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犬猎狐
山枣道一句“奴婢这便去”,对座上三个大老爷们福上一福,便拽着耳根发红、目光躲闪的山茶出了主屋,两女出来屋子,山枣五指环扣姊妹山茶的纤指,低声浅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老爷欺负你了”
山茶道,“姊姊莫要胡说。”
山茶咬咬嘴唇,指掌下意识使力,掐得山枣连连呼痛,山枣启唇浅笑道,“妹妹还不肯认,不认便不认罢,却何必对姐姐下此毒手”
——
郁牧川与尚文诏两人各负公事在身,见天儿的不着家,尚文姝、尚文卿兄妹又被尚文诏托给了李谦送出京师,于是乎芦草坊中的三合小院内外,除却不时有几个行踪诡秘、形似窃贼之人鼓捣翻看院墙上的砖石,再无以往日里那拥挤热闹的气象。
京师大乱之前,郁牧川与尚文诏手里的两支小院锁匙,分别被二人交到了街坊黄全财与婢女山枣、山茶的手中。
山枣、山茶两位婢子在唐家不受待见,唐家上下对二女态度颇为冷漠,二女处境窘迫、心灰意冷之际,辈分较长的山枣心底出生了另依新主、归附尚文诏之意,亦劝服了姊妹山茶,但山枣、山茶在郁牧川和尚文诏二办流水席、专门招待唐姀那日,因口无遮拦忤恼了唐家二小姐唐姀,两个婢子生怕因此再招得尚大人不待见,故而一直不敢正经向尚大人开口。
冬月时,尚文诏临到出京与唐秀羽林卫外出作训部汇合的关头,将小院钥匙交予山枣、山茶,请二女代为打理照看,二女得着了这个离开唐家的由头,自然是欣然规往,不推不却,顺势搬进芦草坊三合院长住,反倒隔三差五才回主家一趟。后来唐铮遣散家中奴仆、封住别业大宅,唐家的主心骨——老爷唐秀又不见踪影,二女便彻底绝了回归唐家讨要身契的念想,只等日后攒些钱财,付钱请托尚文诏赎买转籍,山枣心底计较,若尚文诏心肠善良,肯为二人出头,她与姊妹山茶就此脱出贱籍也未尝不可。
尚文诏一心专注在唐秀、晋王、海老公几方身上,整日考虑着如何打开京师局面,筹划开办商社转运海太监财物等事,哪里有心力去揣摩两个婢女的想法待山枣、山茶二人从屋子出去,尚文诏抚掌道:“王哥,近日有劳了,尚某不打算就这么缩头缩尾四处躲藏,再过两日,尚某便去天策兵防地走一趟,会一会那些个天策府文武,若是能与晋王说项明白,尚某不仅不会掉脑袋,兴许还能撤掉满城的悬赏缉拿令。”
王得地急道:“六郎何苦犯险某清楚咱六郎是朝廷的好官,但那伙谋反作乱的武夫既然张榜悬赏六郎,六郎必然已经成武夫们的眼中钉了,若是六郎草率现身,给武夫们捆拿进牢狱,到时可就真正是砧板上任人鱼肉的处境了,要某说,六郎不如从长计议,先找到郁兄弟议一议该当如何处置,叫郁兄弟与军中将吏上官走动走动再说如何
第五十七章 龙城前沿
裕昌十八年腊月二十一。
史载李唐三京,一为西京长安,二为东都洛阳,而三者,则是太白名句“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雄藩剧镇,非贤莫居”所述之北都晋阳—龙城太原。
太原府城襟山带水,踞坐九州肩背,势甚险要,与燕云京畿、关中、河洛肘腋相托,历来是河东地区头号的军事重镇与统治核心。其东西两面山川纵横,嵯岈峻峭,沟深谷险,以为府城天然屏障;府城向北至忻州一线有天门关、石岭关等咽喉隘口,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再北则接续偏头、宁武、雁门三大要冲,出则控扼河套地区与大同府,与宣大二镇环环相扣,构成防范北虏南下的前沿防线;太原之南则有平阳府,居高临下,西濒潼关锁钥、关中盆地,东瞰洛阳、开封,翻越太行便直抵黄、雒、卫三河交汇的中原腹心,是故,坐于三晋正中的太原府战略意义非凡,实乃京蓟、中原门户,兵家必争的要害。
天策上将军姬念甫封藩地即在太原,其晋王府宫城坐落于太原城中偏东方位,宜春、迎晖二门以西,拱极门之南,是晋王姬念甫的根本所在。
有燕,领巡抚某某地方这等职务的官员,扮演着一省或几省之地最高行政长官、军事主官的角色,是真正的封疆大员、实权人物。山西巡抚统管山西布政司三州四府事,冀宁、潞安等整饬兵备道六员皆为山西巡抚的从属,此外,山西巡抚还掌握山西都司在太原左近八个卫、四个千户所,近十万兵马的调遣之权及钱粮筹供调度,负责配合宣大总督共御北虏凉军,权责甚重,地位崇高。
宋祖有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晋王姬念甫气血方刚,志冲凌霄,心有鸿鹄,振翅即飞,绝非啁啾燕雀,亦菲安稳自守之辈,一个如此权重位高的角色盘踞在其老窝巢穴之中,晋王如何能够心安神宁,泰然处之
冬月时,晋王檄令麾下天策军从辽东开拔,进抵燕云控制京师的同时,太原城内亦爆发了一场兵变,主要针对的目标,便是雁门提督兼山西巡抚张和顺与其家丁部曲百余。兵变当日,山西巡抚张和顺毫无防备,未及作出反应,家丁数百力有不逮,死的死,降的降,张和顺本人自戕未遂,在巡抚衙门被天策兵当场捕拿,尔后与家中妻小仆婢一并被软禁在了晋王府中。
拿下巡抚一家、接管府城后,晋王留在太原的几员裨将顺势分兵四出,按晋王所授之计,作势往攻雁门,同时遣使投书,附上宗室金印为证,广散金银,劝降守将,接管了太原东西南北四面的关隘要道,亦斩杀了部分顽固抵抗者。至此,雁门千户所以及太原前、左、右三卫,平阳卫、镇西卫、潞州卫的官将兵马,尽数降服,几万卫所兵卒被打散,资质较差的军户悉数遣散屯田务农,资质较优者吸收重整,编入天策军新立的几个营头之中,进一步充实了晋王的力量。
话说回来,腊月二十一这日,隅中时分,一队十数名头顶飞碟盔帽,腰挎柳叶弯刀,身着蟒服的羽林卫旗校自迎泽门飞马驰入城中,直抵都司街锣锅巷,此处正是山西都指挥使的驻节地。
旗校中的为首之人手持银字令牌,越过重重守卫趋入衙门,由一卫兵领至正中厅堂内。厅中甲士分列两旁,一身缚戎装的浓眉青年正来回踱步,与一长叩地面不起,形如丧家之犬的老者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那青年嗓音清朗,神情冷冽,不怒自威,正是晋王姬念甫本人。
晋王听得外边甲士喝报,当即延请来人入内叙话,晋王挪转几步,对那瑟缩成一团,颤巍不已的老者丝毫不加理会,只缓缓迎上前道:“玉锵派你等来太原,有何事要禀于本王”
“卑职孙应科,拜见晋王殿下。”孙应科乃是郁牧川、尚文诏应举时结识,同队同期的好友(见前文),京师大变时,与郁牧川、尚文诏同队的戴纪投效天策军,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还荣获晋升,无着无落的孙应科羡煞眼馋之余,主动靠拢戴纪,因此被戴纪举荐给了羽林卫镇抚使,兼掌内卫司印的“新任长官”唐铮,充入唐铮主导的新羽林卫任缉事缇骑。
孙应科此来太原,正是赍送掌印镇抚使大人密信给晋王的,孙应科踧踖不安,他充入羽林卫时日不长,大人物没见过几个,此时面对名震四海的晋王殿下,老孙自然是局促拘谨,不得安泰。孙应科从怀中掏出书笺,递到前来取书的卫士手中,随后恭敬道:“殿,殿下,卑职还有镇抚使唐大人口信要禀。”
晋王接过唐铮的书信,朝左右甲士递过眼色,护卫们立即拖着跪地不起的老者从厅中退下,待厅中再无闲杂人等,晋王才对孙应科道:“讲罢。”
孙应科被晋王卫兵们的粗暴举止吓得胆寒不已,丝毫不敢动弹,生怕举止不当,触怒了晋王,如那老者一般被拖将下去,只垂着脑袋,用心回忆唐铮大人交待给他的口信,磕磕绊绊道:“镇抚使大人...”孙应科喉头一哽,谈吐颇不利
第五十八章 黄赞画
每逢小年祭灶,大燕百姓家家户户除了要备上甜食糖饼、美酒香火,扎制灶马纸轿的程序亦少不得。华北直隶及周边各省部分地方,民间相传,灶王爷的坐骑并不是祥瑞天马等各类神驹异兽,而是一种形似蟋蟀的虫儿,因此,麦秸便成为扎织灶马最为经济的材料。
尚文诏和王得地两人于偏厢席地而坐,埋首捣弄着手工,场面看起来颇滑稽。尚文诏十指并用,又捏又掐,弯折麦秸,两头穿引,作出个大略形状,再捆系住末端,扎出一只小小的虫儿,尚文诏将那只制作完成虫儿陈置一旁,起身再抓一把麦秸,随口问道:“王哥,你倒腾这么些麦秸回来,费银几何”
王得地手掌宽厚,指节粗壮,其上布满厚厚的老茧,做起精细手工活儿来很不利落。王得地给尚文诏乍然这么一问,注意力一时分散开来,手中堪堪成型的秸制虫儿散乱成一团,王得地皱皱眉头,轻啐一口,抛掉麦秸,为尚文诏释疑道:
“不费银两,咱北直左近到处是麦地,弄些秸秆岂不是容易得很这四十斤麦秸,便是某从堂兄处要来的,某这堂兄在怀柔有田二十六亩,既播麦也播粟米,只不过九一比例,主种麦子,每季收下小米只供自家吃用,官家是不纳的。”
尚文诏放下麦秸,摸出烟叶,分予王得地,再掏出火折子打火点烟,丝毫不担心引燃了一旁的大堆麦秸,慢条斯理对王得地道:“咱们大燕北边,西起甘州,东到威海,耕夫播作皆以麦为主,不过,我见京中人家,大多只将麦秸拿来当作柴炭代用,烧水做饭时丢下灶去生生火,抑或铡碎了拌料喂牛喂马,还有些人家,干脆将之堆积起来一把火烧掉,嫌这秸秆碍事,依我之见,如此处置委实浪费,这麦秸可是生财的宝贝,还另有妙用呢!兄弟冬月时便生了些想法,准备先投他个把万两作先期之用,选一址依山傍水的良址,再效法共和国的...对喽,王哥可曾听说过英吉利那英吉利国...”
王得地虽对劳什子英吉利,还有什么共和国之类的说法感到莫名其妙,但终归听得认真仔细,亦对尚文诏所说的麦秸妙用很是好奇,没来得及开口再往细里问一问,便听到屋门外有女人说话,女声打断尚文诏的长篇大论道:“老爷,王家大哥,奴婢包了老爷最爱吃的羊肉扁食,快来用些罢,凉了便不好了!”
山枣在偏厢外犹犹豫豫,徘徊半晌,到底也不敢推门直入,说教自家老爷,最后只好祭出尚文诏最爱吃的羊肉扁食作饵,请老爷入瓮,让尚文诏不再插手这些下人都不愿做的杂务贱活计。
“这就来。”尚文诏踩熄烟叶,对王得地眉开眼笑道:“王哥,麦秸生财之法虽妙,却有些倒人胃口,咱们改日再详说,下回王哥把堂兄也叫上,兄弟正缺一二务耕的熟手襄助,与兄弟共营事业,不过肚皮要紧,咱先吃扁食去。”
尚文诏对芦草坊的邻里,是素来没有官架子的,也不准大伙刻意尊他为上官,敬而远之,生出隔阂,尚文诏曾对黄全财、王得地等街坊云,他一家人当初搬入金口街时邻里间是如何相称的,便照旧不改,最后只有老黄一人坚持对尚文诏事以小民尊父母之礼。
“个...个把万两”王得地低声念叨一句,神情恍惚,他晓得尚文诏虽在羽林亲军衙门当官食俸,但尚文诏拜得官身时日不久,未足半载,且不是富贾贵胄之后,老王心中不禁嘀咕道:“这万两银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王得地劝了尚文诏不止一次,叫尚文诏早日离开京师是非之地,只因眼下尚文诏乃全城通缉的要犯,可这尚六郎毫不惜命,大摇大摆寄住他老王家中,虽说没有直接回自家小院,却也毫不避讳地呆在芦草坊里,生怕天策兵不知他已回到了京师,甚至还不时出街晃荡几圈,实在不把项上人头与老王一家老小性命当成一回事,要知道,大燕律对窝藏要犯者的惩处是相当严厉的,因包庇案犯而被籍没家产、充军杀头的前例不在少数。老王忧心忡忡,尚文诏倒好,前一日要自首,后一日又生出营办买卖的念头,讲豪掷万两银子经营买卖的风话,实在叫王得地既惊且诧,难以理解,王得地心想,若两人身份对调,且真有万两银钱掌握在手中,他老王早就携银远走,隐姓埋名,遁去乡间做富家翁了。
王得地每年的收入在四十两上下,其家境在芦草坊金口街的十多户中,算最为殷实的,若没有这等收入,王得地也不会有资格做一甲之长。老王的四十两年收入,既保了他一家五口人过上全年衣食无忧,隔三差五能够开开荤的好日子,每岁还可以储蓄余留下不少,作为往后儿子、闺女娶媳婚配以及
第五十九章 剥茧抽丝
羊肉馅饺子下肚,尚文诏腹鼓肠撑,大呼痛快,斟酒挈杯,向围桌就食的众人敬上佳节祝语,举杯一饮而尽,桌上各人纷纷回敬,大人喝酒,娃娃饮茶,阖院喜气洋洋,节日气氛颇浓。杯酒饮罢,山枣从厨房出来,将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扁食端上桌来,杨士奇抹掉唇边油渍,补满碟中陈醋,对尚文诏欢喜道:“百财新至,猪笼入水,大人先请。”
尚文诏嘴边叼一嚼杨木,打着饱嗝道:“罕谷糊涂,今日天大地大,灶王爷最大,仲媛侄女,世叔说得是也不是”这仲媛侄女,乃是王得地家三岁半的二闺女。
女娃儿年龄尚幼,坐在自家大兄王伯生腿上,两腮鼓起,吃吃笑个不停,她晓得尚文诏是在与她说话,却哪懂眼前这世叔在说些什么王仲媛奶声奶气回应道:“世叔说得是!世叔说得是!”
王伯生接住话茬道:“世叔,俺妹傻乎乎的,屁都不懂,俺却知道,灶王爷再大,那也管不了咱人间界的朝廷,管不到世叔头上,只有皇上才管得了世叔哩!”
尚文诏拍一把王柏生的脑门,训道:“小子,莫要胡说,整日跟文卿厮混一起,两人不见学些好的,净学了歪言歪语回来。”
王伯生脑门发烫,嘿嘿嬉笑两声,就势发问道:“世叔,文卿小叔近日去哪了,伯生好久不见文卿小叔了!”
尚文诏笑道:“嘿,你这小子,世叔正想与你爹说道说道呢,文卿和文姝回世叔师门给长辈拜年去了,开年才回来,待他回来,世叔便给你俩混小子找位德高望重的学士先生,嗯,把双喜也一并叫来,将你三人押往先生家中,饱饱地念他个三年五载的书再回来,仨小子整日厮混街头,顽皮胡闹,邻坊都知道芦草坊出了仨混世魔王,成何体统!”
王得地听闻尚文诏要为自家小子找师傅念书,当即放下筷子道:“伯生,还不快给世叔叩头,谢过世叔!”
王伯生托起腿上的仲媛,安顿妹妹坐稳,尔后面向上首,恭恭敬敬跪下磕头,尚文诏泰然受之,待伯生起身,尚文诏从袖里捏出一小布包,交到伯生手中,微笑道,“这便算是给世叔拜过早年了,今年除夕守岁,世叔家中没几个人,冷清得很,伯生一定来隔壁找世叔热闹。”
王伯生喜滋滋接过布包,不住称谢,喜不自胜,王得地见那布包圆滚鼓起,满满当当,应当都是铜钱,便凑近尚文诏耳边道:“六郎,不必如此,小孩子家家的,太多了,太多了...”
——
饺子宴用罢,女眷们开始收拾擦拭洗漱起杯盘桌椅,王得地拽着一大一小两个娃娃回房歇息,尚文诏则唤杨士奇、薛童、黄全财三人至卧房开起了小会。
山枣为卧房中三人奉上茶饮,侍候屋外,杨士奇首先抬出账本汇报道:“先锋官大人,咱们新购宅屋三间,分别列于大内宫城的东西南三个方位,皆是濒临街口通衢的门市庭院,内有地窖、库房,宅子内日用一应俱全,属下又聘了外地口音仆佣、伙夫共六人,两两配对分在三处宅子,采办以上,耗银计三百一十七两又四钱,加上沿途差旅吃用杂项,此前大人折开的二百两金,还余一千一百九十两银。”
尚文诏抚着茶盏问道:“这六名仆佣可是画过押,签过身契了”
杨士奇答道:“画过,寄在海家籍册。”
尚文诏点点头,“罕谷做得不错,往后,咱们在京弟兄十人的饷银,就有劳罕谷按期核发,此外,所有人在俸禄以外,须按我卫规矩加上办差嘉勉的赏钱,一并发下不得有误,发饷所耗银钱,统从这一千一百余两里扣,若遇上银钱不足的情况,便折金兑银,每次折金不得超过百两。再者,外出办差者公务花销数目,都要核算清楚,记录在簿,本官会复核的...对了,记得将本官这几日的花销也一并记下,从饷银里扣。”
杨士奇恭敬从命,本想再问问尚文诏冬炭夏冰比例几何,却见尚文诏似笑非笑,面生寒气,于是蹑手蹑脚上前,先是一拜,凑到尚文诏跟前低声道:“大人,海家奴仆托吴泽送来了年节礼品,大人要不要下官取来...”
尚文诏轻轻摆手,打断杨士奇,低沉道:“先收下,海家的事,改日再说。”
 
第六十章 请援
腊月二十四日,京师黄华坊,史家胡同。
韩不岐年届古稀,系进士出身,饱读经史,极负文名,历事二位燕帝,性情谦谨仁厚,经年活跃于庙堂之上,为臣任事老成中庸,素遵“不近悬崖,不树异帜”之道,是为燕廷柱国老臣。(小子借王元美对申文定公评语一用)
人的年纪上去了,习性总有变化,年长者大多惯于早睡早起。这日,天色见黑,韩不岐用完了晚食,沐浴洗漱,照例由夫人伺候着早早歇下,不过老头子今日心有挂怀,辗转反侧良久,直至京中的钟鼓大作,依旧目不能阖,久卧榻上,难以入眠。
韩不岐听闻枕边酣声阵阵,见夫人早已安然入梦,不愿惊扰,便掀开被褥,独自下床,引火点灯,披袍盖袄,提上袖炉,出来卧房,轻声关照外边守夜的仆佣们为他烧水煮茶,提醒仆佣们不得扰了夫人,吩咐完毕,便自去书房夜读了。
韩不岐进到书房,燃灯点蜡,黑洞洞的偏室顿时明亮起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