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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然自弟辅政以来,各诸侯国君,日渐插手国政。与国相共治一国,已是国中常情。摄弟之威,州郡皆三缄其口,不敢轻易上疏。揭发检举。

    郡国并行,家国同构。双轨相向而行,亦互相制衡。若一轨轻浮,而一轨冗沉。上下参差,行必翻覆。车毁人亡,大厦将倾。诸国与州郡,秣马厉兵。欲破豪强坞堡,以战养战。终归是,人心思乱,欲壑难填。

    然,名门,皆宗贼乎?”

    “未必。”长姐言道。

    “公业(郑泰),家有良田四百顷,仍不足食。子敬(鲁肃)出身豪族,仗义疏财,宰卖祖田以赈穷弊。此二人,可称豪杰也。岂能一概而论。”刘备又道。

    “天下,之所以群起讨伐豪强大姓。只因坞内豢养佃户,囤积粮秣。招人惦记。”长姐亦叹:“至于究竟是否为宗贼。已无关紧要。”

    刘备直抒胸臆:“于是乎,州牧并国主,一拍即合,大肆征兵,剿灭豪强以自养。”刘备叹道:“此,便是弟,辅政之得与失。短则利大,长则弊大。一言蔽之,天子脚下,不可久居。”

    “妾,已尽知。”公孙氏盈盈下拜。夫妻一体,心有戚戚。

    鲁国鲁县,国相府。

    经年未见,洛阳贵公子宋奇,历经磨练,贵气未灭,正气更生。不怒自威,宿臣之姿。假以时日,徐豫大地,或不费一兵一卒,尽归王化。

    豫州黄巾,就地屯田。凭治鲁国之大权,与徐豫七国,暗结盟约。并称淮泗八国。更借海市之便,与蓟国互通有无。先于淮泗诸国,引入蓟国模式。鲁国北依泰岱,南瞻凫峄(山),东连泗水,西抵兖州。虽只有六县,然国富民强,赋税年年看涨,富甲一方。

    因是太后麟子阿斗封国。更显持重。

    饶是深居简出之西宫太后,亦知贤相之名。却不知此宋奇,便是彼宋奇。天下同名同姓,何其多也。陈王刘宠与蓟少师刘宠,皆出身汉室宗亲,竟仍同名。亦可佐证。

    再者说来。前朝旧事,物是人非。曲终人散,早已作古。时人又岂会多想。

    便是蓟王昭阳宋贵人,出入宫禁,往来长安行宫。雍容华美,贵不可言。又有几人,知晓其过往。安居千里之国,远离心伤之地。相夫教子,夫复何求。

    若非稍有顾忌。王妃此来,必与其同行。宋氏之贵,不可及也。自当为蓟王开枝散叶,螽斯衍庆。

    将甯姐姐手书,付之一炬。宋奇略作思量,便将陈年旧事,事无巨细,悉数诉诸笔端。六百里传回林虑山。

    金水汤馆,后院精舍。

    夜深人静。

    砰!

    忽有人突射冷箭。

    “何人行刺!”曹操抽刀在手,厉声呵问。

    后院幽静,无人回应。侧耳倾听,潺潺水响。曹操这便醒悟。放箭之人,乃乘夜潜水而来。又潜水而去。

    披衣下榻,举火窗前。果见窗纱穿孔,被人射破。逆视屋内,遂在梁下寻着此箭。

    取捆绑竹筒密信,灯下细观。

    曹操浑身一凛:“春寒早发。”

    函园,兰林里。河东太守袁绍别馆。

    “报!”天将露白,便有护卫廊下密报。

    “何事。”袁绍隔窗问道。

    “有箭信,射落院中。”护卫答曰。

    “且呈来。”袁绍猛然坐起。

    “喏!”

    函园客堡,燕归馆。

    骑都尉李肃,捉刀在手,隔门窥探。见左右并无异样,这才止住惊慌。轻抬木屐,拾取密信在手。密信不知何时,被人自门缝塞入。

    挑开细观,精光毕露。

    “衣带密诏,终见天日矣!”




136 矛头所指
    西郭,平乐观,平乐馆。

    曹操如约而至。与袁绍、袁术等人,不期而遇。互相心照不宣,皆收到暗中传信无疑。与一众高朋,各色人等,共入平乐观。赴党魁高会。

    与先前不同。此次并未入堂,反折入党魁精舍。

    舍内,董卓等,已先行抵达。稍后更有豫州牧孙坚,昂然入内。

    袁绍等人,面露喜色。曹操却惊疑不定。孙坚怎会在此,更与党人同谋。

    再深思。单凭党魁一己之力,如何能网罗天下群雄。不料衣带诏,竟有如此神力!

    见曹操面露疑色,袁术起身相迎时,暗语道:“孟德勿慌。党魁精舍,出入皆党徒,往来太学生。即来则安,必不会走漏风声,延祸你我。”

    “公路言之有理。”曹操笑道:“见二千石高官,汇聚一堂。操,始料未及也。”

    “我等亦不知也。”袁术引曹操入座。身前后将军董卓,亦起身行礼。

    “曹兖州,别来无恙乎。”

    “见过后将军。”曹操还礼后落座。董卓为后将军兼领并州牧,曹操为轻车将军兼领兖州牧。对面孙坚为破虏将军兼领豫州牧。另有河东太守袁绍、南阳太守袁术、山阳太守袁遗、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合肥侯相胡毋班。

    各自交头接耳,表情各异。不时扫过舍内群雄,目光闪烁。

    “拜见少府。”待张俭入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张俭贵为九卿,又是衣带诏发起人,自当居于主座。

    “诸君请坐。”环视众人,张俭风轻云淡,名士风流。

    “谢少府。”众人各自落座。

    须臾,待众人坐定。张俭言道:“先前,老夫暗托后将军,联络诸君,共谋大事。今群雄齐聚,寒舍增辉。诸君当知:今,天子年幼,贤王辅政。然何董二戚不除,待蓟王归国,必起党争。洛阳兵乱,接二连三。旧恨未灭,又添新仇。窃以为,前大将军何进之祸,当引以为鉴。”

    见与会众人纷纷点头。董卓起身言道:“传闻,太后欲立何苗为大将军。待蓟王就藩,便由其续掌天下权柄。”

    众人各自摇头。

    便有河内太守王匡,拍案而起:“此人素不于其兄一心。生性怯懦,碌碌无为。无用之辈,焉能窃居高位。”

    王匡本是大将军何进府掾。先前随大将军何进攻打南北二宫,恨何苗未曾出力。乃至功亏一篑。累何进丧命,更殃及池鱼。

    见众人乱声应和。袁绍亦起身言道:“关东不定,天下难安。今,关东大地,群盗蜂起,坞堡林立。更有宗室,趁乱夺权。欲兴前汉七国之乱。蓟国大汉一藩。为天下表率。百官所食汉禄,今已换为蓟钱。‘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故天下皆言,宗贼之害。却无人敢在蓟王当面,言宗王之祸。”

    环视堂内一干人等,袁绍并立二指,掷地有声:“此二宗,乃心腹大患也。”

    南阳太守袁术,趁机助拳:“宗王之祸,尤甚宗贼。”

    略作思量,曹操便会其意。二袁之言,乃为转移视听,行祸水东引。

    “徐豫七国,便如本初所言。”豫州牧孙坚言道。

    “冀州六国,亦如此例。”后将军董卓亦言道:“今勃海王(王美人贵子)虽年幼,待元服就藩,当与六国同气连枝,亦成七国之害。”

    “大河南北,各有七国。”山阳太守袁遗,起身言道:“若趁乱兴兵,代汉而立。再无我等家门老小,立锥之地。”言下之意,众皆心领神会。一旦诸侯并起,逐鹿中原。首当其中,便是攻破豪强大姓坞堡,尽取辎重粮草,并强征青壮入伍。如此以战养战,鲸吞蚕食。大汉十三州,遂被汉室宗王瓜分。

    只因“代汉者,乃宗王也”。

    不得不说。于吉解谶之语,看似奉承蓟王。实则亦将矛头,指向天下诸侯。

    亦如前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正因两汉持续削藩,国主困守王宫,吃喝玩乐,坐享太平之君,再无大志。稍有争权,便遭千夫所指。上至朝堂,下至地方。争相检举。更有黄门内宦,推波助澜。如前勃海王刘悝,满门遇害。

    故豪强大姓,才有生存之机。

    试想,若各诸侯国主,大肆兴兵,假讨逆为名,抄掠周遭豪强坞堡,尽取资用。如此滚雪球般,不断壮大。待兵精粮足,国国之间,合纵连横,大汉遂成东周战国矣!

    那时。洛阳少帝,便如周天子。不过是名义之君。朝廷亦成摆设,再无号令天下之权。

    故对猢狲而言。切不可令猛虎,饱食酣睡,养精蓄锐。否则葬身虎口,不过时间早晚。若坐视何、董二戚相争。朝政日非,自顾不暇。待关东宗王,趁机兴起,吞田并土,壮大己身。名门豪右,再无翻身之机。

    党人,多出名门。今黄门势弱,不足为患。只需扫清贵戚,令党人执掌大汉朝堂。如此自上而下,再续削藩国策。抑制诸侯,扶植名门。与会众人,方有一线生机。

    此,才是《衣带诏》,一呼百应之根结所在。一言蔽之。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无利不起早,富贵险中求。

    见时机已到,张俭遂起身言道:“关东纷乱不休。各方‘虎视耽耽,其欲逐逐’。我辈宜当力挽狂澜。焉能坐视大乱将兴,社稷无存。”

    “少府所言,字字珠玑。”董卓抱拳响应。

    “少府所言,字字珠玑。”众人齐声呼应。

    曹操亦起身附和。然心中如何着想,便不足为外人道哉。

    待众人落座,忽听有人出声:“蓟王临朝,如之奈何。”

    曹操暗中一笑,终有人提及正主。

    见众人表情各异,气势全无。张俭高深一笑:“我等为朝除患。蓟王必不会阻拦。”

    见张俭言之凿凿,曹操不禁皱眉。莫非……

    袁术猛然站起:“莫非,衣带诏,乃出蓟王之意!”

    张俭举重若轻,名士风流:“然也。”

    “哦——”众人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蓟王欲剪灭何董外戚,再除宗王之患。所求,无非大汉帝位!

    无怪党魁有恃无恐。无怪袁绍、曹操、袁术、孙坚等,与蓟王相交莫逆者,皆赫然在列。

    喂饱一头猛虎,与喂饱一群豺狼虎豹。

    利弊取舍,不言自明。

    蓟王好算计。

    众皆暗松一口气。



137 万死不避
    “孟子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张俭环视众人:“今汉气数已尽,能三兴汉室者,必是蓟王无疑。焉能坐视关东大乱,宗王乘乱而起,荼毒天下。”

    与会众人,略作思量。整个《衣带诏》的来龙去脉,便十分清楚了。

    窦太皇早已绝嗣。谁人为帝,对其而言,并无不同,亦无不可。

    换言之,即便蓟王受禅,登临大位。窦太皇亦足可保一世富贵荣华,颐养天年。且铲除何董二戚,扶植党人入朝。于朝于己,皆有大利。故与蓟王,不谋而合。

    于是,窦太皇出《衣带诏》,命党魁张俭,并后将军董卓,联络群雄,共谋大事。

    蓟王则于背后,暗中支持。

    先灭何董二戚,待党人执掌朝堂,续两汉削藩国策。少则三五载,多则十余载。不出二十载,天下大定,四海升平。蓟王携开立四大都护府之威,待天时、地利、人和,皆成大势所趋。由三公上表,请少帝禅位于蓟王。改朝换代,三兴炎汉。

    即便,蓟王无意大位。文武百官,假以时日,必会废立新君。扶何后所生麒麟子,登基为帝。只因麟子阿斗,种出蓟王。那时,锦绣江山,依旧为蓟王(家)所有。

    至于何后,若明事理,知进退。与窦太皇安居深宫,一并颐养天年。若仍不知足,三尺白绫,一瓶鸩毒,送其上路。对外便说,忧惧而亡。仅此而已。

    若蓟王怜惜。告庙列祖列宗。葬入函园,亦成一段佳话。

    “嘶……”心念至此,曹操不由暗吸一口凉气。竟不由得冷汗淋漓。

    蓟王隐藏之深,始料未及也。

    有党魁作保。《衣带诏》必出窦太后并蓟王之手。如此,全无后顾之忧。舍内众人,只需依令行事。待事成,论功行赏,从此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果然,富贵险中求。

    “何时动手。”袁术已迫不及待。

    “袁府君无需心急。不出半月,自有分晓。”张俭言之凿凿。

    与会众人,焉能不信。

    临行前,张俭又叮嘱,定要严把口风,切莫走漏消息。众人纷纷应诺,各自散去不提。

    出平乐观,袁绍约曹操同车入金水汤馆小酌。

    “如何?”见曹操一路兴致寥寥,袁绍随口问道。

    “何事如何?”曹操反问。

    “孟德何其健忘。”袁绍反笑。

    曹操这便醒悟。遂言道:“实不相瞒,此事若出你我之谋,必不意外。然玄德磊落,如何能暗行权谋之术。隐藏之深,所求之大。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且不看党魁又如何?”袁绍一声轻笑:“万里江山之利大,谁人又能不动心。玄德自幼家贫,十里少年。能有今日之大富贵,背后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哉。

    然,千里封国,看似广袤,富庶无边。虽,贵为王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推恩令下,却终归不稳。唯有稳坐万里江山,再无掣肘,方能将偌大家业,传于后世子子孙孙。”

    曹操一声长叹:“本初,言之有理。我若是蓟王,又岂能坐视千里国土,千万国民,死后被人肆意宰割,支离而破碎。”

    “此,亦是玄德,不得已而为之。”袁绍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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