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刘备的日常 1.66 瓮中捉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扬长避短,胜战之道。以弱攻强,智者不为。于攻守双方而言,曹孟德最强,便是来去自如,盖海舰队。袁术最强,乃墙高壁厚,雄城寿春。
正因如此,曹孟德若弃舟登岸,即便借攻城舫车,强攻城头。必然死伤无数。袁术麾下纪灵,堪称良将。能攻善守,不可等闲视之。
荀彧足智多谋,必有计较。
果然。所谓掘土成丘,不过轻敌之计也。
得荀彧暗授机宜。兵士先围绕土丘,掘以深坑。再堆土于前,借土丘遮掩,暗中掘进,两侧延展。待左右相通,遂成环形沟渠。
稍后,曹操毁去土山、开凿壕沟,包围寿春。围圈达四十余里。
最初沟窄而浅,兵士抬脚便可越过。袁术在城上看见,放声大笑。左右皆摇头赔笑,轻慢之心,溢于言表。
主簿阎象,手指水上巨舰言道:“此浅沟,乃为诱我等出城也。”
袁术轻轻颔首:“沟渠距水岸,不及千步。我等若出城填沟,船上必万石齐发。”
见袁术按兵不动,不出城填沟。曹操派人乘夜疏浚。一夜间,将浅沟阔成宽、深皆二丈之深壕。
翌日袁术登城再看。心中一惊。仍强装镇定,指点江山。不为所动。
五日后,深壕已宽六丈,深三丈。
十日,深壕已宽十丈,深四丈。
“决堤灌水。”曹操一声令下。
麾下兵士掘开淮水大堤。白浪滔滔,直灌深壕。
眼见深壕满水,遂成环渠。便有斗舰顺下,冲入环渠。
“诸将勿慌!”城头袁术汗如雨滴。仍强辩道:“环渠距城仍有三里余。曹孟德鞭长…莫及!”
自盖海腹中斗舰,眺望城头。曹操笑道:“文若妙计,袁公路已成瓮中鱼虾也。”
青州牧刘岱,亦不禁慨叹:“碧水环城,寿春已成死地。又当何为?”
荀彧笑道:“不急攻城,再掘深壕。”
“哦?”刘岱一愣。
见刘岱尚未会意。曹操笑道:“此乃诱敌之计也。”
果不其然。见船翼翻转,又有兵士列队下船。于千步内,再掘壕沟。
寿春城头,一片死寂。
如袁术所言,环渠距城下,仍有三里之遥。船上发石车,远攻不及。然若再进千步,开凿深渠,寿春城头,已入射程。
投石八百步,投火油可远射千步。城头一片火海,陈列机关诸器,皆成焦炭。再无还手之力。
“纪灵何在!”袁术怒不可遏。
“末将至此。”纪灵抱拳出列。
“领军出城,踏平敌阵。”
“喏。”纪灵领命而出。
闻寿春城头战鼓隆隆。荀彧笑道:“计成矣。”
曹操一声令下。掘渠兵士,立刻结阵而守。步步为营,徐徐后退。
待纪灵点兵出城,敌兵散落环渠沿线,三五成群,并无大阵。一时间,竟不知该攻打何处。
“分兵杀敌!”事已至此,岂能不战而退。纪灵兵锋所指,步兵分数路,扑向敌阵。
俯瞰寿春守军,倾巢而出。曹操忽起长叹:“无怪玄德,分置城港。”
荀彧言道:“蓟王素有远见。南港与王城,相隔数里,便为防水军攻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曹操心中一动:“文若说我迁都甄城,距河十八里。可亦是此因?”
“然也。”荀彧笑答。
音犹在耳,机关轰鸣。
环渠内斗舰,投石俱发。落石如雨,砸入敌阵。
一时血肉迸溅,人仰马翻。
机关战器,威力之恐怖。于敌我双方而言,皆是初见。
拼死冲出落石杀阵。仰面忽见斗舰侧舷,遍开三重箭窗。不及反应,船身上下,箭如飞蝗。居高下射,穿胸洞背。更有甚者,斗舰且射且走。竟在环渠内,徐徐绕行。
箭如雨喷。
眼看突前骑兵,乱箭穿身,人马倶亡。袁术险咬碎钢牙。
“鸣金收兵!”
“将军速退!”纪灵浑身浴血,由张弓搭箭,死战不退。便有心腹举盾遮掩。
“速退!”环顾左右,遍插箭羽。丛生荆棘。无数袍泽,葬身箭下。纪灵心中悲愤,可想而知。
每一艘机关斗舰,便是一座移动坞堡。机关器层出不穷,已将战争模式,悄然改变。
便是始作俑者,曹孟德,亦心生敬畏。环视被利箭收割,伏尸遍地的战场。曹孟德忽问:“若我是袁术,当如何御敌。”
荀彧答曰:“足备鱼油、水肥(石油),倾倒渠中。引火焚之,譬如广宗之战。”
“鱼油,寿春可足备?”曹操惊问。
“料想,必不足备。”荀彧答曰:“袁绍率大军东渡。船只、兵器,多被携往江左。”
“正当如此。”曹操这便心安。
荀彧又进言道:“袁术一战破胆,恐弃城而走。如何行事,明公当早决。”
“围三阙一。”曹操已有定计。
“围师必阙。”荀彧心领神会。
待败军入城。
联军兵士,列队下船,打扫战场,故技重施,再掘深壕。
待此壕掘成放水,机关斗舰再入环渠。便可远射城头。城上人马器械,皆成火海。
此战必败。
寿春王宫,百官哀叹。
事已至此,合肥侯反无喜悲:“尚能战否?”
“回禀陛下,曹孟德,假机关斗舰之利,掘渠注水,群舟并进。大将军精锐尽出,攻略江东。苦无御敌之策。此战危矣。”袁术答曰。
“若不能战,言和可乎?”合肥侯又问。
“曹孟德裹挟私愤,恐难善罢甘休。”袁术如何能不知。
“何来私愤?”二袁暗中行事,合肥侯如何能知。
袁术叹道:“待面见大将军,陛下一问便知。”
事已至此,合肥侯如何能不领会。
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须臾,合肥侯又问:“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将“迁都”二字,吞之入腹。袁术忽灵光一现:“或可向陈国求援。”
“陈王宠?”合肥侯亦是一愣。
“然也。”袁术再接再厉:“先前,淮泗诸王皆以陈王刘宠,马首是瞻。王允狐假虎威,夺诸王权。唯陈王宠,孤身幸免。淮泗诸王,敢怒不敢言。谓‘唇亡齿寒’。若寿春不保,江淮之间,再无与甄都匹敌者。那时,陈王宠又如何苟全?”
刘备的日常 1.67 莫测祸福
自曹孟德上表,自荐为先锋。淮南战况,蓟王便命有司,一日三报。
闻曹孟德掘土堆丘,蓟国谋主已窥破天机。言,必为穿渠引水,顺下斗舰。果不出所料。
事实上,蓟王并众谋主,并不知晓。史上,邺城之战,便于此战,都有相似。唯一区别,史上曹孟德,并无铁壁铧嘴,坚船利炮。
“寿春城破在即。关东再无合肥侯立足之地。”李儒断言。
六大谋主齐聚灵辉正殿。后起之秀,东孝西直,陪坐末席。另有南閤祭酒许子远,奉命与会。计九人。非朝会,无需持芴。主臣落座,写意轻松。
比起许子远,不苟言笑。东孝西直,正襟危坐。六大谋主,久随蓟王,畅所欲言。
“可有援军乎?”蓟王言有所指。
“必无人驰援。”荀攸答曰。
“陈王宠如何?”蓟王索性明言。
“淮泗诸王,皆被国相夺权。且合肥侯败局已定。陈王宠岂敢延祸上身。‘息侯伐郑’,智者不为。”李儒答曰:“更加合肥侯已遣袁绍渡江,攻略江东。淮南之地,当可弃也。”
蓟王轻轻颔首,又问中丞贾诩:“文和,何所思。”
贾诩答曰:“回禀主公,此战合肥侯必败。然退保江东,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也。”
“且试言之。”
“江左多宗贼。自黄巾乱后,先帝崩殂。朝政日非,朝令夕改。更加三分天下,各立为帝。一城多命(一城之守,授予多人),屡见不鲜。江东民帅,别立宗部,阻兵守界,不受三家所遣长吏。自言‘我以别立郡,须汉遣真太守来,当迎之耳’。因各自为政,不遵号令,故被关东豪右,蔑称‘宗贼’。”贾诩一针见血:“今汉吏治,多出关东豪右。江东并西州士族,多受排挤。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凉州三明,不得善终,皆是明证。奈何天下大乱,汉室倾颓。关东豪右单凭一道诏命,已不足以号令江东。此时,若得合肥侯渡江来投。许如汉中之事。”
言下之意。蓟国大汉一藩。蓟王威震天下。攻无道伐不义,福莫大焉。
为苟活于乱世。『即便心怀不轨,仍需高举匡汉大旗』。
否则蓟王传檄天下,顷刻间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宗贼不遵王命,不听号令。国难当头,不思忠君报国。反兼人田地,并人家小。为发不义之财,而无所不用其极。种种恶行,罄竹难书。蓟王虎踞在北,先通内外循环水路,又并治粟、水衡二都尉,入辅汉大幕府。四面合围之势成。江东宗贼,如芒在背。
若此时,得合肥侯顺下江东,举家庇护于皇权之下。蓟王即便总王权之极,亦不敢妄动。
更有甚者,江东无王国。王允无从狐假虎威,驱国相夺权。
“于甄都而言,曹孟德立如此大功,必受重用。臣,窃以为,挟胜战之威,曹孟德必除兖州‘无人之困’。然后事如何,是福是祸,亦未可知也。”
“兖州四百万众,何言无人。”蓟王叹道:“奈何多为豪右,豢养于高墙之后。纵横阡陌,皆为大姓垄断。不能为孟德所用。”
“曹孟德亦知豪右兼并之剧,为祸之烈。欲平坞堡之心,昭然若揭。”贾诩言道:“然关东民情,与我不同。蓟国千里疆土,多为一片白地。千五百万国民,多迁居而来。并无豪强,更无名门。《蓟法》之下,《二十等爵》、《圩田制》,深入民心。便是百万南阳徙民,其中不乏世家大族。迁居国中,亦需谨遵王命,不敢丝毫恣意。只因与千万蓟人相较,南阳大族亦势孤耳。”
“少时主公一金识人心。便可知今日国之盛貌。”荀攸叹服。正如贾诩所言。所谓人多势众。待将国中一切先进便利,约定俗成,诉诸于法。再自上而下,放之千万国人而皆准。便有少数豪门,举家来投,势单力孤,绝难逆天行事。俗谓“胳膊拧不过大腿”。
更何况,就刘备自家而言。十里楼桑,刘氏宗亲聚集。然贫富有差,心思各异。代代只有四子,能拜师学艺。可想而知,天下宗族,多半如此。
故平心而论。举族迁徙蓟国,户户美田一顷,良宅一座,诸多牛马机关便利。足可令族中八成以上宗亲,心满意足。剩下不足二成,即便心有不甘,其中大半亦可经出仕、行商、读书、学艺等,将落差补全。
至于最后一小撮。不劳而获,坐吃山空;脑满肠肥,混吃等死;眼高手低,碌碌无为之辈。实不足为虑。
蓟王纵天生,亦不能尽善尽美。总有悲喜交加,爱恨兼生。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如我蓟王,亦无例外。
“曹孟德,待孤受过也。”蓟王一声长叹。大河之南,错节盘根。用后世的话说,不觉间,已进入革新的深水雷区。
前有孙文台,后有曹孟德,皆为先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愧位列六雄之中。
于蓟王而言。若将蓟国之一切,广推大汉全境。首当其冲,便是关东豪右。与前汉不同。关中乃至关西,屡遭羌乱,民不聊生。西羌百年东迁,汉人离散,再难见千里沃土。光武龙兴南阳,又定都洛阳。二百年休戚与共,关东豪右,尾大不掉。把持朝政,垄断地方。
乃至于先帝,为空置官位,便于卖官鬻爵。不惜借太平道,血洗八州。
要说先帝,独具慧眼,窥破大汉危机之根源,我看未必。窃以为,先帝不过是想空出关东肥缺,好高价卖出,攫取暴利。仅此而已。谁叫关东被豪右世家把持。天子空有皇权在握,却不能富有四海。
欺人太甚。
诚如蓟国谋主所料。
合肥侯轻骑四处,却无人响应。
眼看内圈深壕,水到渠成。寿春吏民,如丧考妣。
“发石车何在!”目睹机关斗舰,顺下内渠,袁术浑身恶寒。
“发!”纪灵一声令下,城头乱石抛出。
刘备的日常 1.68 淮南大捷
城头投石呼啸。
便有一艘斗舰躲闪不及,被砸断船樯。余下投石,大半入渠。一时水柱冲天,浪花四溅。
奈何斗舰皆非死物,可绕行环渠。城上发石车,无从瞄准,唯行抛射。一轮齐射,十足声势。然待水花落地,袁术定睛一看。战果寥寥无几。
即便被砸断船樯,亦无碍船翼张开。发石车自前甲板下,徐徐升起。
蓟式机关船,之所以昂贵。正因其领先时代的锋利。
不等城头二发,斗舰齐射。
油瓮四面砸下。虽有战棚皮楯遮蔽。然撞击之下,陶翁碎裂,鱼油四溅。一轮齐射,城头油腥刺鼻,淋淋顺下。
棚下守城兵士,亦未能幸免。油溅甲胄,滴答作响。
袁术面如土色。
油火之危,焉能不知。
又见弩车火箭,离弦而出。直奔城头。
袁术厉声悲呼:“速退——”
环渠将寿春城围成绝地。先四面泼油,再四面纵火。
油火如走龙蛇,绕城头一圈。腾起冲天烈焰。
浓烟蔽日,呛入口鼻。
不等烈焰焚身,拥挤城头的兵卒,便纷纷窒息而亡。有人不顾城下虎落,遍插尖木。纵身跃下,穿胸洞背,血喷而亡。
场面惨烈之极,不忍直视。
万幸,城墙周遭,已清空人家。城门失火,未殃及池鱼。城墙内外,机关御器,悉数焚毁。寿春再无还手之力。
累累战果,然荀彧仍不满意:“若环渠后撤百步,城上石丸,远射不及。”
曹操笑道:“折损数艘,皆无大碍。敖仓船坞,足可修复。无需北上蓟国。”
内外环渠,皆宽十丈。便无斗舰绕行,寿春城内一干人等,亦无从逾越。尤其辎重家产,遇水则沉。无从运出,如之奈何。
连战连败,损兵折将。袁术肉袒面缚,负荆请罪。
百官离散,所剩无几。眼看无人可用,合肥侯又岂能自断一臂。这便亲解其缚,取锦袍披身。好言宽慰道:“趁大将军攻略江东,孙破虏重伤北投。曹孟德、刘公山,携盖海、翥凤,有备而来。坚甲利器,不可与敌。非战之罪也。”
闻合肥侯一席话,袁术感激涕零:“陛下明见。机关斗舰之利,臣,未曾料也。”
“亦出朕之所料。”合肥侯叹道:“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袁术已生退意:“城头大火,诸器皆无。臣窃以为,曹孟德当再掘深壕放水。待投石毁墙,引军齐攻。寿春不保也。不如……南下。”
“如车骑所言。”合肥侯亦知寿春难保:“曹孟德掘内外环渠,水阔十丈。城中并无舟船,如何南下?”
不料袁术已有定计:“曹孟德此来,托公报私。臣,窃以为,并无加害陛下之意,更无弑君之心。若行围三阙一,陛下无忧矣。”
合肥侯一声轻叹:“车骑,深知曹孟德其人也。”
言及此处。袁术亦不胜唏嘘:“我等与玄德,俱为刎颈之交。,应有尽有袁本初、不可错过曹孟德、别无二处袁公路……今各为其主,孟德此来,乃迁怒我等,害其父也。”
“原来如此。”合肥侯方才醒悟:“莫非,曹太尉雨夜遇袭,乃大将军所为?”
“乃出臣之谋也。”袁术实言相告。时袁隗满门遇害,袁绍访好友曹操,得其开解,重拾振奋。将心比心,又岂能加害曹操家人。诚然。怒曹孟德背盟投敌,不念旧情。今各为其主,袁术暗中行事,袁绍亦未阻拦。
其中厉害,合肥侯焉能不知:“若曹太尉被害,曹孟德必迁怒陶恭祖。兴兵讨伐,兖徐乱战,淮南可保也。”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袁术恨道:“才有今日之危。”
合肥侯悉知前后诸情,这便笃定:“既如此,车骑且去安排,当如南阳故事。”
“喏。”袁术领命自去。话说,先前南阳大水,合肥侯一行,乘青雀舫逃难。今日,亦当如此。
是夜。袁术夜开南门。铺竹筏为桥,引合肥侯銮驾,并百官车驾出奔。
斗舰华室。
“报——”稍后,便有斥候来报:“城中有人乘夜出奔。”
与荀彧,相视而笑。
曹操口出将令:“夜黑无光,恐遭贼人奸计。命各舰待命,不可擅动。”
“喏。”斥候自去传命。
“此战胜矣。”荀彧笑道:“明日必有人开城乞降。”
曹操叹道:“合肥侯南下,福祸难料。”
“此去江东,当可除宗贼之祸。”荀彧果有远见:“先利于民,后利于国。”言下之意,待合肥侯一统江东,令万民休养生息,再战而胜之,一统天下。
曹操心领神会,慨叹再生:“文若,真乃『吾之子房也』。”
荀彧下拜,君子之风。
果不出所料。
翌日,便有寿春大姓,开城乞降。
言,合肥侯昨夜出逃。百官离散,兵卒皆逃。城内已无一兵一卒。
所谓“无一兵一卒”,只因城中守军,多是寿春儿郎。卸甲归家,关门闭户。不再为合肥侯效命。
曹操心知肚明,自不追究。
与青州牧刘岱合兵一处,引军入城。先张榜安民,又封粮仓府库。待接管城池,再六百里上报:淮南大捷。
甄都震动。
不料曹孟德,能征善战。竟一举攻克淮南雄城,楚都寿春。
唯一所憾。合肥侯见事不可为,乘夜出逃。此时,恐已至江东。无妨。
关东大地,江河之间。青、豫、徐、荆、扬,大半光复。
百官恭贺,董侯亦露喜色。
迁回旧都之声,不绝于耳。
董侯问计王允。
王允答曰:关东初定,人心不稳。陛下亲临,举朝镇之,乃取胜之道。不可擅离。待关东稳固,再班师回朝不迟。
董侯称善。遂罢此议。
所谓有功必赏,非功不侯。
曹孟德立此大功。董侯遂命尚书台,拟定封赏。
卫将军之上,便是车骑将军。今车骑将军为吕奉先,不可再授。若封骠骑将军,又过于拔高。恐至朝廷动荡。
尚书令桓典苦思无解。遂登太师府,求问王允。
王允答曰:“此事易耳。”
“请太师明示。”
九天神皇
刘备的日常 1.69 父子同升
“孟德先前为老父求官,我已许九卿之职。”王允言道:“今可拜为太保,分孟德之功。”
“太保为上公,位次太傅。”桓典言道:“若如此,曹孟德又当何赏。”
“可封万户侯。”王允不吝赏赐。
“孟德乃出沛国谯县,为豫州治。”桓典又道:“先前,黄子琰迁州治入颍川,可封谯侯乎?”
“不可。”王允言道:“谯县乃沛国之地。曹孟德并非汉室宗亲,不宜裂其国。此其一也。其二,今合肥侯南下,关东既定。为镇豫州诸国,宜当将州治迁回。黄子琰当入朝,继为九卿。豫州牧,宜另觅适宜之选。”
“何人可为豫州牧。”桓典再问。
“虎牢关内,左中郎将丁原。”王允语出惊人。
“不可。”桓典言道:“先前正是此人,放关东群雄入关。乃至京师动荡,朝廷东迁。”
“此一时,彼一时也。”王允叹道:“先前,闻张、崔二公,狱中暴毙,左中郎将丁原,怒开雄关。今群雄远遁,关东既定。敕封丁原为豫州牧,天下可知,我已有悔意。”
“太师,一心奉公。我等不及。”桓典拜服。
王允伸手扶起:“孟德起于东郡,可择一县授之。”
“曹孟德曾为顿丘令。”桓典试问:“顿丘侯可乎?”
王允命人取来东郡图册,细细观瞻,这便言道:“可为博平侯。”
“春秋时,齐博陵邑。高祖六年置博平县,因县境广且平故名。属东郡。”桓典心领神会:“太师乃取‘平广’二字,以为嘉许也。”
“然也。”王允欣然言道。
桓典拜服。
得王子师总朝政,真乃社稷之福也。
择吉日。拜操父曹嵩为太保,居上公之位。又封曹操为博平侯,食万户。立博平侯国。封青州牧刘岱为县侯,食三千户。
“父子同升”。遂成美谭,为时人艳羡。
稍后,调豫州牧黄琬入朝,继任少府。擢升左中郎将丁原,为轻车将军,兼领豫州牧。
天下无不慨叹。王子师,果然王佐之才。
群雄远遁,合肥侯南下。关东举目无亲,丁原正惶惶不可终日。不料敕命已至。升轻车将军,又兼豫州牧。如何能不感激涕零。从此鞍前马后,再无二心。
王允亦挟胜战之威。借封丁原,以示悔意。不该令二公,无辜暴毙。
与天下党人,关东士族,尽释前嫌。
道歉的方式有很多。然重用丁原,可谓尽善尽美。既不挫朝廷威名,弱王允威望,又令各方释怀,与关东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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