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好似“泡沫之梦”,又如“生命礼赞”。
醒来后,梦中情景,历历在目。
所谓“锋从磨砺出”。如此夜以继日,灵肉合一,精进可想而知。
宫长安氏,临窗相唤。言,时辰已到,迟恐误国事。
众女仙各自惊醒。柔声唤醒夫君。不及梳妆,安长御已入内。
安氏四姐妹,久随刘备。统御宫人,亦贵为侧妃。
月初大朝,蓟王不可缺席。故入室来唤。
春衫薄透,若隐若现。一众女仙,姿容绰约,世间罕见。仙门收徒,自有取舍。非身怀“仙缘”者,不可入门墙。
如何与仙有缘?
首先便是眼缘。
不然如何能令信徒,自惭形秽,顶礼膜拜。
王宫各殿,便利如一。安长御亲手为夫君束发更衣。待焕然一新,蓟王遂携众女仙,赴无极殿用餐。女仙多为美人,得享家俸。若有宫职,还领宫俸。
餐毕。刘备仪仗入正殿,百官朝见。
礼毕。君臣落座。
由左右二国相,将内政外交,逐条通禀。蓟王或乾纲独断,或由百官朝议。视情形而定,不一而足。
钟声悠扬,远近得闻。
十里楼桑,陆城侯老宅,中庭华室。
罗马皇后鲁琪拉,春睡迟迟,慵懒而醒。
南州归来,鲁琪拉不愿久居南港船宫。蓟王本欲安置于长安五十五国邸。鲁琪拉久闻楼桑大名,尤其蓟钞所绘八景。言,愿居楼桑。
然蕃邸所居,皆为北使。进进出出,多有不便。公孙王妃言,何不老宅安居。
刘备欣然点头。楼桑老宅,乃先前陆城侯府。王都未曾修造前,刘备便安居于此。前后二十载。以自家老宅待客,非但不失国礼,且尤显持重。
得蓟王厚待,罗马皇后,甘之如饴。
累日来,纵览楼桑八景,又迷演武、赛马。兴致盎然,尽兴而眠。
足睡总被钟声扰。
入乡随俗。府中婢女服侍鲁琪拉沐浴更衣。换穿汉家锦绣华服,雍容靡丽,别有异域风姿。
先前道听途说,多流于浅表。待亲来楼桑,方知蓟国之繁华鼎盛。树大根深。
各式便利,闻所未闻。各式机关重器,更令眼界大开。
尤其诸多西陆人才,迁居蓟国。东西合璧,尤胜先前。
待亲眼得见,霹雳发石车,一日灭林邑。蓟国巨舰当前,为罗马水军主力的桨帆船,竟全无还手之力。一众海贼,口中叫嚣白刃接舰,眨眼被活活溺毙。
一言蔽之,风卷残云,摧枯拉朽。
蓟王择避风良港,兴珍珠港链。不惜开挖顿逊海渠,贯通东西。
多措并举,所谓何来?
105 红颜易老
圣火女祭司阿奇丽娅,及黑夜女王英妮娜。与鲁琪拉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乃奥古斯塔鲁琪拉之心腹爱将。号“光暗双翼”。
绿洲兄弟会中,前罗马贵族曾言,二人将为鲁琪拉插上重返罗马的双翼。
如今看来,似乎遥遥无期。
“不。事实上,正越来越接近。”阿奇丽娅睿笑。
用餐后。三人正端坐于美丽的琉璃花厅,侵染芬芳,沐浴暖阳。繁花似锦,潋滟春光。
“为何?”罗马皇后,耳濡目染,汉话精纯。唯梦呓时,方闻罗马乡音。只可惜孤枕独眠,无人作伴,亦无人知晓。
“蓟王南征三月,辟南州珠链。又凿海渠,取直裁弯。如此大兴土木,耗费无数。难不成,只为收过往关税。”阿奇丽娅一语道破:“我以为,蓟王此举,乃为串通罗马航线。”
“正是此意。”黑夜女王英妮娜,向来言简意赅。
“那时。十万大军出绿洲,十万大军下南海。水陆并进,胜算倍增。”阿奇丽娅,眸中尽是深意:“蓟式巨舰,海上坞堡。沿岸诸国,无可匹敌。便是罗马海军,亦必败无疑。”
“蓟王又纳亚马逊三人。”英妮娜,一针见血。
二人当面,鲁琪拉无需刻意隐藏:“罗马、大汉,兄弟之邦,如何亲上加亲。”
“昔者,楚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阿奇丽娅出口成章。
巫山神女之事,可谓家喻户晓。
“自荐枕席。”鲁琪拉焉能不知。
阿奇丽娅亦直言不讳:“然需遵循汉人礼数,苟且野合必为蓟王所轻,亦为人所弃。如何拿捏,还需皇后深虑。”
“此中利害,我自然知晓。”鲁琪拉忽有些心烦意乱。蓟王礼遇,若即若离。眼中清洌无波,无半分**。这让在一众帝国元老中,长裙善舞,片叶不沾身的罗马皇后,束手无措。仿佛政治素人,立于华殿门前,一时竟无从入场。
“等。”英妮娜一声轻笑。
“等到何时。”罗马皇后,从未如此担心,红颜易老,韶华易逝。
“等到蓟王君临天下,自行西顾。”英妮娜答曰。
“还需多久。”
“短则三五载,长则十余载。”英妮娜答曰。
“十载之后,我已近四十。”鲁琪拉如何能不心焦:“还能生子否?”
“白发御姬皆能生子,皇后自不例外。”阿奇丽娅好言宽慰。
汉人母凭子贵。若能诞下蓟王麟儿,执政罗马,唾手可得。只需蓟国横海舰队抵达,沿线港城,几乎不设防。而后以此为锚,辐射内陆。与征西大军相向而行,罗马边墙,崩塌在即。
心念至此,鲁琪拉心头一阵火热。
窥见皇后表情。圣火女祭司忽喃喃自语:“民谚曰:一入蓟国不思归。恐皇后得偿所愿,再无重返罗马之念。”
“我亦如此想。”英妮娜附和道。终归“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汉家的玉食靡衣,香车宝马。如何再回罗马,粗茶淡饭,敝裘羸马。忍受满城骚臭。
鲁琪拉,心有所想,充耳未闻。
罢朝后,蓟王留下一众肱股重臣,专开朝会。商讨洛阳变局。
“如司隶校尉所言,七国计使,非死于刺客之手,而被董卓灭口。”贾诩言道:“此乃嫁祸之计也。”
“中丞所言极是。刺客乱箭射破董卓车驾,然七国车驾皆毫发无伤。换言之,刺客只为伏杀董卓,而非七国计使。”右丞荀攸亦如此想。
“屠杀无辜社众,恐为天下所指。董卓先杀七国计使灭口,再嫁祸南阳自保。乃一石二鸟也。”军师祭酒戏志才,补充道。
“后续又当如何。”蓟王问道。
“主公既已上表,陛下必不敢姑息。然,后将军董卓乃一介佞臣,深受陛下所赖。不出意料,陛下当顺水推船,坐实南阳刺杀。以堵悠悠众口。”军司空田丰起身答曰。
“袁隗必死也。”贾诩语出惊人。
“何以知之。”蓟王遂问。
“袁隗不死,众怒难消。”贾诩一语中的。
殿中皆智机高绝之士。略作思量,已然醒悟。
蓟王亦窥破其中关窍:“袁绍、袁术,为南阳外戚。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廷尉袁隗,娶大儒马融女为妻。又先于兄长袁逢,位列三公。乃绍、术之叔父。今八关锁固,严防死守。若果真是南阳刺客,京师行凶。必有内应。唯袁氏,能有此通天手段。”
“且袁隗虽与二袁同宗,却非至亲之人。若杀其父袁逢,二袁必不肯善罢甘休。”贾诩一声叹息:“陛下心机之深,难得一见。”
“故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军正沮授言道:“今汉气数尽矣。”
“可有转圜。”蓟王不忍见少帝,莫测心机。
“恐不及也。”贾诩言道。
深看贾诩一眼,郭奉孝言道:“虽有袁隗满门首级,堵悠悠众口。然君臣离心,为时不远。”
俗谓“纸包不住火”。董卓纵兵屠杀社众之内情,久必外泄。那时,少帝唯有再杀董卓,以谢天下。董卓为人凶暴狠绝。又手握秦胡贼兵。利刃加颈,岂能坐以待毙。怒急而反,失手弑杀少帝,亦未可知。
“乱汉者,必董卓也。”郭嘉一语成谶。
果不出蓟国谋主所料。
少帝诏命后将军兼领光禄勋董卓,并三司会审。先取口供,再搜密信。坐实刺客乃出南阳废帝。铁证如山,百口莫辩。少帝殿上震怒。遂捕袁隗满门家小,收入诏狱。
三月戊午,杀廷尉袁隗、其子袁基,及家中‘尺口以上’五十馀人。
106 大彻大悟
虽得少帝好言宽慰。然袁隗之兄,司徒袁逢,惊怖交加,竟一病不起。
二袁若先后辞世,此仇不共戴天也。少帝不敢怠慢。遂命前太医令张奉,官复原职。亲往司徒府中诊治。
张奉回宫进言:恐时日无多。
少帝唏嘘之下,亦生悔意。只可惜“开弓无有回头箭”。南阳二袁之心,可想而知。
袁隗满门五十余口,血气未消。董卓大难不死,志得意满,竟遣人四处贿赂游说,欲补袁逢身后之缺。尤其攻破关东豪强坞堡,得钱粮无数。重利之下,必有人进其谗言。
首当其冲。便是少帝养母史夫人。史夫人乃出史道人同门。故称之。如先帝食母程夫人,深得少帝信赖。
往常,少帝言听计从。然今日替董卓进言,少帝却默不作声。只说司徒尚在,于礼不合。稍后再议。
待史夫人避入后殿。前殿之中,忽听少帝一声轻笑:“好一个,身后之缺!”
西郭显阳苑,后将军大营。
董卓浑身包扎,高卧静养。
得洛阳密报,牛辅遂入帐相见:“禀将军,史夫人来函。”
“且说来。”董卓大腹便便,坐卧本就不易。今身披箭疮,恐至崩裂,如何敢轻举妄动。
细看之后,牛辅言道:“书录二事。其一,求三公位,陛下未置可否。其二,飞虻箭乃出北军五校。”
“北军五校。”董卓满脸戾气:“我与北军,并无仇怨。何故置我于死地。”
类飞虻箭,此等利器,多为军用。一般刺客,皆不常用。“其(镞)三镰(棱),(通)长尺六者,谓之飞虻”。又曰:“光武作飞虻箭,以攻赤眉。”此弩箭,箭头呈三棱形,长一尺六。劲弩激发,穿胸洞背。三棱箭镞,锐利无比。破体后,伤口外翻,血流不止。若不及时包扎,断难愈合。不等箭疮复发,已血尽而亡。
董卓自以为,吉人天相,侥幸活命。实则乃何苗死士,故意射偏。
“北军五校,今由五官中郎将张绣统领。大将军攻打二宫,时张绣一战成名。救下董太皇。战后因功得封。其叔父张济,乃当朝卫将军。统帅南军虎贲,羽林……”
“朝中人事,我岂不知。”董卓懒听废话:“我与张济,各自相安。无冤无仇,何故行刺。”
“传闻……”牛辅欲言又止。
“如实说来。”董卓喝道。
“喏。”牛辅这便将道听途说,娓娓道来:“闻卫将军张济,素与右中郎将周慎,左中郎将吕布,武猛校尉丁原等,私交甚佳。周慎、吕布、丁原、王越等,皆非我西州武人。见我等势大,心生忌惮,故相互结党,欲同力相抗。年前,卫将军表丁原为执金吾。陛下颇为意动。虽未及下诏,料想此高位,必为丁原所得。”
“欲位九卿,先为金吾。”董卓一声冷笑:“卫将军何其急也。”
“卑下,窃以为。若将军遇刺身亡。代将军光禄勋之九卿位者,必是丁原。”牛辅口出谗言。
“哦?”无凭无据,奈何董卓却已生疑:“莫非行刺之人,当真是卫将军。”
“不然,因何是北军用箭。”牛辅表情已说明一切。
“丁原此人如何?”董卓多此一问。
“乃泰山人氏,出身寒门。粗通谋略,善骑射,有勇力。后为南城县吏,常攻泰山贼。不避锋矢,身先士卒。后被大将军何进,辟为武猛都尉。”牛辅亦只知大概。
“寒门出身,觊觎高位。”董卓言道:“若施以金玉,可为我所用乎。”
“恐非易事。”牛辅以己度人:“非我西州武人,必有二心。”
董卓龇牙慨叹。身边苦无出谋划策之人。不能解我心忧。
“报——”便在此时,忽闻兵士帐前来报:“前大将军府长史许攸,投帖谒见。”
“许子远?”董卓喃喃自语:“他来作甚。”
“此人乃出何苗府,将军不见便是。”牛辅错会其意。
“许子远,谋士也。”急需人才,董卓焉能错过:“速请来一见。”
“喏。”牛辅虽不情愿,却也不敢多言。
少顷,许攸儒服高冠,翩然入内:“许攸,拜见后将军。”
“你我乃是旧识。子远不必多礼。”董卓仰卧榻上,亦无从回礼。
待其落座,董卓遂问道:“子远所为何来?”
“乃为将军消灾除祸也。”许攸口出惊人之语。
“祸从何来。”董卓佯装不知。
“将军春社遇刺,殃及百姓惨死。故杀七国计使灭口,嫁祸南阳脱罪。奈何,千虑一失。”许攸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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