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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鄞州急报———”

    众臣看向殿外,一个人正将身上的刀与盔甲卸在殿外,一身素服进了大殿,跪着将红統奉上,

    “鄞州急报,请陛下阅。”

    随侍太监接过,将信纸拿出,

    “陛下启祺,臣身负圣泽,已收复观山以南下三县,收复鄞州指日可待。望陛下于庙堂静候佳音。臣姚远跪上。”

    众臣闻言皆喜形于色。

    唯有治粟内史,心中咯噔一声。

    关无忘回头,看向治粟内史,

    “这下内史大人便无可辩驳了罢,姚将军节节称胜,三军损耗较少,不必再招兵买马,自然,两千万两足够了,更何况,就算是两千万两不够,不也还有那压下来的五万万两吗”

    治粟内史心如鼓擂,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

    关无忘笑道,

    “该不会,治粟内史一直阻拦我,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治粟内史面色乍然变白,

    “怎…怎么会。”

    关无忘道,

    “既然没有,内史大人那何不就此从国库出银赈灾”

    关无忘的眼神灼灼,似有实质,在一步步逼退治粟内史。

    元帝只觉得恍惚,道,

    “既然姚爱卿不需要这么多银子,那便拨八千万两用于赈灾。”

    治粟内史只觉得站都站不住。

    一旦这八千万两拨出去,国库就只有两千万两了。

    诺大的大周,国库只有这么点钱,若是到时查出来,纵使是假账也救不了他。

    虽他早已把南下及各类琐碎事物的账做高,账面没有问题,可是,若是真的哪一日要用银子,发现国库只有两千万两,他只怕是必死无疑!

    元帝旁边的小太监看了一眼杨晟,杨晟微微垂眼。

    元帝道,

    “退朝吧。”

    小太监高声道,

    “退朝———”

    鄞州边境,不到五千人驻扎在观山后一千里处的令阳。

    多数人已经满身是血,有些属于自己,有些属于战友。

    姚远立在城墙上,

    旁边的小将道,

    “怎么援军还没有到,第一封信都送出去半个多月了,如今西青三万兵力驻扎在观山,若是前几日那样的情况再来一次,只怕这五千人都保不住了。”

    姚远满脸络腮胡,一条未愈的刀疤从太阳穴一直延伸到嘴角,他一双眼睛却比野狼要亮。

    “不会的,宫家一定会来的。”

    小将道,

    “将军,宫家都已经被贬为庶人了,怎么还会来这儿拼杀搏命。”

    姚远摇摇头,

    “时间未到而已,一旦时机到了,宫家一定会来。”

    小将道,

    “可是如今咱们这样,岂不是白白耗尽将士的性命吗”

    姚远的手放在腰上配挂的刀的柄上,眺望着远方,

    “死伤是必有的,就算是我们现在有许多士兵,也会有一样的损伤,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这最少的兵力,抵挡住西青,尽最大力包住鄞州的土地。这不是白白送命,而是用最少的命,换最多的争取时间,待宫家来之前,西青已节节称胜,不会突然补充兵力,而我大周忽然援军到达,西青必定居高自傲而轻敌,来不及调整状态,那时,才该用最大的力量一击致命。”

    小将没说话。

    显然是不认同姚远的想法。

    姚远道,

    “用最少的兵力引君入瓮,趁其不备时爆发,包围而剿,宫家两位将军的兵法,读得比你们要熟。”

    小将看着城墙上还未干透的鲜血,没有说话。

    而姚远盔甲下,亦是伤痕累累,血浸透了衣衫,干了一层又一层。

    宫家大门前,众人跪拜,无数民众隔开十丈聚集而观。




浣纱自苎罗(2)
    浣纱自苎罗(2)

    男子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不敢看夜莺。

    宫长诀道,

    “没关系,我们不会的,不过是玩笑罢了。”

    宫长诀轻声道,

    “公子,你可以站起来吗”

    男子看着宫长诀,眸中仍有些恐惧,却温顺地依言,双手撑着地,想站起来。

    奈何还没起来多少,又摔回原地,宫长诀忙扶住男子。

    男子看向宫长诀,一双桃花眼中却是孩童般的无辜神情。

    夜莺却一把将男子拧起,像拎小鸡仔一样提起。

    夜莺道,

    “我屋里的桌上有药膏和烈酒,我把这个人送到回廊下的竹屋里,你去拿一下吧。”

    宫长诀点头,

    “好。”

    宫长诀往夜苑的方向走。

    而男子被夜莺带到竹屋里。

    夜莺倒了一碗水,自顾自地喝了。

    男子斜卧在床上,四处张望,想挪动,却动弹不得。

    夜莺道,

    “你多少岁了”

    男子低声道,

    “二十二。”

    夜莺微微皱眉,

    “二十二”

    眼前男子分明还是少年模样。

    男子微微将腿移出床边,腿的知觉在一点点恢复。

    夜莺道,

    “你可是南岳人”

    男子沉默片刻,

    “不是。”

    夜莺道,

    “若非公主一向让我救人积善,我并不会这般多管闲事救你。”

    语气冷冰冰的,同夜莺面上表情一样。

    男子的头微微歪向一边,一双小鹿一般的眸子清澈,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阴翳。

    公主

    夜莺道,

    “我拿份饭菜给你吃,等你恢复了体力,赶紧走。”

    男子应了一声,像是小幼犬一般呜咽着嗯了一声。

    夜莺推开竹屋的门,而后风将门狠狠地拍上。

    宫长诀推开夜莺的房间门,将桌上的烈酒和伤药拿起。

    走出夜苑,入院的风将门边的灯台吹歪。

    宫长诀继续走,却发现路与平常不同。

    入目是错落的假山,宫长诀回头,想原路返回,却已不能分明来路。

    一座凉亭现于面前,层层叠叠的莲青色帘帐被风吹得起起落落,

    而帘帐起落间,一个人影隔着帘帐落入宫长诀眸中。

    宫长诀拿着手中的东西,看着纱帘后坐而抚琴的楚冉蘅。

    清越的琴音响在耳边,似在和风的韵律。

    风一阵,琴声一阵,声声似灵生。

    他身姿挺拔,一双眸淡漠冷冽,不带这世间任何情绪。

    高崖万仞之松肃肃,时来屹立扶明堂。

    宫长诀抱着那些东西,站在亭子前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楚冉蘅却忽然以掌摁住琴弦,琴声中断。

    “是谁”

    宫长诀微微窘迫,

    “我。”

    楚冉蘅的眸子没有焦点,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但他的眼神一瞬温柔下来。

    宫长诀撩帘,隔着两重帘帐,道,

    “我大概是又走错了路。”

    她手心微微出汗。

    楚冉蘅起身,撩起帘帐,面对着宫长诀,他眼前的宫长诀终于清晰几分,却仍是模糊,他只能依稀见她的轮廓和表情。

    楚冉蘅道,

    “我带你出去。”

    夜莺拿着饭菜回到竹屋内,竹屋内却空无一人。

    夜莺赶紧跑到河边,见她的船已经不见。

    而放眼望去,根本就不见踪影,不管是人还是船。

    夜莺把手上的碗一摔,

    “白眼狼!”

    宫长诀跟在楚冉蘅身后,始终隔着一步距离。

    楚冉蘅却忽然停住脚步,宫长诀一时不防,撞到了他的背上。

    宫长诀后退半步,道,

    “为何忽然停下”

    楚冉蘅道,

    “你可知我在想什么”

    未等宫长诀回答。

    楚冉蘅便道,

    “我在想你在花灯节,退开的那半步距离。”

    花灯节,重重花灯迷宫中,有男女悄悄牵手,相视一笑,而那时的她看见,却下意识与他退开半步距离。

    她小心翼翼,不敢同他并肩而行。

    楚冉蘅伸出手,手指修长洁白,

    他没有说话。

    她却看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风吹起他的白色袖角,而他的手就这么未动半分。

    宫长诀抬眸,恰与他对视。

    她的心不可抑制地一颤。

    楚冉蘅道,

    “这一步距离,你答应过要走。”

    他的声音低沉,却没有一丝犹豫。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这一步距离,终究是两世的鸿沟。

    原来他说的,要她走这一步的距离,是这个意思。

    他走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只要她走一步。

    这一步,是这样的一步。

    手她是有的,但她却不知该怎么碰他。

    宫长诀微微抬起手,指尖滑过楚冉蘅的掌心,却落在他的袖角上。

    宫长诀轻轻揪住了他的袖角。

    楚冉蘅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一下。

    宫长诀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这也是一步。”

    她看着他,楚冉蘅却笑了。

    宫长诀看着他的笑颜,带了几分轻柔,温和了轮廓分明的脸。

    她上一世,这一世,从未见他这般笑过。

    从未。

    楚冉蘅道,

    “好,这也是一步。”

    宫门外。

    关无忘骑在马上,勒住缰绳,拦住了治粟内史,悠悠道,

    “内史大人,好巧啊。”

    治粟内史看见关无忘,只觉得见了鬼,没半点好脸色。

    “关大人,你我担不起这个巧字,本官要去宫里,你如今一身朝服,也要去宫里,你是刻意拦住本官的,何来的巧。”

    关无忘笑道,

    “内史大人真是聪明,知道本官要进宫面圣,那要不要再猜猜本官进宫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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