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换作旁人,必忍气吞声。料想,即便所言非实,然我朝“闻风奏事”。更何况士大夫清议乎?料想,必无性命之忧。
不料曹操一怒之下,满门诛杀。
关东士林,始料不及。屠刀之下,人人自危。惊恐失措,唯行自保。
正如张邈、陶丘洪,这般无二。
二人定计,各自谋划。
张邈,位列八厨。硕果仅存,在世党人。且“少以侠闻,振穷救急,倾家无爱,士多归之”。由其牵头谋划,兖州一时暗流涌动。
江东,石城。
东吴大将军袁绍,自平定江东,便屯驻此城。与牛渚营守将,车骑将军袁术,扼长江上下水道,依托坚城,互为犄角。
这日,便有商队,渡江而来。船上商贾言,乃袁绍故交。
召入相见。竟是八厨之张邈。
“孟卓何故自寻死路也。”袁绍一闪利芒。酸枣会盟时,张邈多有冒犯,袁绍命曹操杀之。后单骑出奔,侥幸保命。今日竟自投罗网。反常则妖。
闻此言,张邈竟泪流下拜:“本初不念旧情乎?”
见堂堂八厨之张邈,当面卑躬屈膝。袁绍顿时散去杀意:“‘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孟卓既已知错,我又岂能加害。速坐。”
“谢本初,不罪之恩。”张邈再拜落座。
见其频频以袖拭泪,袁绍遂宽慰道:“闻孟卓为王允辟为府吏,不知今日,所为何来。”
张邈遂取礼单呈上:“不瞒本初,此来乃有事相求。”
袁绍一眼扫过,不由暗喜。出手阔绰,不愧八厨中人。
这便和颜悦色:“孟卓,但说无妨。”
“关东士林,欲逐曹孟德。求本初相助。”张邈实言相告。
“如何相助。”袁绍正色追问。
“允诚、公节,何在?”张邈不答反问。
“允诚、公节,皆出为一郡之守。”袁绍答曰。克定江东,合肥侯封赏有功。王匡、桥瑁、鲍信、刘勋,四人为丹阳、会稽、豫章、吴,四郡太守。
“此事,非允诚、公节二人不可为。”张邈这便将暗通图谋,娓娓道来。
“哦?”袁绍心思微动:“此事若成,天下可定。”
“本初明见。”张邈言道:“董侯乃董贼篡立。何德何能,三分天下。王子师、曹孟德,逆天行事,自取其祸也。”
“当如何施为。”袁绍又问。
“只需遣允诚、公节中一人,领兵北上,入泰山郡……”
“果然妙计。”袁绍言道:“然允诚、公节,牧守一方,不可轻动。遣一偏师往之,如何?”
“这……”张邈一时迟疑不决。
袁绍遂退而求其次:“孟卓小住数日,待允诚、公节、元伟,前来,你我旧友相聚,再续前情如何?”
“敢不从命。”当面劝说,亦是张邈所愿。
目送张邈出帐,袁绍遂问计群僚:“此事可成乎?”
有帐下谋士郭图,起身答曰:“毋论成败,皆可乱关东君臣。”
袁绍轻轻颔首:“速命鲍信、王匡、桥瑁,并公路,大营相见。”
“喏。”
一日后,诸将齐聚。
袁绍遂告知以张邈来意。
袁术忽笑:“曹孟德何其不智也。”
“无怪张孟卓,举州欲反。”鲍信亦摇头。关东士林之盛,如山高林茂。彼此通婚,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置屯田令》,抄尽家财,犹不知足。今,又害人全家性命。
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绍居高下问:“何人愿北上泰山。”
“某等,愿往。”帐下诸将,齐声抱拳。慷慨激昂,便是袁术亦不例外。
“诸君皆肱股,不可轻身赴险。江东初定,亦不可擅离。”袁绍见状甚喜:“麾下可有良将,率偏师北上。”
鲍信言道:“禀大将军,帐下骑都尉于禁,可堪大用。”
于禁字文则,泰山钜平人。黄巾乱时,为泰山郡同乡鲍信所募,随其讨伐黄巾。灵帝崩后,京中动乱,又奉大将军何进命,回泰山郡招募将士。时“(鲍)信乃引军还乡里,收徒众二万,骑七百,辎重五千馀乘”。皆交由于禁操练。“(于)禁持军严整,得贼财物,无所私入,由是赏赐特重。然以法御下,不甚得士众心。”正因治军从严,故兵士颇有怨言。
后随群雄渡江,攻取江东四郡,屡立战功。今为鲍信帐下骑都尉。
“当遣一副将佐之。”袁术进言道。
话音未落,便有一将,昂然出列:“末将愿往。”
正是袁绍帐下大将,淳于琼,先前亦为北军五校之步兵校尉,又兼西园八校之右校尉。群雄扣关,淳于琼领北军步兵营,投靠袁绍,拜偏将军。
“仲简,乃我营中大将,岂能为副。”袁绍不允。
“末将愿往。”乃帐下督蒋奇。
“可。”袁绍欣然应允。
稍后,张邈入帐。袁绍设宴款待。关东群雄聚首,杯酒化干戈。忆往昔,皆泪目。不觉大醉。翌日醒来,于禁、蒋奇,已整军待发。
“关东乃我辈闾里家门,其能毁于他人之手。”袁绍执手相送:“孟卓此去,当依计行事。切莫辜负。”
“本初留步。”张邈长揖及地,登舟远去。
刘备的日常 1.98 游兵散卒
甄都,太师府。
司隶校尉李肃,入府密报:“日前,长史张邈,因病告假,不明去向。另有主簿陶丘洪,与城中大姓,往来过密。甄都四起谣言,恐与太师不利。”
“张邈位列八厨,正人君子。此去还乡,乃为祭边让。”不其侯伏完进言:“何来不利。”
司隶校尉李肃,欲言又止:“先《置屯田令》,后发(梁)孝王丘。关东诸国并名门,皆有怨怒……”
“但说无妨。”王允言道。
“先前,黄巾四起,播乱八州。名门豪右,结墙自守。私兵部曲,招募甚多。少则数百,多则数千。今坞堡破壁,田宅分民。私兵部曲,多沦为游兵散卒,无所依靠。甄都周遭,不下数万之众。”司隶校尉李肃,所言非虚:“此时,若有人振臂一呼,必群起响应。如此,甄都危矣。”
“校尉所虑,不无道理。”王允遂问:“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李肃暗中稳住心神,抱拳答曰:“何不,将游兵散卒,招入营中。得享月俸,饱食无忧。既可保甄都无碍,又可令关东无乱。”
见王允不置可否。李肃强压心中惊慌。
“君侯以为如何。”王允问计不其侯。
伏完答曰:“或可一试。”
“令君以为如何。”王允又问尚书令。
桓典答曰:“可行。”
王允又道:“游兵散卒,当入何营。”
“宜当吕车骑领之。”不其侯答曰。毕竟卫将军曹操,与关东间隙甚深。稍有不慎,恐起营乱。
“可。”其中厉害,王允焉能不知。
“喏。”李肃领命拜退。直出府门,这才长出一口浊气。盛夏时节,本就酷暑难耐。汗流浃背,亦是自然。故无人见疑。
待司隶校尉李肃出府,不其侯言道:“数万游兵散卒,人吃马嚼,耗费颇多。粮草恐难支应。”
“无妨。”王允已有对策:“吕伯奢家中不义之财,足支数月之用。”
吕伯奢因酿杜康酒而成巨富。今举家毙命,家财充公。正可用于招募游兵散卒。待屯田大熟,则无忧矣。
“喏。”甄都财政,皆由不其侯掌管。敖仓港内积谷成山,只需钱钞足够,何愁不足食。
甄都,司隶校尉府。
李肃入内室,与来人相见。
“如何?”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太师府主簿陶丘洪。
“幸不辱命。”李肃答曰:“太师无不应允。”
“如此,则事成矣。”陶丘洪大喜。
“敢问主簿,何人献计,竟瞒过太师。”李肃问道。
“天机不可泄也。”陶丘洪转而言道:“待事成,校尉当位九卿也。”
“不求忝居高位,只求为朝除祸。”李肃难掩得意。
其人心思若何,陶丘洪焉能不知。若无重利相诱,李肃岂甘为所用。
太师府。
李肃自去不久。车骑将军吕布,奉命入府。
“着令奉先,招游兵散卒,并入车骑营。”王允言简意赅。
“喏。”吕布自不疑有他。
“谓‘游兵散卒’,皆为豪右私兵。多自备兵马甲衣,颇有勇力。奉先宜速收军心,为朝所用。”不其侯伏完言道。
“敢问君侯,人马几何?”吕布问道。乱世之中,兵微将寡,如何久持。所谓“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吕奉先,亦循此例。
“关东一地,或有数万之众。”伏完答曰。
“粮草何来?”吕布又问。
“酒家吕伯奢不义积财,足支数月。”伏完又答:“待今秋屯田大熟,关东再无缺粮之困。”
“如此,(吕)布无忧矣。”吕布遂领命去。
稍后,尚书令桓典进言:“吕车骑,先得五千战马,又得二千五百具装铠。再得数万游兵。兵甲齐备,粮草足用。恐非长久之计。”
群僚皆看王允。
“待军成,可分兵豫州牧丁原,扬州牧刘繇。”王允早有所虑。
“太师明见。”群僚拜服。
王允敕命既出,甄都闻风而动。
一日便有三千兵马,驰入车骑营。果如不其侯等人所言。皆自备兵甲。虽不远如具装重骑。却可充作游骑。且弓马娴熟,颇有战力。
吕布大喜。收入营中,自成一军。
稍后,日有兵卒入营。或数十,或数百。陆陆续续,不出半月,竟有三万余众。
吕布喜不自胜。上表朝堂,由武库补齐兵甲,敖仓贩卖粮草。交由麾下六健将,严加训练。本就出身行伍世家,令行禁止,颇知章法。成军,指日可待。
王允已先行告知吕布。
待军成,当与豫州牧丁原,扬州牧刘繇,均分。
吕布心虽难舍,却也不敢不从。毕竟王太师总朝政。
不等入秋。
泰山郡忽起贼乱。太守言,月前有贼寇,渡海而来。收拢“剧贼”,依山下寨,屡寇郡县。州郡出兵围剿,却大败而归。
郡都尉言,贼人进退有据,令行禁止。且兵甲精良,绝非寻常贼寇。
太师府。
“诸位以为如何?”王允居高下问。
尚书令桓典答曰:“泰山郡,地接山海,人民流窜。常据险作乱,占山为寇。然多为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兵甲精良,又令行进退。此事,非同寻常。”
“闻,贼人有山海之盟。”不其侯伏完,食邑临近,知之甚祥:“山贼,海贼,常相伴为寇。故,窃以为,或是游兵散卒,为寇作乱。或是,敌军假扮。”
“何来敌军?”桓典遂问。
“江东二袁。”王允一语中的。
“合肥侯出领江东,民心未附。渡海远至泰山,所为何来?”桓典又问。
“以攻代守,以进为退也。”王允言道。
“乃为牵制。”不其侯言道:“知我等招募游兵散卒,恐有南下之意。故,先发制人,引偏师北上,祸乱泰山。”
“正是如此。”桓典亦醒悟。
“泰山重镇,不可久乱。”王允已有定计:“命曹孟德,引军平乱。”
“喏。”
雷泽,卫将军营。
诛边让满门,曹孟德大仇得报。好不快意。病情转好,正卧榻静养。
闻敕命抵营,遂下榻领命。
“著令,卫将军兼领兖州牧,平泰山贼乱。”
“臣,曹操,从命。”
刘备的日常 1.99 众不可逆
待使者离去。曹操携将校起身。
见曹操面露喜色,夏侯惇遂问:“敢问明公,喜从何来?”
“太师既用我,必无罪也。”曹操笑道。言下之意,王允既用曹操,平泰山贼乱。必不会再追究,边让灭门惨案。
“泰山剧贼,聚散无常,反复作乱。”夏侯渊言道:“此去,恐非一日之功。”
曹操心领神会:“甄都有吕车骑镇守,兖州有公台、文若、仲德治政,当可无碍。”
“陈公台,抱恙不出,如之奈何。”夏侯惇叹道。
其中隐情,曹操焉能不知:“公台自随我东进,已历数载。于公于私,又岂是区区边让,能够动其心志。一时感怀,亦是人之常情。料想,久必自愈。”
“明公所言极是。”夏侯渊言道:“身逢乱世,丈夫奋起,其能久作小女子姿态。”
众人皆笑。曹操虽心有隐忧,却一闪而过。并未介怀。正如夏侯渊所言,于陈宫心中,边让与曹操,孰轻孰重。何必多言。
这便点将出兵,浩浩荡荡,杀奔泰山郡而去。
王太师如此任命,无可厚非。
曹操乃卫将军兼领兖州牧。泰山郡正在兖州治下。曹操领兵出征,理所应当。朝野上下,便是曹孟德本人,亦未曾见疑。
更加,车骑将军吕布,广募游兵散卒,兵强马壮,足可拱卫甄都。且关东人尽皆知,吕布与曹操,约为兄弟。故人皆以为,曹孟德出征,必无后顾之忧。
甄都城东南,都关城,新立车骑将军大营。
秦为都关县。前汉沿袭,属山阳郡。今汉撤县,并入鄄城。
“濮水首受济(水)于封邱县,东北,至都关入羊里水者也”,“瓠子(瓠子口)北有都关县故城,县有羊里亭”。既此。
新募三万游兵,分与麾下六健将,日夜操练。士气高昂,颇得章法。
日暮时分。便有数骑驰入城中。正是司隶校尉李肃。
李肃与吕布乃同乡,洛阳时便为引为知己。吕布待之以兄长。李肃视之以手足。先前共谋诛董,二人亦齐心同力。堪称刎颈之交。
闻李肃过路来投,吕布急忙出帐相迎。
见李肃表情有异,吕布心头一凛。
共入大帐,吕布先问:“兄长,所为何来?”
“奉先,可知时局乎?”李肃不答反问。
“未知也。”吕布摇头。
“‘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李肃字字诛心:“关东名门豪右,欲逐曹孟德也。”
“何人谋反。”吕布怒从心起。
“八厨张邈。”李肃实言相告。
“太师府长史。”吕布大惊。
“‘时不可留,众不可逆’,‘反水不收,后悔无及’。”李肃目光如炬,附耳言道:“愚兄此来,乃为劝奉先,起兵举义。”
“兄长欲说吕布谋反乎。”吕布杀气四溢。
“只逐曹孟德,何言反乎?”李肃狡辩。
吕布愤而起身:“我与孟德,皆为陛下所封,太师所立。今孟德有功无过,陛下亦无诏命,太师更无敕令。如何擅自兴兵。若从兄长之言,岂非谋反乎?”
“时局如此,如之奈何。”李肃不为所动。
“多说无益,兄长自去。”吕布逐客:“来人!”
“卑下,在。”便有将校,披甲入帐。
“送李校尉出营。”言罢,吕布拂袖而去。
为首一人,却按剑答道:“恕卑下,不能从命。”
“大胆!”吕布怒急拔剑。
忽闻兵戈大作,步声四起。数百弓弩手,已将中军大帐,团团围住。手中强弩,直指吕布周身要害。纵然万夫莫敌,乱箭之下,亦难保全。更何况,非战之时。吕只穿戎装战袍,并未披甲。
“你究竟是何人。”吕布切齿言道。
“回禀将军,卑下寿张张超。”为首将校答曰。
“东平张邈,是你何人。”吕布已有所悟。
“正是家兄。”张超答曰。
“莫非,营中三万游卒,皆随尔等谋反乎。”吕布恨急。此乃贼人之计也。
“然也。”张超掷地有声。
事已至此。李肃这才叹气出声:“非奉先不智,亦非太师不察。只因此连环计,乃出……”
“何人?”吕布逼问。
“区区在下。”声犹在耳,人已入帐。
正是曹操心腹幕僚,谋主陈公台。
吕布心中惊惧,可想而知。
“如将军所料,泰山贼,乃关东群雄冒充。只为引卫将军东征,令甄都空虚。”陈宫这便道破天机:“将军今若从之,兖州千里之地,明日易主也。如若不从。”
“不从又如何。”吕布反问。
陈宫肃容下拜。
便有乱军,将六健将,五花大绑,押入帐中。
“将军!”六健将,仍云山雾罩,不明就里。
“太师又当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吕布又能如何。
“太师总朝政,乃大汉栋梁。”陈宫答曰:“只逐曹孟德。非弑君谋反。”
“天子又如何。”吕语气稍缓。
“天子九五之尊,岂能加害。”陈宫再拜:“陈某指天为誓,若有谋逆之心,天人共戮。死无葬身之地。”
不等陈宫来看。
李肃、张超,起身言道:“若有谋逆之心,天人共戮,死无葬身之地。”
“也罢。”吕布一声长叹:“传命,举兵。”
“喏!”
将令所出,车骑营闻声而动。便有营众,非出关东游卒,亦听命行事。
待吕布携众将,披甲出帐。
车骑营数万大军,已整装待发。
吕布笑问陈宫:“如何行事,公台可另有妙计。”
言语轻蔑,陈宫充耳不闻:“六健将,数路兵分,先据要津,再占雄城。据守关津,决通内外。将军亲提一军,驰入甄都勤王。待陛下,传檄天下,大势定矣。”
“甄都雄城,强攻不易,可有内应。”吕布又问。
陈宫答曰:“有无内应,见我当知,将军何必多此一问。”
吕布慨叹:“孟德,果不得人心乎。”
闻此言,陈宫眼中落寞,一闪而逝。终归人各有志。今日不容边让,他日又岂容陈宫?
吕布赳赳武夫,杀伐果断。
这便提戟上马:“出兵!”
“呼喝!”
刘备的日常 100 难为人臣
是夜,吕布携麾下精骑,直扑甄都城下。不料吊桥高悬,碧水环绕。并无人接应。
“甄令荀彧,必有防备。”吕布遂看陈宫。
“荀文若,才智高绝,不在我之下。”陈宫望城而叹:“曹孟德确有识人之明。”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吕布又问。
“甄都雄城,强攻必损兵折将。”陈宫已有定计:“将军且书信丁豫州,速引军城下。二军夹攻,大事可成。”
“也好。”吕布新纳丁原女为次妻。自当同气连枝,有求必应。
虑及家小,吕布又道:“今妻儿皆在城中,若为人质,该当如何。”
陈宫宽慰道:“将军毋忧。宫,已有万全之策。”
吕布忽生慨叹:“待此事毕,不知公台,何去何从。”
“愿效犬马之劳。”陈宫早有决断。
“孟德才智,十倍于我。”吕布笑问:“何以弃之?”
“无他。‘道不同,不相为谋’。”陈宫答曰。
稍后,张邈携门客死士,护佑吕布家小,冲杀出城。吕布急忙引兵接应。甄都守军斩杀死士,重升吊桥。城头乱箭射下,将吕布逼退。
万幸,蓟国机关车驾,铜墙铁壁。妻儿皆无恙。
好言宽慰,送入后帐。吕布遂解心头之患。
“荀文若,确有万全之备。”张邈浑身披血,帐前请罪:“功亏一篑。”
“无妨。”陈宫先言:“三日当见分晓。”
吕布亦好言宽慰。扎营城下,以待天明。
翌日,太师府。
“卫将军府长史陈宫,从事中郎许汜、王楷,太师府长史张邈、主簿陶丘洪,司隶校尉李肃及邈弟张超,并车骑将军营,俱反。”不其侯伏完,轻车来报。
“兖州如何?”王太师表情肃穆。
“兖州郡县皆应吕布,唯鄄都、范、东阿不动。”不其侯伏完答曰。
“博平如何?”王允又问。
“博平乃曹孟德封邑。长史陈宫,兼领博平相,恐亦难保。”伏完答曰。博平与青州平原郡、冀州甘陵国接壤。乃兖州边城。
“奉先因何举兵。”王允心中已有答案。
果不其然。伏完答曰:“闻,乃三万关东游兵裹挟。”
“此乃连环计也。”王允已窥破全局:“必出陈宫之谋。”
尚书令桓典求问:“请太师明示。”
“李肃献计,广招游兵散卒,乃其一。张邈渡江求二袁,兵乱泰山乃其二。如此外合里应,调曹孟德东征,挟吕奉先举兵。遂有今日之危。”王允慨叹:“老夫,大意了。”
自出奇谋,兵不血刃,平定关东。曹孟德再驱合肥侯过江。形势一片大好。君臣难免松懈。更加此次兵乱,乃出陈公台背后谋划。举事一干人等,又是幕僚府吏。谓“家贼难防”。正如眼前这般。王允纵王佐之才,亦猝不及防。
“关东名门豪右,欲逐曹孟德。”不其侯伏完,斟酌言道:“必不会为难我等。”
“非患关东士林,只恐吕奉先、曹孟德,再难为人臣。”王允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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