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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将作馆,改称将作寺。将作令秩二千石。

    拜墨门新任钜子黄承彦,为左国令。

    于南宫披香殿,另置少府。掌宫中署寺、宫廷开支、宫官俸禄、国主祭祀及春腊二赐等,蓟王家事。并与门下署分管王室内外诸事。属官有

    “太官令”,掌宫廷膳食、酿酒、种菜、食用珍禽及献四时果品,领宫婢百人;

    “汤官令”,主供饼饵果实、货食之事,下设“汤官饮监”,协助汤官令,监督宫廷饮食,领宫婢百人;

    “太医令”,掌诸侍医,主医药,有侍医三十,分管各项医务,设“尚药监”,中宫药长,督诸侍医诊病用药;

    “导官令”,主择米粮,兼管宫中女犯;

    “若卢令”,主藏兵器,关押罪臣女眷及其亲戚女眷,并设郎中二十人主弩射;

    “考工令”,主作器械,包括弓弩刀铠及祭祀、生活用器;

    “织室令”,主织作缯帛,供应宫廷被服,织作文绣,郊庙祭服等;

    “佽飞令”,掌弋射凫雁,以供祭祀宗庙,兼造部分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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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谨慎择友
    蓟少府建立,标志着女官正是取代宦官。

    宫中女官,多来自白湖沉月阁女校,沉月阁主乃是士异,校中女师,称沉月博士。新任中书令赵娥,举沉月女校,博士祭酒荀采,任中书仆射一职。位仅次中书令,秩比二千石,位高权重。

    荀采,字女荀。乃荀爽之女,聪敏多才。少时随从侄荀攸等人,北上蓟国。与士异相见恨晚,引为金兰之交。士异拜左国令,入宫任职。便将沉月女校,交由荀采打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数载已过。荀采年近双十,仍未出嫁。

    初,其父荀爽,尚有书信催促。然近二年,却绝口不提。欲结亲者,踏破家门。然荀爽却尽数回绝。只说小女远赴蓟国,何时回乡,并无定期。求亲之人,怏怏而回。只“远赴蓟国”一句,荀爽心意,众人已尽知矣。

    荀爽,颍川颍阴人,字慈明,一名,号硕儒。经学大家,荀淑六子。时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赞其为“荀氏八龙”之首。

    既是慈明无双之女,才学自无可挑剔。然行走宫中,需慎而又慎。刘备又询问士贵人。

    士贵人言道:荀采信守,不贰其心。当可担此大任。

    刘备遂召荀采入宫,拜为中书仆射。南宫正是成为女官办公、起居之所。披香殿为少府,十五属寺,皆在其中。宫官围绕而居。与蓟国百官一样,享有休沐等法定假期及春腊二赐等,各项福利。原则上,女官嫁娶随意。然,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除非刘氏宗女,南宫女官,又岂能轻易外嫁他人。

    连名士荀爽,都不能免俗。更何况常人。结亲如结盟。乱世将至,谨慎择友。

    陈县,陈王宫,正殿。

    宋奇趋步入殿:“下臣拜见王上。”

    “你便是配五县令印,为五县主取食之人”陈王宠正值壮年,雄壮英武。

    “正是下臣。”宋奇答曰。

    “所为何来”

    “乃为求援。”说着,宋奇将漆木手匣呈上:“区区薄礼,聊表心意。”

    侍从接过,查看无误,转呈陈王。

    打开视之,乃是琉璃宝钞一块,面值千万。

    “如此重礼,受之有愧。”陈王神态如常:“却不知尊驾,替何人所送。”

    宋奇答曰:“乃替‘宗主’所献。”

    “尊驾‘宗主’,是何人也”陈王追问。

    “天下共主也。”宋奇又答。

    “果然如此。”陈王轻轻颔首:“五县主绝享食俸,举债度日。出手焉能如此阔绰。尊驾既不愿明言,孤亦不强求。然送礼之人,身份已呼之欲出。传闻,冀州六国,与‘尊主’相交莫逆,早已暗结盟约。不知然否”

    “冀州之事,下臣不便多言。”宋奇再拜。

    “既如此,尊驾此来,只为五县主取食乎”

    “乱世将至,人心思乱。存亡之际,汉室宗亲,自当休戚与共。王上何不先与五县主‘联手对敌’。”

    “好一个联手对敌。”陈王心领神会:“豫州下辖颍川、汝南二郡,梁、沛、陈、鲁,四国。又与徐州下邳、彭城、琅邪三国毗邻。七国连横,乃一州之地。不知‘五主’,愿



1.100 通明达照
    蓟国营城术,天下第一。函园便利一如蓟国。水暖水洗水淋齐备。便是隆冬时节,室内亦温润如春。水绿琉璃,窗明几净。虽不比白琉璃,纤毫毕现。然透光足以。

    琉璃器的使用,蓟王亦非第一人。那位据说能作掌上舞的赵飞燕,居住在“昭阳殿”时,“窗扉多是绿琉璃,亦皆照达,毛发不得藏焉。”汉武帝“起祠神屋”时,门窗也皆用“琉璃为之,光照洞彻”。可见,“窗明几净”的居室,汉时已有。

    只不过,蓟国将琉璃烧造技艺,发扬光大。多年前,售卖翠玉琼浆与琉璃香露时,蓟王便上表,请开琉璃之禁。让百姓亦能享用琉璃器。此亦符合惯例,故先帝欣然应允。

    正如汉初时,百姓一律不得穿各色彩衣,只能穿本色麻布。直到前汉末,才允许平民服“青绿之衣”。各式绿琉璃,随之风靡蓟国。然,因烧造困难,故价格不菲。

    以琉璃窗为例。

    用竖直棂条,做成的窗扇,棂条一般为奇数,七自十三根不等。若棂条过长,则需在半腰上加横棂。如蓟国常用“一码三箭窗”,便是在竖棂条的上、中、下部,装三根水平横棂。单个“箭窗”大小的绿琉璃,作价一万钱。试想,一栋宅院装下来,耗费几何。

    曹节别馆,直棂门窗,皆用双层水绿琉璃。何其奢侈。

    即便室外飞雪连天,曹节亦春衫高卧,暖意横生。

    所谓“千金难买回笼觉”。又曰“老不以筋骨为能’。到了曹节这般年岁,睡眠质量,尤显重要。

    故贾诩立于廊下,耐心等待,未曾叨扰。直到曹节自醒,大氅已被披满残雪。听闻右丞已恭候多时,曹节急忙命人迎入。

    贾诩除大氅,着常服入内。见贾诩面色红润,立于雪窟却毫无寒意。曹节不禁询问。

    贾诩言道,内穿毳裘中衣,袖悬被中香炉,裹足羊毛冬袜,故丝毫不觉寒意。

    曹节欣然点头“闻蓟王常冬季兴兵,本以为北疆勇士,能耐极寒。今日方知,得利于防寒保暖。”

    贾诩笑道“鄙国在北,四季分明。春暖秋凉,酷暑隆冬。幸有我主励精图治,解民生之苦。”

    “蓟王天家麒麟,自毋需多言。”曹节笑问“右丞此来,所为何事”

    “老大人当知,自先帝崩后,《子钱集簿》,便落入我主之手。洛阳子钱家,皆以我主马首是瞻。”贾诩开门见山。

    如前所说。曹节、程璜,历经数帝,在洛阳朝野,可谓根深蒂固。《子钱集簿》之事,如何能瞒得过此二人。

    果然,见贾诩实言相告,曹节欣然一笑“老朽亦有听闻。幸得蓟王出手,否则洛阳子钱家,必兴‘子钱之乱’。洛阳满城权贵,举债度日者,十有。一旦欠债不还,必轰动朝野。那时,朝中各派,必你来我往,争相检举劾奏。轻则百官罢黜,重则朝政崩坏。”

    “一切皆瞒不过老大人。”贾诩拜服。

    “天家贵胄,竟沦落至此,老朽亦心有戚戚。”曹节摇头叹道。

    “正因如此,我主才想方设法,护天家贵胄以周全。五县主之事,想必老大人亦有耳闻。”

    “洛阳人尽皆知。”曹节轻轻颔首。

    贾诩这便道出此行关键“黄巾乱时,长社大火,县内化为一片焦土。后又历经战乱,民众多举家逃难。避入陈国者,十有。敢问老大人,前相魏愔与陈王宠‘共祭天神’之事……”

    “右丞因何又此问”

    见曹节面色如常,贾诩这便笃定“只因长社令前往陈国索要流民,陈王虽许之,然却……”

    “欲与蓟王暗结共盟。”曹节



1.101 问鼎中原
    贾诩脱口而出“当年秋,七月,甲寅,有人书朱雀阙,言‘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禁太后,公卿皆尸禄,无忠言者。’”

    “不愧是右丞。”曹节一声长叹“侯览先诬张俭与长乐少府李膺、太仆杜密等为‘党人’,借故夺我长乐太仆之职。须知,长乐少府、长乐太仆,乃太后三卿。侯览之所以诬告,非为起‘党锢之祸’,只为报与张俭私仇,兼为其主,剪灭窦太后党羽。而后再杀窦太后。”

    贾诩已然醒悟“莫非‘书朱雀阙者’,乃是老大人”侯览之主,究竟是何人。时过境迁,又何必再深究。终归与此事无关。

    “然也。”曹节笑道“见宫中有人借故,欲幽杀太后。老朽这才留书示警。为行自保,唯有将自己与王甫,名列其中。王甫无端遭陷,深恨留书之人。诏司隶校尉刘猛逐捕,十日一报。猛以‘诽书言直’,不肯急捕。月馀,主名不立;猛坐贬为谏议大夫,以御史中丞段颎代之。颎四出逐捕,太学生牵连入狱者千馀人。最后无果而终。王甫由此深恨党人,却不恨我。”

    “只因‘朱雀阙书’,老大人与王甫赫然并列。”贾诩答曰。

    “然也。”曹节得意一笑,又急忙收拢笑意“如此,方才保住太后性命。”

    贾诩含笑点头,却未揭破。事实上,“朱雀阙书”乃一石二鸟之计。为全窦太后性命是其一。其二,乃是借刀杀人,王甫所深恨者,并非党人,而是另一位大内官,程璜。只因曹节与王甫,皆名列朱雀阙上,唯独程璜不见其名。故宫中传闻,乃程璜所写。王甫焉能不生疑。稍后,才有程璜与王甫的互杀。杀侯览者,必是曹节、王甫、程璜,三人之一。

    言及此处。贾诩这才醒悟。“二次党锢之祸”,竟因四位大内官,内斗而起。却牵连如此广大,影响如此深远,荼毒如此恶劣。一己之私,险毁社稷国祚。宦官之祸,何其剧也!

    “却不知,与陈王宠有何干系”贾诩又问。

    “永康元年(167年)十二月,桓帝驾崩,遗诏命刘悝复为勃海王。此其一也。”曹节目光深邃。

    “莫非还是二道诏命。”贾诩心中一动,掷地有声“兄终弟及!”

    “然也。桓帝先复刘悝勃海王位,再传其大汉帝位。”曹节龇牙一笑“罪王如何继位必先赦免其罪。”

    “换言之,前大将军窦武与窦太后,暗自将第二道诏命撕毁,另立解渎亭侯,是为灵帝。”贾诩言道。

    “桓帝口出遗命,时中常侍郑飒、中黄门董腾,皆在场。”曹节将细节补全。

    “难怪王甫要杀二人。中常侍郑飒、中黄门董腾,素与刘悝交好。必将诏书之事,暗中告知。”再联想民间传闻,勃海王并非愤恨皇兄未传位与己,而是恨大将军窦武并窦太后销毁桓帝传位诏书,故才擅自发兵,欲夺迎驾诏书。

    “二道传位诏书,乃桓帝弥留之际,口述。知者甚少。时在场众人,除去桓帝身边亲随,窦太后,窦大将军,贵人田圣,还有陈王刘宠。”

    天子崩,“四海之内咸悲,臣下若丧考妣”,为“观君父之棺柩”。诸侯赴京奔天子丧,地方官吏率领吏民望都而哭,举国哀悼。

    “刘宠勇猛过人,善使弓弩,十发十中,中皆同处。乃汉室强宗。桓帝知传位于弟,大将军窦武必不能相容。便嘱托陈王刘宠,效仿明帝时,东平宪王刘苍为骠骑将军故事,辅佐勃海王刘悝继位。”曹节言道“奈何事与愿违。窦大将军先撕遗诏,窦太后再杀田圣灭口。宫内无人应



1.102 避易就难
    十里函园,二崤城,中堡,瑶光殿。

    听贾诩道完前朝隐秘。田丰下意识皱眉“此事不妥。”

    “有何蹊跷”荀攸问道。

    田丰言道“若真如曹节所言,陈王宠七国结盟,欲行兵谏。且养贼自重,暗行不端。天下诸侯若皆如此,先帝如何能不忌惮。因何独善待我主。有求必应,有功必赏。少复祖爵,再封乡侯,又并六县为国,增封二十县余。此,又作何解”

    论揣度人心,贾诩无人能及“多年前,中常侍封谞亲赴楼桑,宣先帝诏。传闻,左右袖中,各置一诏。试问我主,是封侯还是复爵。”

    “此事人尽皆知。价格不一,封侯易而复爵难。”荀攸笑道。

    “然也。此乃赏封与分封之别。”贾诩又道“我主当世明主,毅然决然,避易就难,择选复爵。”

    荀攸不禁莞尔“封谞遂传先帝口谕既复祖爵,所欠‘酎金’便需补齐。自前汉元朔二年,武帝时坐酎金失侯,至今建宁四年,计二百八十三年。依‘酎金律’,封地每年、每千人需缴贡金四两。计千一百三十二两。”

    饶是贾诩,言及此事亦满怀钦佩“我主说‘便宜’。”

    田丰、沮授,四目相对,不知所以“二位何意”

    “先帝乃是皇商。借用主公一语‘钱货两讫,童叟无欺’。”贾诩终于道出关键“正因我主补齐酎金,光复祖爵。故我主陆城侯爵位,乃是从前汉继承。享有前汉封君列候的诸多便利。”

    “治政之权!”沮授脱口而出。电光石火间,已一通百通。

    陛下看上去,给予蓟王诸多便利。远非今汉封君列候可比。然归根结底,并非对刘备个人优待。而是恪守皇商信誉。刘备既愿花高价,补齐二百八十三年之酎金。于是乎,在商言商。陛下便尽可能提供前汉时陆城侯理应享有的一切权利。

    简言之刘备足额支付酎金,陛下足量兑现“侯权”。

    一言蔽之。钱货两讫,童叟无欺。

    “卖官鬻爵,果然是门生意。”田丰目瞪口呆。表情已说明一切。

    “我主年年纳足献费。逢佳节寿诞,南北二宫,三后一帝,从未失礼。饶是如此,每逢开口,皆付足铜钱。”贾诩目光深邃“正因我主深知先帝秉性。表面上之亲密,皆因背后利益。与先帝的关系,不过是场交易。我主掷金无数,何曾亏欠分毫。”

    “我主曾言,所谓盟约,不过是互相妥协,各取所需。此言,深谙交易之道。”荀攸笑道“先帝对我主的种种优待,皆是生意。乃利益使然。”当然,从维护商业伙伴,尤其是大客户的关系而言。陛下亦会对蓟王,释放出足够的善意。然却并不能改变,交易的本质。

    此,便是为何陛下明知,以陈王宠为首的封君列候,皆对洛阳朝堂,芥蒂日深,需小心防备。却又独“优待”蓟王之根本原因。

    在商言商。自断财路,犹如弑杀父母。莫开玩笑。顶级大客户,如何能不全力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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