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舒道
不但此次求情不成,就连一年后高丽王病重,李兆信都没能放还归家,直到他做了容宿的刀下亡魂,尸首才被送还高丽。
还是以出逃罪人的身份,将尸体遣送回国。
秦绍闭上眼。
李兆信慌慌张张抬头:“请陛下明鉴,属臣属臣回去只是见见母妃,待母妃病情回转一定不敢耽搁片刻,立即动身回长安,请陛下明鉴!”
他又磕了好几个头,这一次,李兆信是真的在沉默中慌张,既恨自己没有做足准备便开口,又恨他身份尴尬步步受限。
可这次不一样,他……
李兆信猛地抬头看向秦绍,裕王世子是皇帝嫡亲弟弟的独子,地位卓然,只要秦绍肯替他开口求情,事情就还有转机!
秦绍收到李兆信的目光求救,却只是轻轻摇头,便转过头不再看他。
李兆信陡然跪坐在地。
是他太天真了。
裕王世子的确向他示好,还帮他一把,但那些可能都是客套的相助,想要结交他,但也不会在这么大的事上为他拼命。
皇帝轻咳一声,看向容王:“容卿怎么看”
容王抱拳拱手:“王妃病重,陛下可下赐医药,以替世子尽这拳拳孝心。”
“准。”皇帝说,拂手令李兆信退下,转而带笑望向秦绍:“方才说到哪儿了”
下手小內侍过去搀扶李兆信,请他出殿。
李兆信回忆起他九岁那年被定下质送长安,临出发前,母妃抱着他痛哭不已,树上的银杏叶飘坠在母妃头上,他亲自摘下,还承诺等那叶子绿了再黄,不过五次,他便归来。
可如今叶子黄了又绿已有两个五年,他的归期依然遥遥,顿时泪如雨下。
想到母妃思念成疾,时日无多,他为人子非但没有一日尽孝床前,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李兆信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圣君!圣君,求您开恩,让我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吧!李兆信求您了!”
皇帝脸上笑容敛去,转过头去看容王。
“臣有一问,不知世子可能解惑”容王偏首看向李兆信。
李兆信哭得鼻子通红,额头也是红通通的,但想到容王和皇帝那是过敏的情分,顿时擦了一把鼻子朝容王颔首:“王爷请问。”
“世子是何时收到的家书”容王模样带着三分笑意。
秦绍肩头猛地绷紧,此问有诈!
可李兆信却浑然未觉,只如实答道:“一月以前。”
“哦,原来如此。”容王不再做声。
李兆信茫然看向皇帝,唯有秦绍叹了口气,李兄还如当年一样,如此算是中了容王的计了。
果然,皇帝脸色一沉:“一月有余,高丽王与你通信已经一月有余,可朕,却半点消息也没收到。到底是世子神通广大,还是高丽王有意隐瞒!”
龙案啪地一拍,李兆信顿时一个哆嗦,咚咚叩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父王绝不是故意隐瞒不报的!”
他慌张之下,已经不知如何言语,因为他深知这一问摘出了高丽王,就摘不出自己与母国私通信件的罪名!
第三十二章:点翠
最后,李兆信落了个禁足思过的惩罚,至于禁足多久皇帝没说,只看李兆信的认错态度要自罚多久。
不过李兆信这个高丽世子在长安云云贵族之中也不太显眼,过不了几日皇帝便会将这件事忘了,到时候,李兆信的困境自然可解。
如此可比被皇帝申饬,甚至罪及母国要强得多。
至于秦绍,则被皇帝留在宫里宿了一晚。
次日一早回到容府,也是大大小小的赏赐收了无数。
珠宝美器,她倒不甚在意,倒是那些金银元宝叫秦绍笑逐颜开。
不是她贪财,便是在渝州她堂堂裕王世子名下也有不少铺子田产,但是当初走得匆忙,一切都没来得及整理。
而今她除了身上稍带的几百两银票,旁的什么也没有,便是裕王送来的人也没有多少现钱。
现在偌大的别院需要运转,账上没有银钱哪能好使,总不好厚颜到开支用度都从容家账上出吧
容王或许巴不得她这么做,但很多东西从钱上就能看出来,秦绍早在前世就被容宿训练出了对于银钱走账上的细微嗅觉,如今岂会轻易落给容王把柄。
故此,皇帝这番赏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将赏赐登记造册,择日再到街上买上两家旺铺,以供开支。”秦绍把事情交代给奶娘。
在裕王府时陈氏便管着王妃留下的嫁妆和秦绍名下许多铺子,如今也算操持起老本行来。
自此,朝熙别苑的一切运作开始正常起来。
秦绍在这龙潭虎穴中营造的小小蜗居算是步入正轨。
远隔三重院子间和一座小花园的容王书房内,容王将一只白胎彩绘的盖碗放在手中端详。
盖碗上绘的是儿童读书图,三五小童摇头晃脑地读书,栩栩如生。
“周斌,你说旁人十四五岁时,都在读些什么书”
周斌知道容王这是想到了秦绍。
“若是开蒙的早,如今应该已经读过五经,可以背诵诸子百家之著作了,据我了解,世子在府中也是读到《说难》一篇。”
容王总算放下戏水的盖碗。
“一个读说难的孩子,为何会有这么重的心思便是裕王本人,只怕也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容王哼了声。
“王爷是指”
“今日面圣,他对陛下说‘一山不容二虎’,你觉得这是无心,还是有意啊”
周斌脸色微沉,这句话的确让他觉得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他又不太说得出来。
“你不懂,本王也没懂,但是今日有了李兆信的事,本王却懂了一点儿。”容王将盖碗摔在桌上。
“他这就是在陛下心里种刺儿呢。”
当年他追随皇帝去往上林苑时,裕王还是个懵懂小童,便是之后也不算长于谋略,怎么教出秦绍这么个主儿,眼睛一转便能挖个大坑给他。
“王爷您这……思虑过深了吧”周斌试探着道。
他却不觉得这句话有这番意思。
“太深那就瞧着吧,看他之后,会不会再给陛下灌这些**药。”容王笑说,似乎也带了一丝期待。
“是。”周斌说,又睨着容王脸色说:“王爷,四爷想当面向您禀报一下渝州城的事。”
容王挥挥手:“这几日的事他办的不错,不过见就不必了,你叫他盯好高丽世子府,我觉得咱们这位裕王世子同这李兆信,关系非同寻常。”
周斌应了句是,转身退出书房。
院外的小道上,容宿匆匆走来:“父亲要见我”
周斌摇头,容宿望着书房院里的灯火攥起拳头。
“四爷别心急,王爷是想等您拿到了裕王世子同李兆信的把柄,再一同听您禀报。”
“哼,”容宿扭头便走,没两步,又退回来:“你说什么李兆信和秦绍”
“是,”周斌简单叙述来龙去脉,容宿是明白人,容王都能看穿,他自然也能看出来个中猫腻。
如果秦绍最初帮李兆信还可以算是想要结交高丽世子,或是要在皇帝面前卖弄几句,但在李兆信已获罪时还要替他冒险求情,可就是另一番想法。
毕竟二人非亲非故,甚至连面都
第三十三章:狂徒
舒涵脑子里千百转。
她一直很聪明,此刻甚至想到了是有人想嫁祸她,借机找秦绍的麻烦上了,可转念便苦笑一声。
嫁祸她
她也太瞧得上自己了。
尽管她是奶娘陈氏的孩子,和秦绍也算是青梅竹马,但如今母亲防贼一样放着她,既不让她与秦绍独处,也不给她什么权力,比那燕妙都不如,就连绢花都是和寻常丫头一样的规制,哪里看得出半分厚待。
如此,陷害她又有什么意思
舒涵壮着胆子翻了翻锦囊,取出一截字条:
我容四从不欠女人的。
是他。
舒涵恍然明白,这竟是容宿送给她的赔罪!
可朝熙别苑有层层把守,他是怎么把东西送进来的还送到她枕头边上!
舒涵腾地站起来,抓着钗就往秦绍房里走。
她必须告诉爷,这别苑里有内贼!
舒涵才走几步,就看见容宿跟前的大业从门小跑着过来,跟她擦肩而过的同时迅速道一句:“爷在外头等你。”
女孩眼睛瞪得溜圆,扭头去看,大业已经跑开了。
舒涵攥着钗,只听房内传来燕妙的笑声,陈氏却不肯让她进屋伺候,就连爷,也不曾主动找过她。
鬼使神差地,舒涵走出了朝熙别苑。
“你不必担心,我对世子一向没有恶意。”容宿在朝熙别苑通往主路的拐角廊下坐着,笑嘻嘻道。
舒涵抿着嘴,伸手把装着点翠钗的锦囊递过去。
容宿饶有兴趣地坐直,手撑着座椅道:“你若不要,就扔湖里去,我容宿送女人的东西岂有往回要的道理。”
“你!”舒涵脸色涨红,也不知是气还是羞。
“我知道你们朝熙别苑防贼似得防着容家人,你们那小世子尤其是在防我,所以你打算去警告她,院子里有我的人。”容宿向后倚去,神色自若:“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次能安排,下一次一样能安排,防是防不住的。”
“你这狂徒好大胆,可敢把这话对我家世子再说一遍”舒涵梗着脖子质问,活像只发脾气的小兔子。
容宿哈哈大笑:“你这女人,可真有意思。”
舒涵目光微微闪烁,却瞬间清明:“我对世子忠心不二,你休想用一只钗就收买我。”
说完,舒涵便将钗丢在地上。
“啧啧,可惜了。”容宿满不在意,起身走向舒涵,一脚正踩在锦囊之上,舒涵几乎听到那钗上流苏碎裂的声音。
“你们疑我,我却不觉委屈,可知道为何”容宿问。
舒涵错愕地盯着他。
“自古唯有忠义死,岂因见疑背主君。”容宿声音不大,但足叫舒涵听清,只吓得她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容宿可真敢说!
天子健在,大秦上下谁敢称主。
不过是立储之事迫在眉睫,已有人投机钻营,要做那潜邸从龙的功臣。
方昭然算一个。
容宿算一个。
都是要押秦绍这个宝,做第一肱骨。
不过容宿的野心显然要更大一些,他不止想做功臣,他还想做权臣,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这些,他自然不会同舒涵说。
“你要说便去说吧,我自不会用这条线做什么不利世子的事,便是被查出来,也不妨事。”容宿负手而走。
舒涵咬着下唇,扭头跑回房中,令她惊讶的是床头又放了只一模一样的锦囊,连钗都是一样的。
容宿是算准了她不会收,便又准备了一只!
舒涵攥着钗,久久不能动弹。
……
五月的春雨催开了第一批花树,秦绍躲在屋子里逗猫读书练剑,闲听雨打芭蕉,窗前抚琴吹箫,乐得自在。
“爷,威远侯家孙子满月,想请您过去宴饮,您……”燕妙一本正经地呈上帖子。
“
第三十四章:玷污
“可知是哪里的官差”她问。
燕妙摇头:“奴婢不知道,只听前院看见的人说是官差,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官差。”
“不知哼,长安城内有权利又有胆子强闯容王府抓人的左不过就是大理寺或五城兵马司这两拨人,那刘管事无官无职,总不会是刑部差人来抓吧即便是刑部的,他容王府的人还能分不清”秦绍冷哼,这分明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蒙蔽她视听。
燕妙低下头:“是奴婢无能,什么都打听不到。”
秦绍挥挥手:“算了,这也怪不得你,是我要住在容王府内,自然眼睛耳朵都要受人家掣肘。”
她伸出腿,燕妙乖巧低头给她穿好靴子:“世子要亲自去吗”
“人家都到门前亮剑了,再不看看,岂不当你家世子是缩头乌龟”秦绍说,燕妙被逗得有了笑颜。
不过秦绍前脚刚跨出门槛,就听到廊下侯着的丫头开口,正是舒涵:“爷,奴婢打听到前门抓人的是大理寺的人。”
“你上哪儿知道的!休要胡言乱语。”陈氏一见是舒涵,忙不迭开口呵斥。
舒涵眼眶微红,只低头道:“奴婢跟外院的小桃交好,小桃是王府家生子,哥哥在前院当差,今日正是他亲眼看着穿大理寺官服的差役抓走了大管事。”
“你……”陈氏看了秦绍一眼,又骂道:“谁让你胡乱结交外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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