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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不愧一代明臣。
丁原不敢怠慢。留大部人马驻守雄关,仅携一伍轻骑驰入甄都。
先入太师府请罪。再登天子殿奉命。从此,鞍前马后,为董侯所用。
稍后,引麾下精锐入豫州,张榜安民,震慑诸王。不出数载,一州大治。待青、徐、豫,全境光复。王允又命曹操、丁原,并刘表,扫平庐江、九江,扬州江北二郡。刘岱、陶谦,驰援扬州牧刘繇。与袁绍等,对决江表。
形势一片大好。
曹嵩为上公,可为子曹操,于朝中庇护。父子封侯拜相,炙手可热,新兴豪门。甄都权贵,争相结交。府前里道,车水马龙。累日不绝。
饶是车骑将军吕布下朝路过,麾下五健将皆艳羡不已。
“曹孟德一战成名,我辈岂甘居其后。”吕布叹道。
五健将之成廉瓮声答道:“我等拱卫甄都,寸步难离,如何立功。”
“闻丁原老儿,亦拜将军,为一州之牧。”宋宪亦叫屈道:“将军位高。然论实权,尚不如丁原,更难比曹操。”
此话一出,惹得侯成、郝萌、曹性等人,纷纷叫嚣。
“尔等慎言。”毕竟车行闹市,恐隔墙有耳。吕布不为所动:“太师举朝相托,何言不持重。皆为天子效命,又岂分彼此乎?”
“喏。”五健将瓮声抱拳。颇多心意难平。
吕布焉能不知。
车入车骑将军幕府。五健将领兵归营。车骑将军吕布,亦可开府。称车骑府。
吕布更换常服,入内室与发妻相聚。
发妻严氏,身怀六甲。吕布惜之,万勿轻动。遂断房事。严氏不忍,遂兴纳妾之念。吕布本不愿意。奈何发妻一再央求。遂勉为其难。奈何吕布毕竟边郡武人,出身草芥,遣人说媒,屡为关东士族所拒。累次无功而返。
话说,下邳严氏,亦出名门。若非安素做媒,吕布亦难高攀。
今安素远在蓟国,贵为无极殿主。如何再操心义兄纳妾之事。
今日亦不例外。
甄都勋贵,眼高于顶。关东名门,自视甚高。高攀不成,低不屈就。正是严氏,左右为难。暗自神伤。
吕布却不在意。反劝道:“为夫得夫人,此生足矣。纳妾与否,实无所虑。夫人切莫动了胎气。反而不美。”
亦知腹中麟儿事大。严氏这便收拾心情。
忽又想起一事:“先前,营士来报,有名唤魏越者,领乡勇数百来投。言,山中另有健勇三千,可为夫君一用。”
“哦?”吕布大喜:“人在何处。”
见吕布不喜美色,反喜豪杰。严氏不禁嗔道:“夫君若能礼贤下士,何患无妾乎?”
吕布大笑。豪气自生,乃英雄也。
辞别发妻。吕布登赤兔马,驰骋入车骑营。
中军大帐。
五健将,将将归营。不及卸甲,便急忙敢来相见。
“魏越何在?”吕布劈头便问。
“正在营中。”帐中亲卫答曰。
“速引来一见。”
“喏。”
少顷,便有一雄健壮士,昂然入内。
“庶民魏越,拜见将军。”
“三千勇健,皆如汝乎?”吕布见之甚喜。
“虽不如庶民,然亦不远矣。”魏越豪气不减。
“若所言不差,可为校尉。”吕布言道。
“待庶民复回,将军一观便知。”
“速去速回。”吕布痛快作答。
“喏!”魏越领命自去。
五健将各个喜不自禁。
宋宪言道:“得三千精锐,将军何不上表,讨平江东。”
“我亦有此意。”吕布眼中,一闪利芒。





刘备的日常 1.70 公主智囊
稍后。魏越携三千健勇入营。如愿拜为校尉。
三千健勇,多八尺长人。高鼻深目,面貌雄异,当为四裔。吕布甚喜,这便问道:“种出何处?”
魏越如实作答:“回禀将军,我等皆是陆浑人。”
“可是弘农陆浑县。”吕布亦知。
“正是。”魏越答曰。
陆浑,古地名。原在甘肃敦煌一带。春秋时,秦晋二国使居其国,“允姓之戎”迁居伊川,以陆浑名之。汉置县,属弘农郡。《史记·匈奴列传》:“於是戎狄或居於陆浑,东至於卫,侵盗暴虐中国。”注曰:“‘允姓之戎’居陆浑,在秦晋之间。二国诱而徙之伊川,遂从戎号,今陆浑县是也。”
可见,今之陆浑人,乃春秋“陆浑戎”。春秋时,有戎人之国,名“陆浑国”。陆浑戎,或属姜戎一支,乃炎帝苗裔。周襄王十四年(前638年),由敦煌(陆浑)迁至洛阳伊川。周景王二十年(前525年)为晋国所灭。亡国后,陆浑遗民,多以故国为姓,称陆、鲁、路、卢、芦等。两汉四百年,向化通婚,陆浑风俗已与汉人无异。
魏越弓马娴熟,堪称健将。
吕布麾下,遂有六健将:成廉、宋宪、侯成、郝萌、曹性、魏越。
自吕布携五健将南下至今。已聚拢车骑营士,万五之数。五千秦胡铁骑,三千并州兵骑,三千三河骑士,三千陆浑健勇。另有虎狼亲卫千员,乃吕布亲自甄选。
戍守甄都,足矣。
三千健勇入列,兵甲战马,皆需制备。吕布遂上表,求武库调拨。
如宋宪先前叫屈。吕布虽位高。然论实权,尚不如丁原,更难比曹操。
究其原因。无地盘蓄养兵马。或亦是朝廷刻意为之。饱虎饥鹰。吕布为人如何,王允必心知肚明。适时喂食(高居朝堂),断不可饱食(牧守一方)。
甄都武库,乃洛阳武库,陆续迁出。所存,皆是历代楼桑兵甲。王允大笔一挥,取兵甲三千,为车骑营披装。
吕布大喜笑纳。只可惜军中缺马。更加战马昂贵。王允亦有心无力。话说,自先帝于西园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天下良马,多入西园。后为何后武装西园卫。今西园卫已成函园卫。西园更被付之一炬,甄都自也无马。
“戎者,凶也”,多“披发左衽”。陆浑戎,本就长于马背。弓马娴熟,自不必说。三千健勇,一人双马,需六千良驹。今战马昂贵。一匹作价十万,乃至百万钱。六千良驹,价高几何,可想而知。远非甄都能够承受。不得已,先充作步卒。再徐徐图之。
至此,营中缺马,便成吕布心头之患。
世之良马,皆在西域北疆。天下神驹,多出蓟王家马。洛阳上林、广成等苑,所饲宫廷良马。多被何进、董卓等人,瓜分殆尽。余下亦为百官乘驾。时至今日,无论钱、粮、人、马,亦或是机关诸器,皆出蓟国。十三州财气汇聚。蓟钞广输天下,势不可挡。
前有孙坚,中有曹操,后有刘岱。不惜倾尽所有,购买蓟国机关舰队。总价三十亿,孙坚乃讨贼所得。曹操、刘岱,皆是以一州赋税,分期购买。
先前,徐州别驾麋竺,多次往返蓟国。求贩蓟式舰队。见其心诚,蓟王已许之。徐州牧陶谦,遂立水军大营于广陵、高邮、江都,淮阴等地。广招江淮健儿,组建徐州水军。日日操练,杀声震天。飞云、盖海、游麟、翥凤,之后,当有新舰出。
甄都,太师府。
吕布前脚走,不其侯伏完后脚入。
“奉先请命,欲下江东。”王允先言。
不其侯,斟酌答曰:“许效曹孟德、丁建阳之事,立功自効耳。”
“正是此因。”王允轻轻颔首:“关东初定,民心未附。甄都非奉先不可守。君侯可有良言说之。”
“卑下,且试言之。”不其侯领命自去。
王允不欲放吕布离京,必有计较。不其侯毋需多问,奉命而为便是。话说,阳安长公主素与吕布发妻严夫人相善。内中情由,长公主当知。心念至此,伏完急回府相问。
长公主亦奇道:“严氏有孕在身,吕布岂肯远离。远赴江东,一路舟车劳苦,若至腹中胎儿不保,悔不及也。”
“王太师不欲吕布远行,公主可有良策。”伏完求问。虽是夫妻,然毕竟汉室贵女,伏完以礼相待,断不敢有失。
长公主,忽想起一事:“闻严氏欲为吕布纳妾久矣。然却佳人难觅。夫君若能觅得良配,吕布焉肯轻离。”
“长公主,言之有理。”伏完先喜后忧:“然吕布已有妻,士大夫女,必耻为下妾。如之奈何。”
不料长公主,竟有适宜之选:“那日游观,偶遇轻车将军,豫州牧丁原之女。当是良配。夫君何不代为求之。”
“丁建阳,贵为一州之牧。如何肯令女为妾。”伏完摇头叹气。
“妾闻,丁建阳为人粗略,武勇善射,出身单家(寒门),并无朋党。又曾反投关东,与天子为敌。今得王太师重用,举州相托,然心中难免惶恐。若能与吕车骑结亲,则无忧矣。”
“哦?”伏完闻之一愣。细细思量,果如长公主所言。这便拜服:“长公主,真乃吾之‘智囊’也。”
闻此言,阳安长公主,亦不禁面露得色。
事不宜迟。不其侯伏完,遂携重礼,亲自登门。时丁原已赴豫州任,留夫人治家。夫人言,兹事体大,不敢擅决。需问过夫君,再做定夺。
伏完自无异议。又遣人赴谯县说之。
果不出所料。丁原欣然应允。言,不可称妾,当呼“下妻”。下妻,谓之妾也。然一字之别,却大有不同。
不其侯伏完,请阳安长公主,代为说项。严夫人,无不应允。
稍后,伏完又告知吕布。吕布大喜下拜。
纳丁建阳之女,亦不坠吕奉先一世英名。
一来二往,吕布果不提出征江东之事。
不其侯,遂入太师府复命。
时尚书令桓典亦在。闻前后详情,抚掌笑道:“美人计成矣。”




刘备的日常 1.71 三令五申
不出蓟国谋主所料。
曹孟德,父子高升,名震关东。遂于兖州一地,颁布新政。《置屯田令(注1)》,《抑兼并令(注2)》,《赡给灾民令》,《修学令》等,不一而足。
尤其《抑兼并令》,“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乃至举州震动。
欲收“亩四升”田租,必行丈量土地。“户出绢二匹、绵二斤”,必核查户口。又令“郡国守相明检察之”。
其用意,不言自明。
曹孟德父子俱得势。兖州官吏,唯命是从。更加曹嵩待子许诺,将查抄田亩,分润甄都勋贵。故朝野上下,皆乐见其成。
凡有郡国守相,未能明察,或多有放滥,甚至为大姓彰目遮掩。皆免官下狱。兖州郡国,望风去印。
便有人冒死上报不其侯伏完。伏完连夜面陈王允。
王允却道:“听之任之,以观后效。”
伏完难掩忧心:“今关东初定,人心不稳。曹孟德苛政严法,恐激民变。‘下观秦之所以灭者,严法刻深,欲大无穷也’。”
“无妨。”王允言道:“兖州四百万众,却无人可用。换作老夫,亦如孟德这般。”
“只是,只是……”伏完,欲言又止。
见伏完仍未醒悟,王允遂密语相告:“合肥侯虽远走江表,然关东残党犹存。宜借孟德之手除之。”
“原来如此。”伏完这便醒悟。如王允所言。关东豪右,同气连枝。尤其二袁,出身汝南豪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曹孟德虽一战而胜,将合肥侯逐去江南。然关东大地,究竟遗留多少遗老遗少,犹未可知也。
王允又道:“我已传语孟德,无真凭实据,万勿滥杀。君侯,当佐之。”
“喏。”伏完领命自去。
有伏完辅佐,曹孟德行事,当无大碍也。
王允号王佐之才。焉能不知,关东大地,症结所在。话说,关东豪右大姓,兼人并土,垄断江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光武中兴,二百年积重使然。先前,吏治尚存。仍时有忠臣义士,披肝沥胆,以死相搏。故豪门大姓,不敢恣意。尚知收敛。更加宦官专权,把持朝政。为天家忠狗,豢养无数爪牙鹰犬。多有豪强大姓,因与宦官争权夺利,而满门横尸。更有如勃海王刘悝,身死国灭。于是,外戚、宦官、士族,三足鼎立,互相掣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各有胜负。无有一枝独秀者。
奈何一场黄巾逆乱,将旧有秩序,悉数打破。先有新帝阿阁兵乱,诛十常侍过半。累及洛阳勋贵惨死无数。续有大将军何进,再诛十常侍。洛阳十万黄门,十不存一。待董卓专政,黄门、外戚,士人,皆已式微。更加关东群雄,另立新主。与洛阳相抗。为笼络关东,合肥侯命二袁,大肆卖官。关东郡县长吏,皆被豪右弟子朋党占据。上下沆瀣一气,吏治荡然无存。
至此,重重加身枷锁桎梏,自上而下,悉被打破。再无掣肘的豪右大姓,如洪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享用这场末世狂欢,饕餮盛宴。
“吃人不吐骨头”。
坞堡连横,遂成毒瘤。
少时,蓟王随恩师南下平乱。质问豪强黄穰,我家待你如何。
黄穰亦慨叹,汉家待我何其厚。
蓟王又问,待你既厚,因何要反。
黄穰又答,无它,胆肥耳。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之所以胆大包天,除去利益深厚,不忍轻弃。更因举目四望,未见其害。只见其利,未见其害。何也?
百里之地,一家独大,无敢相争乃其一。手眼通天,长袖善舞,官吏皆为朋堂乃其二。笼络山蛮,收为己用,凡有循吏相逼,便裹挟山蛮揭竿而反乃其三。朝廷为行羁縻,唯将循吏调离,再悉数免罪,以为安抚。如此多管齐下,久成宿贼。为害一方,鱼肉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此时关东豪右行事,便与黄穰,如出一辙。
于自家坞堡,放眼望去,所有皆豪强,良田似无垠,坞堡如林立。只见其利,未见其害。自以为,天下皆如此般。
曹孟德所为,便是“晓以利害”。
试想,先前合肥侯命二袁,大肆卖官。关东吏治废弛,可想而知。《抑兼并令》既出,郡国守相,不监守自盗,已是万幸。如何能明检察之。
官员督办不立,亦在曹孟德预料之中。
这便将一众贪官污吏,悉数解职下狱。再委任循吏,再接再厉。
首当其冲。入豪强坞堡,清点人口、田亩。
堡中积谷成山,奴仆成群。笔笔皆出不义之财。俗谓“财不露白”。如何敢大白于官吏当面。
逼急,举家逃回。吊桥高悬,断绝内外。
又遣乡党亲朋,暗携重礼,四处游说。欲破财消灾。
不其侯伏完府前里道,接车如龙。只因伏完为人和善,交友广泛。然兹事体大,伏完岂敢徇私。又恐为人诟病,遂夜开角门。轻车简从,赴太师府陈情。
王允笑道:“但收无妨。”
“太师何意?”伏完伏地惊问。
“不义之财,于我如浮云。我辈又岂为浮云蔽目,不见泰山。”
伏完目瞪口呆:“卑下,‘两豆塞耳,不闻雷霆’也。”
王允抚掌而笑。
俗语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事若不成,还需原数奉还。此乃为官之道也。然王允却言,不义之财除外。伏完久历官场,宦海沉浮。至今尚不得其解也。
轻车出府,心意难平。这便又转去尚书台。
桓典勤于政事,常居尚书台。今日亦不例外。
闻伏完深夜到访,心知事大。桓典遂起身下榻,整衣出迎。
共入偏殿。
伏完遂以心事求问。
桓典长笑不语。
“求令君,不吝赐教。”伏完肃容下拜。
窥其心诚,并无二心。桓典遂以心腹之言相告:“君侯不闻孙破虏,‘义贩飞云’乎?”
伏完如何能不知:“时孙破虏讨平吴郡巨贼,得财亿计。遂贩来飞云舰队。并自言‘普天之下,能将不义之财正当其用者,唯王上一人耳’。”
桓典轻轻颔首:“君侯已知否?”




刘备的日常 1.72 炎汉控火
“不义之财,正当其用。”伏完似有所悟。
“正是如此。”桓典笑道:“或可改为,不义之财,正义之用。”
“受教。”伏完拜谢。谓一字之师。能解心头之惑,此礼桓典自然受得。
桓典所言,便是所谓“道德豁免”。
正如奉献信仰,而从神处,获得宽恕类似。“正义”,亦或是“道义”。是时人最大的行为准则及判定标准。
亦是两汉以来,不禁刀剑弓弩,仍传承有序之根本。尤其弩。黄口小儿得之,亦可杀人于一瞬。后世无有不禁弓弩者。然大汉百无禁忌,便因恪守道义。
广泛的道义,又称大义。使得,时人无需将行为操守,固化成某个超越世俗的唯一(神王)具现,而获得判断标准。随之延伸出,诸子百家(解)释(大)义,又如《春秋决狱》等,具体法则。
换言之。无论《汉律》还是《蓟法》,皆是“广泛道义”的具现与固化。
“人心皆有秤”。时下,权重(秤砣)便是道义。
有道,当如何。不义,又如何。针对不同事件,时下皆有一套完整的评判体系。包括,自评与他评。
伏完之所以惶恐难安。说到底,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不义之财,正义之用”,给了伏完足够强大的道德豁免。心中涣然冰释。
如此说来。百家之说,便是百家之道(义)。百家之学,便是百家之法。
其目的,皆是具现“广泛道义”。设置百家之行为准则,及百家之判定标准。如墨门弟子,遵循墨学。行为准则及判定标准,皆出自墨门所学。道家弟子,遵从道家。法家弟子,遵从法家。儒家弟子,遵从儒家。
于是乎,自先秦以来。各家弟子,行为准则及判定标准,皆有偏差。
譬如始皇帝“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汉武大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便为获得“广泛道义”。
正因有了“广泛道义”,两汉四面年,方能百无禁忌而传承有序。
一旦失去“广泛道义”,便要处处设禁。乃至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如何破除心中的“广泛道义”。最行之有效,又立竿见影之法:诉诸外力。
诉诸武力、诉诸财力、诉诸文力、诉诸权力、诉诸神力。
尤其诉诸神力。封建时代,屡试不爽。
如诸子百家,不可苟同。每个朝代,“广泛道义”皆有不同。不做修改,不可兼容。
一言蔽之,用唐宋明元清时代的“广泛道义”,反施两汉,注定完败。
再举个通俗的例子。用民用机甲的操作系统,去尝试驱动军用机甲,注定功能不全。因为没有火控子系统。
大汉不禁刀剑弓弩。然大汉的火控来自哪里?
答:大汉星空下所独有的“广泛道义”。
伏完心满意足,驱车入府。
稍后,大开方便之门。凡有所请,皆有所应。礼单如流水,来者不拒。不出五日,竟聚拢千万资财。如实呈报太师府,王允遂命尚书令桓典,分拨各处,解甄都内外,燃眉之急。
果然正当其用。
少时,有豪商田韶,捐资百万助学,欲为独子田骅拜师。
刘备亦过不去自己这关。于是求问恩师。恩师言,百万捐资,能助养多少寒门弟子。何乐而不为。
稍后,谆谆教诲:豪门寒门,皆是百姓。若豪门更豪,寒门更寒,乃政之失。寒门亦出贵子,方为“君之道”。
血洗一部分人,去拯救另一部分人。待另一部分人变成被血洗的那一部人时,再血洗一次。如此反复,便是所谓气数已尽,皇朝更迭。
若如此,蓟王宁可力挽狂澜,三兴汉室。
为何?
因为后世皇朝,再无出其右者(民用阉割版,没有火控系统啊)。
送出重礼,兖州豪右各自心安。料想,甄都必暗流汹涌,只待假以时日,汇聚成滔天巨浪。曹孟德即便顽硬如礁石,亦被迎头拍碎。身死族灭,旦夕之间矣。
且看猖獗到几时!
破口大骂,散尽胸中恶气。这便指点江山,饮酒作乐,通宵达旦。
不料未等来甄都罢免敕令。便有虎狼雄兵,将坞堡团团围住。箭书射入,不过三日。便有堡中农奴,夜落吊桥,放官兵杀入。
一场夜战,血流成河。杀散部曲私兵。将豪右全家老小,悉数捆绑在案。
查封粮仓钱库,清点牛马奴仆。问案苦主。笔笔血泪,罄竹难书。
人证物证俱在。旁证口供俱全。
杀,不杀?
书报兖州牧曹操。
曹操遂问计群僚。
陈宫谏言:“当‘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
程立却道:“兹事体大,明公宜上报朝堂,公议其罪。”
曹操轻轻颔首,又问荀彧:“文若,以为如何。”
“明公既为兖州牧,一州之事,皆可自决。”荀彧答曰:“何不效仿蓟国,张榜其罪,以广视听。”
“文若之言,正合我意。”曹操欣然纳谏。
于是命有司,将笔笔罪状,悉数公之于众。布告张贴于城内城外,城门邮亭。甄都更是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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