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蓟国四百城港,千五百万民。移民海外,并不足够。过万万之数,勉强可为。故需休养生息并向化岛夷,双轨并行。
蓟民为贵。一个汉民,与一群岛夷。文明相差,天壤之别。
在汉人看来,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四时化育,因地制宜。所有习以为常。对岛夷而言,皆是天方夜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家汉人居于一众岛夷之中。言传身教,争相效仿,足可令其开化。谓“文明之火”,莫过于此。
一家带一伍,二家带一什。顺延闾里,街衢纵横。并土分封,列国自成。
云台观邸。
张姜子、李真多,长途跋涉,辗转舟车。终抵蓟国。
自鸿沟入河,顺下漳水,舟行千里蓟国渠时,恰逢深夜。除去夜行船舶,接灯如龙。两岸状貌,皆不可辨。
列队入南港,天光微亮。登云台之上,破晓晨光。
俯瞰大衍之都,一时万千气象。
刘备的日常 1.80 十万楼台
“数年未见,不料竟如此般。”李真多曾赴群仙会。数月论道,长居北土。闲暇时,游历蓟国。亦曾往来巨马两岸。今非昔比,一目了然。震惊可想而知。
饶是出寻二人之千秋三师,今日始归,亦生慨叹。
“不料四州邸,高台竟已造毕。”东郭延年眺望对面,塔吊高耸,框架林立。诸材正源源不断,吊运台上,不禁啧啧称奇。
“蓟国营城术,源自墨门技艺。”甘始对蓟国之事,知之甚祥:“从选材始,皆分门别类,置统一制式。工匠称常模。常模可因势随行,任意拼合,乃至制非常模。便如云台观这般。”
“无怪蓟国四百城港,月起千楼。”张姜子亦是道听途说。
封君达,含笑纠正:“四百城港,皆起千楼。月计四十万楼。人称十万楼台。绝非举国千楼。”
“竟迅捷如斯。”李真多亦暗自心惊。
后世有诗。
“风日都门外,楼台十万家;西湖春事足,不话洛阳花。”“城角巍栏见海涯,春风帘幕暖飘花;云烟断处沧波阔,一簇楼台十万家。”“使客匆匆感岁华,杏花消息又桃花;江南佳丽春风见,柳絮楼台十万家。”
足见十万楼台,聚拢鼎盛京华。
春花秋月,人间盛景。
“盐渍木何来”李真多又问。
“扶桑大木,象林巨木。营城造船,皆堪大用。”封君达笑答。
“蓟王果然天生。”张姜子由衷而发。
“侍寝王上,同榻共枕。羽化飞升,必有时也。”甘始言道。
“闻容成术之上,还有玄素术。需引九天玄女降灵台。可有此事”皆为同道中人,李真多自不见外。
“然也。”东郭延年答曰:“乃西王母并巫山神女,不传之秘也。”
“如何施术,诸师可知”李真多又问。
“闻蓟王长睡不醒时,墉宫玉女,合奏昆仑九音。与巫山神女珠联璧合,奏古乐葛天八阙,引九天玄女降灵台,方令蓟王六神归位。”东郭延年答曰:“昆仑九音配巫山**,可奏葛天八阙。八阙奏响,玄女天降;灵肉合一,茧破化羽。”
“闻,梅雨时节,蓟王将泛舟云梦大泽,与神女相会。料想,观天阁墉宫玉女,将一并往之。”甘始言道。
李真多掐指一算,脱口而出:“行期近矣。”
“三足踆乌,尚未出坞。还需时日。”手指南港“雅巢”巨型船坞,封君达笑道。
“你我随行否”张姜子,柔然相问。
“我等媵从甘夫人。岂能先行。”李真多答曰。
“明日上疏,择日觐见。”甘始言道:“便知分晓。”
“也好。”二女亦无不可。毕竟大汉一藩,蓟王家门。气度仪轨,制非常模。不可短了规矩。
云台观邸,虽省称云台观,实则为邸。叠楼岛跱,错落有致。比黄金台上四方馆,亦不逞多让。守邸丞葛玄,少从乌角先生左慈。亦是我辈中人。
二女虽素纱遮面,道袍加身,然约绰风姿,隐约可见。仙门择徒,皆凭仙缘。仙门弟子,游方天下。如巫山神女,择江东二乔,继承衣钵。便是因此。谓“沧海遗珠”,可指仙门女子。若非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吴王夫差“淫而好色”,范蠡遂设美人计,“得诸暨罗山卖薪女西施、郑旦”,进献吴国。西施纵绝艳沉鱼,终不过浣纱女。
李真多,张姜子,亦循此例。
入华楼高阁前,葛玄临别赠言:“蓟多奇人,切莫弄术。”
“谢过。”论辈分,李真多夺胎八百年,远非葛玄可比。故不称“师兄”。
稍后不久,便有馆中女侍医,挽医匣登楼。为二人梳妆。宫廷梳妆,仪轨甚多。二女不疑有他,依次施来,李真多虽活八百岁,亦不由面红耳赤,羞涩难当。
女侍医,见惯不怪。好言宽慰,切莫轻动,恐伤玉肌。
另有女侍医,为二人录入诊籍。称“初录”。确认无误,呈报少府。加盖中书令印,可暂充门籍。二人入宫觐见王太后时,诊籍亦随之呈递在案。
初录诊籍,类同案比。特征体貌,残缺隐疾,皆详录在案。凡往来蓟国,入关前,亦需初录诊籍,稍后并入客籍。
如录张姜子:
“目波澄鲜,眉妩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辅靥颐颔,位置均适”、“黝髹可鉴,围手八盘,坠地加半握”、“肌理腻洁,拊不留手”、“规前方后,筑脂刻玉”、“胸乳菽发,脐容半寸许珠”、“私丘坟起,为展两股”、“阴沟渥丹,火齐欲吐”、“血足荣肤,肤足饰肉”、“肉足冒骨,长短合度”。
“自颠至底,长七尺一寸;肩广一尺六寸,臀视肩广减三寸;自肩至指,长各二尺七寸,指去掌四寸”。
“髀至足长三尺二寸,足长八寸;胫跗丰妍,底平指敛,约缣迫袜”。
“不痔不疡,无黑子创陷,及口、鼻、腋、私、足,诸过”取自汉无名氏汉杂事秘辛。
另有评语:俱合法相。
凡俱合法相,皆需“宫检”。
呈报南宫少府,尚书令赵娥,遂传二女车入南宫察验。
常言“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故有白玉微瑕,瑕不掩瑜之说。俱合法相,万中无一。
震动之大,可想而知。便是王太后,亦听闻。
命融漓亲往南宫探之。
皇宫车驾,列队登台。护送二女入南宫。
千秋三师,不知何故,急忙追问。
守邸丞葛玄答曰:“法相俱合。”
三师亦呼万幸。
车上二女,仍不知所以。
驰入王城,气度森严。待入朱红宫门,置身七重错落,一里之回。宛如仙境。
“即来则安。”李真多,毕竟八百年真仙。
“一入宫门,变换人间。”张姜子,目光清冽,似有顿悟。
女官迎入南宫。中书令赵娥,已恭候多时。
刘备的日常 1.81 俱合法相
“拜见赵大家(gu)。”二女先礼。
“见过二仙家(jiā)。”赵娥回礼:“请随我来。”
入南宫,升披香二重殿。再入织室。织室令已恭候多时。织室令,主织作缯帛,供应王都宫廷被服,织作文绣郊庙祭服等,每年用费达千万钞。
被服,乃被褥、衣冠、鞋袜之统称。九月授衣、春腊二赐时,百官朝服、常服,皆出织室。宫廷被服更加华丽。尤其蓟宫素纱襌衣,工艺精湛,奢华靡丽。谓量体裁衣,宫检亦在此处。
少府皆女官。二女不疑有他。终归“一回生,二回熟”。
“时日晷薄辰,穿照蜃窗”。二女“如朝霞和雪艳射,不能正视”。话说,多年前。蓟王曾赴何进私宴。霞楼之上,何后自出屏后。玉质柔肌,态媚容冶,惊鸿一瞥,恰如月下聚雪。蓟王伏地称臣,亦不敢正视。
彼情彼景。恰如二女这般。
量体乃为裁衣。外服尺寸略有参差,无伤大雅。内服贴身穿着,尤其素纱足衣,尺寸稍有出入,松则散落,紧至崩裂。
张姜子,“髀(大腿)至足长三尺二寸,足长八寸”,“胫跗(小腿及脚背)丰妍,(足)底平指(趾)敛”。
“约缣迫袜,收束微如禁中,久之不得音响”。乃是女侍医,取素纱足衣试穿。“约(束)缣(紧)迫袜”,择贴合腿型之“束缣(束袜圈)紧袜”;“收束微如禁中”,略如蓟宫中收束穿着;“久之不得音响”,足衣未有崩裂脱丝之声。
骨肉匀停,松弛有度。
果然“”。万中无一。
待宫检毕。
赵娥言道:“二位仙家,可先入长安行宫,习汉宫仪。”
“敢不从命。”虽不知究竟何故。然二人兰心蕙质,必有所觉。长安行宫,乃安置和亲诸妃之地。如西域五十五国妃,东瀛妃,十夷王妃等,皆曾先后入宫,由宋贵人亲传汉宫仪。
二人乃媵从。本无需大费周章。中书令却令二人习宫仪,必与诊籍相关。
增城三重殿。
二女之事,甘夫人亦知。
“若非剖腹产子,,又岂止二人。”甘夫人自帘后言道。
“夫人所言极是。”千秋三师,齐声附和。
“媵从已至,婚期将近。”甘夫人又问何苗:“甘泉宫督造如何?”
“回禀夫人。甘泉壮丽,非一日之功。稍加时日,当可筑毕。”何苗答曰。
“易县为京,大势所趋。”赵忠言道:“天下三分,各自称帝。以江河为界,合纵连横,乱战不休。王上富有四海,又兼督四州。河北休养生息,护百姓过半。孟子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命)世者’。老奴窃以为,王上便是‘名世者’。”
“王上三兴炎汉,麒麟降世,又号‘东父’。上应五帝,下御万民。前汉盛,中汉盈,后汉一也。”甘夫人自有远见。
“天下归一,唯我蓟王。”何苗媚笑。
“闻二兄,常与青牛师来往。”甘夫人语透深意:“断不可迷‘神异之术’,另何氏后继无人。雌鸡化雄,乃凶兆也。”
“臣…当牢记。”何苗面露惭色。
恐伤及颜面。赵忠忽笑道:“闻青牛师,挟鬼道,通神灵。医术高绝。其‘种牙植骨术’与华国老‘伐毛洗髓术’,皆有大神通。”
甘夫人果然笑道:“先前长坂坡,许子远,因救我落齿。后被青牛师以昆冈美玉补齐。乃至国老,争相来请。青牛师,因而发家。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年迈齿落,人之常情。以美玉补之,亦合君子之风。”赵忠答曰。
“老大人,言之有理。”甘夫人心情颇佳。回忆往昔,有感而发:“老大人随我单车独行。今膝下无嗣,老将至矣。何不择家中从子,过继之。”
“老奴,敢不从命。”赵忠拜谢。甘后行事,自有深意。毕竟“两世为人”。前为何后,今为甘后。何苗之所以欲反其道而行,“雄鸡化雌”。亦是此因。欲了断前缘。
时人皆健忘。
董侯出奔,三分天下。洛阳城内,还有何人记得西园大火,何后飞灰湮灭。尸骨无存。
至于甘后其人,出身来历,一清二白。蓟王宫又多名女仙。一脉相承,别无异常。何人又会见疑。
稍后史家秉笔直书,遂成盖棺定论。
门下署,鸾栖馆。
徐州别驾麋竺,奉命出使。蓟王命门下督郑泰,设宴款待。
“闻王上婚期将近,故明公遣我来贺。”麋竺道明来意。
“谢陶使君美意。”郑泰素与麋竺往来,彼此引为知己。
“敢问郑公,甘夫人,何许人也?”麋竺求问。
“乃千秋三师,甘始之女。”郑泰答曰:‘救麟子于危难,号‘神智夫人’。乃阿斗义母也。”
“阿斗乃出先帝并何后。”麋竺叹道:“闻王上,将以王后礼聘。母凭子贵,是也。”
“然也。”郑泰笑答。
“易县为京乎?”麋竺又问。
“我主尚无此意。”郑泰实言相告。
“王上忠义两全。”麋竺慨叹:“然关东,恐难太平。”
“合肥侯称帝东吴,必窥徐、扬州土。如江夏、广陵等沿江之地,必起兵乱。”郑泰亦叹。
麋竺这便道破心声:“本欲居家北上,辟祸蓟国。奈何,今为明公所用,不忍轻弃。敢问郑公,可有良策。”
郑泰言道:“何不迁入郁洲山。”先前,麋竺将此岛献于蓟王,蓟王遂围亘三百里,筑三城,取名连云港。
“郁洲毕竟孤悬,百里无人烟。”麋竺直言相问:“愿为通家之亲,可乎?”
郑泰这便醒悟:“别驾欲与我主结亲乎?”
“正有此意。”麋竺言道:“我有一妹,可配王上。”
“这……”无怪先前举洲相赠。然蓟王有言在先,轻易不(和)亲。故郑泰一时迟疑不决。
麋竺亦惴惴难安。谓覆水难收。话已说出,断难收回。
“待我上禀主公,别驾意下如何?”郑泰试问。
刘备的日常 1.82 可以为报
“多谢,郑公。”麋竺离席下拜。
“别驾,毋需多礼。”郑泰急忙离席搀扶。
稍后,郑泰自入宫门,向蓟王面陈详情。
“麋氏,芳龄几何?”蓟王心生慨叹。终归身有羁绊。
闻蓟王此问,郑泰心中大定:“尚不及笄。”
“总角之身,如何嫁人。”果不出蓟王所料。
史上,建安元年(196年)。吕布乘先主出拒袁术,袭下邳,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广陵海西,糜竺于是进妹于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于时困匮,赖此复振。后曹公表竺领嬴郡太守,竺弟芳为彭城相,皆去官,随先主周旋。云云。
如此算来,此时麋氏,恐不过十岁。当与融漓,年岁相当。
果不其然,郑泰又道:“别驾言,可比融漓,养于西宫。”
郑泰乃山东豪杰。倾家来投,与蓟王英雄相契。
先前,代主封赏西域。诸事已毕,皆大欢喜。遂大摆筵席。席间,戏志才附耳言道:西域大使馆中,美人如玉,日积月累,该当如何?
因太妃明令在先,不可胡风过盛,故不敢擅自做主。戏志才醉言:何不同行,先入五十五国邸。郑泰暗思,王宫不满千人,必为域外诸王耻笑,遂乘兴允之。
更加蓟王自断人伦,王太后心中忧思。“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郑泰之心,可昭日月。
“若为宫人,自当无碍。”蓟王言道:“待问过(王)太后,再做定夺。”
“喏。”郑泰领命拜退。如此,足可交待。
车驾出宫,再入鸾栖馆,答复麋竺。
麋竺焉能不大喜过望。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结亲蓟王之利大,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说王允为蓟王外舅,位列上公,总领朝政。冯芳同为蓟王外舅,居函园八校之首。从容自保。南州士燮、汉中张鲁,因结亲蓟王,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比比皆是。
只需入蓟王家门。如有免死护身。
想当年,蓟王为临乡侯,初入京师。于殖货里,开立金水小市,造鎏金牌全免。后有人传言,鎏金牌,亦可免死。故称“免死金牌”。又闻,应有尽有袁本初、不可错过曹孟德、别无二处袁公路,皆有此牌。
稍后,蓟王入西宫问安,上禀王太后。
王太后欣然应允:“我儿宫中多胡女,仙门夫人又不孕。择汉女入宫,正当时宜。”
“喏。”蓟王自不疑有他。
“东海麋氏,我亦有耳闻。”王太后笑道:“郁洲山,乃为妹做嫁资也。”
“终归,此情可报。”蓟王笑答。言下之意,当初收下麋竺重礼时,蓟王已料定。此人情,当可报偿。
“我儿为人主矣。”王太后语透欣慰。
蓟王无小事。
麋竺尚未返回,徐州先已传遍。
徐州牧陶谦,不怒反喜。只因捆绑徐州,皆可获利。只恨“家中无绝色,不足配蓟王”。先前。徐州豪族,耻于麋竺操持贱业却身居高位,不愿与之为伍。如今,争相结交,唯恐不及。府前里道,累日车水马龙。盛况空前。
麋竺雍容敦雅,来者不拒。送出重礼,众皆安心。
这日,闻骑都尉曹豹到访。麋竺遂开中门相迎。
曹豹乃出徐州豪族。与宗亲曹宏,皆为陶谦心腹。亲自登门,必有要事。商场如官场。麋竺世为豪商,焉能不知。
宾主落座,礼遇有加。
如饴香茗,苦后回甘。曹豹落杯言道:“闻别驾小妹,将入蓟王宫。不知然否。”
“然也。”此事满城皆知,麋竺无需隐瞒。
“蓟国在北,千里之遥。令妹独身一人,恐非长久之计。”曹豹欲言又止。
谓“四海至广,举目无亲”。古时嫁女必有媵从,亦有相互扶持之意。
“都尉所言极是。”略作思量,麋竺已闻弦歌而知雅意,转而求问:“奈何家中只此一妹,无可媵从。当作何解?”
曹豹表情振奋,强压心头狂喜,这便道明来意:“别驾当知,吾有一女,年岁相近,何不与令妹,结伴北上。”
“哦?”麋竺佯作惊讶,遂问道:“敢问都尉,此出何人之意?”
“不瞒别驾,乃出明公之意。”曹豹实言相告。
莫非乃为制衡。麋竺又问:“何人谏之?”
“乃典农校尉。”曹豹又答。
“竟是陈元龙。”背后隐情,麋竺如何能不知晓。必是陈元龙,平天下之计也。
“正是。”曹豹心中忐忑。唯恐被麋竺所拒。故将前后诸情,刻盘拖出。言及陶谦,亦有持重之意。
果不其然。麋竺言道:“上命不可违。陶使君既有此意,竺,当奉命而为。然,蓟王何意,不敢妄言。”
“蒙别驾厚恩,死无以为报。他日愿效犬马之劳。”曹豹大喜下拜。临门双喜,好事成双。料想。蓟王当不至于,拒人千里之外。
俗谓“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又道“息亡身入楚王家,回首春风一面花;感旧不言长掩泪,只应翻恨有容华”。
此去蓟国,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也。
稍后,麋竺与陈登相见。
陈登这便实言相告:“别驾,先献地,后进妹。结好蓟王之心,昭然若揭。陶使君,焉能无忌?”
“故校尉进言,以曹豹之女同行,明为结伴,暗充细作。如春秋时,西施、郑旦二女,同入吴。互为内应。”麋竺这便醒悟。
“正是。”陈登笑道:“如此,陶使君方能安心。”
“然,果真如此乎?”麋竺出仕,乃陈登父子密语相劝。陈登心中所想,麋竺焉能不知。岂能只为陶恭祖献计。
“非也。”陈登附耳言道:“曹豹麾下丹阳兵,皆徐州精锐。其人又出州中豪族。今日结亲蓟王,他日恭迎王师南下,必首当其冲。不甘人后。此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也。”
“原来如此。”麋竺心领神会。转而又问:“曹豹其女如何?”
“有国色。”陈登笑道。
“如此,徐州无忧矣。”麋竺抚掌而笑。
刘备的日常 1.83 以绥四方
大江大河,皆为天堑。
少时夜课。恩师言,大汉十三州,西高东低。边缘凸而中间平。大河分南北,高山阻巴蜀。不料一语成谶。天下三分,各据险阻。先有董侯东迁甄都,再有史侯逆入汉中。今合肥侯被逐江东,东吴立国。
隔江对峙,遂成日常。
水军之利,越发凸显。
三家合纵连横,暗中积蓄力量。一时,四海无战事,天下无闲人。关东大地,《抑兼并令》如火如荼。兖州牧曹操、豫州牧丁原,扬州牧刘繇,大刀阔斧,革除弊政。境内坞堡破壁,重建闾里乡亭。良田失而复得,自耕农渐复元气。
料想。不出三五载,当可饱食。
唯有荆州牧刘表,倚仗州中豪强大姓,行事温和。并未强抑兼并。所幸境内陂泽星罗棋布,皆可圩成良田。更加黄巾乱时,南下百姓众多。刘表效仿蓟国,筑路通渠,造堤圩田。荆州七郡,沃土千里。迁州治襄阳。扼汉水两岸。据邓、樊二城。疏通水道,修缮夏路。举州大治。
叔侄三帝,董侯最强。合肥侯并史侯皆弱。
唯一变数,便是蓟王。大汉一藩,兼督四州,并掌天下雄兵。凡属国、归义国,皆尊蓟王号令。四方都护,为四辅将军兼任。入今汉重用长史。四方都护府,皆由将兵长史坐镇。效仿西域都护府,置戊己校尉、穿渠校尉、宜禾都尉、农都尉、关都尉等。如有功勋,酌情升迁。
如西域都护府,长史杜畿、它乾令韦端等,皆擢升官秩,兼领宫职,秩双真二千石。
程普、徐荣,戊己二校尉,擢升为左右绥边将军,兼领宫职,亦秩真二千石。统帅五万西域联军。余下段煨、张猛,皆升为中郎将,秩二千石。军司马臧霸为绥边护军,同秩二千石,统帅中垒,拱卫它乾城。
未雨绸缪。蓟王扩绥边将军,为“四绥将军”:绥东、绥南、绥西、绥北。
《诗·大雅·民劳》:“惠此中国,以绥四方。”绥(sui),乃安抚、平定之意。四绥,位同四平。位在四辅将军下。隶属于四方都护府。正如州牧治政安民,幕府统帅兵马。治政、统兵,二权分立。将兵长史,遂改称:都护(府)长史。不再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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