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整天哭哭啼啼拎不清轻重,不让她真正受些风雨摧残,怕是学不了乖的。
是夜,亥时初,长安悄悄自被中钻出来。
今夜长禄在甘露殿值夜,屋中就睡了她与长福长寿三人。长安爬到那两人身侧,伸指头戳了戳两人的脸,都死猪般一动不动。
看来晚上放在那壶茶里的药起作用了。
那椒房殿的江公公是个老实人,长安与他套了几回近乎之后便寻了机会去那殿中暗格处将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掏了个干净。这有事的时候用一点还真是挺方便的。
长安穿好衣服,避着巡宫的卫士从鸿池那边绕到长秋宫,然后再从长秋宫去到离广膳房不远的紫燕阁。吕英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了。
“怎么样今天有动静么”长安低声问。
吕英摇头,道:“想必不是天天都来的。”
长安走过去看了看紫燕阁门上的锁,心想虽未亲眼看到,但这把锁倒是能证明吕英这小子说的可能是真的。否则宫中这么多空着的亭台楼阁,凭什么就这紫燕阁上了锁一般比较重要的宫殿,比如椒房殿长秋殿之类,会派专人看守打扫,而这种小楼阁在没人住的时候,里面都是空的,根本没有上锁的必要。
在阁前徘徊两步,长安问吕英:“你果真看清了那黑斗篷从紫燕阁出来之后去了广膳房,陪同他的人待他进去了,就把广膳房的门也锁了”
吕英道:“我看得真真切切的,还有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与先前那人前后脚出来,是往长信宫的方向去的。”
如此说来,便是宫外有人通过广膳房那条地道进来与长信宫的人幽会了。
可自从在地道里抓了嘉容等人后,太后就下令将地道封了啊,怎会有人能从地道进出除非……地道根本就没有被封闭。
那么地道没有被封太后究竟知不知情若是不知情,长信宫里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若是知情,那么,目的何在
长安思虑片刻,对吕英道:“此事不宜声张。我不是每晚都有空,此处便交由你盯着。若真能抓住条大鱼,陛下身边,自有你一席之地。”
吕英大喜过望,连忙应了。
次日一早,慕容泓下朝回来,换了身御府刚送来的素锦长袍,看着衣襟下摆大朵大朵金银织就的牡丹花纹,道:“盛京少年子弟中竟流行这般花样纹饰也太过花哨了。”
长安腹诽:这哪是花哨,明明是骚包好么
刘汾在一旁笑着答话道:“陛下,这牡丹雍容华贵富丽端庄,素来为京中达官贵胄们所喜爱。眼下又正是花期,京中流行牡丹纹
第43章 钟羡小乖乖
时隔五个多月再一次见到钟羡, 长安心中只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那就是——擦!你丫想迷死姐么
脸俊也就算了, 身材还那么好!看他那劲窄修长的腰肢,与慕容泓的瘦削完全不同。以长安上辈子术业有专攻的专业眼光来看,绝壁是标准的狗公腰,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一型。说不定还有巧克力腹肌和人鱼线……长安瞪着一双狐狸眼, 兀自对钟羡视奸个不停。
钟羡带着众人行至阶前,中规中矩地向慕容泓行礼。起身与慕容泓说话时,总觉得有道令人不太舒服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他分神往旁边一看,只见一修眉长目的小太监站在慕容泓右后侧,一双贼眼珠子滴溜溜地上下打量着他, 那目光赤-裸裸的,仿佛在他目光下的自己就是赤-裸裸的一般。
他心中不悦, 却也不便发作,与慕容泓寒暄几句便与众人一起进到明义殿里去了。
殿中桌椅板凳笔墨纸砚早已布置妥当,除了前面正中间一张书桌格外宽大外,其余桌椅皆是一般规格。
众人见了那张大书桌, 自然而然以为便该慕容泓去坐。慕容泓自己显然也是这般想的,却不料还未走到那张书桌前便被钟羡唤住。
“陛下, 鞠场上您为公平起见,与陪您蹴鞠之人不分君臣。不知这明义殿内,又分不分君臣”钟羡眉眼其实生得很是神采飞扬, 只不过他竟日板着脸不苟言笑, 故而显得凛冽了些。
殊不知长安就爱看他这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凶巴巴的模样, 再与想象中他衣衫半解满面潮红眸光水润的模样一对比,简直令人兽血沸腾!
“分又如何,不分又如何”慕容泓反问。
钟羡上前两步,与慕容泓对面而站,道:“若是分君臣,草民等人并无官职在身,别说与您平起平坐,与您同殿进修都属大不敬。您在殿内,草民等人只能退至殿外旁听。若是不分,”钟羡瞟一眼那张大书桌,道“那张书桌,在下也想用。”
慕容泓脾气甚好道:“如此说来,朕还只能与你们不分君臣了。至于这张书桌,倒是朕疏忽了,除了钟公子之外,还有谁想用这张书桌么”他环顾四周。
赵合那边的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们没这个底气跟慕容泓叫板。
钟羡身后那帮人只是做了个姿态,表示他们不想。
“看起来,这殿中只有你我对这张书桌感兴趣了。按道理来说,在这宫里,朕是主你是客,该朕让着你才是。只不过既然连君臣都不分了,再分主客也没什么意思,你我便都只是这明义殿里同-修的学子。如何解决此事,你可有想法”慕容泓问。
钟羡道:“既然大家来此都是为了学业,争的又是书桌,自然应以才学论长短。你我各出三道题,答对多者,这张书桌便归他所用,如何”
褚翔闻言,面上一急。若是比才学,陛下怕是毫无胜算啊。早在丽州时,这钟羡便已才名在外,丽州士子争相与他结交者繁多。而陛下,在他印象中,小时候倒还读过几年书,近两年好似书本都没怎么碰过,怎么比
“若是你我三道题都答出了或都答不出,如何算”慕容泓问。
钟羡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平手亦算我输!”
赵合那帮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思:钟羡这是疯了竟然如此藐视陛下!莫不是太尉想造反陛下就算再好的性子,面对如此挑衅,恐怕也忍不下去了吧。
如是想着,便不约而同地去偷觑慕容泓的表情。
“好。”慕容泓温淡一笑,侧面看去唇角绯红眉眼精致,真真是面若好女。那本身不好男风的都看得眼红耳热怦然心动,其容色之美,可见一斑。
“长安。”出乎意料的,慕容泓虽然同意了钟羡的提议,却并无要与钟羡对阵的样子,反而姿态悠闲地往旁边椅上一坐,唤他的贴身小太监。
长安恋恋不舍地强行扯回像口香糖般黏在钟羡身上的目光,弓着腰跑上前,问:“陛下有何吩咐”
“去,陪钟公子玩玩。”慕容泓一手托着下颌斜倚在桌上,一手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钟羡。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一个小太监,如何能与钟羡比才学既然必输无疑,慕容泓何必玩这一出直接相让岂不还显得心胸宽阔礼贤下士
钟羡瞥了长安一眼,见她矮小瘦弱一脸奴相,显然也甚是不满,问:“陛下此举何意”
慕容泓道:“长安是朕精心教养出来的,朕认为他可堪与钟公子一比。是输是赢,朕都担得,与人无尤。怎么,钟公子该不会因为他是个奴才,觉着赢了他胜之不武吧既然在这明义殿内君臣都不分了,钟公子若还如此自持身份,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长安腹诽:哪有精心教养明明只有粗粗喂养而已。哼,心眼多如蜂窝的家伙,明明是自己骑虎难下,却拿我来顶包。若是我赢了,说出去堂堂太尉之子才学都比不过陛下身边的一个奴才,敢向他挑衅的钟羡自是颜面扫地。若是我输了,钟羡也不过赢了一个奴才而已,没什么好得意的,自然也损不着他的面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我虽是穿越的,之乎者也怎可能比得过这些本土读书人活该输死你!
这般想着,长安心中稍觉解气,有些痛快地偷眼看了慕容泓一眼。却见他两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向她投来的目光别具深意。
长安反应了一会儿,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目瞪口呆。
他他他……他此举是要她帮他报当初那一摔之仇也就是说她非赢不可不要啊,她现在扑上去咬钟羡一口行不行毕竟当初表忠心时她也只是想以暴力方式帮他出气的啊!比才学……这仇只怕会越结越深啊!
“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就请公公不吝赐教了。”慕容泓话说得圆满,钟羡也只得强行按下不悦,冲长安一拱手道。
长安强打精神,讪笑道:“远来是客,钟公子您先请,您先请。”
钟羡听这太监话音里似乎并无紧张之意,心中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于是正眼看了他一眼。本来他只觉得这小太监看人的眼神让人不舒服,这正眼一瞧之下却猛然发现,这亮晶晶坏蔫蔫的狭长眸子,可不与数月前在他马前假摔的那小子如出一辙
认出长安之后,他下意识地往他脚踝那儿扫了一眼,心道:这厮居然还敢以这般眼神看我,真是不知悔改!
殊不知长安心中本还有怯战之意,被他那一眼扫过,却是给扫得毛了,心想:看,看什么看有本事你再像上次那样来扭姐的脚踝啊姐愿意视奸你那是你的荣幸,不服来战!反正你自己说了,打成平手也算你输。姐如果答不上你出的题,就让你也答不出姐出的题,姐稳赢,怕个毛!
念至此,她精神一振,催促道:“钟公子,请出题吧。”
赵合那帮人不知钟羡与长安之间还有这番过往,见钟羡磨蹭,便只当他是拿捏不准出题的难度。毕竟对手只是个小太监,如果题目出得太艰深难答,难免就会如慕容泓说的那般,胜之不武。呵,不同流俗自负才名的钟大公子,此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真是喜闻乐见!
众人所虑之事,钟羡自然也有考虑,但他既然才名在外,反应自然也是不慢。不过转念之间,便有了对策,开口道:“第一题,公公请听好。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僧小僧各几何”
居然是道算术题。
算术算不上是上层人的专利,店铺掌柜甚至街边小贩都能演算一二,否则那账便结不清了。故而钟羡对一个小太监出了一道算术题,实是再聪明不过的选择。
当然钟羡也不可能为了不落人口实而让长安轻易过关。这道算术题对于学过二元一次方程式的现代人来说不算什么,然而对于没有系统学过算术的古代人而言,却还是颇有难度的。
故而当长安很快就心算出大僧有二十五人,小僧有七十五人时,殿中诸人的表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震惊!
的确震惊,因为别说长安是个奴才,便是殿中这些受过名师指导的学子,也鲜有能这么快就得出答案的。
唯独慕容泓眉目安然面不改色,仿佛不管长安做出何等壮举,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第一题这么容易便被答出,钟羡心知自己是轻敌了,第二道题就出得稍微慎重了些。
他画了一幅画,让长安
第44章 坑人不分亲疏
方才长安连着答对钟羡三道题, 令殿中众人对她刮目相看, 此刻自然也很想知道她会出些什么题目, 一个个翘首以待。
长安也没有多卖关子,对着钟羡竖起一根细细的食指,道:“第一题, 猜字谜, 钟公子请听题。日落香残,免去凡心一点。炉熄火尽,务把意马牢拴。”
钟羡略一思索,眉头便是一皱,抬眼看着长安不出声。那眼底的兴味, 却是越发浓厚了。
赵合那帮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字谜答案,殿中一时只闻窃窃私语之声。
钟羡眉头一皱时, 长安便知他有了答案。见他不说话,长安心中暗笑,等了片刻之后便问:“钟公子可有答案了”
“你这奴才好生奸猾!”钟羡身后有一人分开人群走上前来,眉眼舒朗身姿矫健, 看着应该也是将门出身。
他站在钟羡身旁,瞪着长安道:“方才钟公子出最后一题时, 你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与佛门中人的渊源,在得知他曾拜一江大师为师后,竟紧跟着就出了这样一道字谜题。想来在你打听之时便已想好了这一计。试问曾拜佛门中人为师的钟公子, 又如何会对佛门中人不敬, 将秃驴二字说出口呢你这比的不是才学, 而是心机,我等不服,换题!”
赵合那帮人经此提醒,才发现谜底原是秃驴二字,登时乐不可支。
有人高声道:“比试就是比试,扯什么尊师重道拜佛门中人为师的是钟羡,安公公又不曾拜师,如何就出不得谜底为‘秃驴’的字谜了按你们这么说,万一哪天你们的妻妾不守妇道,那旁人家还种不得红杏呢,以免修剪不及时出了墙,岂不又犯了你们的忌讳,戳了你们的痛处”
赵合那帮人闻言,更是拍桌跺脚哄堂大笑。
钟羡身后诸人怒不可遏,他身边那人似乎尤其冲动,一撩下摆就欲过去动手的模样。
钟羡手臂一抬挡住他,冷眼看着方才说话那人,道:“文教之地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你这等人也配进国子学给我出去!”
他声音不大,但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一股凛然之势霎时镇压全场。赵合那帮人如被掐了脖子的鸡鸭一般,笑声戛然而止。
被钟羡盯住的那人磨磨蹭蹭地挪到赵合身边。
他们这些人一直以赵合为首,此等情况之下,赵合若是不为他们出头,面子上过不去。
故而赵合心中虽不大想对上钟羡惹祸上身,但还是清清嗓子道:“钟公子,这国子学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有什么资格叫人出去”
钟羡不为所动,只将目光移到赵合身上,缓缓道:“赵公子也想一同出去”
赵合怒了,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国子学乃大龑最高学府,国之重地。各位靠祖辈恩荫才得以来此也就罢了,若连羞耻二字都不知怎么写,也太过贻笑大方!”钟羡负着双手身姿挺傲,连鄙视人的话都说得甚有气度。
赵合冷笑,曼声道:“你钟公子才高我们知道,论才学,我等或许真的不及你。但若是因为如此我等便没资格进国子学读书,你身后那帮人又怎么说他们个个也都如你一般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钟羡道:“便有不如,也不至于连《三字经》都默不出来。”
赵合脸庞涨红,厉声问:“你说谁默不出《三字经》”
钟羡不避不闪盯住他,道:“说你。”
赵合急怒之下,忍不住去找他的终极靠山:“陛下,您看这……”
慕容泓姿势优雅地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一副黑帮大哥老神在在的模样,道:“不必多说,跟他赌。若是你默不出,你出去,若是你默出来,他出去。”
“一言为定。”赵合尚未吱声,钟羡便应了。
赵合:“……”
慕容泓见钟羡这般嚣张,催促赵合道:“知行,上啊。”
赵合:“……”
慕容泓忍不住回头看他,见他目光躲闪,惊问:“你不会真默不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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