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小民江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茵陈佐酒

    鱼汤上桌时,顺白的砂锅正烫手,乳白色的汤微微翻滚,兀自冒着蟹眼大小的气泡。

    薄如绡,可透光而入的生鱼片整齐地贴盘装着,吃时只消在鱼汤里涮一个来回便熟了,沾着酱油和白糖调制的蘸料,入口便化,口齿间全是鮰鱼的鲜味和鱼脂的香味。

    吃一口鱼,就一口米,鱼米顿时合二为一,仿佛《鸿钧地理志》中描绘的江南水田稻花鱼般相得益彰。erin孙感觉舌头都要被这鱼肉融化了,她舀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抿了一小口,烫得忙缩回舌头,又吹了吹,这才将汤吞入口中。鮰鱼的脂肪厚,所以汤上漂着一层油脂,入口烫但是肉香浓郁、鲜味十足,只佐以食盐就将原料的味道提现得淋漓尽致,叫人很难想象这便是刚才那条散发着腥气的翻肚鱼。

    erin孙发自内心地赞道:“天呐!你不去当大厨,天下饕客们可都要抱恨终生了。”

    看着erin孙一口肉、一口汤、一口饭地狼吞虎咽,甚至咬到了舌头,险些吞了鱼骨,龚行慎会心地笑着。他吃了孙的千层面后已经疗了饥馑,所以不怎么动筷子,便对着鱼汤中死不瞑目的鱼头,双手合十拜了拜,又在胸口比划了一个五角星。

    erin孙喷饭道:“你这又学圣教,又学仙宗的,是行为艺术吗”

    龚行慎郑重说:“它喂饱了我的肚子,我自然要谢它。今生无以为报,只好祈求它来生安泰。至于哪家神佛灵验,我不甚了然,干脆一锅端了。”

    erin孙半开玩笑地说:“既然你连鱼的感受都考虑了,为什么要杀它”

    龚行慎夹起一片鱼肉,在鱼汤里烫熟了塞进嘴里说:“《鸿钧哲学》里说割肉喂鹰,我更加认可大治无为。鹰不吃兔子,兔子就把草吃光了,靠吃草为生的生物不就饿死了。所以说,吃肉的未必都做恶事,吃草的未必尽是无辜。这个道理,我在十年前就想通了。”

    erin孙道:“我还当学武的都是粗鲁人,没想到你还是哲学家的。”这倒不是erin孙技巧性的恭维,而是出于主观的称赞。

    其实,刚从浴室出来时,erin孙对龚行慎的观感就好了很多。在给癞子剃完毛、撵出浴室后,孙出于防范虱子的考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开始,如往常一样,erin孙惬意地迎着淋浴,两臂徐徐伸展过头顶,她想趁着沐浴的时候做些瑜伽动作,但自从上次滑倒在浴室里后,她就不再敢这么做了。又如往常一样,她开始幻想有一个大浴室,有一口鱼嘴状的浴缸,可供她舒泰地享受泡泡浴,然后攥住拳头,立志成为知名记者、赚大钱。

    接下来,她想到一件非常古怪的事: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男人就在屋里,而她居然能够惬意地沐浴、幻想,毫无防范。除了亲爹,她还未曾对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的信任和安全感。难道是龚行慎敦厚无害的笑容,还是别的什么她是万无可能对龚行慎这种邋遢鬼一见钟情的,也不会像小说里所说的,因为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的。

    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得通,那就是了解。虽然erin孙与龚行慎只有为数不多的接触,但实际上,她与龚行慎神交已久。为了采访龚行慎,erin孙读遍了关于龚行慎的报道和资料,可以说,她可能不了解龚行慎的性格,但她了解龚行慎的行事。爱好找话题、找噱头的媒体记者,众口一词地在现代社会,为一个男人冠上“侠客”的名号,说明这个男人是名副其实的。同样身为记者的erin孙,很明白这种一致的表态代表了什么。

    “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当他是坏人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又有美食的贿赂,率真直爽的erin孙就把之前的不快和龚行慎不靠谱的性格抛诸脑后了。

    她看到,餐桌边的癞子正摇着尾巴大快朵颐,一只前爪还虚搭在空中,像是在找什么。龚行慎摸摸它的脑袋,它才把前爪放下。

    在湿润的空气里,erin孙的目光也被泡得柔软了:对,他不是坏人。可是,才弹指的功夫,孙的目光便冰冷如刀,她像更年期的老妈子一样咆哮:“我的熊猫碗!”

    erin孙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双臂抱胸,冷眼扫过耷拉着脑袋的龚行慎和癞子。一人一狗如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顽童,心中忐忑,不敢言、不敢语。脚边是锦官出品的熊猫碗,是erin孙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代表着她最后的少女烂漫。直到刚才,熊猫碗还被珍而重之地摆在橱柜的最上方,erin孙只用它装过手指粗的青笋,可转眼便成了狗食盆。

    龚行慎嗫嚅着说:“我见这只碗满是灰尘,才——”

    “住嘴!”erin孙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可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并不知道,骂龚行慎一通她已经做了,但还是生气,有种少女心喂了狗的错觉。

    这时,楼下又传来聒噪的播报声:“条条水道通城外,排水清洁靠大家。”

    erin孙心念电转,霍地站起来问:“你要从地下水道出城”

    龚行慎楞了一下说:“不愧是孙记者,真聪明,本来我不打算卷你进来的。”

    erin孙挑着眼角,佯嗔道:“可是你已经把我卷进来了。”

    龚行慎一本正经地反驳:“不,还差得远呢。”

    erin孙拿过崭新的小本本——之前的落水了,兴致勃勃地问:“来,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龚行慎想了想说:“虽然江湖没有外人看来那么神秘,但江湖人也不希望世俗人过分深入。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和你说一些江湖事也无妨,只是......”

    erin孙急不可耐地说:“我懂,我懂,要给人留下遮羞的底裤,我有分寸的。”

    龚行慎点头,开始向孙娓娓道来,隐藏在世俗里的江湖:

    《鸿钧经典》记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从此就有了江湖的名字。武者们的江湖,是闲云野鹤、无拘无束,又充满爱恨情仇、刀光剑影的地方。

    奥德赛有着全民习武的传统,但并不是说习武的武者都是江湖人。

    因为有别于世俗,又离不开世俗,所以,江湖与世俗一直处于若即若离的关系。打个比方说,江湖像是世俗中五行八作外的一个行当,不事生产,不搞经营,仅仅是一群人聚集在这里,按着行规行事,与世俗没有过多的纠葛。如果说有,那就是江湖人均是世俗人。

    江湖人,包括武者,也包括跑江湖的手艺人、杂耍艺人等等。只要入了行,就是江湖人。江湖人和世俗人脱不了干系,就像人有主业和副业。有的人主业在江湖,副业在世俗;有的人主业在世俗,副业在江湖。总之,为了生存,江湖人免不了世俗事,可能楼下本本分分的修车人也曾到过江湖。

    武者,是修习武功,或者接受世家传承的人。他们占江湖的大多数,也有些退隐江湖,到了世俗,但只是少数。绝大多数武者都是明面上的世俗人物,步入现代后,武功的作用从格斗逐渐转向表演和强身健体,导致明面上强大的武者显得凤毛麟角。事实上,一旦武者到了江湖,他们将会令人刮目相看。

    武者形成真正的统一联盟,是在一千三百余年前,也就是两位始祖来到奥德赛的三百年后。由于缺乏对武者的管束,一些不守规矩的武者开始肆意地欺凌弱小,认为力量才是世界的唯一准则。于是,这些武者的集合被称为铁血盟,与之对立的集合自称仁者盟。随着铁血和仁者的冲突日益剧烈,史称“大武斗”的第一次奥德赛内战爆发了。

    原本,铁血盟凭着残酷的弱肉强食理念,武者的技巧、经验和戾气都远胜仁者盟。然而,就在铁血盟胜券在握的时候,仁者盟中忽然出现一帮强大到超乎常理的人,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了内战。随后,如奥德赛史书记载,经过分分合合,仁者盟最终将奥德赛统一在了一起。

    由于仁者盟的构成以鸿派为主,鸿派就成了奥德赛的主导,直到两百年前的大论辩失败。根据奥德赛史书记载,铁




第九章 邂逅
    空气里还残留着野男人的味道,或许是野狗的。癞子低沉的呼吸声告诉erin孙,屋里的味道可能是野狗的多些。

    不管是野男人的,还是野狗的,屋里的味道都叫erin孙辗转难眠,眼看已过了十二点。

    今天,她的烟瘾出奇地大,也许是因为扰人清梦的事情特别多。比如,此刻仍在叫嚷的宣传车:“城市你我他,清洁靠——靠——”

    “靠!你倒是把话说全啊,什么破车,破广播,都几点了!”

    erin孙彻底睡不着了,她翻开笔记本,决定将龚行慎的故事补充完整。

    光亮骤然冒出来的刹那,癞子警觉地从地上弹起,飞快地蹿到墙根。不想刚蹿到墙根,癞子就撞倒了一物,发出当啷一声响,吓得癞子原地兜了个大圈子,刺溜钻进了床底。

    erin孙也被癞子发出的声音吓得缩了下脖子,骂道:“癞子,你要再一惊一乍地我就把你丢回大街上。”

    癞子似乎听得懂人言,呜咽一声,便老实地钻出床来,乖乖地到阳台趴着。

    见这条丑狗极通人性,erin孙不由莞尔,觉得狗和人倒是相似,人长得丑通常是不敢矫情的。想至此处,她又顾影自怜地想到:可怜老娘一副秀容颜,偏偏要靠才华求名利,世间像我这样自力更生的美少女可是不多了。

    惊鸿一瞥,erin孙的瞳孔蓦地放大,只见一根竹竿倒在地上,显然是癞子刚才撞倒的竹剑。孙嗖地跳下床,拾起竹剑,心说:怎么忘了把竹剑还他很快,她便做了一个不符合以往逻辑的决定,那就是去把竹剑还给龚行慎。

    可是,龚行慎已经走了一个来钟头了,也不知道他从哪边出城。erin孙从电脑里调出龚行慎留下的地下管道图纸,看了半天,她更加蒙了。原来,地下排水系统通往城外的排水口一共有两百来处,分别在城市四面,天知道龚行慎会走哪个出口。

    erin孙无可奈何地想到:等我找到他走哪条路,他恐怕都出城三天了,也不知道他出了下水道,跳进河里会不会淹死——对了!他不会游泳。

    抓住线索的erin孙立马开始对照着城市地图,挨个找出口,首先划掉临着塞恩河和海岸的排水口,接着划掉塞恩河大支流旁的,最后划掉水位较深的水渠边的。经过排除,可选的排水口已只剩下十六个,分别在北面和西面。由于西面地势高于东边,西面的排水口本来就少,排除后就只剩下三处,都是汇入一条长期水位一米左右的塞恩河小支流——白溪。

    在erin孙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先到西面最南端的排水口看看。一方面是因为龚行慎打算往南渡河,往北走不是不可能,但要渡河势必还要与盂兰市牵连;另一方面,盂兰市西南,和桫椤山市隔河相望的中流矶是一处旅游景区,恰巧处在塞恩河中间,两岸均有发往中流矶的旅游船,这是除去渡河客船和跨河大桥外,最快捷的渡河方式。

    于是,erin孙换上那套紫色运动服,匆匆出了门。为了保证夜晚出城的安全,erin孙还特意打扮得邋遢了些,甚至带了防狼喷雾。幸好的士司机是一个吊着俩大眼袋的中年大叔,腆着如怀胎六月的肚子,呲着一口被烟草熏黑的牙齿,看起来他的精神头很差,烟草和疲惫已掏空了他残存的**,取而代之的是为家庭谋生活的担子。

    看到erin孙的一身行头,中年大叔打趣道:“城里不好混,你们丐帮要整体西迁了”

    erin孙一阵羞窘。

    在城市东部港区,葛氏集团旗下的天兰制药有限公司,占地达两公顷的现代化厂区,隐没在黑暗里,只有成排的路灯,睡眼朦胧地眨着眼。厂区深处的研发区,有一间一万平方米的纯钢结构厂房,对外宣称为药植培育实验室。除非有人从高处飞过,否则不会有人看到,实验室巨大的排风扇的缝隙中正露出柔和的白光。

    实验室里根本没有植物的影子,除了地面上闪动着白光的巨大复杂图案外,再无别的东西。复杂图案几乎占据了整个厂房,鸟瞰之下,熟悉盂兰市的人会发现,图案像极了盂兰市地图。三十九名披头散发的怪人分别坐在地图边缘的固定点位,刚好围住整张地图。怪人均盘膝坐着,身体微微发颤。

    角落里,一个青年负手站着,白光映得他英俊的容颜忽明忽暗。青年身后一步,站着名穿着对襟圆领衫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微弓着腰,一对眸子低垂着,恭敬地说:“少爷,大管事说老爷交代了,窥城大阵已到了极限,不必再开着了。”

    青年说:“知道了,通知他们收缩窥城大阵,我倒要看看龚小乙那个旱鸭子真能借水遁逃了不成。”

    中年人应诺,低声吟咏了两句号令,三十九名怪人齐刷刷地竖起食指,图上的白光开始缓缓收缩。

    青年人走近图案边缘,注视着缓慢内缩的白光。忽然,西端的一柱白光像是海浪撞上了礁石,倏尔长高了一米。青年人目光移向那处,微一皱眉说:“这是我半个月前在龚小乙的竹剑上下的记号,打开传送门,我要过去。”

    中年人立马拦道:“此处已接近边界,若是越界了,恐怕还要和山上的人掰扯。”

    青年人说:“私斗机会只有一次,我自有分寸。”

    中年人知道当一个区域的武者拦截叛逆失败了,当地镇守有一次在镇守范围内的私斗机会,此次打开窥城大阵的目的就是把龚行慎困在城里,好找出他的下落,与他私斗。这次机会错过了就只能等荆山令的许可了,所以,中年人虽然不甚情愿,但只好再次低声吟咏。

    怪人们随着吟咏手诀变换,图上白光顿消,西端偏南方向出现了一个冒着微弱蓝光的圆圈。青年人纵身一跃,便稳稳落在圈中。紧接着,蓝光如柱般升起,带着青年人一闪即逝。

    出租车在白溪旁的河堤公园停稳,erin孙惴惴不安地下了车。一路上她看到了不少醉醺醺的男女在街上游荡,也有趁着夜色当街比斗的,还有摸黑做些非法勾当的帮派。按着老人的说法,诺派越来越强势就意味着民众的开放程度越高,这样可以令文化生活更活跃,但也会造成个人主义的爆发,例如完全由诺派主导的卡赛特城,因为经济平衡被打破,一度成为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地方。

    白溪的排水口开在东有林、西有河、黑灯瞎火的河堤上,如果不是司机不耐烦地催促她下车,那么她肯定还要踌躇许久,或者干脆不下车。然而,当她下车后,她发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车灯的映照下,一个高挑的男子身影正扶着河堤的栏杆,像是在等人。由于男人所处的位置,恰巧是车灯照不到的地方,erin孙瞧不清男子的面容,但看身材,绝对不是龚行慎。正待erin孙踌躇要不要留下,出租车司机识趣地调头离开,他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乐趣,但他的优点是不过问。

    出租车转弯时,erin孙看清了男人的侧脸,心跳便骤然加速。这人分明是那



第十章 葛七杀
    龚行慎抱着erin孙徐徐往前走,开始,他目光笔直,步伐稳健,像是决然就义的义士,像是凛凛出关的将军。当他和大舅哥擦肩而过时,他的脚步忽然一滞,腿像鹤一样抬起然后轻轻放下,腰板儿也弓了起来,像是摸黑行窃的小贼。就这么如鹤般走了几步,许是觉得费劲,他脚尖点地,踏着小碎步,像是受了惊吓的蜥蜴,飞快地蹿向河堤方向。

    葛还婴头也没回:“你往城外走,就不怕我连同她一块杀了么”

    龚行慎停下脚步,讪笑着说:“走错了,走错了,你知道我是路痴的嘛。”

    “无趣!”

    待龚行慎将erin孙轻放在一处柔软的草窠里,大舅哥忽然问:“你爱她”

    龚行慎果断地摇头,露出玩味的笑容:“大舅哥,你还不懂爱。其实,瓜儿——”

    “住口!”大舅哥一反常态,露出了明显的怒容,但转眼他又强行转变回古井无波的脸,“我不许你再这么称呼蒂落。”

    龚行慎摊摊手说:“你我其实都心知肚明,大舅哥,你爸想要的从来都不是——”

    “住口!住口!不许你挑拨我们的家庭,也不许你再叫我大舅哥!”怒气使葛还婴的气势陡增,头发冲破束缚的绸带,随着气势的爆发倒竖着,在空气里无风自舞,似乎还在不断地靠近天上的月亮——是头发在快速生长。

    龚行慎震惊地叫道:“你已经结婴了”
123456...3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