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作为太后身边得脸的总领太监,长禄相信只要他愿意,他有这个能耐让区区一个广膳房膳正给他舔鞋。可是,他凭什么帮他呢
“郭公公最喜欢如你这般大的小太监,如被他看中了,还会被带去他房里过夜呢。”这是萍儿曾对他说过的话。那么郭晴林之所以对他假以辞色,莫非是因为看上了他
带去房中过夜……又是怎样的过夜法
长禄兀自七想八想,隔壁,长福正在替他向长安赔不是:“……安哥,你知道长禄家中也有个姐姐的,
宝璐之死
外臣请求觐见皇帝一般都是隔天递帖子, 昨日慕容珵美和钟羡都向长乐宫递了帖子,慕容泓闲着也是闲着,自然是来者不拒。
今日辰时末, 两人便都到了甘露殿。
长安去茶室吩咐她们备茶。本来这种活也不用她亲自去做,不过宝璐出事,茶室自然有新官上任, 她也自然要去检视一番。
见长安来了,新替补上来的嘉言忙出来相迎。
长安看她一身崭新的宫装,端庄得体,忍不住点头道:“唔,这才像样嘛。”
嘉言忍着激动道:“多亏安公公提携,此恩嘉言没齿难忘。”
长安道:“旁的都不要紧,好好当差, 别陷杂家于不义。还有,不许欺负嘉容, 听见没有”
嘉言有些赧然道:“都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哪能不长教训呢你放心吧。”
长安道:“那就好,慕容公子和钟公子来了,好生准备两盏茶去。”
嘉言答应着去了。
长安回到甘露殿时, 慕容珵美和钟羡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榻前陪慕容泓聊天。她找好角度往慕容珵美身后一站,既能从正面大喇喇地看钟羡,又不至于暴露在慕容泓的视线范围之内。
以往长安总觉得钟羡穿得骚包, 今日有慕容珵美做对比, 她才发现钟羡其实并不是穿得骚包, 而是因为身材好气质佳脸蛋俊,所以穿什么都比旁人平添几分颜色罢了。
他似乎并不喜欢华丽的色彩与纹饰,但每件衣服的料子必定十分华贵,样式势必非常考究。正如他第一次给她的印象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孤高自傲而又自重身份的气韵。换个更通俗易懂的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高不可攀清冷禁欲的味道。
她对于这样气质的男人简直毫无抵抗力。
钟羡既然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习武,自然早已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故而虽然与慕容泓说话时目不斜视,却还是能感受到长安那炙热的目光宛若实质般烘烤着他的脸。
他忍不住好几次侧过脸去看长安。
长安如今撩他的手段早已脱离了最初的低级趣味,故而,即便心里尖叫着好想扯开他的腰带撕开他的衣襟,目光中透露出来的却永远是那种纯纯的毫不做作的欣赏和喜欢。
见钟羡看她她也不知收敛,反而对他灿烂一笑。
钟羡:“……”若长安如当初在明义殿那般不知检点目光放肆,他或许还可以冷下脸来以眼神警告之。可他这副直白纯粹的表情,他却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慕容泓何其敏锐,虽从他的位置看不到长安,但见钟羡几次侧过脸看向长安所在的方向,再回过头来时表情中却总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便知那奴才肯定又不老实了。
他也不去管她,只对钟羡道:“既然国子学放了假,那你来见朕,又为何事”
钟羡道:“听闻陛下近来在挑选郎官,在下亦想来参加遴选。”
慕容泓病体未愈,笑起来齿色雪白,双唇却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只余淡淡粉泽而已,美得脆弱无力。他就那么青丝如瀑冰肌玉骨地斜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还真像个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
“是哪个奴才向你传递这等不实的消息,合该拖出来打死。”他道。
钟羡愣了一下,垂眸拱手,道:“在下只是偶然间听人传言而已。”
慕容泓道:“罢了,虽朕如今已不再挑选郎官,但你要来也无不可。不过,如今朕身边几个郎官都是为朕如何对付如信阳侯刘璋这等拥兵自重的开国大将而出谋划策的,不知你对此是否有兴趣”
钟羡尚未说话,慕容珵美便在一旁道:“陛下此举若能得到太尉大人的支持,定能事半功倍。”
钟羡看了慕容珵美一眼,道:“慕容公子此言差矣,钟羡在陛下面前的任何言行,都只能代表钟羡自己的见解而已,代表不了家父。”转过头又对慕容泓道:“陛下,钟羡对信阳侯等人之事并不了解,钟羡也不认为对付他们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哦,那不知钟公子认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慕容珵美问。
钟羡道:“恢复科举。”
慕容珵美失笑:“钟公子认为眼下最要紧的是恢复科举民生问题尚未解决,百姓们能有余力来读书考试么”
钟羡道:“民生问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然恢复科举却是刻不容缓。从东秦末年到我大龑开国,天下经历了整整十二年的战火荼毒,人才凋敝百废待兴。据我所知,如今我大龑很多官员,尤其是各地基层的官员,都是驻守当地的封疆大吏任人唯亲随意指派的,其中十之八-九并无担任百姓父母官的能力与资格。如地方不能安定繁荣,则如大厦之根基不稳,迟早将酿成大祸。唯有尽快恢复科举制度,通过科举来选拔出才德学识兼备之人,安排到各地去担任百姓之父母官,带领百姓们治农桑兴水利,还田于民恢复生产,方能使百姓安乐天下归心,则我大龑之国基稳也。”
慕容珵美道:“钟公子想法固然不错,然你有没有想过,若各地的封疆大吏开国元勋手里仍牢牢握着封地的生杀大权,陛下派去的官员,又能有多少的权力与自由到时候不过又是在苟全性命与效忠陛下之间二选其一罢了。先削权臣之权,再指派官员到各地方是正途。”
“陛下……”
钟羡还欲说话,慕容泓轻蹙双眉摆摆手道:“你俩今天不是来探病的么兀的吵得朕头疼。茶来了,你俩先喝口茶再说不迟。”
慕容珵美和钟羡只得暂且作罢。
今日奉茶的恰是嘉容。见她上完了茶退至一旁,慕容珵美方低声对慕容泓道:“陛下,自月前赢烨提出以十郡土地交换此女未果后,近来那边一直寂寂无声,恐是另有所图。”
慕容泓倚在迎枕之上,单手端起茶盏,闻言,精致的眼角微微一挑,道:“管他有什么图谋,反正离之最近的便是兖州。若他能替朕除了刘璋,朕倒还要对他道一句谢。”
钟羡闻言蹙眉道:“陛下,信阳侯纵有不是之处,但毕竟是我大龑良将,岂可任由他灭于贼寇之手”
慕容泓垂着眼睫不以为意道:“这是太尉大人该操的心,朕不过随
挖坑大王
长安成功地拖住了钟羡给慕容珵美留出了捡纸团的时间。得到丢纸团的小太监汇报, 确定慕容珵美拿到了那个纸团之后,她得意地回到了甘露殿。
钟羡一离开,她马上关闭撩汉模式, 转而又投入到讨好慕容泓的千秋大业中去,在龙榻前端茶喂药嘘寒问暖。
“今日这两人的言论,你赞成谁的”慕容泓服过药后屏退众人, 独留长安在榻前,问。
长安不假思索:“钟羡的。”
“理由”
长安笑眯眯道:“恢复科举,以钟羡的才学必然一举中第,说不定名次还不低。到时候,陛下就可以给他封官,派他去兖州啊。如此,即便太尉想袖手旁观, 也不可能了。”
慕容泓目光柔澈地看着长安,良久, 唇角微微弯起, 道:“长安,你可知道为何朕会对你另眼相看么”
长安抬起下颌,骄傲道:“知道, 因为奴才总能与您心意相通不谋而合。”
慕容泓笑意不改,道:“错了。因为朕从未见过哪个人如你这奴才一般喜欢自己给自己挖坑。即便鼠辈与你相较,只怕也是要稍逊一筹的。”
长安:“……”自己给自己挖坑这厮什么意思她方才只是在说钟羡啊, 什么时候又给自己挖坑了
慕容泓也不解释, 道:“好了, 出去哄哄刘汾吧。他继子的命虽是保不住,但眼下,报仇的机会却是来了。”
“哦……”长安转身慢吞吞地往外边走,走不了几步又突然回身,趴在榻沿道:“陛下,奴才到底给自己挖了什么坑嘛!”
慕容泓一指头弹在她额上,笑斥道:“快去!”
长安被他弹得又痛又痒,忍不住摸着额头冲他呲了一下牙。
慕容泓眉梢一挑,再次抬起手。
长安忙不迭地捂着额头溜了。
目送她消失在门外,慕容泓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觉淡了下来。他收回目光看着帐顶。
心意相通不谋而合,谁说不是呢只不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于他而言,始终是柄双刃剑。伤人或自伤,全在一念之间。
长安在殿外的海棠树下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刘汾。自昨天最后一次去向太后求情失败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今天更是连长禄没来当差都没察觉。
“干爹。”长安走过去,叫他。
刘汾心事重重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知道,干哥哥的命,或许真的是没办法保下来了,您……节哀顺变。”长安抑着一丝难过道。
节哀顺变继子被杀全家流放,这样的深仇大恨,到底要怎样才能节哀顺变他的余生就像宫里其他无根无底的太监一样,已经完全没有了指望。
想到这一点,他简直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对寇蓉那老贼婆的恨支撑着他,他都未必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刘汾恨恨地想。
长安见他心情低落无心攀谈,左右看了看,低声对刘汾道:“干爹,借一步说话。”
刘汾见她贼眉鼠眼的样儿,勉强打起一丝精神问:“何事”
“要紧之事。”长安道。
刘汾跟着她走到避人之处,长安道:“干爹,奴才没办法帮您救干哥哥的性命,但奴才为您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刘汾眸中精光一闪,正色问道:“什么机会”
长安道:“方才褚翔来报宝璐死在狱中,此事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刘汾点头,问:“但这与我何干”
长安道:“与您无关,但与崔如海有关啊。”
刘汾恍然,催长安道:“快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长安压低了声音道:“方才陛下得知宝璐暴毙,龙颜大怒,下令要掖庭令协同闫旭川彻查此事。崔如海上头有寇蓉担保,我估摸着这事查到最后,肯定又是推个无关紧要的二把手,比如掖庭狱丞什么的出来顶罪,崔如海之流安然无恙。若我们能趁此机会除掉崔如海,岂不是如断寇蓉一臂将来您要找她报仇,阻力也能小些。”
刘汾扼腕道:“机会固然难得,可惜于此事我们并没有插手的余地啊,如何能趁机除掉崔如海呢”
长安道:“在这件事上,我们自然没有插手的余地,甚是就连陛下,也决定不了最后的结果。真正能决定此事最终如何了结的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太后”刘汾半猜测半肯定。
长安点头,道:“在宫里这么多个月,我也看出来了,闫旭川其实是听太后指派的。所以宝璐之死这件事最后到底由谁来担这个罪责,其实就看闫旭川怎么断,而闫旭川怎么断,必然是听太后的意思。若我们不加干涉,寇蓉势必拼命在太后面前为崔如海开脱,但只要我们稍微使一些手段,她的面子,在太后那里就未必能有那么管用了。”
刘汾迫不及待道:“你快说,我们到底有何手段可使”
长安蔫儿坏蔫儿坏地一笑,道:“很简单,您只需速速去禀报太后,就说方才陛下听到宝璐暴毙之事,动了大怒,连连咳嗽之下无法与慕容公子和钟公子继续聊天,将两人都打发出宫了。然而两人离开没多久,你却听到内殿中传出了我的笑声,似乎是陛下在叫我读笑话本子。”
刘汾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问道:“就这样”
长安点头,道:“陛下龙颜大怒,我等做奴才的更应该战战兢兢才是。但两位公子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在内殿嘻嘻哈哈,太后了解到这一点,自会怀疑陛下的龙颜大怒是装出来的。而如果怒气是装出来的,那么此事就极有可能是陛下设计的,否则他为什么要装呢宝璐在掖庭诏狱暴毙,如果此事出自陛下设计,那么掖庭里面定然有陛下的人,你说太后会不会查个水落石出呢就算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太后会不会宁可错杀也不轻纵呢届时,崔如海还能那般容易脱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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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掖庭局到底未能查出宝璐究竟是怎么死的, 于是按着慕容泓先前的吩咐,给掖庭丞崔如海判了个玩忽职守看守不利的罪名,杀了来平慕容泓的怒火。
消息传到甘露殿时, 长安正坐在榻沿上准备喂慕容泓喝药。
“大司农大人对太后真是忠心耿耿呀。”她装模作样地叹道。
慕容泓本来正靠在迎枕上若有所思,被长安这么一打岔,忍不住单手撑在迎枕上, 支着额侧问:“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长安低着眸搅着药,道:“奴才什么也没看出来,随便感叹一句罢了。”
慕容泓:“……”
“哎哎,陛下,千万别轻举妄动,这儿端着药呢。”慕容泓刚抬起手,长安便紧张兮兮地叫道。
慕容泓微微一笑, 伸手至颊边捋了下头发,道:“一碗药凉了这么久还没好, 是想熏死朕么”
擦!要不是你个龟毛男稍微热一点都受不了, 我至于晾这么久么好像谁愿意闻这苦苦的药味儿似的。
长安一边腹诽一边舀起一汤匙药汁,道:“要速凉还不简单看奴才的十二级台风!”说着鼓起腮帮子,对着汤匙“呼——”地猛吹一口气。
便如海面真的遇着了台风一般, 汤匙里近八成的药汁化作一股巨浪卷出堤岸,溅在了慕容泓一个时辰前刚刚换过的锦褥上。
长安注视着那片污渍:“……”
慕容泓见这奴才朝他讪笑,表情愈发好整以暇起来, 道:“继续啊, 都吹完了朕就不用喝了。”
长安忙正正神色, 道:“奴才有罪,待您喝完了药,奴才马上叫人来替您更换褥子。”她重新舀起一匙汤药,仔细吹凉了,递到慕容泓唇边,曼声道:“陛下,来,抽丝了。”
慕容泓瞪她。
长安无辜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可是御医说的,不是奴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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