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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天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夏忆

    孙思邈所著备急千金要方卷中记载“扁鹊曰: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也,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必须并针,止五六穴即可知矣。”

    妖邪附体的目的前面已经讲过,原初的动机不外提高境界和摄人阳气,这其中还包含有把原身为动物的低级形态脱化为人形的高级形态。妖邪附人身体后分显性和隐形两种。显性的人们容易鉴别,表现为非原人意识,癫狂、毁物、狂走、打人、骂人、胡言乱语等,医学称为癔病。

    但是妖邪是怎么侵入人体的呢老祖宗认为,一般情况是由男性的会阴穴和女性的玉门穴进入,这两大穴道分别是男女身体中最为至阴的地方,而走的时候也是通过这两个穴位,所以鬼门十三针,就是通过精准定位妖邪在人体中的具体对应位置,然后用银针封住其大穴。

    扁鹊将这些穴位对应了妖邪的五脏六腑,分别又称为: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等。

    下针后便是将其困在身体之中不能动弹,自然也就不能再控制小汤了。因为小汤已经十一岁了,他与那妖邪自成一体已经太久,若是贸然直接将其抽出,小汤必定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强行分离而一命呜呼。

    但是鬼门十三针又有一个弊端,受针者在被扎时异常痛苦,会奋起反抗。若非施针者手法熟练到位,极其容易扎错,因为它不光对穴位有要求,更对每一针的深度和刺入的方向都有着极其严苛的规定。而一旦扎错,便有可能让受针者受到邪物反噬而导致自损现象发生,既妖邪选择和受针者同归于尽。

    所以“鬼门十三针”风险是极高的,即使是精通针灸的老中医也不敢轻易下针,查文斌冒险一搏,总算是化险为夷了。

    办完这些,他又马不停蹄的走到院子里开始准备法事,因为接下来他即将就要开坛,在河图的记忆里这是查文斌很多年后的又一次开坛,这一次只是为了救一个孩子




第96章 白面
    开坛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它并不是一起简单的仪式,而是一场神圣的法事。在这之前,查文斌需要沐浴,仅是这一项就要耗费颇多时间,这在正统道门里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需要准备一口大木桶,往里面注满热水,还要另外准备一锅香汤。

    这香汤具有凝神聚气的作用,不沐浴者,则神气不能清爽,灵魂不能安顿,这也同样是对神灵的一种尊重。具体是用用竹叶、桃枝、柏叶、兰香等分内水中,煮上一个小时,然后再用纱布滤去杂质,最后加上五香,此五香不是调料中的五香粉,而是由青木香、零陵、白芷、桃皮、柏叶五种天然香料煮水而成。

    道教认为白芷,能去三尸;桃皮,能辟邪气;柏叶,能降真仙;零陵,能汇集灵圣;青木香,能消除污秽感召真仙。

    他要浸泡在这样的药水里整整半个时辰,接着要换上全新的贴身内衣,鞋帽也要一尘不染,最后披上那一身紫金道袍才能步入场内。

    院子里,超子已经按照查文斌定下的位置摆放好了贡桌,桌上有水果肉食酒水等祭品,正中的位置有个牌位,乃是祖天师张道陵的。

    正前方是一个香炉,两旁放着一个竹筒,里面插着的是各色的小旗。小旗的旁边准备黄色符纸一叠,右边是朱砂、毛笔和大印。

    等核算好时间,天已经是大黑,查文斌这才缓步进场,把那七星宝剑举过头顶对那牌位鞠躬道:“宛宛神州地,巍巍通妙壇。鹤驾銮舆客,呼悉下仙班,金真演教天尊。弟子查文斌,惶诚恐,稽首顿首,虔诚上启:

    祖天师在上,迎请师真,主盟壇席。弟子干冒天威,下情无任,不胜虔切之至,百拜谨言”

    说罢,往后轻轻往前进了一步双手上香,拜三拜,然后拿起一枚最大的红色小旗,用朱砂在上画了个太极,此旗便是“令旗”,再退一步喝道:“召将先天令一声,一声惊动我元神”

    说罢,便把那小旗朝着盛满清水的碗里插了下去,只见那小旗正中小碗中心,纹丝不动。这里如果小旗倒了便是代表请令旗失败了,既祖天师不同意你开这个坛。一般来说,只有那些真正有道行的道士才敢走这个步骤,也只有经过这步骤,请的令旗才是有功效的。

    接着他走到那小汤的身后,他的前方放了一面硕大的落地镜,刚好能照出他的全身。镜子的前方各有一对蜡烛,只看他用手沾了那令旗碗中的清水朝着点燃的两枚蜡烛各弹了两下,口中喝道:“一点灵光,透出真元,速现火明”只见那蜡烛“嗖嗖”得一下就窜得老高,把那镜子照的一片灯火通明。

    再看那镜子之中的小汤,整个人的脸部已经完全扭曲,和这会儿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他全然是两种不同的表情。这鬼门十三针尽数还留在他的体内,查文斌依次从头部开始拔出那十二针,只留那会阴一穴还留着。

    接着马上翻身回去手持那令旗走到小汤跟前,对他挥旗一指道:“手捧天师令,谨召九凤将,除秽灭秽去秽,长生保命天尊,破”

    只见那小汤小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全部鼓起,只见仅剩的那根银针正在不停的颤抖着,小汤整个人的身体一直在扭动着,随着最后他“啊”得一声大叫,那根银针“嗖”得一下竟然是自己从他身体上飞了出去

    只见那镜子里忽然有一个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查文斌这时早已准备好,脱下自己的道袍凌空一扬,悄然落在那小汤的右侧,接着他把那道袍打了一个结起身对那老汤夫妇道:“现在这孩子的身体很虚,你们赶紧把他送回医院,我想大抵是已经解决了。”

    那老汤是千恩万谢,又拿出红包,连被那查文斌给推辞了,只打发他快点走。

    那道袍查文斌也不拿走,反倒是恭敬的摆放在案台之上,接着便像个没事人似得招呼大家伙儿进屋,只是冷怡然养的那条狗一直冲着那道袍不停的狂叫着,一边叫还一边扒拉着脚下的泥土,似乎那里面有个什么让它很忌惮的东西。

    用查文斌的话,这叫“熬”,他说,这种妖邪大多桀骜不驯,就需要像熬鹰一般让它屈服,而那一桌子的法器和那条狗便是“熬”它的手段。一直等到夜里之时,查文斌这才披着衣服重新出来,他重新拿起令旗指着那道袍喝道:“孽畜,我问你,你服不服”

    只见那道袍之上竟然慢慢顶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轻轻的来回点了三下,查文斌这才满意的一把掀开道袍,只见那道袍之下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只白面。

    白面,在有些地方也叫作果子狸,长得和黄鼠狼很像,但是比它要大,通体灰黑,唯独脸上一块有诸多白色毛发。

    那白面此时正跪在桌子上觉着前面两只小手对着查文斌作揖,若是单看这模样倒也觉得挺可爱,不过它可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其凶猛程度比起黄鼠狼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只白面身体部分也夹杂着诸多白毛,就连那小嘴两旁的胡须也已经花白,这就说明它的年龄已经相当大了。

    只见查文斌点了一根长香,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入定,不一会儿他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个身着花白长衫老者再对着他下跪,这老者的脸颊又细又长,胡须像是老鼠似得往两边扎着,三角形一对招风耳,这模样瞧着就不像人,定是那果子狸所化。

    瞧他这模样,已经快要接近修成人形,若再给他个十年左右,想必他便是能脱胎换骨了。查文斌手持七星鞭冲他喝道:“孽畜你可知罪”

    那老者冲他又是一拜然后道:“天师在上,小可不敢造次”

    “你害了几人,从实招来”查文斌一声喝下,那老者顿时一抖道:“一人,就这一人”

    查文斌一鞭抽了过去,只听那老者一声惨叫,连忙改口道:“天师饶命,三人三人”原来这妖邪的年纪要比查文斌的师傅马肃风还要大了,原是山中饿的慌了跑到一寺庙里偷食吃,后来听那经文竟是也有所悟,居然成了精。

    “起初的时候,小可是跟了一个书生,后来这书生中了榜眼,那皇城之内皆是禁忌,我这等小妖自然是受不了那天威。折回老家后又跟过一个女人,帮她通灵做了二十几年的神婆,享了诸多香火得了点道行,再便是那孩子了,迄今已有十一年。只因这孩子的父亲杀我族如麻,我才出此下策,不过小可从未害过一条人命,还望天师明鉴”

    “书生”查文斌顿时想了心柔,他便问道:“可是一个姓何的书生”

    那老者道:“正是”

    查文斌赶忙道:“你可知道他后来葬在哪里,若是能如实告知,也算你功德一件,我便可从轻发落了你”



第97章 铜符
    离安县县城十五里外有一座五峰山,因其五座山峰相连而得名,在山脚处有一老土地庙,在这庙往右走上十来米就是一大片松树林,在那林内,查文斌终于是找到了一块残缺的墓碑,那碑上还能辨认出墓主人叫作何正文。

    墓碑的后侧是一圈用石头垒砌起来的小坟包,其中三分之一的位置已经垮塌,卓雄和超子二人在那小墓的旁边挖了个深坑,查文斌把装着吴心柔骸骨的木头匣子给轻轻放了下去道:“从今天起,你们就可以千古相随了。”

    超子又将那旧坟稍势休整了一番,然后对着那心柔的新墓拜了一拜道:“这位大姐,冤有头债有主,以后再想找姓何的麻烦,您出门右拐这位就是了”

    查文斌这叫言行必一,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要说到做到,哪怕是对一个已经消散的“鬼”况且如此,何况是对人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这些个兄弟们一直还跟随着他的原因。

    处理完这个,查文斌马不停蹄的又杀回老汤家,此时那间池塘里的水已经全部抽干。老汤租了整整八台水泵日夜不停的抽着,总算是将那村民口中深不见底的水塘扒拉了个干净。只见这口塘呈一个漏斗状,从四周向中间逐渐倾斜,最深处怕是有二三十米,那最深的位置刚好正对着老汤家新房大门的中轴线上。

    最深处也是最中心的位置,那团淤泥之下有一处圆圆的凸起,老汤用几节木梯从岸边搭成桥一直延伸过去,此时他正在用水管冲击着那些淤泥。随着淤泥被渐渐冲刷,果真在淤泥的下方是露出了一座拱顶,查文斌说,这是应该是一座南宋时期的古墓,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一些热心的群众上报给了文管。

    很快县博物馆就来了一辆车,下来几个小年轻只粗略检查了一番后就立刻在地上拉起了警戒线,他们把查文斌几人也当做了围观的群众,上前来劝道:“这位大哥,请您往后退退,这里现在已经被保护了。”

    查文斌见他们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小伙子,这个地方以前水很深,你们小心点。”他这话,是话里有话的,意思是这地方有危险,想提醒他。

    不料那小年轻却笑道:“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再说了,这不都抽干了嘛”

    “好,那祝你工作顺利,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到洪村去找我,我姓查。”说罢,他便扭头走了,只留下那年轻后生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这人好奇怪,干嘛的啊,真是,你以为你是谁啊”

    路上,超子问查文斌那座墓是不是有问题,只听查文斌道:“这是一座倒葬墓,这种墓葬和正常的葬法是反着来的,就连棺椁都是脸朝下,背朝上,然后用白膏土密封完整座墓室之后,再灌上水填平。”

    卓雄道:“那就是为了防盗。”

    “没那么简单,”查文斌道:“我们看到的那个凸起的部分不是墓顶而是它的底,防盗只是它其中一个作用,但这种墓葬是有说法的,它出自一个叫作林本相的人。此人是南宋年间钦天监的一位高人,专门负责处理一些非正常的异事,而倒葬只用于一种人,那就是被满门抄斩的人。

    这些人死后怨气极大,当时的皇帝梦到有被杀的人手里拿着自己的头,后面还跟着一串无头鬼来和自己索命,于是就让钦天监去处理,这个林本相便发明了倒葬法。据说这种葬法能够让里面的东西找不到出去的门,为了不让后面的人将其打开,所以一般会选择用水灌的方式,但愿他们当中有人懂这其中的奥妙,不要轻易闯了祸事。”

    话说那查文斌走后不久,那几个小年轻就开始清理起了现场,这几个人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来到现场一看不过是个普通的坟包,顿时就没了兴趣,心想着这肯定是一口再也普通不过平民墓,因为它的面积只有那么丁点大而已。

    那位跟查文斌说话的年轻人叫赵刚,算是他们这拨人的头儿,这时他正在用老汤那截皮管冲刷着那层淤泥,只是有一块泥巴他死活都洗不掉。于是就用手指抠了两下,没想到居然抠下的那指甲里头满是红色的残渣。

    于是这赵刚便来了兴趣,用随身带着小竹片试着在那个位置来回刮了几次,只见将表层那层泥浆刮去之后,下方隐约露出了几行字迹,上面写着:封印禁启。

    他拿出相机给那玩意拍了个照,又慢慢往下刮了两下,只见那层红色的膏泥里面还夹杂着一层黄颜色的东西,再刮掉那层红膏泥后,这个东西终于完整的露了出来。原来是一块铜制的小牌子,牌子上还用刻着一道符,颜色保存的相当好,他见这块牌子有点意思,便用工具把它给撬了下来随手装进了密封袋里

    这赵刚哪里知道这牌子上的符文其实是一道茅山镇尸符,乃是当时的茅山宗师蒋宗瑛亲手所制,若是查文斌见了都得颤三抖。因为众所周知,符箓通常为纸制,因为画符需要一笔到底,中间不可停歇,这是因为画符的每一笔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气,施符者自然要求越快越好。

    如果拿一块铜板,用刀刻的方式一笔到底,其所要耗费的时间有多久,其精力就要耗费有多少,一般道行的人恐怕连四分之一都完成不了便要口吐鲜血了。单就是这份功力便足以让查文斌肃然起敬,而这样一份东西压在这里,必然是有它的道理,可赵刚哪里知道,拿了那玩意后便又把那坟堆外围的淤泥又给清理了一遍,等到忙完已经是快要天黑了,这边打算收拾收拾带着同事们先回去了。

    在淤泥里忙活了一下午,赵刚有些无奈的冲刷着自己身上的泥巴,他本来以为遇到了个大活儿,没想到又是个小活儿。办公室里,他随手就把今天的报告给写了,说这是一座普通的平民墓,没有受到破坏,也没有什么继续发掘的价值,建议到此结束,发了邮件后,他把那牌子随手往抽屉里一丢,接着便关了灯下班回家了



第98章 喊魂
    自打查文斌告诉老汤他儿子之所以这样和他经营野生动物有关后,老汤就决定要换个营生改卖水果了。要想拿到新鲜便宜的水果,老汤就得半夜起床赶往批发市场,出门的时候,老汤便往那水塘边多瞄了一眼,月光下,只见那水塘边站着一个人。

    老汤纳闷道:“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莫不是乘着黑来盗宝的吧”于是,他就随手抄起了院里的扁担,又拿了个手电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今晚的月色很圆很亮,照着那大地一片惨白,借着月光,老汤只见那人身穿一身白色的长袍,光着脚,那微风吹着那衣摆不停的晃动着。他往喉咙里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的捏着那扁担悄悄的摸到那人身后对那人道:“嘿,干嘛的”见那人并没有反应,老汤又腾出一只手轻轻推了那人的肩膀一下道:“嘿,问你话呢,干嘛的”

    这一推不要紧,只见那人的肩膀忽然抖动了一下,片刻之后只听那人喃喃自语道:“咦,我不是在床上睡觉嘛,我怎么在这儿,怎么会在这啊”

    月光下,他看着自己白天自己扒拉出来的那个凸起的坟包,赵刚第一次觉得原来坟墓可以是让人感觉到恐惧的。他看着老汤,竟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恐万分的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谁”老汤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道:“这是我家门口,你是谁,大半夜的打扮成这样,你想干嘛”

    “我”那年轻人一时竟是语塞,他明明记得自己回家洗完澡换了衣服就上床睡觉了,这一看自己的双脚上沾满了泥巴,微微移动了下后脚底板还传来阵阵痛感,难道自己是梦游了

    那年轻人赶紧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啪”得一声,清脆而响亮,痛

    他赶紧开始回忆,依稀记得自己好像睡下之后就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一顶红色的轿子停在自己的房间里,接着有几个人把自己抬进了轿子里,然后一直走走就停在了一座非常华丽的房子跟前。

    有个管家模样的人示意自己下来,又把他给领进了那道朱漆大门,院子里有一个戏台子,下面坐着好多看戏的人。见他来了,那些看戏的人纷纷起身像他点头示意,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又请他坐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太太身边,还有丫鬟模样的人给他倒了酒。

    就在那老太太正举杯向他敬酒的时候,自己忽然就被这身后的老汤给叫醒了,接着自己两眼一睁就成了现在这场景。

    想到这儿,赵刚那背后整个已经湿透了,双腿像是灌了铅水一样根本迈不出步子。以前他也听过一些前辈说过这种怪事,全然都当做了他们吓唬人的小故事,可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轮到了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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