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夏忆
装好货,带上几个苦力,这大卡车就满载着朝着状元岭开去,到了山脚卸货又再装车,看着那崎岖的山路,何老西打算要好好谈谈这次价格,每个人头必须要多赚几百块劳务费
第73章 送货上门
这说来也巧,查文斌许久没回来,以前受过他帮助的一些人听闻了消息,这都赶着趟的上门来探望他。这上门的便是客人,他也不好意思拒绝,连着送走几波客后,天色都是要大黑了,他怕误了事,所以就差河图开车抄近路去五里铺。
正赶路呢,开到一半的时候,那条小毛路上停着一大卡车,农村里有不少路就是个单行道,窄的很。这河图过不去就按了两下喇叭,谁料那卡车司机也是个暴脾气,见对面这车牌挂的又不是本地的,竟是跳下车来叫骂了起来,这可把河图给惹恼了,拉开车门就下去准备和对方理论。
不料那司机张嘴就道:“催什么催,要赶着去投胎的话,我刚好捎你一程。”
“怎么讲话呢”这河图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气,上前这就动手推了对方一下。见对方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娃娃脸还跟自己先动手了,那司机当即扔掉手中的烟蒂就和那河图扭打在了一起,没想到两个回合,自己倒是被眼前这不起眼的白嫩小子给干倒在地了。
只听那人转身一声吆喝道:“外地人在这耍横了,兄弟们快来啊”
原先正在那卡车上卸货的工人顿时围了过来,查文斌见状也赶忙下车过去劝架,不料他才下车,对面就有人认出了他,而认出他的那个人正是何老西。
这天色将黑,何老西只隐约觉得对面那人有些眼熟,等走近了一看,连忙上前去抓住查文斌的手道:“嘿哟,这不查师傅嘛,您这尊真神是啥时候回来的啊”
这查文斌过去经常在鬼街上置办东西,何老西哪会不认得他,那司机见何老西认识这两人,反倒更加不客气道:“怪不得这么横呢,原来还有帮手呢,那你俩就一块儿上吧”
何老西回头就给那司机头上一巴掌道:“闭上你的狗嘴,你知道这是谁嘛这是查文斌,查师傅,当年你娘肝腹水连医院都让拉回来等死,是人家查师傅用中药救了她一命,你小子良心叫狗吃了啊”
“原来您就是我娘的救命恩人,”说罢那司机忙跪下磕头道:“感谢查师傅的大恩大德,我给您二位赔不是了。”
查文斌连忙扶起那年轻人,二人互相寒暄了,那司机便去挪车好让开条道,见那地上堆满了殡葬用品,查文斌便多看了几眼,何老西连忙解释道:“状元岭死了个人,我这赶着去送货,不巧挡着您的道了。哎你们几个,赶紧的把东西挪一挪,让查师傅先走。”
这查文斌是什么人他打量了一下那何老西,只隐约觉得他气色不对,印堂隐隐有发黑迹象,便好言道:“老哥啊,走夜路要多小心啊。”
“那是那是,”何老西连连点头道:“再往上就得用人抬了,行了,查师傅您先走吧,回头啊去我店里坐坐,我请您喝茶。”
“等等,”查文斌叫住了那预要转身的何老西道:“老哥啊,我送你个物件,你把他带在身上。”说罢,他就拿了个铃铛出来。
“这”何老西那也是个老江湖,这查文斌虽说认识,但也非亲非故,好端端的给自己这么个玩意是啥意思莫不是这趟货有问题,他干的这行就是死人生意,要说这些年没遇到过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那也是有的,这么一来反倒是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拿去吧,”查文斌看出了他的担忧,又道:“这东西跟着我有十几年了,今日碰到了也是缘分,带在身旁有时候也能起到个辟邪消灾的用处。”
“那怎么好意思。”这何老西嘴上这般说,可手却还是伸了过去,查文斌的大名谁会不知道多少有钱人排着队请他赐道平安符都得不到,今天反倒好,直接送了自己这么一宝贝。他可不是不识货的主,这铃铛叫作三清铃,又叫帝钟。持柄摇动,其叮呤叮呤的声音,意为“振动法铃,神鬼咸钦”,是个货真价实的法器
别了查文斌,这何老西心里是美滋滋,今天不但做了一单大生意,还莫名得了这么个宝物,真当是祖师爷显灵要让自己走好运了,便一路吹着口哨哼着小曲儿就到了状元岭。
状元岭本就不大,哪家有个什么事儿站在村口就能听个明白,老远的,他就看见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诸多来人正在进进出出,又闻里面有啼哭之声,马上就顺这那味儿寻了过去。
何老西是来送殡葬用品的,他的到来让院子里前来吊唁的宾客并无觉得不妥,还有人给他递烟泡茶攀谈。
丧事场上会有一个总管事物摊派的人,也叫作“指客”,通常是由村落里有威望的人担任,指客很快就给何老西带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婆娘,告诉何老西这就是女主人,死的那个是他男人,这个家现在就由他做主。
何老西眼里头可从没有同情这一说法,不过他会做人,小嫂子长的小嫂子短的先是一番安慰倒也把那女人的哭声给止住了,看到时机差不多到了,便开口道:“白天的时候您家里派人去我店里定了东西,我是按照他的要求给送的。这货都是好货,瞧着这棺材,上等的料子上等的漆。还有这骨灰盒,汉白玉雕,仿照太庙的样式,保管啊他住进去以后就跟在皇宫里似得,夜夜笙歌,享尽富贵”
“等等,”那女人打断他的话,又问那指客道:“你让他送的东西嘛”
“没有啊”那指客又匆匆去找了几个办事的人,都说没要过这些东西,便回头对那何老西道:“您这是不是弄错了啊”
“没错啊,状元岭么这不是。”何老西又问道:“你们这儿还有别的人家有白事”“没有。”
“那不就结了,”何老西道:“反正东西我是送来的,你们可是交了两万定金的。这殡葬用品不同于其它的东西,一旦出了仓上了路那就是有主的,不能再拉回去了,你们可别为难我。”
那指客无奈道:“那是谁让你送的,那人姓什么叫什么,又长啥样,我给你去问问。”
何老西回想起今天的那人的装扮道:“瘦瘦高高的,穿一身灰色劳动布,解放鞋,来的时候还戴着一斗笠”
他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听那指客脸色一白,立马怒气冲冲的对他吼道:“滚哪来的给我滚到哪去,马上滚”说罢,连推带搡的就把一脸莫名其妙的何老西给赶出了院门
第74章 冥币
何老西是什么人那也是出了名的老油子一个什么样式的阵仗是他没见过的,被人赶出门来又掏出烟来递给那指客道:“好端端的发什么火啊,我只是个生意人,哪里要是得罪你了,请明说。”
“行,”那指客点头道:“那你自己进去看呗要是那个人说了是他买的,你这东西你就留下”
“去就去”何老西这不直挺挺的走进了那堂屋,堂屋里头放着一门板,过去死了人需要停尸,通常的做法就是卸下大门板,然后用大条大板凳搭着,把人放在门板上,入棺是第二天晚上才有的事情,那叫入殓,据说这么做是怕有些人假死,这种事情是发生过的,所以留一个晚上先。
通常第一个晚上死者大多保持着生前的模样,这一进屋子何老西就闻到了一股烧焦了的臭味,他看着目前前头放着的用来烧纸钱的铁锅心想这家人烧的什么玩意怎么这么臭呢所以啊他就进去瞟了一眼。
屋内光线十分昏暗,门板跟前有一木头桌子,上面凌乱的放着一个香炉两对蜡烛,桌子下方有一油碗,正无精打采的烧着棉质灯芯,那火光一跳一跳的好似马上就要灭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跪在铁锅跟前一边啜泣一边往里头丢着黄表纸,她见来人了便抬头看了一眼。
第一次对视何老西没在意,就在把目光从那孩子身上挪开的时候忽然觉得方才自己隐约见到那孩子的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泪,好像有一些红兮兮的东西,于是他赶紧再低头去看,那孩子已经转过头去继续在那低头烧纸了。
“妈的,肯定是想多了,”他摇摇头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想看清楚那棺材上躺着的人,走过去一瞧赫然发现那是一双烧焦了的鞋子,大半个鞋底都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再往前一看,好家伙大半个腿上的肉都焦黑了,裤子只能依稀分辨出残存的几团黏着的布料,再往前何老西自己都不想再看了,这种死法过于残忍
就在这时,他猛地瞥见那案头放着一个斗笠,这斗笠上头系着一根红色麻绳,右边的位置还破了一个洞。这东西他认得,这不白天给自己订货的那个人戴着的嘛。
何老西心想,总算是找到证据了,我看你们还不承认
说罢,他就当堂喝道:“这帽子是谁啊”见没人回答,他又重复了一句道:“我说,那顶斗笠是谁啊”
这时一直在那小声啜泣烧纸的孩子哽咽着道:“是我爸爸的”
何老西一看有人认领了,这就好办了,蹲下身去道:“哦,你爸爸的,你爸爸在哪啊带我去找他吧”
“啊”得一声那孩子顿时就大哭了起来,外面顿时冲进来几个怒气冲冲的年轻人,那指客上前就给了何老西一个巴掌道:“再来欺负孩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你们打人”何老西捂着那火热痛辣的脸颊道:“你们给我等着他娘的,是谁下午找老子买的东西,给老子站出来”
那指客见他还在叫嚣,直接拽起他的衣服脖子往那躺着的死尸头上按了下去狠狠道:“你不是问那帽子是谁的嘛,就是他的,你问他去要啊,要是他能起来答你,你就问他要吧”
那孩子也是忙起身就拉着何老西的衣服往外拽,一边拽还一边哭道:“你不要碰我爸爸,你不要碰我爸爸”
何老西顿时就明白了,那张脸瞬间“刷”得一下就白了,他终于想起了方才上山之前查文斌跟他说的话了,一把撒开那指客的手,撒腿就往外跑,拽着那几个苦力道:“把东西赶紧搬走”
这苦力可就不干了,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抬上山,咋就又要重新给抬回去,而且干这行的是有规矩的,谁没事会大晚上抬着棺材和那些纸扎到处跑,他不嫌晦气,人家还嫌晦气呢。
领头的那个苦力叫歪嘴,他吧唧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两脚道:“何老板,我们可不跑晚上的码头的,您自个儿想办法吧。”
何老西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几个就帮帮忙,做做好事,我可以加钱。”
“这不是钱的事儿,”歪嘴道:“这样吧,你把东西留在这儿,明儿白天我再带人来拉,不过今天的事儿今天闭,先把今天的工资给结了吧。”
因为干这行的都要避晦气,所以给钱一定得包上红包,所以何老西无奈,也只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挨个发了,又好话说尽,那村子里的人才勉强同意他把东西给挪到一处没用的老柴房里先存着,约好明天一早再来搬走。
不过饶是如此,何老西还是挺乐意的,要知道,他可是收了人两万定金,如今找不到买主了,自己可不是白白捞了这笔钱么
忙完了一行人这就开始结伴着下山,走了半道时,那歪嘴忽然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在一旁的草丛里解手,也就顺便把那信封给掏了出来。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果然是有几张钱,他便抽出来想点一下数目,哪知一开顿时气得他连屁股都顾得上擦就直冲那何老西去了。
“何老板”怒不可遏的歪嘴等着何老西一回头,上前就是一个巴掌,“啪”得一声扇的何老西是眼冒金星,半个脸颊顿时肿胀了起来,不等何老西开口,歪嘴又用力一推,何老西哪里禁得住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哪里吃过这等苦头,今天莫名其妙的就挨了两顿揍,不料那何老西掏出一叠东西狠狠砸向了他的胸口道:“何老板,你不上道啊,我们几兄弟给你卖命,挣的都是俩辛苦钱,你合着就这么玩我们呢”
“什么意思啊”何老西捂着脸带着哭腔道:“我可是从来没亏待过你们兄弟。”
“是吗”随手捡起一石头作势就要继续揍他,“你做的是死人生意,赚的是活人钱,我们几兄弟是活人还是死人啊你拿着死人用的冥币付我们工钱,你这是咒我们死呢,还是压根就没拿我们当人啊朱老板今天这事儿你要是不给个交代,我们几兄弟就在这里跟你要个说法,你他妈也太不是东西了,乘着天黑就拿这玩意糊弄我们是吧,啊”歪嘴一边用手里剩下的钱拍打着何老西的脸,一边在那骂。
何老西一脸委屈的说道:“我哪里得罪你们了啊,你们要这样整我”
“装,接着装”歪嘴也不客气上前就去扒拉何老西的衣服,何老西以为他们这是要抢劫,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衣服没想到又换来了几个巴掌只要作罢停止反抗,可歪嘴掏出他那藏在怀里的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顿时气得是火冒三丈,原来那里头全部都是冥币
第75章 乌鸦
歪嘴见全是冥币,气是不打一处来,不分由说按着何老西又是一顿胖揍,一直打到那何老西跪地求饶,歪嘴他们这才作罢。临行前还丢下话要何老西回头上门道歉,找人消除晦气,否则就去拆了他的铺子。
可怜那何老西心里已经明白今天肯定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被揍了个鼻青脸肿,又被歪嘴他们给抛弃在这半道上,黑灯瞎火的是又惊又怕,只能是拼了命的在那山路上小跑试图追上他们。
跑着跑着,他就觉得自己后面有东西跟着,一直也有脚步声在跟着自己。于是就放慢了脚步,谁知道那脚步也慢了下来,他回头一看,什么东西都没有,于是又大着胆子吼了一声:“谁啊”
黑漆漆的夜里,回答他的只有“嗖嗖”的凉风和“沙沙”的树枝摇晃声,这何老西顿时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发软,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只觉得隐约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向着自己逼近过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他的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裤兜里有个东西,赫然想起傍晚的时候自己在那山脚遇到过查文斌。于是他连忙拿出那铃铛轻轻一摇,只听一阵清脆的铃响过后,何老西顿时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那种压迫感也随即消失。
于是他便一路摇着那铃铛一路咬着牙,半走半跑的终于是赶到了山脚瘫坐在路边,又拦了一部过路的车,总算是跌跌撞撞勉强回了家。
拖着浑身伤回到家中的何老西已是后半夜了,之后的何老西就一直高烧,满口胡话,说的都是一些叫人听起来害怕的,什么自己要去阎王爷那报道了,什么鬼大爷求求你放过我之类的,吓得他老婆一宿都没敢睡,在天亮后找了个邻居把那何老西给送去了小镇上的卫生院。
这大夫还是个昨晚的值班年轻大夫,正打着哈哈准备回家,一瞅何老西那样,那烧的就跟灶头里面的烧火棍似得,觉得这家伙应该就是发烧了,当即拿出一根硕大的针筒照着何老西的屁股就扎了进去。
“嗷”得一声惨叫,这声音不是来自于何老西,而是那个大夫。就在大夫要扎下去的一瞬间,那何老西忽然跟疯了似得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就把那个大夫扑倒在地,死死咬着他的肩膀不肯放,混乱中,他又夺过那针管,照着那大夫的脖子就猛地扎了下去。
也得亏那大夫命大,用胳膊挡了一把,针头瞬间没入他的肱二头肌。两个男人厮打在一起,他老婆根本拉扯不开。医院临街的位置有几个早餐铺子,这会儿已经陆续有人。
只听那婆娘冲出来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这四坊临街的全都呼啦啦的一拥而上,好几个壮小伙同时发力,最后愣是用撬棍才把那何老西从小大夫的身上给弄了下来,可怜那小大夫已经是遍体鳞伤,那白大褂早就让血染红了一片,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棺材铺老板何老西疯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小镇,他被人五花大绑的捆在床上,精神亢奋,见人就咬。加上歪嘴等人在外的添油加醋,做生意不讲究,骗了活人还要去骗鬼,是糟了报应。也有人给出主意,让何老西那婆娘赶紧的去找个大师来瞧瞧。
大师倒也找了几个,收了钱之后无非就是画符念经又给那何老西灌进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折腾到了中午何老西也没见好。后来又有人提议,说是查文斌回来了,看看能不能请他出山给瞧一瞧。
查文斌昨儿个夜里守着胖子守了一夜,正在房间里睡觉就听到外面有人吵闹,原来是冷怡然怕他休息不好,不让来人打扰。等到他依稀听到何老西的名字后,又匆匆披着衣裳起来迎了客,等听了事情原委二话不说就带着河图跟叶秋一块儿去了。
此时何老西家已经围了很多人,一则是昨晚状元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二则是听说查文斌要来。住在这五里铺镇上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他,只是这些年大名鼎鼎的查文斌早就不知去向了,都知道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所以全在这等着看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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