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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犬猎狐

    老头子嘘声叹气,自嘲一句衰老无用,挪步到案前,翻弄案上籍册,正欲捡起读到一半的话本稍读片刻,却见房中早已立有一团漆黑人影,韩不岐慌忙将手中话本扔开,仿佛活见鬼一般,惊得连退了数步。

    韩不岐退至门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没能看清,闭目揉撮眼眶,复视房中,细细打量之下,见那立于房中的并非索命恶鬼,而是一青年人。

    这青年身长约莫六尺,体态偏瘦,面目和善,印堂宽厚,唇薄眼小,脖间点痣,头顶六瓣开花瓜拉帽,外服赭色大氅,内衬棉地夹衣,单看相貌,倒不似个恶人。

    腊月天寒风紧,屋外冷风刮骨,呼呼作响,韩不岐敛一敛披在身上的衣袍,与青年四目相对,只见那青年面上忧喜交加,迈近过来,一甩衣袖,恭谨伏拜道:“小子无礼,深夜唐突拜访,扰动相公清净,相公见谅。”

    韩不岐放下袖炉,抚须问道:“汝是何人光临老朽寒舍,有何见教”

    青年两眼滴溜溜转动,朝屋外瞥了几眼,随后道:“下官羽林亲军总旗,挂印先锋尚文诏,拜见韩公。”

    韩不岐很快从一时的失态中恢复过来,转瞬之间,安泰自若,不动如山,韩不岐审视尚文诏片刻,对尚文诏所言将信将疑,只道:“汝莫要诓我,来人呐,为贵客上茶。”

    韩不岐刚刚开嗓,他背后的屋门便嘎吱打开,只见一员腰佩柳刀,目含煞气的冷面军士直入房中,“下官羽林卫小旗薛童,拜见韩老”,薛童简短道一句,手中捧着韩不岐平日常用的盏壶杯具,利落地烫水过壶,按部就班冲沏茶叶,显然已经将韩府的仆佣家奴都料理妥善了。薛童冲泡好茶水,将茶具摆在案上,向尚文诏锤胸敬礼,径自从容退了出去。

    尚文诏托起茶盏,对折身子,请受惊的韩不岐入座,再躬身为韩不岐奉上茶水,请罪道:“相公,外边行走的乱兵白日里肆无忌惮,大人府外的乱兵更是格外的多,下官等只得趁夜来访,钻他罅漏,趁他不备,一时多有冒犯,万望相公谅解。”

    韩不岐波澜不惊,扶椅坐定,也不去接尚文诏奉来的杯盏,只道一句:“莫伤老朽家奴。”

    尚文诏维持住姿势,任茶盏烫手,也一动不动,恳切说道:“下官不敢,相公家人安然无恙,小睡个把时辰便可醒来。”

    韩不岐闻言,接过杯盏,摘取盏盖,来回拨弄,对面前的尚文诏不理不睬。

    尚文诏扭头朝书房外瞄一眼,他带了薛童与石重桂二人同行,石重桂换上了天策赤袄掩人耳目,负责在府外放哨,而薛童则负责控制韩府中的仆从,防止韩不岐家中仆从响警,惊扰到天策军的巡夜队伍。

    尚文诏远远瞥见庭院之中,薛童已悄无声息地将韩府仆从悉数制服,或擒拿掐晕,或以药迷倒,捆缚在了同一处,于是便恭恭敬敬向韩不岐行礼叩拜,好言相劝,再求宽宥。

    闯人宅邸,打人家奴,这等行径,不论轮到谁人头上,都不会轻易给尚文诏好脸色瞧,尚文诏自知己方无理在先,确实形迹可疑,有口难辩,便从怀中掏出羽林卫特制金纹印与指挥使唐秀的亲笔书信,一并交到韩不岐手中,供老相公阅览。

    韩不岐见到尚文诏递来羽林亲军形制特殊的金纹印,还有熟悉万分的挚友笔迹,当下对尚文诏身份不再存疑,径自拆开书信浏览起来。




第六十一章 请援(二)
    捕捉到了韩不岐言语字句中的隐忿,尚文诏添一把火道:“禀相公,据我卫于宫中线人报,月前,礼部员外郎暗通中使,密议变更仪注尊奉晋王,又罗织罪名,械锁东宫幕僚下狱,谋害太子师友,最可恨的是,这伙奸佞拟请晋王移居文华殿,总摄朝纲,诸多行为,俨然对待嗣皇,天子犹在,他们竟胆大如斯,助纣为虐!”

    “这些鼠辈!”韩不岐目光如炬,颊上渐渐现出不豫颜色,话锋一转道:“晋王念甫,皇家贵胄,封疆万里,统兵数万,开府巡边,位極人臣,富贵荣华,当真享之不尽用之不竭,可念甫不孚众望,无君无父,专擅霸道,趁帝有恙,犯上作乱,率乱兵行谋逆,逞凶逞能,戕伐京营官军,囚禁帝后与太子,又宣发矫诏,祸乱朝纲民心,违背道义人伦,想来朝中早有念甫阴蓄逆反的风声,念甫假节持钺代帝狩边久矣,手握一镇强兵,皇上寄望念甫屏卫中枢,念甫倒行逆施,这类叛臣贼子,终将为天下人所不容,必遭忠良义士起而共讨。”

    老爷子这话说的很重,倒是与其在朝廷经年秉持的中间立场截然相反。

    尚文诏垂首恭听韩老相发言,心中感叹,虽然以往老爷子在朝中扮演着为晋王与竹林党两方居中调停的角色,自持中立,对两方不偏不倚,但决定脑袋的终究是屁股,这不,尚文诏稍加作料,言语相激,老爷子便将根深蒂固的士夫立场与文士本色表露得淋漓尽致。

    晋王若是老老实实与相公大夫们在朝堂上拉帮结党,各逞本事,用嘴巴和笔杆子玩文斗,韩不岐绝不会对晋王下此恶评,兴许还会在旁摇旗助威,拉着晋王挫败竹林党,助其削革一两个政敌,各取所需,相得益彰,你我皆大欢喜;可晋王这回不再有耐心与廷臣你来我往,彻底掀翻牌桌,坏了规矩,将自身拱到了百官和朝廷的对立面,因而,韩不岐对天策晋藩的态度,也彻底由暧昧不清、互为奥援,转变为视若仇雠。

    尚文诏于心间默默计较道:“晋王虽大逆不道,告变之际终究是将属下部勒得妥妥善善,未引得流血漂杵、阖城伏尸,虽有百姓逃匿出城,但京中兵民大体相安,这算是可圈可点的吧古来兵变,能如赵氏一般节制自守,不烧不掠的,实在属于少数。晋王有违臣子道义不假,天策武官扰乱市肆秩序与百姓生活也不假,但其尚有仁心,晓得护持百姓身家性命,并无抢掠府库,亦无广泛牵连,不引起兵祸绝对算是一桩功德善举。”

    “凉虏洞穿边墙,顿兵大同,诚然,其中不乏腊月天寒影响,不利攻方展开,但凉虏鞑部起于大漠草原,复啸聚陇右雍凉,建国称制之前,往来东征西讨,挨惯了苦寒,仅仅会因腊月天寒就停止扩张的脚步吗虏军攻入大同府后转围宣府,攻城稍有受挫,便即止步不前,行止如此,绝不能忽略了天策军填补、加强边军防线对虏酋产生的震慑作用,毕竟晋藩天策军是十数年来唯一一支有别与普通边军,可以与凉虏在野地打得有来有回,又能力挫败凉虏的队伍。如此计算,于国于民,晋王却算是有功的...”

    尚文诏不打算与韩不岐讨论是非曲直,更不打算对韩不岐表明心中所思,他夜访韩第,一是职责所系,替老板唐秀投递书信;二则是尚文诏也抱有与老板相同的希望,期盼韩不岐老爷子能够入局襄助一二,寻找那位脸皮薄又爱吃肉的“贤仲昆”下落,毕竟燕都的变乱刚刚消停,市面上极不安稳,一介未出闺阁的女子形单影只,无依无靠,难保无虞,六郎肚肠挂牵久矣,尽速前去接济乃应有之义。

    另外,摆在尚文诏眼前的现实问题是如何取掉满城张贴的通缉令,他可不想自己的双重细作身份天下闻悉,最后落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两头不讨好的下场,再得个过街老鼠般的坏名声。

    “老相公。”尚文诏晓得韩不岐帮不帮忙,如何帮忙,出多少力,不仅要看自家老板的面子有多大,也要看晋王与唐铮给朝官留下多少的余地,此外,这韩不岐决计不是一个通过厚许青蚨与权位便能使之用命的人,尚文诏只得好言慰藉,诚恳说道:

    “下官身为亲军一员,眼看着朝局动荡,帝室蒙难,公主与



第六十二章 精诚团结?
    尚文诏与山枣一俯一仰,齐齐跌进冰汤雪泥里,雪水浸湿外衣,灌进衣襟袖口,两人再叫那西北冽风一拂,只觉得通体透凉,体温散尽,哆哆嗦嗦,牙关颤个不停。

    山茶忙不迭放下食篮,搀扶狼狈不堪的二人起身,山枣随手一拨被泥汤沾湿的袄裙,目中噙着泪水,自责道:“奴婢不是有意冲撞老爷的,老爷勿恼,都怪奴婢,请老爷责罚…”

    尚文诏温颜慰道:“不恼,不恼,责罚什么这天寒地冻的,再杵在这里吹风,非要着凉生病不可。瞧咱两人身上这黑泥汤,一会儿可就要冻住了,山枣去擦洗擦洗吧,顺便找王家嫂子讨要衣裳换上。”

    山枣拗道:“奴婢不碍的,奴婢先伺候老爷洗漱更衣。”

    见山枣含泪将洒,执意侍候,尚文诏粲笑相拒,不与她计较,径自扭头回屋,进屋前不忘提醒道:“你们且去吧,一会儿打些热水送来,备好早饭,我那部下们今日还要来呢,唉,饿煞我也,瞧瞧,立不能立稳,大出洋相,全是叫这肚中饿鬼给害的哟...”

    山茶挽着姊妹到里屋寻着王家嫂子,向王家嫂子讨来旧衣裳,熟门熟路转去用作浑堂的偏屋,取炭温水,载上一大盆送为尚文诏送去。

    待山茶遮帘闭门出去,山枣褪去衣裙,濯面沐足,掬水洗发,脸上时青时红,嘴里叹个不停,待山枣洗漱停当,山茶回到小浑堂帮姊妹穿衣梳发,山茶轻轻揉着山枣小臂,轻声问道:“姐姐,还伤到哪里了”

    山枣答非所问,担忧不已道:“妹妹,这可如何是好老爷的脾性姐姐晓得,唉,老爷若是教训姐姐几句还好,可万一真的恼了...”

    山茶劝慰道:“姐姐莫要多想,老爷怎会记姐姐的仇姐姐可听王哥说过,咱们老爷可是大好人呢,老爷的弟弟妹妹,便是老爷应举半路...”

    山枣打断道:“妹妹说了多少遍了,姐姐省得。”

    两人聊到一半,王氏推门掀帘进屋,为山枣送来了跌打伤药。王氏探问清楚山枣摔跤的经过,为山枣上了伤药,便与二女聊起八卦,王氏道:“哎哟,昨日老王当值回来,说是六郎的缉拿令已经张到咱们坊外的街上了,你说说,六郎青年才俊,忠心给皇上当差,怎就被通缉了呢晋王殿下来京师捉拿贪官,怎的非要拿咱们六郎咱们六郎可不是贪官呀!”

    山枣道:“嫂嫂可记得戏本上的故事晋王殿下,他必是受了秦桧那般白脸奸人蛊惑,才要缉拿我家老爷呢。”

    山茶插一句道:“那,那老爷岂不是要像岳爷爷,被奸臣害了性命...”

    “呸,呸。”山枣道:“妹妹莫胡说,咱们老爷又不是岳爷爷,咱们老爷又不是大将军,再说老爷一时蒙冤,早晚要洗清罪名,再步步高升呢。”

    王氏笑道:“山枣妹妹说得对哟,老王也这么说,对咯,二位姊妹,这几日呐,原先托奴家给六郎说亲的那些人家,见了缉拿令,都消了嫁闺女的念想了,也不知六郎这冤屈啥时候能洗清老王与六郎年纪相仿时候,奴家都嫁给老王好些年了呢...”

    “嫂嫂!”屋外传来尚文诏的声音,“王哥下值回来了,找您出去买肉哪!”

    “哎,这就来,这就来。”

    ——

    巳时左右,吴泽、薛童、杨士奇、黄全财与石重桂五人一并登门,王得地请五人进正屋坐下,喊夫人奉上茶水,正要退出歇息,却被尚文诏留在了烟雾缭绕的屋中旁听。

    吴泽放下烟管,前趋汇报道:“禀先锋官大人,大人安排的干粮和药炮都已经备好了,就撂在弟兄们的落脚处,弟兄们近日可是憋坏了,都想出去会一会大公子新立的羽林校尉呢!”

    尚文诏道:“老吴,回去告诉弟兄们稍安勿躁,即日起,除了纯保和罕谷,其余弟兄便由你带着,过几日本官便去给弟兄们起个头,本官也正想试试他们深浅,看他大公子的人马配不配得上我羽林亲军的名号。”

    “卑职得令。”吴泽一拱手,退回座上,继续吞云吐雾。

    杨士奇起身前趋



第六十三章 条例
    吴泽出言不善,很没把尚文诏这年轻主官与半路出家的黄全财放在眼里,座上的诸人听闻吴泽之言,相率讶异,四面相觑,惟尚文诏一人安之若素,神情泰然,丝毫不为之所动。

    吴泽心道:“年纪轻轻,才入卫多久,便要独揽事权,在老子们头上拉尿,若老子不听调度,不配合与你,竖子奈之若何”

    尚文诏环视一遭屋中,只见杨士奇正把玩着手中杯盏,作充耳不闻状;王得地已远远退至门边,明显不愿掺和;而那薛童薛纯保,则肃然端坐,额上青筋暴起,瞳光饱含怒意,注目吴泽的模样,直如势将扑杀猎物的大虫一般。

    吴泽不惧那炽烈目光,与薛童针锋相对,再讽一句道:“瞧瞧,吴某失言了,不意黄赞画竟有如此能耐,这才几日的功夫,便与咱们老薛肝胆相照,同穿一条裤子咯,此钻营技艺甚善,还望黄赞画赐教一二才是呢!”

    薛童忍无可忍,忿然道:“吴泽,你这混账东西,休得无礼,先锋官大人还未讲半句话,谁给你的胆子在这放屁黄赞画如何,轮不着指指点点。”

    吴泽道:“某家安敢对先锋官大人无礼你老薛多承先锋官大人偏袒,才是胆大无礼呢!某家不过是钦慕这位黄赞画的高才罢了。”吴泽讲完,不再理会薛童,侧身拱手,对尚文诏阴阳怪气道:

    “先锋官大人,卑职疑惑,为何独独薛纯保与杨胖子可行走在外卑职与弟兄们却得整日困坐室内,限这限那,连活动活动筋骨都不成还有这姓黄的外人,大人托这等外人包揽要务,反抑住亲军弟兄不用,难道先锋官大人信不过亲军的弟兄们”

    吴泽话锋直指,火药味极浓,当着王得地等众人面,丝毫不给尚文诏这主官留半分面子。

    杨士奇躲在一旁,听着吴泽把他也扯上了,干脆将杯盏高高捧起,以袖掩面,扭到一旁,慢条斯理品起了茶水,不时摇头晃脑,吹气弄舌,对场中情形视若无睹、不加掺和,也乐得一观尚文诏如何应对吴泽这难制的下属,正可测一测尚文诏器量几何。

    尚文诏眯着眼睛,保持微笑,目光扫过吴泽的五官与四肢,不断捕捉、分析着吴泽的肢体语言,心中暗道:“这老吴随我进来京师,除了似与宦官有旧外,未曾有掣肘举动,也无不稳迹象...”待吴泽说完,尚文诏正要开腔回应他几句,薛童突然扶椅起身,一甩衣袍,抢先道:“先锋官大人,吴泽这厮,忒是放肆,卑职这便替大人撵这厮出去,不惹大人心烦。”

    吴泽偏过脑袋嗔怪道:“薛纯保,你这是要在大人面前动手”说罢,吴泽踢开座椅,与薛童相视而立,场中形势倏然变化,顿时严峻不已,眼看吴、薛二人就要打将起来。

    “喀,喀喀。”尚文诏轻咳数声,秉茶器拍一记身侧的桌案,险些将瓷具打碎。

    这一声既不清脆又不沉闷的击打声响,直接打断了薛、吴两名老资格旗校的对峙,两人朝上首一望,见尚文诏两手伸出,分指着二人的座椅,请他二人归于坐上。

    吴、薛两人见状,也知情识趣,不好发作,于是就坡下驴,各退一步,坐定静候主官发话。

    尚文诏不愠不恼,置吴泽与薛童二人不理,首先对黄全财道:“黄赞画,此事干系甚重,虽不急于一时,却也当尽速办妥,以防生变,眼下时局不靖,还须将这批匠人及早带离遵化,上回本官说得粗略,若因此叫你误会,其咎当归本官。”

    吴泽对黄全财的非难与质疑,并不能影响尚文诏的意志与判断,黄全财经年从事牙行买卖,单论笼络纠集人力这一项业务,其专业程度是在场诸人无法比拟的。

    尚文诏讲完回护之辞,又对黄全财郑重安排道:“老黄,此事还由你办,这回本官给你定个时限,正月初八前,须将这批人找齐,尽数带到京郊的预定地点,倘若中间有困难,尽管来找本官,事毕封赏记功,决计少不了你老黄的,不过如若这些人若逾期未至,耽误了本官大事,到时便唯你老黄是问,你看如何”

    黄全财原本被吴泽呛得神魂错乱,面无人色,险些涕液交加,尿了裤子,这时听到尚文诏寥寥几语,全然没有责备意思,反而是在给他撑腰,给他机会,黄全财顿时长叩不起,唯唯承诺道:“卑职办事不力,该当罚的,哪能赖大人,大人宽厚,请大人放心,这事卑职一定办理妥当,逾期不成,大人便,便杀老黄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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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水刑
    尚文诏挥退薛童,负手而立,悠悠迈到吴泽近前,沉声道:“我部既修家法,便是援引为律,矫责不端不法,慑之以严刑,诫之以峻法,图保阖卫上下同心同德,齐心报效陛下。想来在我部任职的,下至一线缇骑,上至指挥使大人,既然俱系天子亲军,身负如此权责,更加不可荒唐行事,肆意妄为。便就今日之前,我卫缇骑四出,巡察中央地方,虽颇有建树,但冤假错案,亦是办了不少的,百官黎民,无不对我部恐惧非常,直将我部看作是灾星,而非上治奸佞不臣,下官贪官蠹吏的福将,长此以往,只会损害当今圣天子陛下威仪,损害指挥使大人清誉,这,尚某是决计不允的,想必诸位也是不允的。”

    “呸,这个大特务,哪里有什么清誉。”尚文诏暗道一句,动作却依旧不停,不断搬出大道理,扯出天子大旗,装腔作势,一番礼数做全,恭敬北面朝拜,烘托气氛,引得在场诸人齐齐向北跪拜天子,包括吴泽在内的众人,皆深受尚文诏的感染,转瞬之间,在场诸人不论真心与否,皆服从了那深烙于心间的皇权崇拜,个个双膝伏地,敬事禁城中那位患病不起的皇帝,丝毫不敢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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