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稍后闹市行刑,人头落地。
兖州豪右人人自危。不得已,唯弃车保帅。择族中旁支,代己受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良田牛羊,皆被佃户奴仆瓜分。坞堡拆除四壁,填充壕沟。堡中楼宇宅院,亦分与农人。坞堡遂成村落。
良田、宅院,失而复得。自耕农,喜极而泣。自立曹操父子公社,四时祭拜者,众矣。
遍地坞堡,接连攻破。兖州得钱粮无数,牛羊遍地。更喜得良马万匹。据后世载,“马超破苏氏坞,坞中有骏马百余匹,自超以下惧争取肥好者。将军庞德独取一騧马,形陋既丑,众笑之。其后马超战于渭南,(騧马)逸足电发,追不可递,众乃服。”一座坞堡,便有“骏马百余匹”。足见豪富。
吕布闻之大喜。亲自登门,与曹孟德,把酒言欢,约为兄弟。稍后,自领五千战马归。
曹孟德,亦有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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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1.73 大雅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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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所行《抑兼并令》,再令曹孟德,名声大噪。
谓“无利不起早”。政令所出,尽灭豪右坞堡。获利之丰,难以计数。单单万匹良马,便作价十亿,乃至百亿钞。
堡中钱粮珍货堆积如山。足够甄都十载所需。曹孟德更一举付清盖海欠债。又向蓟国订购白波楼船十艘,白波斗舰五十艘。青州牧刘岱、豫州牧丁原,心事若何,可想而知。
与虎谋皮,自取其祸。萧规曹随,何乐不为。
于是乎,青豫二州,亦效仿兖州,颁《抑兼并令》。
平心而论。抑兼并,制豪强,乃续命药方。关东不比蓟国。广辟江表十港,连开海外寄田。蓟国海市,循环南下。贩运“三熟谷”归国。便有国中大儒豪言,便是国中十年无收,蓟人亦可足食。料想,此言非虚。
江表十港,已立其九。剩下一港开在何处。今亦见分晓。正是郁洲山。
此洲本为东海麋竺所有。后进献蓟王。蓟王遂命市舶寺良匠登岛,“围亘三百里,筑三城”。并择址督造深水良港。称郁州港。
因郁洲山上,山岚缭绕,横生丛云。故此港又被蓟王唤做:连云港。
至此。江表十港,皆得其主。益阳港、酉口津、南醴港、南廉港、甬东港、朱卢港、吕宋港、濯港、漉港、象林港、连云港、殑伽港、稽罗港、西顿港、东逊港。
其中南醴、南廉二港,已连成一体,可视作一港。濯、漉二港,皆位于夷洲,亦可归一。西顿、东逊二港,扼顿逊海渠东西出口,自当一视同仁。
如此算来,仍有十二港。
无妨。
三郡乌桓有四部,泰山四寇计五人。江表十港,出十二。亦是常情。
一笑了之,无伤大雅。
更何况,天子御赐九龙桓表。许蓟王开疆辟地,并土封王。海外荒洲,皆为蓟王子封国。多少城港,皆是蓟王家事。外人又何足道哉。
话说,自乘夜出奔。合肥侯一行,轻车疾驰。自历阳渡江。抵达江东。时为避合肥侯锋芒,扬州牧刘繇于是渡江,以曲阿为州治。
调兵遣将,四面攻伐。江东郡县,已据大半。
前彭城相薛礼、下邳相笮融,被王允一道敕令去职,遂在徐州牧陶谦授意下,先后南渡。奉刘繇为主。薛礼驻秣陵,笮融驻丹阳。“众各万馀人,处处屯聚”。刘繇又遣樊能、于麋东屯横江津,张英屯当利口,以距寿春。另遣汝南李术,给兵三千以守鸠兹(芜湖)城。
大将军袁绍,携群雄渡江,扎营石山金陵邑旧址。与刘繇所部,交相攻守,互有胜负。
闻袁术残部护佑合肥侯并百官渡江。袁绍急忙迎入大营。
书载,周显王三十六年(前333年),楚灭越,楚威王设置金陵邑,遂在石山筑城。始皇二十四年(前223年),秦灭楚,改金陵邑为秣陵县。金陵邑毁于战火,择址重筑县城。
此地,扼淮水(秦淮河)与长江交口。“因山以为城,因江以为池,地形险固,尤有奇势”。后世乃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石城虎踞”之称。
此处如此险要,刘繇竟未派人驻守。凡被袁绍所据,可谓憾失先机。
自屯兵于此,袁绍已命营士修缮。不出意外,取名:石城。
袁绍素娇贵。率众渡江,客军远来。如何能不善加守备。
寿春城破,袁术已遣人告知。帐中群雄并袁绍,并无意外。所幸此来,粮草辎重足备。足可支半年。故即便合肥侯轻车简从,仪仗皆失。亦无妨。
恭送后妃入后帐,再迎合肥侯入中军大帐。
群臣下拜,三呼万岁。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环视帐中文武百官,寥寥无几。合肥侯不由泪目。
“陛下。”袁绍亦心有戚戚。
“此城何名?”合肥侯拭泪而问。
“名石城。”袁绍答曰。
“朕,便以石城立誓,定要克定江东,光复中原。”
“克定江东,光复中原。”百官齐声。
“平定关东,非一日之功。董侯无力南下,机不可失也。”合肥侯问道:“战事如何?”
“互有攻守。”袁绍遂将战局娓娓道来。
“长涂二龙,吾家千里驹也。”合肥侯慨叹。言刘岱、刘繇,乃汉室豪雄。
袁术进言道:“为今之计,当速攻雄城稳固。此城临江,虽称险要,然不可为(王)都也。”
“如袁车骑所言。”合肥侯居高下问:“江东之战,事关国祚兴亡,诸君奋起。”
“臣等,从命!”袁绍领帐内群雄下拜。
然如何行事,又该攻打何处,尚无定论。群雄各执一词,皆有道理。袁绍听之任之,并未发声。颇多谋定而后动。
稍后,有斥候来报。
袁绍呈递合肥侯,却被婉拒:“大将军总领兵事,当自决。”
“喏。”袁绍遂取军情细看。不由喜上眉梢:“真乃天助我也。”
不等群雄来问。袁绍已悄然改口:“天佑陛下,此战当胜矣。”
“大将军速速说来。”合肥侯忙问。
深看袁术一眼,袁绍朗声答道:“斥候来报,牛渚营新到守将,乃前徐州都尉张闿。”
“哦?”饶是袁术,亦不由一愣。
“此营立于何处。”
“牛渚(采石矶)营,扼上游要津,据此约百五十里水路。”袁绍答曰:“乃刘繇屯兵器粮秣之地。樊能、于麋屯兵之横江津,张英屯兵之当利口,皆由牛渚营调拨粮草、战具。”
“守将张闿何许人也?”合肥侯又问。
见袁绍并群雄齐来看,袁术这便答曰:“乃旧识,素与臣,交好。”何止交好。此人早已被袁术收买。先前若非偶遇蓟王门下督郑泰,曹嵩满门家小,早已被害。事不成,掩面遁走。与麾下人马,呼啸山林。后闻下邳相笮融,单骑过江,投靠刘繇,被委以重任。这便携麾下人马,渡江投靠。得笮融保举,为牛渚营守将。
“说降可乎?”合肥侯试问。
“臣,或可一试。”时至今日,袁术亦无把握。
4
刘备的日常 1.74 画地作饼
牛渚,名缘西南有一洞,深不可测。民间传说,古时此洞出金牛。因名牛渚矶。矶,意为大石激水,亦指突出水岸之岩石并石滩。二意相合,可窥险绝。此处向为大江战略要地,为长江三大矶头之一。形势险要,兵家必争。东晋永和年间,镇西将军谢尚与此采石筑牛渚城,始称采石矶。
李太白后有名句《姑孰十咏·牛渚矶》:“绝壁临巨川,连峰势相向;乱石流洑间,回波自成浪;但惊群木秀,莫测精灵状;更听猿夜啼,忧心醉江上。”
“绝壁临巨川,连峰势相向”,道尽地势高绝。“乱石流洑间,回波自成浪”,言尽水势险要。乱石流洑,易触礁沉没。回波成浪,断难抵近靠岸。类比大河中流砥柱,迎头撞上,却被回波推离。
言下之意,水路、陆路断难攻取。
强攻不易,唯有智取。
自繁华富庶之大州,一路风餐露宿,如丧家之犬。渡江来投旧友,本以为苦尽甘来,岂料又被打发到人迹罕至之荒山野岭,大江绝壁。恰如孤魂野鬼。牛渚营守将张闿,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所幸营中粮草辎重,堆积如山。三餐饱食,日子亦算快活。
这日,忽有路过游商,营前投帖。帐下相见,竟是袁公路主簿阎象。阎象密语相告,若献此营,必有重赏。
张闿忙问,如何重赏。
阎象随口答曰:可为万户侯。
张闿抓耳挠腮,喜不自禁。万户必为县侯。坐拥一县之地,予取予求,鱼肉乡里。何其快意。
这便打定主意。言道:愿降。
商定投诚事宜,阎象自去。
三日后,袁术亲领部众,水陆并进,直取牛渚。张闿举火为号,引麾下宿贼,大开水砦山门。放袁术残兵入营。
待牛渚易主,守营兵士,犹在梦中。
白日高悬,方如梦初醒。袁术尽得邸阁粮谷、战具。命大将纪灵,收拢降卒,整顿兵马。袁术意气风发,中军升帐。
主簿阎象,长史杨弘,别驾韩胤,桥蕤、张勋、乐就、李丰、梁纲等将校,悉数在列。
牛渚营,居险临渊,营中粮草辎重,堆积如山。三千守军,悉数被俘。另有船夫营匠数百。水砦内亦有大小船只百余艘。皆为蓟国制式。兵不血刃,拿下牛渚,袁术焉能不喜。
都尉张闿,入帐相见。袁术好言宽慰,画地作饼。
张闿大喜下拜,甘为袁术所用。
如袁绍行事。袁术命营士伐木取石,先将牛渚营,修缮加固。再传书石城,告知大捷。
主簿阎象进言道:“刘繇命樊能、于麋东屯横江津,张英屯当利口。二砦粮草辎重,皆由牛渚输送。只需略施小计,二砦数千兵卒,当可为明公一用。”
袁术忙问:“计将安出。”
“假送粮为名,暗遣死士入营。趁交割文书之机,一举擒拿守将。胁开砦门,不战而胜矣。”主簿阎象,和盘托出。
“妙计。”袁术环视帐中将校:“何人愿立此功。”
“某愿往横江津。”正是前军校尉桥蕤。
“某愿取当利口。”乃出右军校尉张勋。
桥蕤、张勋,乃袁术麾下宿将。虽不比纪灵,却皆可独当一面。
袁术又命后军校尉李丰、左军校尉梁纲佐之。各领一千兵马,袭取横江津、当利口。偏将军纪灵携中军校尉乐就,守备牛渚。负责督造事宜。
待四将出营,渡江西去。袁术心中担忧,而面色如常。话说,寿春一战,损兵折将。更加趁夜出逃,守军一哄而散。待过江,以不足三千之众。今牛渚营中三千降卒,尚未归心,不足一用。唯剩一千兵马,由纪灵统帅。稍有不慎,营啸作乱。轻则毁营,重则灭军。不可不防。
自南阳起兵,到寿春战败。狼狈至此,袁术始料未及。
横江津、当利口,皆在历阳境内,与牛渚矶隔江相对。
背后来船,输送粮草辎重。二营守卫如何见疑。引入大帐,趁交割文书,进身之机。桥蕤、张勋骤然发难,一举擒下守将。迫开砦门。李丰、梁纲,并雷薄、陈兰,遂引兵杀到,弃舟登岸,攻入大营。
见大势已去。樊能、于麋、张英,遂命麾下弃刀投降。归顺袁术。
袁术连据大江两岸三营。兵卒破万,重拾旧貌。稍后引樊能、于麋、张英三将,入石城。面见合肥侯。
觐见天子,三将受宠若惊。再会大将军袁绍,并关东群雄,樊能、于麋、张英不由心折。既奉天子,自当别无二心。
诸将合兵一处。
合肥侯问计群臣。
薛礼驻秣陵,笮融驻丹阳。“众各万馀人,处处屯聚”,强攻不易。李术三千兵马守芜湖,三城之中,防守最弱。
“闻李术乃汝南人氏。大将军知否?”合肥侯居高下问。
“似闻其名。”袁绍并不熟络。
“既如此,说降可乎?”合肥侯必有此意。
“待臣一试便知。”袁绍答曰。
“甚好。”能不战而降,得
芜湖,春秋时名鸠兹,属吴国。因湖沼草丛,鸠鸟云集,而得名鸠兹,又称“勾兹”、“皋兹”、“祝兹”等。周元王四年(前472年)越灭吴,转属越国,显王十四年,楚灭越,又属楚。秦分天下三十六郡,再属鄣郡,仍名鸠兹。武帝元封二年,改鄣郡为丹阳,领十七县,因附近有一长湖,“蓄水不深而生芜藻”,故得名芜湖。芜湖县名始于此。
今汉袭之。
芜湖据中江(水阳江)南岸。西连长江,东通震泽(太湖),为东西水路要冲。今汉繁华初显。至南唐即“楼台森列,烟火万家”,宋时兴商建市,“十里长街、百货咸集、市声若潮”,明代开埠芜湖港,清为米业巨市,为“四大米市”之首。
时下乃大河文明之顶峰,江东尚未及开垦。
待蓟王,可定中原。后世“谚曰‘湖广熟,天下足’,言土地广沃,而长江转输便易,非他省比”之盛貌,当提前千年出现。
刘备的日常 1.75 愁云散尽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李术既出汝南,袁绍大名,必然知晓。然今,天下三分,各为其主。李术心思若何,尚未可知也。
然如史上韩馥,举州相让。同样内忧外困,李术何去何从。料想,当有定论。
另有袁绍帐下谋士郭图献策。可命樊能、于麋、张英三将,同书劝降。身陷四面重围,知大势已去,李术必开城纳降。
袁绍称善。
先命袁术,调运粮草辎重,又遣使入芜湖,劝降李术。
二袁各据险要,筑城自保。更加合肥侯,御驾亲临。营中粮草、兵器足备。群雄稍得心安。
芜湖、丹阳、秣陵,三城沿江顺下。皆为刘繇屯兵重镇。只因有牛渚为桥头堡,故芜湖兵少。再加城池险固,三千守军足矣。
奈何刘繇,用人不当。虑及乃陶恭祖所遣,当可一用。岂料皆是贪生怕死,无能鼠辈。
自以为固若金汤,实则不堪一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整条沿江防线,早百孔千疮。
不料李术颇有担当。见三将手书,虽将信将疑,却谨守城池,并未不战而降。
见事不可为,说客自回复命。
袁绍得报,一筹莫展。
谋士郭图,又生一计。
这便入帐密报:“明公何不遣人说降丹阳笮融。”
“哦?”袁绍素仰赖郭图之谋。急忙问道:“公则可有妙计。”
“明公可知张鲁否?”郭图循循善诱。
“乃汉中五斗米师……”袁绍似有所悟。
郭图低声言道:“闻此人生性残暴,却深信西佛。若许以重利,当可为明公一用。”
“重利若何?”袁绍又问。
“若天子效史侯,封笮融为国师,总佛门弟子。笮融必心悦诚服。”果不出所料。
“不可。”袁绍断然摇头:“家国大事,岂能假手于神佛。”
袁绍有此念,郭图实不意外:“乃诈言耳。待赚开城门,再做计较。”言下之意,定不会如史侯那般,纵容佛门。
“此计,高妙。”袁绍心领神会。
遂入天子大帐,秘奏于合肥侯座前。
见合肥侯无言。
袁绍又进言道:“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历为精兵之地也。若能得之,江东可定。”
“朕,既封笮融为国师,又岂能食言。”合肥侯心有顾虑:“江东本就信佛。尤其丹阳,徒众甚多。笮融此人,非良善之辈。窃居高位,久必生乱。恐如张角故事,祸乱天下。”
“陛下且安心。事后,臣自有计较。”袁绍言尽于此。
合肥侯心领神会:“既如此,诏命可下。”
命黄门令黄纲,当即制诏用玺。转赐大将军袁绍。
“臣,叩谢陛下。”得此诏命,万事俱备。
“其中厉害,大将军慎行之。”合肥侯不忘叮嘱。
“喏。”
待袁绍离去,程贵人陪袁皇后,自出帷后。
“陛下安心,大将军必有计较。”袁后宽慰道。
“事急从权。时局艰难,社稷穷厄。唯有行此下策。”合肥侯叹言。
“如大将军所言,若取丹阳,江东可定。”程贵人举止雍容,似又有身孕。然袁皇后至今尚未圆房,仍是处子之身。程贵人曾向袁皇后进言,同侍寝,许有转机。却被袁皇后婉拒。背后原因,外人又岂能知。
袁绍刚入中军大帐。
便有斥候来报。有徐州豪杰,渡江来投。
“姓甚名谁?”袁绍一喜。
“自称琅邪刘勋。”
刘勋,字子台,徐州琅邪人。为袁术故吏,前为沛国建平(县)长。因豫州牧丁原,效仿兖州,颁《抑兼并令》。刘勋见事不可为,遂解印自去。携门客私兵数千,渡江来投。
恐其中有诈。袁绍先命人稳住砦外来船,又速报牛渚袁术知晓。
闻刘勋来投。袁术大喜。
二人江上相认,共入水砦。把臂登岸,拜见合肥侯当面。
“臣,刘勋,叩见陛下。”谓雪中送炭,莫过如此。
“免礼,赐座。”山穷水尽,合肥侯自当礼贤下士。
“谢陛下。”刘勋再拜落座。
袁术代为奏报:“启禀陛下,子台此来,携大小舟船百余艘,部曲三千。”
“朕心甚慰。”部曲三千必是豪杰。合肥侯焉能不喜。
袁术又道:“子台此来,另有大功一件。”
“哦?”合肥侯如沐春风:“愿闻其详。”
刘勋抱拳奏曰:“回禀陛下,臣素与薛礼交好。愿说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善。”累日愁云,一朝散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合肥侯一时,甘之如饴。
事不宜迟。刘勋假扮游商,车队入秣陵。营门投帖,与薛礼相见。
与此同时。
谋士郭图,并黄门令黄纲,已成笮融座上宾。
“此话当真。”闻合肥侯渡江,移驾石城。欲拜己为国师。笮融猛然直立。
“诏命在此,国师自观。”黄门令黄纲,亦是豪杰。面色不变,举止如常。
笮融伸手欲夺,忽觉不妥。这便整衣下拜,大礼奉诏。
展开视之,欣喜若狂。尤其合肥侯所用,乃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一诺千金,更何况天子乎。
笮融焉能不深信。这便投桃报李:“若为国师,愿助我主,平定江东。”
“一言既出。”黄纲眼中,一闪精光。
“百死不悔。”笮融目光如炬,掷地有声。
“何不开城,沐浴焚香,以迎天子。”黄纲笑问。
“固所愿也!”四目相对,笮融仰天大笑。
消息传回,亦喜亦忧。
袁术进言道:“陛下不可轻信,需防有诈。”
“我等,何不先入城。”袁遗言道。
“不可。”合肥侯已有计较:“朕若不至,笮融必难自安。若起疑心,临事而悔。功亏一篑也。”
“陛下明见。”袁绍下拜。
袁遗又道:“何不等秣陵消息,再做计较。”
合肥侯忽笑:“芜湖、丹阳、秣陵,三城顺下,互为犄角。李术、薛礼、笮融,三将首鼠两端,作壁上观。一地全而三地全,一城失则三城失。若闻笮融开城纳降。李术、薛礼,必望风归服。得三城,江东可定。”
帐中百官,闻之无不振奋。
辅佐英主,何愁大汉国祚不继。
刘备的日常 1.76 牵缰执辔
合肥侯乘夜出奔,仪仗全失。唯剩天子銮驾。无妨,想必如笮融这般“丹阳宗帅”。未曾得见天子,焉知天家气象。
只需兵强马壮,群雄拱卫。料想,必无破绽。
石城与丹阳,遥遥相对。大江下游津渡,多被刘繇所据。袁绍、袁术,先后迂回濡须口,才得以过江。“江水自濡须口又东,左会栅口,水导巢湖。”既此。
濡须口,为濡须山并七宝山间,濡须之所出,故称濡须水口。两山对峙,形势险要,为巢湖出口。合肥侯国,邻巢而居。对周遭水情,了若指掌。故能避开刘繇拦住,泛舟江上。江面之阔,远非后世可比。
时下(长)江口,便在广陵郡之广陵,南在吴郡之丹徒。时江口附近,丰水时,江面宽达百里。海潮可上溯至广陵,大潮汹涌,史称“广陵潮”。
前汉枚乘《七发》:“春秋朔望辄有大涛,声势骇壮,至江北,激赤岸,尤为迅猛。”今汉王充《论衡·书虚篇》亦有“广陵曲江有涛,文人赋之”之句。
不比四渎八流。便是蓟国巨马水,也远胜后世孱弱模样。究其原因。气候变迁是其一,流失水土乃其二,人口增长为其三。
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江南农耕大兴,长江挟泥沙东流,江口日益淤积,不断延伸向海。至唐时,广陵潮已只见潮痕,不见大朝。
然不说宽泛百里。便是十里之宽,亦可称天堑。
再加江上船队往来,“舳舻相接,帆樯如林”。隔岸相见,断难拦截。同理,长江水道绵延,纵横枝津,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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