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这才被袁绍觅得先机,抢下石城。不断加固,顺崖而下,绵延入江。又造栈阁、邸舍,楯墙、箭楼。居高临下,守备森严。
水砦内,已聚拢大小船只,数百艘。其中机关楼船十艘,机关斗舰五十余。艨冲、冒突、赤马、走舸、斥候、游艇,不一而足。多出蓟国制式。可堪一用。
唯一所憾,无旗船巨舰。
牛渚营,亦不逞多让。自袁术入驻,亦广发营匠降卒,伐木采石,加固营垒。以备万无一失,袁术命樊能、于麋、张英三将,弃守横江津并当利口。将营中机关诸器,悉数拆除,随船运抵牛渚。三营并一营。防备可想而知。
两处营地,既是坞堡,又是津渡。百五十里水路,上下呼应,互为犄角。如獠牙深嵌。更加合肥侯南渡。类比御驾亲征。刘繇不过一州之牧,如何相争。
袁术巧施妙计,兵不血刃,连下三营。更加刘勋携门客私兵,渡江来投。牛渚,石城,二营相加。已有五万余众。足可一战。
更加袁绍南征,几将寿春辎重,调运一空。牛渚本就是刘繇囤积粮谷、战具之所。五万联军,可谓兵精粮足,士气高涨。
饱食酣睡,人马具装。留心腹上将守备城池,袁绍、袁术,各领五千精锐,二路并进。护送合肥侯銮驾,奔赴丹阳。
坚甲利兵,鲜衣怒马。旌旗蔽日,结驷千乘。
笮融并黄纲等人,于城头窥见,不由暗自心折。汉家天子,非比寻常。
同出高祖一脉。刘繇比合肥侯,相形见绌。不如多矣。毕竟,合肥侯称登基为帝。被逐过江,如丧家之犬。亦难掩一身贵气。
俯瞰尚书令袁遗驾车,大将军袁绍,车骑将军袁术,左右护送銮驾,入一箭地内。
笮融心悦诚服,鸣金收兵,再擂鼓助威,引城中官吏父老,开城纳降。
口呼:迎天子,平江东。
合肥侯隔窗相见。
“国师免礼。”
闻此言,笮融终是安心。
“诏命虽发,却未及昭告天下。待平定江东,朕自当筑台设坛,为国师正名。”合肥侯如沐春风。
“臣,笮融,诚惶诚恐。”笮融涕泪下拜。
得身后黄门令黄纲,低声耳语。笮融这才起身,执辔牵缰,引銮驾入城。
江东多楚地。城内民众,迎合肥侯之心,与寿春不相上下。
待一万精兵入城。城头变换大王旗。
果如合肥侯所料。
芜湖守将李术,并秣陵守将薛礼,不分先后,开城纳降,恭迎王师。
闻合肥侯亲临,江东震动。
兵不血人,连下三城。纳国师笮融谏言,使持印传三十余纽,与贼丹阳、宣城、泾、陵阳、始安、黟、歙诸“险县大帅”。引四方部族来投。不出一月,聚拢十万兵马。
丹阳郡县,望风而动,不战自降。
整顿兵马,犒赏有功。羁縻诸险县大帅。有国师笮融作保,一众险县大帅,自深信不疑。袁氏兄弟,亲眼所见。方知笮融之大用。这便以礼相待。共举笮融,临朝居首,国事先言。享尽国师礼遇。
丹阳兵,名声在外。数万精兵,可想而知。
一月后,数路并发,攻打曲阿。
大将军袁绍,并车骑将军袁术,领麾下群雄、降将,一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刘繇欲据城固守。不料城内大姓,夜开城门。恭迎王师。
曲阿陷落,刘繇麾下,扬州刺史部,官吏家小,计数万众,皆被二袁所俘。唯刘繇单骑走兖州,自归史侯。王允仍以为扬州牧,还治寿春。
合肥侯一道诏命,犯官罪吏,悉数留用。
封王匡、桥瑁、鲍信、刘勋,四人为丹阳、会稽、豫章、吴,四郡太守。各领麾下精兵,光复郡境。
至此,扬州一分成二。九江、庐江,江北二郡属史侯;丹阳、会稽、豫章、吴,四郡属合肥侯。
稍后,合肥侯以秣陵,两面沿江,三面环山,虎踞龙盘,帝业气象。“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乃帝王之宅也”,暂都秣陵。大兴土木。仿吴王阖闾城,分宫城并都城两重,无外郭。宫城居都城之中。内有太初宫,南宫、苑城并西苑,分别为宫殿、御苑、南北二军营地。宫城南门为宣阳门,出宣阳门向南至朱雀门,长约五里,称“苑路”。苑路居中乃天子御道,两侧为吏民驰道。御、驰二道,以水沟相隔。朱雀门外,便是淮水。两岸商肆民居,鳞次栉比。
别都“周二十里一十九步”,俗称“南京”。
刘备的日常 1.77 雄长一州
合肥侯别都,称南京。除去位于江南,更因南阳毁于大水。再无帝乡。
汉朝常避楚字。故时人多尊合肥侯“吴王”,称江东四郡为“东吴”。督造南京,非一日之功。合肥侯暂居曲阿,待南都督造毕,再移驾不迟。
江东四郡,计八十三万(830268)户,三百四十八万(3481429)户。尤其豫章郡,治南昌,领二十余县,计四十万户,百六十六万口。丹阳、吴郡,亦各有六、七十万众。会稽稍弱,亦近五十万众。
蓟王凿穿内外水路。四渎八流,并纵横枝津,皆入水网。江东获利之大,可想而知。尤其稻作大兴。虽不敢称一季三登,双熟稻必有把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十万大军,攻城拔寨。补给不利,万事皆休。更何况民以食为天。合肥侯焉能不知,粮谷之事大。
所幸刘繇所辟官吏,治政安民,多有建树。大半留任,驾轻就熟。不出三月,四郡悉平。合肥侯征调江东良匠,齐聚秣陵,于震泽排建船台,欲仿照蓟式机关船。奈何蓟国机关术,冠绝天下。民用大舡,尚可一试。军用大舰,绝非一日之功。今墨门弟子,悉归蓟国将作寺。墨门绝迹江东,合肥侯有心无力。
不得已,唯向蓟国高价贩来。斗舰,楼船,但凭所需。然旗船巨舰,求之而不可得。东吴使者求问蓟吏。答曰,我主曾言,而立后,开建诸王子船队。今春而立,去年已不接新船券书,待内中船只造毕,便开造“王子楼船”。
东吴使者惊问,蓟王子嗣众多,诸王子皆有船乎?
蓟吏答曰,然也。
使者这便顺下东吴,面陈合肥侯。
合肥侯闻之慨叹。海外诸侯国,当由蓟王始。
袁氏三杰,南征有功。各有封赏。遣使四方,辟袁氏门生故吏,齐聚江东。时有南下并西进之意。
曲阿行宫。
尚书令袁遗,引汉中使者入殿。
“拜见‘皇上’。”先前,史侯并合肥侯,暗结同盟,欲共分天下。二人拆分“皇”与“帝”。合肥侯称皇,史侯称帝。故汉中使者,口出“皇上”。
“贵使所为何来。”合肥侯心领神会。
“皇上当知。王允割四州之丰腴,馈食蓟王。后假蓟王之威,淮泗诸国,传檄而定。今,关东已为董侯所得。天下三分,一家独强。谚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陛下(史侯)欲修二家之好。故遣下臣,出使东吴。”使者答曰。
“天下三分,一家独强。”此语,道尽天下大势。合肥侯亦心有戚戚:“吾侄(史侯)避入汉中,与江东并无接壤,如何相通。”
“回禀皇上。”使者有备而来:“路径有二,上可经荆州,下可过交州。”
“刘景升,挟胜战之威,稳坐州牧大位。江夏黄祖,败江东猛虎,可称宿将。更加南阳已成白地,辎重粮草,转运不易。荆州断难攻取。”合肥侯微微一笑:“吾侄,欲取交州乎?”
使者遂道明来意:“我主,正有此意。”
“中平四年,交州刺史朱符,为夷贼所杀,州郡扰乱。时交趾太守士燮,表其弟士壹为合浦太守,二弟士??(yi)为九真太守,三弟士武为南海太守。”合肥侯对交州之事,了若指掌:“燮兄弟并为列郡,雄长一州,偏在万里,威尊无上。出入鸣钟磬,备具威仪,笳箫鼓吹,车骑满道。胡人夹毂焚香者,常有数十。妻妾乘辎軿,子弟从兵骑,当时贵重,震服百蛮,尉他(赵佗)不足逾也。且士燮有妹士异,少时北上,先为国令,今为贵人。常伴蓟王身侧,掌瑞麟阁事。王允狐虎之威,关东既定。况交州乎?”言下之意,士燮四兄弟,雄长一州,更假蓟王之威,断不可轻动。
“如皇上所言。”使者答曰:“交州七郡,五十六邑,计五十万(500769)户,二百万(2074444)口。日南远隔万里,鞭长莫及。然仍有郁林、苍梧二郡,可通益、扬。”
“莫非吾侄亦欲分二郡乎?”合肥侯不置可否。
“我主,正有此意。”使者这便将来意和盘托出:“郁林接益,苍梧近扬。二家攻取,正当适宜。”
“可。”合肥侯欣然应允。
“皇上圣明。”使者大喜拜退。
稍后,尚书令袁遗进言:“苍梧,需经海路(伶仃洋),方能与我相连。此乃飞地也。且蓟王平定林邑。立象林苑,建象林港。港中驻有横海前锋舰队。闻士燮,体器宽厚,谦虚下士,中国士人往依避难者以百数。耽玩春秋,为之注解。颇有贤名,并无恶行。攻之不义乃其一。
朱符死后,时大将军何进,遣亲客张津为交州刺史。不料张津,舍前圣典训,废汉家法律,尝著绛帕头,鼓琴烧香,读邪俗道书,云以助化,卒为南夷所杀。足见蛮夷凶暴,不服王化乃其二。
年初,荆州牧刘表遣,零陵赖恭代津。是时,苍梧太守史璜死,表又遣吴巨代之,与恭俱至,二郡有主乃其三。”袁遗言道:“今江南初定,劳师远征,恐激民变乃其四也。”
“虽有诸多不利,然坐视刘表侵夺交州,后患无穷。”合肥侯言道。
袁绍持芴进言:“陛下何不赐燮玺书,令其董督(交州)七郡。如董侯之命蓟王,兼督四州也。”
“哦?”合肥侯略作思量,这便心领神会:“大将军此计甚妙。若士燮奉诏,则为朕所驱。然若拒不奉命,又当如何?”
袁绍笑答:“益州刘焉、荆州刘表,同觎州土。如二虎伏于侧。若再与我交恶,三面受敌也。虽与蓟王沾亲,然相隔万里。譬如‘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救近火也’。若陛下以‘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说之,料想,士燮必来投也。”
“大将军所言极是。”袁术亦醒悟:“此举,可比刘焉迎史侯入汉中也。”言下之意,唯有庇护在皇权之下,士燮方能保全。
“何人可为使?”合肥侯当机立断。
“臣,保举一人。”袁绍早有定计。
刘备的日常 1.78 四海英雄
“荆州刘巴。”袁绍答曰。
“此何人也?”合肥侯竟不识。
袁绍窥芴上蝇头小楷,娓娓道来:“刘巴,字子初,零陵烝阳人。少知名,年十八,为郡吏。荆州牧刘表连辟,及举茂才,皆不就。恐为表所恨,遂远适交阯,更姓为张。因与交阯太守士燮计议不合,乃由‘牂牁道(注1)’去,为刘繇座上宾。巴祖父曜,苍梧太守。父祥,江夏太守、荡寇将军。”
“祖为苍梧太守。父为江夏太守。”合肥侯这便了然。此二处,皆是东吴心腹要害之地。
“正是。”袁绍答曰。
“可是宗室。”合肥侯又问。
“未曾闻也。”袁绍如实作答。
“此人何在。”不是宗室亦无妨。
“正在城中。”袁绍奏曰。
“速,请来一见。”兹事体大,合肥侯需验明正身。
“喏。”
稍后,便有儒服高士,入殿觐见。
“庶民刘巴,叩见陛下。”名士自风流。
合肥侯见之甚喜:“免礼,赐座。”
“谢陛下。”
“出汉室乎?”合肥侯先问。
“乃烝阳单家。”刘巴速答。
“闻,与士燮计议不合,可有其事乎?”合肥侯再问。
“确有此事。”刘巴再答。
“愿闻其详。”合肥侯必有此问。若与士燮交恶,焉能再为使。
原来,有建宁豪帅雍闿,前汉什邡侯雍齿之后,常通商往来,为士燮座上宾。慕名来访,尝就巴宿。巴不与语,雍齿因忿恚。翌日自去,于士燮当面,言及此事。
士燮遂谓巴曰:“雍闿恩信著于南土,虽实武人,敬慕足下。足下虽天素高亮,宜少降意也(稍微礼贤下士)。”
巴曰:“大丈夫处世,当交四海英雄,如何与‘兵子’共语乎?”
所谓“计议不合”,原来如此。
合肥侯笑道:“士燮必有笼络南中大姓之心。”
“陛下明见。然‘欲为千金之裘而与狐谋其皮,欲具少牢之珍而与羊谋其羞,言未卒,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羊相呼藏于深林之中’。南中大姓,聚众障道,不服王法。幸有蓟王,安定岭南,凿穿内外水路。又使治粟、水衡二尉,巡游枝津水路。一众宵小,不敢恣意。然若结好州郡长吏,暗通关津守将,久必成害。”刘巴果有远见:“故不与其相交。”
“然‘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合肥侯遂以心腹事相托:“朕欲以燮绥南土,督七郡。可为使乎?”
“南土无忧矣。”刘巴肃容下拜:“敢不从命。”
合肥侯大喜,遂封刘巴为尚书。持节,出使交州。
自曲阿乘舟南下。数日已达龙编。
驰入太守府,赐燮玺书曰:‘交州绝域,南带江海,上恩不宣,下义壅隔,知逆贼刘表又遣赖恭、吴巨,窥看南土,今以燮为绥南中郎将,董督七郡,领交趾太守如故。”
宣毕,士燮并未领命。
待屏退左右,刘巴耳语相问:“名府,何不领命?”
士燮答曰:“今天下三分,叔侄各立。燮素愚钝,未识正朔也。”言下之意,叔侄三人,各立为帝。究竟奉主何人,事关身家性命,不可不慎重。
士燮所虑,自不出刘巴所料。这便暗授机宜:“何不轻舟北上,求问贵人?”
“嘶……”刘巴如此露骨,反令士燮生疑:“子初,何出此言?”
刘巴一笑高深:“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王莽非刘而王,天下共击之。自黄巾乱后,朝政日非。交州远距中原,相隔万里。府君既学问优博,又达於从政,处大乱之中,保全一郡,疆场无事,民不失业,羁旅之徒,皆蒙其庆,虽窦融保河西,曷以加之(便有如窦融保全河西之功劳,又怎能与您想比呢)?
且府君,身本名儒,兄弟四人,拥兵据郡,岭海归心。中原丧乱,刘焉、刘表皆窥南土,若于此时,以甲兵之力,循赵佗之迹,连横东吴,庶几比美桓文哉(可比春秋五霸之齐桓公、晋文公吗)?”
“好一个‘以甲兵之力,循赵佗之迹’。”士燮反驳:“若为赵佗,大祸至也。”若如赵佗,自立为王,蓟王必传檄天下。亲提百万大军,渡海来攻。大祸临头,死期不远。
“明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刘巴谆谆善诱:“岂不闻王子师,狐虎之威乎?”
“原来如此。”士燮这便醒悟。乃是假合肥侯之威,行拥兵自重之举。转念一想,又觉不妥:“既如此,问计吾妹,又是何故?”
“窃以为,蓟王亦乐见事成。”刘巴语出惊人。
“蓟王欲天下大乱乎?”士燮焉能不惊问。
“非也。”刘巴答曰:“猛虎群狼,四海英雄也。”
士燮似有所悟:“可比客卿孙破虏乎?”
刘巴慨叹:“《易》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便如今之时局也。”
“果然‘王治相,相治官,官治吏,吏治民’。”士燮终是醒悟。
事不宜迟,这便遣使北上。问计士贵人。
蓟王宫,北宫瑞麟阁。
收长兄手书,士贵人心领神会。这便转呈夫君当面。
刘备观后笑问:“元舅,何有此见?”表情颇多意外。
士异答曰:“闻,乃名士刘巴,暗授机宜。”
刘备慨叹:“刘巴,才智绝人。如孤,可任用之,非孤,难独任也。”正如贾诩、李儒,等众谋主。普天之下,唯我蓟王,知人善任,广阔胸襟。否则必为庸主所忌,难得善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宿命使然。
“夫君明见。”士贵人眸中情深似海。
“回书元舅:可行。”
“喏。”
得蓟王首肯。士燮遂择吉日,沐浴焚香,于大庭广众之下,领吏民奉诏。拜绥南中郎将,领交趾太守,董督七郡。
后燮遣吏张旻,奉贡诣南京。是时,天下丧乱,道路断绝。而燮不废贡职。合肥侯特复下诏,拜安远将军,封龙度亭侯。
至此,江东四郡,并南州四郡,皆奉合肥侯为主。
时局趋于明朗。
刘备的日常 1.79 当不至于
自古以来,九州之长,称“牧”。“牧”,乃治政安民之意。
与“牧羊”之牧,意同。
蓟国大汉一藩,蓟王雄踞河北。乃密林猛虎,深渊之龙。余下群雄,皆为群狼鹰犬。代其牧守四方。
便是士燮所悟:王治相,相治官,官治吏,吏治民。
蓟王无惧养虎成患乎?
若逢高皇,当北面而事之,与韩、彭竞鞭而争先耳;遇光武,当并驱于中原,未知鹿死谁手。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群雄扪心自问:
蓟王当面,是北面而事,还是并驱中原?
蓟王总王权之极。宽法严律,不吝封赏。高薪养廉,三食君俸。国中万石国老,二十等列候,比比皆是。只需兼备德才,必得其用。
刘巴能料事于先,窥破时局。必是才智高绝之辈。又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智多近妖之辈,非明主不可驭之。
二意相合。
故刘备慨叹:刘巴,才智绝人。如孤,可任用之,非孤,难独任也。
于蓟王而言。先立《蓟法》,再修《大百科》。以郑学为吏治之本,以道义为度量之衡,兼容并蓄,博采众长,绳之以公道。《圩田制》并《二十等爵》,两记撒手锏(投出打击)。立江表十港,寄田海外荒洲。家国天下,当不至于,群轻折轴,积羽沉舟。
蓟王宫,西宫增城殿。
融漓为西宫(女)中书谒者,掌宫中拜授章报等事。中书谒者乃少府女官,直属中书令赵娥。常由中书仆射荀采统御。
言传身教,知行倍增。虽远未及笄。然宫中内外,皆窃以为。当是“五后”之选。至于印证南方,还是东方。且看气运若何。
另有倭妃那美,生台与公主。是否可证“东方青帝灵威仰”,亦需看气运若何。蓟国天光三殿女仙,并云台观、司寒馆。另有陇右四海馆,诸夏仙门齐聚,假以时日,当可窥破天机。
循例。融漓十五及笄,可接荀采为中书仆射。荀采则继为中书令。中书令赵娥,以贵人礼聘,入北宫,并诸贵人共掌瑞麟阁。另有钟存慧妃,亦才智过人。辅佐公孙王后并秦后,掌理王宫诸事。
“回禀王太后,甘夫人遣人来报,媵女已至云台观。”融漓入内通禀。
“命有司善待,不可轻慢。”王太后言道。
“喏。”融漓领命自去。
“王上累月无嗣,待诸子五岁,齐入王学。长姐当可得闲。”右席义王太后言道。
“甘后入宫,或有转机。”坐席义王太后言道。蓟王自断人伦,乃王太后心事所牵。一里之回,无不知晓。
“权且观之。”王太后言道。
正所谓“莫嫌谈笑与经过,却恐闲多病亦多;若遣心中无一事,不知争奈日长何。”
母亲大家闺秀,母子相依为命。今家大业大,自当螽斯衍庆,多子多福。如此,待百年之后,与夫君黄泉相会,亦足可慰藉。封建时代,人口等同于生产力。难免生殖崇拜。
多子,乃是一项杰出成就。即便惜字如金,史家亦会单独记录。如何后“长七尺一寸”,亦助其脱颖而出。
王太后,并二位义王太后,自义结金兰,便常伴左右。二位义王太后,各有府邸。虽不居于宫中,却常来常往。东宫飞翔殿,诸王子公主寝室,多由三位王太后照料。王子、公主,饮食起居,问暖嘘寒。所谓优生优育。蓟王宫妃御姬,万里挑一。不说三百天选之女。便是东胡诸妃,西域众妃,皆欣长健美,凤骨英姿。生子顺易,从未难产。
上佳根骨,更加四时进补,汤药调理。蓟制汉宫仪,剔除遗风陋习。又随夫君修习容成交接合气之术。不说容颜永驻,自当益寿延年。
蓟王言,凡矿邑港城,皆为公主汤沐邑。举城之利大无穷也。须知,“汤沐可承”。由公主与其夫所生嫡子,继之。可想而知,蓟王姻亲,必将国中青年才俊,一网打尽。
且蓟王早有言在先。凡姻亲适龄子,皆伴读王子馆。蓟王一脉,何愁不兴。
先前还有杞人忧天。恐千里封国不足分。待蓟王命将作寺绘制《寰宇山海图鉴》,标注海外荒洲,并江表十港。又公之于众。举国震惊。诸夏之大,正如《山海经》。
尤其幕府蛇兵,已陷大半东瀛列岛。蓟王新立东瀛都护府,于长崎大浦港。由辅东将军周泰镇守。
前邪马台女王,今筑紫国女主,蓟王妃那美上表。改筑倭国大使馆,为东瀛列国邸。
蓟王欣然允之。又在博多、长崎,兴建幕府閤署,统御东瀛政事。东瀛列国,另置属国都尉领护。
一切政令,皆出幕府。
东瀛列岛,自先秦时,便有方士远渡而来,传火蛮荒。论开化程度,海外荒洲,皆稍逊一筹。故蓟王窃以为,东瀛列国,不可复制。凡海外荒洲,筑路通渠,圩田营城,待向化岛夷大成,当为诸王子封国。如此,薪尽火传,不出三代,当可焚尽蛮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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