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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她缓缓放了手,退后两步,看着慕容泓不动。

    毫无疑问,真正的难关来了。

    她知道他病得蹊跷,总以为以他的睿智,总该有所安排才是。可按眼下的情况来看,病至如此, 她还能相信他早有安排吗

    如今他昏着,消息一传出去, 太后只消派长乐卫尉的人将长乐宫一围, 闲杂人等不许随意进出,先将皇帝的病情瞒住了,他的生死还不由着太后拿捏夏秋交替, 天气乍暖还寒最易致病,原本身体就不算强健的少年皇帝因病致死,谁也挑不出个错处来。

    这是一场看不到胜算的局, 她眼下最该做的就是若无其事的出去, 然后趁人不备跑到明义殿去求钟羡带自己出宫, 顺便将皇帝的病情告诉他。

    然而若她也离开他,偌大的长乐宫,还有谁能于他不省人事之时为他筹谋还有谁能意志坚定地陪着他一起抗争到底

    好吧,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坚定,否则也不会站在这里挣扎迟疑。

    钟羡是个好人,若她是男子,跟着他或许能有出路,可她是个女子,而且现在的身份是个太监。不管是太监还是女子,她都没有借口死赖着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在这样世道会遭受些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慕容泓能度过这关,不离不弃的她将彻底赢得他的信任,如果慕容泓度不过,想必太后那边也会给她一个痛快吧。来盛京的路上,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孩最终所求的,不也就是一个痛快吗

    百分之五十的翻盘概率,值得放手一搏了。

    打定主意,她当即拿出帕子浸透了冷茶搭在慕容泓额上,然后打开殿门,慌张道:“快去请御医,陛下昏过去了!”

    刘汾怿心等人闻言,急忙跑到内殿来看。长安趁机将长禄叫到一旁,拿出自己的内侍令给他道:“你马上去找长福,让他拿着我的令牌去含章宫明义殿找钟羡钟公子,就说陛下吐血昏迷命在旦夕。快去!”

    长禄前脚刚出甘露殿大门,刘汾后脚已经出来,一边吩咐人去传御医一边派人去通知太后。

    长信宫永寿殿,近来慕容瑛心情不错。一是她在白露的调理下不管是身体还是气色都越来越好,连她自己都能看出自己越来越年轻了,对于女人而言,还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越来越美更开心的呢二是作为保住季云泽的交换条件,这次司隶校尉一职的填补钟羡那边没有插手,上任的是赵枢这边的人。三么,自然是皇帝病了。

    这生病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毕竟古往今来病死床榻的皇帝是数不胜数,而且在这中间做手脚是最不容易露出马脚的。慕容泓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强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八岁那年一场伤寒差点要了他的命,若说他会病死,相信凡是了解他身体状况的人,都不会太惊奇吧。

    慕容瑛从白露特殊调制的水中抽出自己白皙如玉的双手,吩咐宫女去将她泡过手的水倒掉。一旁正在插花的吕英闻言忙过来求慕容瑛将水赏给他。

    慕容瑛问:“你要哀家用过的水做什么”

    吕英红了脸,道:“奴才……奴才也想有郭公公那样干净好看的手。郭公公三十有余,手比奴才还嫩,定然是用太后您用过的水洗手方能如此,奴才也想要这样的恩典。”

    慕容瑛一开始对吕英新鲜了几天,但吕英毕竟是个新手,什么都不懂,慕容瑛那阵子心情不好懒得他,加之后来白露说阴阳调和有助于养颜,近来她晚间还是留郭晴林在殿中伺候的多。

    郭晴林好就好在有那样一双巧手,不必借助任何工具就能让她快活,她倒是从未注意他是如何保养他那双手的。

    “那先留着吧,待会儿叫这奴才端走。”慕容瑛吩咐左右道。

    吕英大喜,忙行礼谢恩。

    慕容瑛看着他湛亮的眸子,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相较之下,郭晴林到底显得上年纪了。不过颜色好坏也没多大的区别,反正都只是太监而已。

    白露给慕容瑛擦干双手,正在抹香膏,燕笑进来道:“太后,长乐宫那边传来消息,说陛下吐血昏迷了。”

    慕容瑛愣了一下,当即站起身道:“去叫长乐卫尉闫旭川到长乐宫来。”

    当慕容瑛带着郭晴林等人赶到甘露殿时,太医院包括院正杜梦山在内已有四名御医在榻前为慕容泓诊视。慕容瑛见殿中站着那许多人,娥眉一皱,吩咐左右:“将闲杂人等驱出殿外。”

    于是长安长禄这些“闲杂人等”就被赶了出去,殿中除了太后的人之外,只留了刘汾和怿心。

    “情况到底如何”慕容瑛去榻前看了眼慕容泓,和杜梦山走到一旁。

    杜梦山低声道:“回太后,陛下之病情,不容乐观。”

    慕容瑛眉头微蹙,问:“四天才开始发病,如何就恶化得这般快”

    杜梦山回身看了看龙榻那边,和慕容瑛走到更远一些的长窗边上,用更低的声音道:“陛下此番一半是病一半是毒,发作起来自然势头迅猛。”

    慕容瑛眸光一沉,杜梦山忙澄清道:“太后,此事与臣等无关。”

    “与你们无关”

    “太后吩咐过要徐徐图之,臣等又岂敢擅作主张”杜梦山道。

    慕容瑛沉吟,若这毒不是太医院这边通过每日两次的药下的,那又是哪来的呢

    “如这般情况,能治得好么”慕容瑛问。

    杜梦山道:“毒能解,但若要彻底恢复,少说也得几个月时间的休养和调理。”

    慕容瑛思虑一阵,盯着杜梦山的眼睛问:“若不解呢”

    杜梦山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以陛下目前的身体状况,多则四五天,少则二三天,绝撑不过七天




病危
    长安进入甘露殿时, 一抬眼便看到慕容瑛与闫旭川独自站在一旁窃语着什么。闫旭川察觉到门外有人进来,抬起眸来往这边扫了一眼,目光凛凛难掩肃杀之气。

    即便长安早有预料, 看到这样的眸光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了一声。看起来,慕容瑛是真的要趁机发难了。现在只希望钟羡那边能给力一些,如若不然, 这一局还真是生死难料。

    外殿窗下的小桌旁有个御医正等着她,长安咬了咬牙,不去御医那边,而是疾步往太后那边去了。

    “长安,御医在这儿。”刘汾在后头叫。

    闫旭川脚步一移,挡在慕容瑛身前,冷冷地看着长安问:“你想做什么”

    长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高声道:“太后,奴才想老实交代。”

    “老实交代交代什么”太后拨开闫旭川, 走到长安面前。

    长安仰头看了她一眼, 又畏怯地低下头去,嗫嚅道:“太后娘娘,今天陛下在吐血昏迷之前, 吃、吃过奴才给他的糕点。”

    慕容瑛眉头一耸,问:“什么糕点”

    “就是这个。”长安一边说一边伸手到怀中去掏。

    “太后小心!”闫旭川警惕地往慕容瑛跟前一拦,一脚将长安踢开。

    长安侧倒一旁, 肚子被闫旭川踢得一阵剧痛, 心中大骂闫旭川千刀万剐, 面上却一脸困惑加茫然。

    闫旭川在她吃痛的目光中走过去,俯身探手进她怀中,左右一摸,就摸出那块用手绢包着的桂花糕。

    长安:擦!这厮必须惩治,如若不然,万一将来她胸长大了他再来这么一出,岂不分分钟露馅

    闫旭川自己先打开手帕看了看那块桂花糕,甚至掰开了以确认里头没有藏着暗器,这才呈给慕容瑛过目。

    慕容瑛扫了一眼,问长安:“哪来的”

    长安重新跪好,小声道:“钟羡钟公子给的。”

    慕容瑛也不知道为何今天自己听到的消息全都是让自己想不通的,她没有耐心慢慢问长安,只道:“你自己详细说来。”

    长安老老实实道:“陛下去明义殿进修时,奴才与钟公子见过几面,也说过话,算是相识。那次陛下在流芳榭办荷风宴,钟公子也来了,对奴才说要请奴才帮个忙,帮他看着陛下。奴才一开始没同意,后来他说只要奴才将陛下每天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告知他就好,还说以后会在城里买一座宅子送给奴才作为答谢,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奴才是个胸无大志的,每次去和钟公子见面都管他要吃的,他也每次都给奴才带。陛下又是个鼻子灵的,自从第一次被他闻见了味儿,每次奴才从钟公子那儿拿了吃的回来,都要分他一些。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可今天不知为何,陛下前脚刚吃了奴才给的桂花糕,后脚就又是发热又是吐血的。奴才吓坏了,原本不敢说,可刘公公说太后要查陛下的膳食,奴才觉着瞒不过去,只能老实交代,求太后开恩。”

    慕容瑛闻言,让闫旭川将糕点拿给太医去验毒,自己在一旁坐下,打量长安。

    长安低着头,肚子还在一阵阵地疼,疼得她直想骂娘。

    “这糕点你吃了么”慕容瑛打量够了,开口问道。

    长安抬起脸看了慕容瑛一眼,小心翼翼道:“奴才吃了。”她很想说没吃,只怕慕容瑛较真,将钟羡找来询问,一问糕点数量就能知道她撒了谎。

    慕容瑛当即对一旁正用银针扒拉糕点的御医道:“先过来给这奴才诊脉,若他脉象没有异常,那糕点也不必验了。若他脉象有异,再细验不迟。”

    长安:“……”擦!推钟羡出来背锅都逃脱不了被诊脉的命运,天要亡她吗该怎么办

    眼角余光瞄着越走越近的御医,长安手搁在腿上,感觉到小臂内侧那冷硬的触感,脑子里快速地权衡利弊。她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任由御医诊脉,暴露女子身份,慕容瑛必定要借机往她头上扣勾引皇帝淫-乱后宫的罪名,顺便把皇帝的名声也搞臭。以她对慕容泓的了解,就算他现在好好的,为顾全大局,他应该也不会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更遑论他现在病得昏昏沉沉,所以,她这一死是难逃的,说不定还要受许多皮肉苦楚。

    第二,趁慕容瑛不备抽出绑在小臂内侧的那把小刀,割了她的喉。太后一死,这些御医无人相护必会全力救治慕容泓。然而,就算慕容泓好了,也感念她为他除了一个对手,但他又能如何来保她这个当众谋杀太后的凶手呢她还是难免一死,而且谋杀太后说不定还会被判凌迟处死或者五马分尸之类的极刑。

    特么的思来想去居然只有自行了断最痛快。可若要自行了断,她又怎么能放过这些逼得她不得不自行了断的鸟人还不如先抹了太后再自杀。

    长安正胡思乱想,那御医已经来到她身边,道:“请公公伸出手来。”

    长安:“……”

    慕容瑛和御医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的迟疑已经快要引起两人的怀疑。

    就在长安思想斗争白热化到了临界点,快要爆发之时,出去布置宫防的闫旭川突然匆匆进来,向慕容瑛禀道:“太后,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还有大司农求见陛下。”

    慕容瑛霍然站起,双拳紧握,厉声问道:“他们如何会来得这般快”

    闫旭川低头拱手,道:“臣不知。”说是不知,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怎么会来得这般快定是其中某个人在宫中有眼线,听闻陛下发病,想来看个究竟,又怕自己独自前来太过惹人注意,所以才联合了四人一起过来。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是顾命大臣,大司农慕容怀瑾从辈分上来说是慕容泓的族叔,都是有资格来探病的。



遗诏
    听说慕容泓醒了, 殿里够资格凑过去的人都凑了过去。

    慕容泓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目光游离了好一会儿才定神。

    他看了眼围在榻边的慕容瑛与钟慕白等人,唇角无力地一弯, 嘶哑着嗓音道:“如此阵仗……看来朕命不久矣……”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惟王咎立刻接话道:“绝无此事。陛下您洪福齐天,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慕容泓看着王咎, 声息微弱道:“王爱卿说的话,朕……最爱听。”

    “臣不胜荣幸。”王咎作礼道。

    慕容泓目光在钟慕白赵枢等人脸上一一扫过,道:“都别围着朕,朕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说着又咳嗽起来。

    赵枢等人闻言后退几步,让开了一段距离。

    慕容泓咳嗽稍定,雪白的额上又沁出一层冷汗来。

    怿心跪在榻前用帕子为他擦拭。

    慕容泓问:“怎么是你”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他再问“长安呢”

    慕容瑛向刘汾使个眼色, 刘汾忙出去叫长安进来。

    长安来到内殿时,慕容怀瑾正凑在龙榻前轻声询问慕容泓的身体情况, 结果这奴才忒没眼色地一下挤进慕容怀瑾与慕容泓中间, 跪在榻旁哭丧着脸大声道:“陛下,您快好起来吧。您看您这一病倒,奴才就像一只没了主人看顾的狗, 谁都能来踢一脚。”

    一旁的闫旭川面色难看起来。

    慕容泓弯了弯失了血色的唇,虚弱道:“你这奴才惯常的眼力见儿都哪儿去了朕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敢得罪人呢。”

    长安昂起脖子道:“您是陛下, 是真龙天子, 奴才不信您会熬不过去。若真熬不过去, 也定是御医们没有尽心尽力的缘故。前两天来给您把脉时明明说您只是起居失宜引起的咳嗽,为何这么快便恶化至此,别是庸医误诊吧。”

    杜梦山忙道:“安公公,你这话在下不敢苟同。陛下病重,你心中焦急担忧我等都感同身受,可你也不能无凭无据就把屎盆子往我等身上扣啊。”

    长安回过脸道:“反正若是陛下不测,奴才也不想活了,有什么不敢说的陛下刚开始只是咳嗽而已,喝了几天的药不见症状减轻,反而愈发严重,你敢说没有误诊的可能若杜院正真的问心无愧,不妨对天起誓,若误诊了,杜家男丁砍头女眷充妓,抄家灭族遗臭万年!”

    杜梦山被她这恶毒的誓言堵得白了脸,只得装出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模样,指着长安“你你你”,却又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泓开口对长安道:“好了,休要胡言乱语出口不逊。你且让开一旁,朕有话要对钟太尉说。”

    长安挪动膝盖跪至一旁,钟慕白上前道:“陛下有何吩咐”

    慕容泓道:“自去年来了盛京之后,朕便一直不喜欢这座城池,不喜欢这座宫殿。先帝驾崩于此,朕的侄儿也死于来此的路上,每每想到这些,朕都难以释怀,直到后来遇见了这奴才,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虽则他只是个奴才,朕却也不忍留他一人在宫中备受欺凌,恰他与令公子也薄有几分交情,待朕去后,烦劳钟太尉将他带出宫去,给他一条活路。”

    钟慕白道:“陛下切勿妄言。正如王大人所言,陛下春秋鼎盛,定能逢凶化吉。”

    慕容泓有些自嘲地一笑,道:“朕算什么春秋鼎盛,先帝才是春秋鼎盛,然而到了要去的时候,还不是谁都留不住……咳咳!”

    见他又咳起来,长安忙上去替他抚着胸口。

    钟慕白浓眉紧皱地退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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