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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任玄机收回手,提起茶壶替自己斟满了茶碗,

    “你看见了一些什么”

    楚冉蘅沉声道,

    “看见我从高楼下骑马而过,一张清莲白帕落在我身上。”

    任玄机拿起茶碗,饮了一大口。

    楚冉蘅的眸中,有许多情绪在涌动,

    “她追着我,从我爱去的茶肆,到秋日的围猎,可是在她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回头看过她。她一直,都很孤独。”

    “她声名尽毁,明艳张扬不再,抱着宫家先祖的牌位,被打得浑身是血。在牢狱里,她拿着一条血污的穗子,在黑暗中,将穗子藏进怀里,像是护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楚冉蘅闭眼,梦中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似地闪过。

    最后一幕,是她在狱中哭泣的模样。

    无助彷徨,弱小无力。

    眸中失去所有光泽,永堕黑暗。

    任玄机道,

    “我若说,你的梦,其实并不是梦,你当如何”

    楚冉蘅眸色一沉,

    “不

    不是梦”

    任玄机道,

    “一梦生,一梦死,一梦过去,一梦将来,她梦生,梦将来,你所梦见的,就是死梦,是过去。”

    楚冉蘅道,

    “过去”

    任玄机道,

    “梦里世事比现在更晚,未必就代表那是将来,那也有可能,是过去。”

    楚冉蘅缓缓道,

    “只是我竟看不透这梦半分,世事虽有变动,却已皆至如今之后三年,师父却说它是过去。”

    任玄机摇摇头,叹了一声气,

    “你明明比之你师兄聪慧,却没有你师兄这般得道,要看透,只怕你还需要时间。”

    任玄机起身,

    “我可不能陪你再多说,这些只有靠你自己悟到,才能算是明白了。”

    楚冉蘅的眸光落在那清莲绘样上。

    长安中。

    茶楼里,有百晓生在台上道,

    “宫小姐和楚世子已经半个月未出现,去寻的人仍旧一无所获,如今已经到下游去寻,甚至不奢求太多,只奢求能寻得一个全尸而已。”

    众人面色凝重。

    已经半个月了,只怕是再无可能生还。

    百晓生道,

    “闹到衙门前的案子,如今没有一个受理。陛下虽有表态,但也不过是将瓮喻公主贬为庶人,甚至都还没有逐出宫。”

    有女子道,

    “说句实话,陛下…这般,着实叫我心里难受,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还都是风华正茂的才子佳人。怎么能就这般轻轻揭过。”

    有人应和道,

    “说到底,陛下定然是不愿闹大,叫那公主损了去。但这可是定王唯一血脉和宫家的嫡长女儿,怎么能这般草率敷衍,陛下治国安民,却在小事上犯糊涂,多少有点叫人听了寒心。”

    旁边的人忙低声道,

    “咱们可不能指责陛下。”

    女子哭道,

    “当年在长街上,楚世子骑马游街的风采如今仍历历在目,转眼竟已烟消云散,这叫人怎么相信,怎么愿意信。”

    “最重要的是,那罪魁祸首竟毫发无损,如今仍在宫中享福,除了没有公

    主的名号外,可还有什么损失,死的那可是楚世子,是楚世子啊。”

    “长诀小姐我也曾是见过的,那时孟家的去三跪九叩道歉,长诀小姐甚至没有为难他们便原谅了,虽是傲骨铮铮,却也娴静善良,这般好女子,纵使没有那诗才,没有惊人的美貌,亦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

    旁人应道,

    “倘若没有那所谓公主之行,如今他们必然还活得好好的。”

    百晓生道,

    “今年花灯节,宫小姐解除婚约一个月后,有许多人亲眼见楚世子与宫小姐同行,楚世子还买了纸鸢花赠予长诀小姐,而长诀小姐亦收了那花。”

    “收了纸鸢花,便是接受了楚世子的意思,一个是人间嫦娥月上花,一个是三十三天堕谪仙,若说才学品貌,只怕这世间都寻不出更与二者相配的人物。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神仙眷属,还未有结果便湮灭了,叫人只能不住叹息。”

    “那下令封口,以身家性命要挟当场诸人不准泄露任何消息的皇后窦氏,如今别说是被废除,连禁足都未曾,亦没有为过错写半个字的罪己懿诏,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

    坐得离门近的人下意识关紧了门,怕里面的声音被外人听见。

    这些私下里议论大宗皇室,要是被抓,当真是要出事的。

    “陛下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我真替楚世子和长诀小姐不值。”

    “还未执手便已亡命,那瓮喻推长诀小姐下悬崖,竟一点都不犹豫,哪怕是当着众人的面竟也毫不收敛,平日里该是多嚣张跋扈。”

    “楚世子陪着长诀小




一梦生,一梦死(8)
    一梦生,一梦死(8)

    杨晟走在宫道上,迎面而来的是杨碌。

    杨晟冷笑道,

    “二哥今日来得甚早啊。”

    杨碌道,

    “看来三弟近日里变了不少,可是父皇龙体欠安,三弟有了旁的心思”

    储君之位,多在君主身体出现问题时设立。以防万一。

    杨碌盯着杨晟,近日里,杨晟的性情变化颇大,平日里待他向来谦恭,如今,却变得异常锋利,虽仍带笑,却已包藏祸心。

    只怕自己是一直都忽略了这个弟弟,从前这个三弟对他卑躬屈膝,百般讨好,唯唯诺诺,如今却乍然带了刺。

    只不过,这不过十八的小童能玩得出什么花样,到底是小孩做派,不足为惧。

    杨碌思及此,讽笑两声,拍拍杨晟的肩膀,

    “三弟何必冷嘲热讽,你我都是父皇的儿子,多尽尽心不是应该的吗”

    杨晟缓缓道,

    “大哥死的时候,二哥可不是这么说的。”

    杨碌眯着眸子,缓缓道,

    “大哥那是为了保护父皇才中箭身亡,我作为弟弟,当然不希望大哥来世也受这般苦,我自然是在他临死前对他说来世不要再这般傻,这般尽心。你那时还小,怎能明白二哥的用意呢。”

    杨晟抬眸,眸中荡漾着笑意,

    “原是这样,那便希望二哥一直都秉承这种想法,可千万别像大哥那样去了。”

    杨碌大笑,

    “三弟真是开玩笑。”

    杨晟低声道,

    “开玩笑的不是二哥吗大哥怎么死的,二哥你怕是知道得最清楚了。”

    杨碌唯眯起眸子,眸中冷意乍现,收起笑意,却换作一副悲悯的表情,道,

    “大哥走得突然,我虽难过,但也必定同他一般孝顺父皇,若父皇有难,我自然要替父皇挡难,我可是一心为父皇着想,只怕是三弟你还小,并不如我一般,愿意为父皇舍弃一切吧。”

    两人对峙,没有半句真话,却是不谋而合地笑笑。

    杨晟道,

    “那便祝二哥像大哥一样,得偿所愿了。”

    杨晟“得偿所愿”四字之意,便是直言杨碌要死。

    杨碌缓缓收起笑意,这竖子,句句锋芒毕露,不懂收敛,就算是性情大变,看来也不过如此。

    杨碌道,

    “此厢便不陪三弟谈笑了,我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姚将军急报给父皇,说已守住观山,准备反击,鄞州那边如今想是最急需将领的,二哥还得为此头痛一阵呢,这输看是不可能的了,赢了却是会立大功啊,三弟,你说是吗”

    杨晟闻言,面色似乎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二哥…说得是。”

    杨碌得意地大笑,抬步就走。

    竖子何足惧!

    而杨晟缓缓转身,看着杨碌的背影,缓缓露出一个笑,

    想立功做储君么

    战场上,生死可就由不得人。

    杨晟的目光缓缓抬高,落在东宫的高阁檐角上。

    东宫的高阁,看上去都比其他宫殿金碧辉煌,广阔高垠。

    要当这最中间的那一颗子,要做棋局的天元,权势的中心。

    可没有那么容易。

    太医跪禀,

    “陛下,您这病症来势汹汹,依微臣之见,应当是血不归经之症,之前您无缘无故昏迷了两日,想来不能用补药,或可用针灸一试。”

    云贵妃道,

    “陛下,您意下如何”

    元帝发须灰白,已是倾颓之症,双目却异常有神,

    “朕之前忧心许久,昏迷只是因为乍然听闻大捷,大喜过望,朕无碍,不必针灸。”

    太医还想劝,却被云贵妃一个眼神逼退。

    太医道,

    “既然陛下觉得无碍,那臣便告退了。”

    太医额头上直冒冷汗。

    元帝摆摆手,太医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有内侍递上托盘,上面放着几粒赤金色的药丸,元帝拿过药丸吞下。

    不多时,便愈发觉精气甚足。

    一双眼亮得异常。

    云贵妃道,

    “陛下,关太尉进献的这金丹可真有效用臣妾也想试试。”

    云贵妃说着,将手伸向托盘。

    元帝推开托盘,不让云贵妃碰到。

    “爱妃何必相试,爱妃如今年华正好,怎需丹药”

    云贵妃佯作不开心,

    元帝道,

    “爱妃如今正是年轻貌美,这丹药于你,未必有裨益。”

    元帝摸着云贵妃的手,一路向上。

    周围的宫人悄声退下,落下了内殿帘帐。

    云贵妃道,

    “陛下连丹药都不愿与臣妾分享,定是心中没有臣妾。”

    元帝道,

    “怎么会呢,朕可是最疼燕儿的了。”

    云贵妃化名云燕。

    而元帝看着她的面孔,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云贵妃道,

    “可是陛下,臣妾说的事情,您还没有答应臣妾呢,那左家长郎,到底是臣妾的救命恩人,出身高贵,必然看不上俗物,陛下难道就不能依臣妾的,随意封个虚职替臣妾作为答谢”

    红帐翻滚,芙蓉帐暖。

    云贵妃喘息着,

    “陛下,您答不答应臣妾啊…”

    元帝道,

    “朕依你,什么都依你。”

    云贵妃柔声道,

    “陛下,燕儿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元帝在她脖颈间流连,这副相似的面孔,这个相似的声音,他自年少时,梦里想过无数次。

    但那个人,却以母亲的姿态,冷冷地唤他一声二皇子。

    元帝道,

    “燕儿,朕真的极喜欢你,永远别离开朕。”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的低吟。

    杨晟被殿外的侍卫拦住,

    “三王爷,陛下正有要事要处理,还请您先回去吧。”

    杨晟道,

    “有什么事,是本王也不能听的”

    侍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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