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言罢唾弃:“‘多行不义,必自毙’。”
倍思前后,曹操喟然长叹:“仲德所言,无可辩也。”言下之意,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争辩。
帐内一时无言。
忽听帐外人马嘶鸣。便有斥候来报:“厉锋校尉,募兵归营!”
“子孝归矣!”曹操大喜出帐。
“拜见明公。”便有二将,下马行礼。
曹仁,字子孝,沛国谯人,曹操从祖弟,陈穆侯,侍中曹炽之子。少喜弓马弋猎,不修行检。领军之后,奉法守令。随曹操征战四方,立汗马功劳。
时天下大乱,豪杰并起,曹仁阴结少年,得千馀人,周旋淮、泗之间,遂从曹操为别部司马,行厉锋校尉。
曹仁身旁一人,正是胞弟,曹纯,字子和。拜虎豹督,督领虎豹骑。
兄弟二人,皆是曹氏千里驹。
刘备的日常 104 我与争锋
自领兖州牧,曹氏宗亲,纷纷来投。后朝廷东迁,群雄决裂,受困于兵力,捉襟见肘,曹操随命诸兄弟,四募雄兵。
此行,曹仁、曹纯,招募淮泗健勇五千。曹操大喜,设宴为二人接风洗尘。
“子廉,何在?”席间,曹仁落杯相问。
曹洪,字子廉,曹操从弟。
“募兵未归。”曹操答曰。
庐江太守陈温乃曹洪好友,曹洪领家兵千人,并陈温一同招募士兵,募得庐江上甲二千,又东至丹杨,募得数千丹阳劲卒。稍后与曹操龙亢会师。
“甄都诸路断绝,武库不能为我所用。”程立言道:“万余将士,无兵甲可用,如之奈何。”
“无妨。”曹操已有定计:“不日当有‘吴房兵甲’入营。”
“吴房县西北百里棠谿亭,有棠谿、冶炉、合伯三城。自南阳大水,帝乡尽毁。关东兵甲皆出于此。”程立慨叹:“吴房君华妁,乃蓟国华国老长女,闻九九重阳,嫁入蓟王家。”
言下之意。吴房兵甲,亦是蓟王家业。
“玄德,天生为王。我辈,拍马不及也。”曹操与有荣焉。
“蓟王七海雄心,世人皆知。又恪守臣节,不言废立之事。”程立欲言又止。
曹操已心领神会。
三分天下,河北归一。待天时地利并人和。蓟王挥师南下,何愁九州不定。
我若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与之争锋否?
云梦大泽。
三足踆乌船宫,蓟王寝宫。
日上三竿,余音绕梁。自蓟王泛舟至此,神女相会。便夜夜笙歌,通宵达旦。
前九日宫门紧闭。稍后女仙继续,宫妃并入。
云雨巫山,已过月余。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横舟漫渡,浮游云梦。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哉。
梅雨渐息,万里晴空。
再无云雨潮生。神女抵死缠绵,不辞而别。玄女重回九天,蓟王六神归位。
五彩斑斓,绚烂多姿。
目光所及,充耳所闻。由内而外,焕然新生。
自船宫爵室,眺望巫山神峰。触不可及,心意相通。
蓟王心意,神女当知。
“夫君?”安贵人,闭月绝艳,柔声轻唤。
“扬帆起航。”蓟王风流亦洒脱。
“喏。”
待雏鸦号,自神女峰下归巢。三足踆乌遂顺下益阳港。
益阳港,坐拥沅水、资水、湘水,三水相连,位置绝佳。乃治粟都尉治所。一别经年,待蓟王重临,此港早已今非昔比。
凡蓟国营城,必大利机关。沿港口大堤,“非”字泊位,坚木包铁,机关塔吊,两两相对,一字排开。内外商船,如林帆樯,列队通行,进出有度。
规模虽略逊于南港,更不比泉州。然于荆南而言,足可称雄。
治粟都尉朱治,恭迎蓟王船宫入港。
朱治麾下,文武兼备。颇多能臣干吏。自并入。辅汉大将军幕府。与水衡都尉,并驾齐驱。都府机构,亦水涨船高。
治粟都尉,乃前汉“騪(sou)粟都尉”、“治粟内史”,并“治粟都尉”,三权合一。
前汉騪粟都尉,主军屯农技,亦可领兵。
汉初,大司农承秦制,名“治粟内史”,景帝时更名大农令。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始称大司农。
主征收田租、刍稿税、算赋、赀赋、更赋、过更、算缗等赋税;还掌盐、铁、酒专卖;从事“均输”、“平准”,及漕运、调拨;兼负官俸、军资筹措等。
前汉治粟都尉,主军资筹措,助大司农广辟财源,诸如此类。
蓟王将前汉所置,三府归一。剔除与太仓、武库、少府、将作寺等,职能重叠。
于益阳港治粟都尉府,下设佐官:
治粟中丞,主钱谷雇佣营建。
治粟丞,掌属国、番国均输盐铁。
大仓令,主收贮米粟,供应官吏钱谷,并掌量制。
于番属国之国都、港津,设仓长、农监、都水等属吏:
仓长,掌藏官府米粟,及运输;农监长,督官田耕作;都水长,主番属国河渠修治,平水灌溉,收取渔税;均输官,又称均输长或均长,掌调均报度,输漕委输;各郡国还设均输监,监督均输事宜;
若有井盐,则置盐官,又称盐官长,主盐政;凡产铜铁,则置铁官,又名采铁或铸长,主铁政;
田官,又名稻田使者,掌公田租赁并收取假税。
窥一斑,而知全豹。
治粟都尉府,于内外大循环水路沿岸,南蛮属国、徼外番国,权重极大。
正因权重,故蓟王,令幕府中丞贾诩直辖。并未归于岭南都护府之下。
民以食为天。
以治粟向化蛮夷之地,举重若轻,兵不血刃。蓟王可谓用心良苦。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你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之人。如何不顶礼膜拜,感激涕零。
于是乎,“铸剑习以为农器,放牛马于原薮,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
从此铸剑为犁,永不再反。
毕竟孤悬在外。远离蓟国本土。为防官吏日久而疏,离心离德。王驾南巡,乃是必须。
诚然,举家迁居蓟国,亦是大势所趋。
孤身来投,不带家小。其必有诈。三族齐聚,足可担保。
蓟王于船宫,大宴群臣。汉室宗王,名动天下。先前只闻其王名,不见王面。今日,得见天颜,三生有幸。
便有治粟中丞吕范,字子衡。汝南细阳人,少为县吏,有容观姿貌。邑人刘氏,家富女美,范求之。女母嫌,欲勿与,刘氏曰:“观吕子衡宁当久贫者邪?”遂与之婚。
捧杯离席,敬酒王前。
蓟王遂满饮此杯。
不等吕范回席,蓟王又举杯回敬:“子衡,尚能饮否?”
“臣,已不胜酒力。”吕范如实作答。
“何人可助饮。”蓟王笑问。
“臣愿助饮此杯。”正是治粟左司马张虎。
“且满饮此杯。”蓟王举杯,群臣共饮。
张虎意气风发,正欲归位。不料蓟王二举杯:“司马,尚能饮否?”
“臣,恐不济也。”张虎汗颜。
“何人可助饮。”蓟王又问。
“臣愿助饮此杯。”乃是治粟右司马右陈生。
“再满饮此杯。”蓟王举杯,群臣同饮。
张虎红光满面,不及起身。蓟王三举杯:“司马,尚能饮否?”
“臣,亦不济也。”张虎惭愧。
“何人可助饮。”蓟王三问。
“臣,愿助饮此杯。”见无人应答,治粟都尉朱治,挺身而出。
“再满饮此杯。”蓟王举杯,群臣相陪。
琼浆翠玉,三杯入腹。众臣皆醉。唯王独醒。
“与王三杯”,遂成典故。意指,君臣同乐,足济平生。
刘备的日常 105 直言不罪
蓟王恩师卢少保,号称酒豪,能饮一石不醉。
蓟王亦不逞多让。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醉酒必有失态。君前失仪,乃至放浪形骸。在所难免。一宴作罢,便知蓟王有容人之量。
与会人等,皆有荣焉。
翌日酒醒,方知夜宿船宫,与王同寝。
虽是左右偏殿,并非蓟王寝宫。然醉卧王榻之侧,君以赤诚待我也。必坦荡相报。
稍后,治粟左司马张虎,并治粟右司马陈生,联名觐见。
蓟王欣然允之。
“二司马,何事?”蓟王居高下问,如沐春风。
“禀主公。我二人出身草莽,素为人所鄙。蒙不弃,同食一席饭,共饮一瓮酒。臣等,无以为报。愿献良马一匹,为主公所驱!”左司马张虎慷慨答曰。
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
无论市井、草莽。知恩图报(注1),乃我大汉之日常。
“哦?”蓟王兴趣十足:“且牵来一观。”人用见,物用观。
“喏。”
须臾,便有一匹白马,升上甲板。见“极其雄骏”,蓟王赞道:“此必千里马也。”
世人皆知,凡蓟王家马,皆千里驹。蓟王虽不敢说精于相马之术,然毕竟见多识广。
观此白马,许只有赵云坐骑白龙,可与之并驾齐驱。
见蓟王甚是珍爱,张虎、陈生,喜不自禁。
“此马不可乘。”左舷忽闻异声。
众人闻声回望。只见天梯闸门徐徐开启。居右一人长揖及地:“荆州使者伊籍,拜见王上。”
本该殿前听宣,不料甲板偶遇。
治粟中丞吕范,趋步上前,代为通禀:“伊籍,字机伯,兖州山阳人,为荆州牧座上宾。”
“先生,何出此言?”蓟王笑问。
“回禀王上。”伊籍答曰:“我观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
“果真的卢乎。”蓟王不禁慨叹。
“然也。”伊籍十分笃定。
“多谢先生告知。”蓟王话锋一转:“然,人各有命,马岂能妨?”
“王上应运而生,当无此忌。”见蓟王从容应对,天生雄主。伊籍,心生折服。
“请入殿。”蓟王一笑了之。
“王上先请。”伊籍再拜。
共入大殿,宾主落座。
蓟王笑问:“先生,所谓何来。”
“乃为刘使君,求蓟国巨舰。”伊籍出口成章:“飞云、盖海、游麟、翥凤,当有新舰出。”
“徐州陶使君,亦有此求。”蓟王言道:“孤,早有先言。而立之后,开造诸王子旗船。四百城港皆循此例。无暇另造大舡。”
“陶使君亦未得乎?”伊籍慨叹。
“然也。”蓟王金口玉言。自不会有假。
“飞云北上,盖海、翥凤,守大河上下水路。游麟为水衡都尉舰。如此,长江两岸,再无巨船。”伊籍似有所悟:“王上仍不欲,裹入叔侄之争。”
此言一出,群臣错愕。
伊籍君前失语。
治粟中丞吕范,恐王震怒,急忙出声斥责:“先生何以言天子。”
“下臣闻,古之天子,乃天下共主。故《书》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伊籍肃容下拜:“今三分天下,何来共主。”
言罢,以头触地。
“‘下有直言,臣之行也(《国语·晋语三》)。’”蓟王不罪:“士大夫,当不因直言获罪。”
“谢,王上不罪。”伊籍拜服。
“可回刘使君,江无大舡。”蓟王言尽。
“下臣,遵命。”
公事毕,蓟王命治粟都尉朱治,代为宴请荆州来使。又命护南蛮校尉,刘表从子刘磐作陪,亦不失待客之道。
三日后,三足踆乌逆进酉口津。
酉口津,扼沅水中流,镇五溪蛮国。
时,宋奇并郭嘉,六百里上报,求立五溪蛮国。蓟王问计群臣,遂析镡成县北境,新置黔阳县,并义陵、无阳,三县为辰阳五溪蛮国。定都义陵。首任辰阳都尉,亦授予蛮王子沙摩柯。
酉口津,上城下港。
本是先秦黔中郡治故址。旧城重筑,只因此处,地势开阔平坦,南倚丘陵,北临沅水:因冈傍阿,势尽川陆,临沅对酉,二川之交汇。易守难攻,水运便利。
待蓟王慕名而来。只见,山下酉津城与山上原水衡都尉城,已连成一体。重楼飞阁,鳞次栉比。闾里街衢,纵横交错。游人如织,车水马龙。另有各式奇观,巍峨壮观,耸立其间。
赤阳照顶,云雾半山。
自上而下,横竖七里。当为荆南蛮区,雄城一座。前为水衡都尉府治,后改辰阳都尉府。
常有干支海市往来,互通有无。皆以此城,辐辏荆南。遍吹向化之风。
故浈阳守长、南平丞长沙汉昌人塞祗,初授酉津长。今为酉津令,拜光禄大夫。
如前所知。户破三万,口破三十万,三食君俸,秩升一等,加官进禄。
待船宫泊稳。酉津令塞祗,并辰阳都尉沙摩柯,领一众属吏,升舷觐见:
“臣等,拜见主公。”
“诸位免礼。”蓟王风和日丽:“赐座。”
“谢主公。”群臣称谢,文武分坐。
见蛮王子面如噀血,碧眼突出,生猛壮硕,虎熊之姿。
又见酉津令,长袍高冠,矍铄干练,三缕短须,长者之风。
文武双全。蓟王甚喜:“荆南楚地,亦多良才。”
“主公过誉,臣等惭愧。”酉津令塞祗答曰。非朝见,无需持芴。
“宣茚,不必过谦。”蓟王又问沙摩柯:“王子麾下,兵马几何。”
“禀王上,卑下有兵卒三千,皆出五溪同族。”沙摩柯,瓮声答道。
属国都尉,“俸比二千石,掌蛮夷降者,稍有分县,治民比郡,有丞”。然沙摩柯只领都尉一职,隶属辅汉大将军幕府。并无蓟宫职傍身,非蓟王家臣。故尊“王上”,不尊“主公”。自称“卑下”,不称“臣下”。
“皆壮如王子乎?”蓟王又问。
“略有参差。”沙摩柯,如实作答。
“如此,皆可入白毦精卒。”
“王上,此言当真!”沙摩柯抱拳求问。
“君无戏言。”蓟王笑答。
“王上安坐,卑下去去便回。”沙摩柯心急告退。
“速去速回。”蓟王焉能不知其心意。
刘备的日常 106 甘之如饴
五溪蛮“名渠帅曰‘精夫’”,能“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
城中民众,虽久习汉风。然俗好不改。五溪,各有所爱。单凭服色,足可辨识出身。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古往今来,莫不如是。诸夏无分华夷,皆如此般。
自蓟王遣国中能工巧匠,凿穿荆南水路,立江表十港。遣干支海市南下,互通有无。又有稻田使者,领护稻作圩田。引进将作寺高产良种,一季双熟稻。均产十石。更加自上而下,皆为蓟国吏治。将蓟国之一切便利先进,放之四海而皆准。《圩田制》下,分户不析产。户户美田五十亩,干栏重楼一栋,牛马机关器,不一而足。
重重利好之下,蛮汉泛舟而来,举家迁入,日有百户。
日积月累,成荆南雄城。
稻作大兴,助推制造、商贸繁盛。而后学术之风始兴。
不出数代,无分彼此。
三足踆乌,移动离宫。说是水上奇观,亦不为过。
自闻蓟王驾临,城中百姓奔走相告,欲一睹尊容。酉津城中,万人空巷,港口更是人山人海。
车水马龙,盛况空前。
蓟王名满天下,神乎其神。时人识英雄,重英雄。所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蓟王大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于船宫设宴,大宴群臣。
无酒不成席。
南方亦有美酒。
宜城醪、金浆酒、蒟(ju)酱酒、醽醁(ling lu)酒、稻米清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其中金浆酒,乃是用甘蔗酿制之美酒。“樽盈缥玉之酒,爵献金浆之醪”,注曰:“梁人作薯蔗酒,名金浆”。“薯蔗”、“甘柘”等,均为甘蔗别称。
前汉时,鄱阳令唐蒙,出使夜郎国,带回习部蒟酱酒,武帝“甘美之”。
蓟王得知美酒之所出,遂细问金浆酒酿造之法。
果不其然。原料正是甘蔗。
话说。前汉时,司马相如《子虚赋》曾提及诸柘。今汉张衡《七辨》亦有“沙饴石蜜”之句。
“诸柘”,便是甘蔗;“沙饴”,乃砂糖雏形。
最迟战国时,楚人已对甘蔗粗加工。屈原《楚辞·招魂》:“胹鳖炮羔,有柘浆些。”
“柘”即蔗,“柘浆”,便是从甘蔗中榨取的汁。
时人既能榨汁酿酒,可制蔗糖乎?
蓟王窃以为。制糖工艺,当可类比渤海晒盐。
无非蒸发结晶。
于是命船宫匠人,取甘柘,削皮、压榨、滤汁、煮浆、晒膏、切块。很容易便制出了原始“方糖”。
蓟王亲尝,甘之如饴。
取名“方饴”,又名“柘蜜”。
谓“铸山煮海”。蓟王所创“方饴柘蜜”,必成三南名产。
将作寺匠师,将工艺流程,详细书录在案。与之匹配,各式机关器,亦在设计之中。假以时日,定当大行其道。
一旦固化流程,相传成习。制糖工艺,随之不断改良精进。距离真正意义上,足可传世的砂糖,必不远矣。
待方饴柘蜜制毕。五溪蛮王子,辰阳都尉沙摩柯,领蛮人五千入港。
船上铁塔蛮汉,碧眼突出,深目高鼻。文身断发,斑斓虎衣。
各个孔武有力,威武雄壮。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蓟王大喜。
取船宫所藏,楼桑兵甲,长短兵器,披挂整齐。
仍觉轻如无物,健步如飞。
五千壮蛮,皆入白毦精卒。号“五溪白毦”。可比丹阳白毦。
辰阳都尉沙摩柯,陈情当面。言,麾下三千,雄冠百蛮,愿入白毦,随王上扫平天下,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不愿蛰伏故园,老死榻上。
蓟王问过五溪蛮王。蛮王言,求之不得。
白毦精卒,足比军中伍长、什长。领百石军俸。
八千白毦,皆可得月谷十六斛,年百九十二石。
月支三千八百四十万,年计四亿六千零八十万。
何其便宜。
辰阳都尉,另择贤良。沙摩柯转任,辅汉大将军营,中垒将军典韦麾下五校之一。号“五溪校尉”。
命水衡都尉舰队,运送五溪白毦,北上蓟国。
蓟王经停数日,饱览风土民情。遂与吏民依依惜别,扬帆出港。再经灵渠,入合浦水路,过容渠船闸,直抵南醴港。
容渠船闸,终迎来大考。
三足踆乌,若能从容不迫,余下船舶,自可畅通无阻。往来船商,再无忧患。
君不见,王上船宫三足乌,皆可全身而过,何况我等小船乎?
得益于三体式特殊构造。经由三道并行船渠,完美通关。
目睹三足乌,一泻而过。船闸上下,欢呼一片。欢欣鼓舞,溢于言表。
爵室三面落地舷窗前,蓟王亦感同身受。
凿穿内外水路,利益之大,毋庸置疑。
不必辗转陆运,便可往来四渎八流,进而环游七海。待顿逊海渠开凿毕,东西水路,畅达万里。
容渠船闸,分割内外水路。内为治粟都尉部,外归水衡都尉部。过路需支付关税。
水衡都尉周晖领麾下,九官令丞、七官长丞属舰,列队恭迎。
旌旗蔽日,帆樯如林。浩浩荡荡,驶往南醴港。沿途船只,纷纷避让。甲板上客旅云集,恭迎王驾之声,不绝于耳。
蓟王民心所向,非亲临不可意会。伴驾百官,各自嗟叹,与有荣焉。天命归乎?
南醴港。背依合浦水路,今南醴水与南廉水,凿渠互通,南醴港、南廉港、为内外水路要冲。二港并联,乃岭南第一港,亦是岭南第一城。
民船辐辏港口,重楼绵延海岸。入大湾时,夜幕低垂。十万渔火,接灯如龙。
南越大地,何曾有如此,波澜壮美。
“传令掌灯。”蓟王心血来潮。
“喏。”依次敲击传声铜管,号令遍及上下甲板。
“王命掌灯——”
三足乌,琉璃风灯、枝灯、宫灯、信(号)灯,次第点亮。
一时堆光如昼,夜放豪光。
船上楼宇,金碧辉煌,纤毫毕现,宛若瑶池仙宫,蓬莱仙境。
于万家灯火中,穿行遨游。
观者如云,叹为观止。
上邦天国,三南天王。
实至名归。
刘备的日常 1.107 太上皇权
泊船入港,星稀月朗。
闻港中官吏,已候多时。蓟王遂开夜宴。水衡都尉携一众府吏,次第升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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