也响在宫霑心里。宫霑无由来地心一惊。
宫韫定定地看着宫霑,
“若你我如今便上赶着去替元帝守这江山,那长诀以命相搏换来的筹码便用不上了。你难道不知道长诀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拼命的吗”
宫韫眼神深深,面色凝重。
“若是我们现在就急着为元帝卖命,待将西青赶出去后,元帝必然鸟尽弓藏,我宫家除了死得更快,没有别的可能。”
“就是这数十年来,元帝的位置坐得太安逸,才会觉得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你我无用,是可随意废除之人,他享受惯了安宁,便不知道宫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要他的万里江山,却支使旁人为他断送性命,这般背信弃义之辈,若如今我们不吊着他,往后便没有可倚仗的东西。宫家的骄傲与傲气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在他眼中,不过是随手来摆手去的垃圾而已。”
宫韫握紧了茶杯,一字一句道,
“长诀为了我们翻盘的时候能拿捏住更多的筹码,才这般孤注一掷地冒险。若你我上赶着去为元帝解决难题,这一切谋划都会落空,她用性命相搏换来的东西,顷刻变成无用之物。便会辜负她的良苦用心,辜负宫家上百族人。”
“再把头放到元帝面前让他随意地砍,你对得起长诀的良苦用心,对得起上百族人,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宫霑眸色一沉,他只下意识想到要守住大周土地,却没有想过这些。
宫韫缓缓道,
“你我要做的,该做的,就是等。”
烛花吡啵一声轻轻响起。
宫长诀抱着兔子回到夜苑。
夜莺道,
“宫小姐现在大抵已能在暗阁中自由行走了。”
宫长诀道,
“多谢夜莺姑娘。”
夜莺道,
“每日饭菜都会送到夜苑来,本是可足不出户的,但是每日早上,宫小姐都必须去高阁寻任老前辈,故而应当熟悉暗阁阵法,免得误入。”
宫长诀点头,刚开始见夜莺只觉得冷冰冰,如今看来,却是个细心体贴的。
夜莺道,
“我住在东厢房,宫小姐有任何问题,可随时来问我。”
宫长诀道,
“多谢夜莺姑娘照拂。”
夜莺没有说话,却是道,
“夜深了,宫小姐沐浴后便早些歇息吧。”
夜莺转身就走,而宫长诀发间那露出来的半截红绳却不见了踪影。
宫长诀沐浴过后,看了宫家送回的信,知宫韫宫霑并没有贸然请战,心中一块大石放下。
她之前那封信中,反复交代,千万不能有任何动作,无论是流言还是战事。她生怕这计划会因父亲与叔父的不忍而全盘打乱。
这样的话,她所做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宫长诀放下信,不多时便睡着了。
门悄悄地开了,夜莺拿着一段红绳绑在了宫长诀手上,而后便悄声离开。
宫长诀看着楚冉蘅熟睡的侧脸,烛光摇曳,他的轮廓柔和不少。
天逐渐明亮起来,光从纱窗落入。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开始叫,扑棱棱从枝头飞下,惊扰了一树梨花。
宫长诀撑起半个身子,倚在床背上。
楚冉蘅的睫毛微微颤动,宫长诀忙躺下,闭上眼睛。
许久未听见起床穿衣的声音,宫长诀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偷看。
却正好见楚冉蘅背对着她正在穿衣。
背上有几道红色的划痕,宫长诀下意识缩进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指甲。
楚冉蘅返身看她,却见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楚冉蘅一只手撑在她枕边,另一只手把被子拉开,温声道,
“醒了”
宫长诀面色微红,声音像蚊子一样,
“嗯。”
楚冉蘅坐在床边,
“你怎么了,脸这般红。”
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似能带着人心发颤。
语气亲昵而自然。
宫长诀坐起来,看着楚冉蘅,衣衫落到微微她肩膀下,露出细白纤弱的肩膀,宫长诀正要扶,楚冉蘅却替她拉起,衣衫在身上轻柔地摩擦而过,他略有薄茧的指腹滑过她的肌肤。
看着眼前的人,宫长诀心如鼓擂。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面颊,宫长诀微微退后,背靠在了墙上。
楚冉蘅却轻笑,温声道,
“墙上凉。”
不等宫长诀反应过来,她已倚在楚冉蘅怀中,淡淡的白檀香传来,清冽却温柔。
墙上凉,到我怀里来。
宫长诀隔着轻薄的衣裳,触到楚冉蘅背后的微微凸起的伤痕。
宫长诀的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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