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为何择此地。只因长城沿线,唯白檀互市。沿线如三郡乌桓、南匈奴、鲜卑属国,多与蓟国互市。少与胡商往来。(丝路)北线商贾,走居延外道,无需缴纳不菲关税(五阮关等),便可自白檀贩回足量蓟国名产。尤以北线商贾居多。
阴山脚下,一处隐秘营地。
各路马贼王齐聚。
“细作传信,数万大军自白檀西行,裹挟商队,绵延十里。”
“何人领军?”便有马贼王惊问。
“乃漠北都护府将兵长史,没鹿回部大人子窦宾。”另有马贼王答曰。
“黄口孺子,粗知兵法。欲学北伐三将,轻骑捣巢乎!”居中马贼王龇牙一笑:“十里商队,不可轻弃。”
众贼王眼露贪光,齐声言道:“愿听号令。”
“如此,当行群狼扑羊之计。”居中马贼王吐气开声。
“喏!”众贼王依令行事。
讨贼大军初入燕山,便遭遇马贼斥候,远远窥探。燕山近幽州,南北孔道,多置雄关,故山中并无马贼盘踞。
然阴山山脉,马贼尤其多。传闻。弹汗山,前鲜卑王庭。周遭散落部族,多有从贼者。
可惜马贼来去如风,无从捕捉。自也无从对证。
数万大军,兵车西行。虽有商队蔓延十里。然所用皆是蓟国机关车驾。且车上所载,多是丝绸、茶砖等,轻飘价高之物。故速度亦不慢。
一路西进,有惊无险。
待入阴山。突遭小股马贼,往来骚扰。
一日数惊。兵士不胜其扰,商人不厌其烦。
便有白檀知名豪商,投帖入营求见。
言,马贼猖獗,何不追剿。
见将兵长史无语。豪商附耳进言:长史此来,乃为剿灭马贼。陈兵不动,任其骚扰,恐非良策。商队已有传闻……
见其欲言又止,窦宾遂问:如何传闻?
豪商据实已告:言,长史年少,不谙兵事。任由马贼来往,似有未战先怯之嫌。
窦宾闻言,勃然大怒。
仗剑而起:安敢轻我乎!
豪商急忙赔罪。
待气消,窦宾遂发将令:升帐议事!
见事成,豪商这便告辞。
目送其出帐,窦宾眼中利芒一闪而逝。
翌日拔营不久。又遇小股马贼。
窦宾一声令下,便有乌桓突骑,呼啸而出。
引来队中商旅,雀跃欢呼。
待返回,各有所获。
乌桓突骑皆言,贼人无胆,慌不择路。追急,竟弃马翻山而走。
战马辎重,皆为突骑所获。作价十万钱。
自帐中遥看乌桓突骑,缴获良马数十匹。
徐庶笑道:“贼人亦用计矣。“”
1.99 黄雀伺蝉
居延外道,其路线大致为:自白檀始,经坝上草原越燕山。再由阴山山脉南北两麓,并进向西,穿戈壁、沙海,趋向天山南北二麓。因此路横穿大漠时,途径居延绿洲。又在长城之外。故称“居延外道”。
高原平缓,河川水浅。更有甚者,途中无一关隘。
“市赋百取二,关赋百取一”。
看似不多。实则不然。正因“关关皆取一”。
时下关税计征方式有二:“从量计征”,“从价计征”。
从量计征,便是指对可分拆储存的商品,如布匹、丝绸、粮食、茶砖、铁器等,以货物的数量或重量,为计税依据,征收实物关税。即需缴纳的关税,为该货物的一部分实物。经过第一关、第二关、第三关、第四关时,征收的关税分别为货物数量或重量的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五分之一的实物税。
而对诸如牲畜、皮革、药材等,不能分割的货物,则从价征收。即以货物的市价为计税依据,换算成五铢钱,足额纳税。
不仅不同货物,适用不同税率。且同一货物途径多重关卡时,还适用多重税率,即“累进税率”。
如粮食。事关国计民生,为帝国严控。如有人持稻米出关,经内关、中关及外关时,对稻米征收的税率,依次为七分之一、五分之一并三分之一。待出三关后,累进税率为三关税率之和,高达近七成(68%)。
然对西域并西陆输入货物,则免征关税。即进口商品适用零税率。
蓟国长粒香米,乃蓟国名产。西域民众亦喜食。游商多有贩运。
换言之,走居延外道,可免七成重税。
如此巨利,可想而知。
商贩云集,马贼兴起。
不得已,唯有避走关内。试想,重税盘剥,总好过血本无归。
亦是巨利难舍。闻大军西进,竟有诸多豪商,裹挟尾随。绵延十里。
累日来,凡遇马贼,必出精骑。
追急,遂弃马翻山而去。接连数日,竟缴得良马数百匹。遂有尾随豪商,市价买来。皆大欢喜。
豪商各自心安。便有人酒醉豪言:所谓马贼,不过如此。
见商人营地,歌舞升平,通宵达旦。徐庶难掩笑意。
“元直因何发笑。”窦宾年长数岁,亦是少年心性。
“喜大忘形,莫过如此。”徐庶言道:“我若是马贼,见一众苦主,放浪形骸,视我等如无物,焉能无恨。必悉数掠去,以解心头之恨。”
窦宾亦笑道:“元直言之有理。我已命人暗中查证。队中豪商,以此人居首。”
徐庶展开卷轴,胡人相貌,跃然纸上。
“此人号‘难离氏’,与主公相识。本是涿县马市胡商。自上谷乌桓举族覆灭,无从贩马。遂北上白檀,久成巨富。”窦宾言道:“先前投帖入营,以言语相激者,亦是此人。”
“好一个难离氏。”闻其名号,徐庶已知此人对上谷乌桓王难楼之死,耿耿于怀:“上谷乌桓,迁入安次。今与汉人无异。难离氏怀念旧主,亦是人之常情。然若外通马贼,暗行不轨。便是主公故交,亦需灭之。”
“主公嫉恶如仇。为主分忧,何必多言。”窦宾一语中的。
二人这便回帐不提。
数日后,途径弹汗山。
小股马贼渐渐汇聚。尾随商队之后,司机而动。
商人惊惧入营,乞出兵驱逐。
长史有求必应。数路兵出,追剿马贼。
马贼熟悉地形。穿越南北孔道,迂回绕行。不等数路骑兵归营。又见马贼尾随。如此你追我赶,大营守备渐渐空虚。
或知已中分兵之计。
汉军轻骑四出,传命各路追兵回营。
不知营中虚实。马贼试探攻击。便有队尾商贩,丢弃辎重,单车亡命。
抄回山寨开箱,皆是上等丝绸布匹。
群贼骚动。众贼帅纷纷请命:“渠帅!”
“稍安勿躁。”贼王于帐中来回踱步。少顷,环视众贼帅,咬牙传命:“再探。”
“汉军轻骑四出,大营必然空虚。若等数路兵归,悔之晚矣。”另有贼帅苦劝。
“若其中有诈,该当如何?”马贼王反驳。
“这……”众贼帅皆无语。
须臾,便有一人进言道:“何不再行一试。”
“甚好,甚好。”
所谓“众怒难犯”。贼王唯顺其意:“再试。”
“喏!”便有贼帅领兵下山。
半日后,押解百辆大车入寨。开箱视之,又得丝绸无数。
“报——”便有斥候,飞马来报:“汉军大营,已拔营西进。”
“不好,要逃!”刚被百车丝绸所激,一时贪欲冲冠。马贼王双目血红:“追!”
“追——”马贼倾巢而出,绕行南北孔道,围剿汉军而去。
“黄雀伺蝉之计,成矣。”举千里镜远眺,徐庶欣然一笑。
窦宾依计行事:“传令,疾行。”
“喏。”
汉军疾行,诸多商贾,尾随不及。唯有将大宗货品,含泪丢弃。轻车速进。
沿途遗落辎重无数。
马贼悉数抄来。获利之巨,无可估计。
如此你追我赶,日头渐渐偏西。
窦宾一声令下:“扎营。”
机关兵车,遂就地拼组营盘。放商队入营不提。
遥看仍有大半商队,拥挤门前。急切间不得入内。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何须贼王号令。马贼已一拥而上。一击而中,远遁千里。而后滚鞍下马,安心放牧便是!
眼看马贼如蝗虫过境,无边无际。一众豪商哭爹喊娘,将万贯家财,含泪丢弃。落荒逃入营内。
奔冲入大帐,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不提。
徐庶好言宽慰道:“诸君不闻,假途灭虢,马齿徒增乎?”
果有豪商止泪相问:“典出何处?”
徐庶这便娓娓道来:“昔,晋大夫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
马贼拥塞砦前,只顾抢夺车马辎重。
忽听四面闷声如雷。
非但先前追兵,去而复返。更有数万奇兵,包抄而至。
“杀——”
马刀并举。便有人高声喝问:“蓟王何言?”
“五五均分,生死毋论!”
100 大象无形
正抄掠兴起的马贼,登时肝胆俱裂。
“不好,中计矣!”马贼王急血攻心。两眼一黑,险倒栽马背。
“速退,速退——”便有贼帅厉声高呼。不管不顾,打马便走。一干人等,慌不择路,竟迎头撞上联军先锋。
被乱刀斩于马下。
收刀入鞘。先锋勇士,弓开满月,鸣镝射空。
“嗡——”
箭如飞蝗,四面攒射。
马贼躲闪不及,连人带马,钉死一地。行营周遭,遍生荆棘。
十万控弦猛士,一轮齐射。马贼便伤亡过半。
先前拥挤一处,密不透风。眨眼间,人马散乱稀疏,正适突骑冲锋。
阵中乌桓突骑,宛如道道利剑,奔冲出列,直透敌阵。
北地弓骑,常以能弯弓射雕者,为前锋。配以鸣镝。鸣镝射空,群箭追随。自射雕手先发,到鸣镝响处,张弓搭箭,不过数息。胯下骏马,正好奔入射程。
如此环环外扩,万箭齐发。
故于弓骑而言,先锋射手,尤为重要。非射雕手莫属。
待弓骑箭雨犁地,击散密集战阵。身后突骑,随之加速,冲锋破阵。
换言之,弓骑的作用,乃为突骑打开缺口。助突骑一举凿穿敌阵。
另外,突骑亦携流星锤。用于击碎障道拒马鹿角,诸如此类。
单凭长矛如林,破骑兵冲锋陷阵,几无可能。只因时下有弓骑。同理,单凭龟缩盾阵,亦无从保全自身。只因突骑有流星锤。人借马势,呼啸掷出。骨折盾破,乃是必然。便有力士能抵挡一时,又如何能抵挡,连续轰击。
就蓟国而言,远射八百步的板楯连弩,乃抵御骑兵之利器。
在装备齐整,气势如虹的各部精骑当面。马贼几无还手之力。除去先锋骑兵,冲杀敌阵。后续大部,徐徐勒马。环绕一箭地外,围成铁桶阵。十面埋伏,断马贼逃生之路。
累日来,各部斥候早将马贼营地,刺探一清二楚。待杀尽马贼,便分兵四出,抄掠贼巢。
蓟王言,十年无忧。欲一劳永逸,将马贼赶尽杀绝。便有家中幼子长成,重操旧业。亦足需十载。
数万大军,十里商队。唯齐心协力,可一较长短。马贼联合乃是必然。徐庶黄雀伺蝉之计,可比郭嘉凤凰于飞。因势利导,潜移默化。别说马贼,便是一众尾随豪商,亦不知置身计中。
既人赃并获,多说无益。格杀勿论。无需辨明正身。
蓟王割头进爵,北地人尽皆知。说好五五均分。单数人头,何其容易。便有跪地乞降,人马交错,亦被快刀枭首。除各部贼帅,数万马贼,无一活口。
豪商所贩,失而复得。不过旦夕之间,何言马齿徒增。
攻破贼巢,抄掠积财无数,数日已堆积成山。窦宾遂命人书录入册,务必无一疏漏。这便六百里传讯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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