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犬猎狐
尚文诏恳切道:“老大人,这回先有玉锵公子受晋王蛊惑,从贼作乱,后有唐小姐困在城内,生死未卜,我家指挥使大人每每思及此,心痛疾首,苦不堪言,下官亦是感同身受,不瞒老大人,下官回京前,已下了决心,只要得着小姐消息,不论刀山火海,下官即便舍了这条贱命出去,也要代唐公救小姐出来。”
韩不岐道:“禁宫甲士林立,重兵环伺,如何救”
尚文诏凑近韩老爷子,低声道:“下官有一弟兄,正在那晋王麾下任职...”
尚文诏与韩老爷子嘀嘀咕咕,窃窃私语,将肚中盘算和盘托出,又就如何营救唐姀,与老爷子交换了各自想法,半柱香的功夫过去,韩不岐才拈着胡须点头道:“嗯,子谕提的,倒不失为可行之法,不过,若有闪失,子谕你的性命安危,该当如何保全”
尚文诏道:“区区性命,不值一提。”
“华之能有子谕这样的部下,华
第六十九章 兄弟反目?
同日下晌,崇文门左近,天策军某部驻地。
戴纪由三五卫兵簇拥着,提携好酒好肉与年节礼品入访营中,不多时,满身酒气的刘栋从一帐中迎出,一见戴纪,刘栋口气不善道:“戴纪,你狗日就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戴纪瞧见来人是刘栋,还以颜色道:“滚一边去,老子是来看郁哥的,郁哥在哪”
刘栋没好气的指一指身边的披甲卫士道:“别问老子,问朱选。”
这朱选,正是武举时右二小旗一员(见第十章),在郁牧川等人充入天策军后,朱选当了郁牧川的一员亲兵。朱选迎上前来,接过戴纪手中卤肉与酒坛子,和声和气道:“戴哥,过年好啊,郁哥就在里边,请,请,刘哥,大过年的,别闹脾气了,来,咱进去与郁哥同饮。”
刘、戴、朱三人掀帘入帐,帐内的郁牧川刚刚在卫兵的帮助下,卸去一身三十来斤重的甲衣,见到来人,喜道:“戴百总来了,怎的不提前通知一声!”
戴纪拱手庆贺道:“郁哥,戴某此来,便是拜个小年,打打秋风!”
郁牧川拍拍戴纪肩头,招呼众人道:“来,坐,都坐,某也刚下值,咱弟兄们好好喝一顿。”
刘、戴、朱三人围案坐定,郁牧川到帐外嘱咐卫兵去买几样酒菜,按住想要帮忙的朱选,亲自布置上杯箸碗筷,才乐呵呵坐下道:“某叫人去买扁食了,某这营中的火兵,做得扁食还是不如外边食铺的味道好呢。”
四人寒暄了一阵,戴纪问道:“孙应科还没到徐大马棒呢”
朱选道:“应科可是给唐提督办事的,那叫一个公务缠身,没日没夜,上月来看兄弟时,应科还抱怨说,腿都要跑断了呢!善生啊,估摸着一会儿就该到了。”
郁牧川一边为几人满上烧酒,一边感叹道:“唉,咱们弟兄,自武举以后,便各奔前程,聚少离多,更没机会探望亲友,全是时局所迫啊。”
刘栋一口嘬光一杯烧酒,换一大碗满上,说道:“郁哥,别扯这些了,咱们先走一个。”
“来,走一个。”
“走一个,走一个。”
酒过三巡,几个大老爷们东拉西扯,一会儿讲讲军中趣闻,一会儿评评朝廷百官,几人正听戴纪讲那朝中的所谓“竹林邪党”们如何利用职权贪墨钱财、往各部安插亲信党羽之时,一黑衣人报也不报一声,便掀帘进了帐中,这人正是大伙刚刚提到的孙应科。
“哟,应科来了!这愁眉苦脸的,坐下,来迟了,可要罚酒三斗!”朱选喜道。
孙应科抓起刘栋手里酒碗,咕咚一口灌进肚里,随即将酒碗咣当一掷,摔得稀碎,鼓着腮帮子气道:“郁哥,兄弟们,别喝了,快他娘的着甲,咱们出去走一趟!”
郁牧川问道:“怎的了这是有乱兵外地的勤王军闹饷”
孙应科叹口气道:“哎哟,你们竟没听说徐善生这狗才,把咱六哥锁拿住了,正要拿六哥的人头换赏格呢!”
刘栋一拍桌案道:“他娘的,你说什么!”
孙应科道:“六哥回京师啦!被他娘的徐善生带人拿住了!现在这狗才正押着六哥往羽林卫唐提督那里去呢!待六哥到了羽林大狱,性命难保呀!不死也得脱层皮!”
刘栋怒道:“哇呀,徐善生这他娘的狗才,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郁哥,着甲,咱去劫人!”
戴纪道:“杀才,闭住你那张臭嘴,劫人劫什么人!六郎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要和朝廷作对吗
第七十章 交锋与交易
“哈哈哈哈,哈哈哈”,京师羽林提督府上,唐铮捧腹狂笑,待笑乏了,唐铮才缓缓道:“有道是知子莫如父,非也非也,应当说知父莫如子才是。”
尚文诏对唐铮回以浅笑,口上则一言不发。
唐铮阅毕那封唐秀亲笔所书的信件,交还到尚文诏手中,双睛锁住尚文诏脸颊,一边观察一边问道:“我父果然派你回来了,不过,依我父脾性,当是不止派你一人回来吧”
尚文诏恭敬道:“提督大人明鉴万里,高明远识,卑职敬佩万分。”
唐铮微微颔首,静立沉吟许久,突然发问:“我父令你领了多少人回来”
尚文诏搬出腹稿,故意不提先锋旗以及吴泽,一字一句道:“指挥使大人命卑职自选精干,不限人数,卑职领了原总旗部小旗长二人,便是薛、杨等辈,以及旗校六人,含卑职共计九人,另外八人,大人不识得,大人的部下应当也都识得。”
唐铮嗯一声,又问:“近日你等可是在芦草坊内为何不回自己宅中”
尚文诏谦卑道:“什么都瞒不住大人,卑职住回芦草坊,便是想大人与殿下早日探知属下归来,至于不回自家宅子,卑职怕惊动了薛、杨等辈,叫这些人对属下的异动有所察觉,故不敢太过放肆。”
唐铮对尚文诏的答案十分满意,缓缓道:“我早料到,我父之计,便是阴遣你这般见事灵活者,潜伏回京,暗动手脚,伺机发难,想必,我父未曾给你机会去见一见其他些个潜回京中的细作吧”
尚文诏如实答道:“未曾得机。”
唐铮道:“罢了罢了,尚子谕,殿下对你期以厚望,专门关照本提督道,还须对你多加照料,多多重用,咱们尚总旗还是很得人心的哪。”
尚文诏埋首跪伏道:“属下不敢,承蒙殿下厚爱,提督大人栽培,属下感念万分,必誓死尽忠,为殿下分忧,为提督大人分忧。”
唐铮审视身前跪倒的尚文诏良久,见尚文诏一动不动,于是返回座上,命尚文诏起身,问道:“那你可依着我父之命,与韩平章接触过了”
尚文诏道:“卑职本想在来见提督大人之前,先去会一会那韩尚书的,谁知那韩尚书家奴颇是跋扈,卑职单单给那守门的家奴,便献上几十两银,那家奴嫌数目太小,硬是将卑职给赶出来了。”
唐铮哈哈一笑道:“子谕还是没做足功课哟,这韩不岐,能以兵部尚书兼任平章为相,靠的是什么韩不岐整日在圣上面前佯作孤臣,惺惺作态,都是演给皇上看的!韩尚书不止与我父私交颇好,其把持兵部久矣,地方上实掌兵权的各都司主官,有不少是其座下门生呢!更别说韩平章曾经略固、兰,西北方面,听其号令而行的参将、游击,简直不可胜计。”
尚文诏恍然大悟道:“卑职受教,这韩尚书的势力,竟这般大呢!”
唐铮舔唇道:“这便是为何晋王殿下进京以后,没有轻易动那韩不岐的根由,韩不岐不像那班不通行伍的竹林邪党,若是韩不岐有甚三长两短,西北的边军恐会不稳。”
尚文诏垂着脑袋问道:“提督大人,既然提督大人早就料到如卑职一般的细作将潜回京里,提督大人为何不卡紧巡防细细侦查”
唐铮道:“不止是我父的人要进来哪。”
唐铮话音戛然而止,尚文诏不禁猜测:“除了羽林卫的细作,还能有谁难道,还要故意放进来凉虏的细作”
猜到这层,尚文诏不禁挑眉望向唐铮,唐铮阖住双目沉沉道:“有些话,本提督不便与你细说,
第七十一章 辞旧迎新
裕昌十八年腊月三十,是日风消雪霁,暖阳高攀,天宇澄清,严寒转暖,残冬腊月时的雪虐冰饕稍稍收敛,顺天府境,寒梅舒枝,暗香四溢,一番景致,正合了唐宗一句“冰消出境水,梅散入风香。”
观京师城中,闹市坊间笙歌鼎沸,香火氤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爆竹声声若连珠,喜庆锣鼓响喧天,千家百姓,将那桃符换旧、灯笼高悬;阖城上下,不论皂隶官兵,抑或贩夫走卒,下起黄口孩提,上至耄耋悬车,无不欢欣雀跃,共贺佳节。
隅中过半,一支千人上下盔明甲亮的骑军,自正阳门浩浩荡荡驰入城中,纵马引领在前的,正是晋王姬念甫。晋王头束紫金冠,身披赤底花袍,外罩兽吞明光铠,腰系亲王金带,并佩一柄剑格雕刻着龙虎纹的长剑,鲜衣怒马,仪表堂堂,颇具威仪。
晋王仿佛对岁除喜庆浑然无感,行色仓皇,满面愁云惨雾,只顾驱策着良驹,向禁宫急急奔去,把左右裨将、随从、亲卫们,甩开老大一截。
晋王持辔鞭马,一路猛冲,穿过数道宫门,宫人卫士侍立道旁,莫敢阻拦,待到了乾清宫,只见早有一众甲士与宦官、宫娥聚起等候在殿前了。姬念甫翻身下马,步若流星,将佩剑扔给裨将,穿过长跪不起的宫人们,入殿拜道:“母后殿下慈安,大姐殿下淑安,儿臣来迟!”
皇后两颊消瘦,萎靡不振,两眶通红,神情颓唐,见晋王已至,不顾仪容,撒开身边早已哭成泪人的姬念歆,上前搀住晋王道:“三哥儿,快起罢,陛下自醒了,便一直三哥儿,三哥儿的叫,一直盼着见我儿一面呢,三哥儿快进去看看陛下吧...”
皇后抹去泪水,端上笑脸,挽着晋王与公主凑到裕昌皇帝病榻前,柔声道:“陛下,瞧,三哥儿到了。”
“儿臣拜见父皇陛下,父皇陛下堂安。”姬念甫附和道。
裕昌皇帝稍稍偏头,一张脸上,全无人色,见三小子终于到了,才软弱无力道:“来了好,来了好,朕有话与吾儿讲,都出去。”
皇太子姬念禹跪在榻旁,手捧玉碗,手执汤匙,耷拉着脑袋,没去搭理风尘仆仆的晋王,只专心致志地搅着碗中汤药,等着老爹发话。
“念禹也出去吧。”裕昌皇帝虚弱道。
“儿臣...儿臣遵命。”姬念禹眼眶一红,应命而去,临出御寝,本想将汤药递给皇弟,叫皇弟喂给父皇,但那些扣着玉碗的手指终究没动弹一下子。
“父皇!”姬念歆席地瘫坐,哭哭啼啼不止,也不知想说什么,话未出口,便被皇后扯去了外边,侍候在裕昌皇帝身边的宫娥与太监们,也都赶忙退出,只留下皇帝爷俩在室内谈话。
“念甫,莫喊父皇了,喊爹,十多年没喊过爹了吧...”裕昌皇帝伸手握住晋王布满老茧的手道。
“爹!”姬念甫颊上一抽,生硬道。
“爹晓得,吾儿在外领兵,又苦,又险,吾儿日后,万不可亲当矢石。”
“孩儿记住了!”姬念甫答道。
“念甫,爹在位这么些年,先丢河西,再丢河套,那凉虏奴酋,屡屡欺我,唉,爹爹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列祖列宗啊...咳,咳”
晋王紧紧握着裕昌皇帝枯瘦无力的手掌,半晌无言以对。
“念甫”,裕昌皇帝缓一口气道,“爹爹自知大限将至,活不长咯,爹走后,念甫要全力扶保二兄,勿要欺你二兄,记住爹的话了”
“孩儿谨记!不敢违背!”晋王激动道。
“传二兄与大姐进来。”裕昌皇帝声若蚊呐。
晋王转身传命,公主与太子闻声而来,齐齐跪倒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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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清白之身
唐姀头绾百花分肖髻,发间随性插缀一只鹿纹步摇,白璧梨花面上,桃腮晕粉,蛾眉施黛,檀口樱唇,葱鼻微隆,一对明媚星眸顾盼,染了花汁的眼睑翕动,引得翘睫连连扑闪,煞是娇艳动人。(过年时女子要化妆的)
唐姀外披棉料莲蓬,内服暗红烟纱,上襦下裙,腰束绦带,带上附着香包,足底踩一双衬棉海棠绣鞋,左腕佩戴白玉香珠串子,身周丈许,桂花芳香弥漫扑鼻,直叫她近旁的尚文诏,一时看得痴呆傻愣,顿口无言,只顾细嗅芬芳。
唐姀忆及往昔的尴尬事,再被尚文诏如此无礼冒失地端详一番,心生不由羞忿难当,她轻轻咬唇,微蹙眉头,一双纤手将盛着扁食的小碗弃置一旁,撩起长袖,攥住玉指,迎着尚六郎面门捶去数拳,直将六郎打了个措手不及。
尚文诏被粉拳砸中面门,颊上吃痛,感觉唐姀拳上用的力道不轻,这才蓦的醒转过来。
尚文诏自觉失态,一边告罪,一边告饶,佯作疼痛难挨,口上大呼饶命,坐在榻上,又格又挡,却也不真去躲开,硬是接了唐姀一套百招的猫儿拳法,直到唐姀打得乏了累了,十足解气了,才悠悠地道:“兄台是想要谋害贤弟性命吗”
唐姀听闻尚文诏故意喊她兄台,心说尚文诏是揪住她女扮男装,被山枣、山茶二女无意间当众揭发这一茬不放,立时间,蛾眉倒竖,俏脸生煞,唐姀唰地站起身来,踢倒座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尚文诏道:“你这个无赖、骗棍,用那厨班买来的吃食,假扮大厨,欺瞒本姑娘,哼,贤弟,你我之间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尚文诏见唐姀虽然展出了怒容,可眸光中却饱藏笑意,朱唇一角,已微微弯成弧形,脸蛋上两团酒靥,已隐约可见,尚文诏会心一笑,断定这唐小娘乃是假意发作,于是相机抬手,捂住心口,作一副牙呲目裂,面貌狰狞的痛苦模样,一头倒在枕上不起,嘴里还“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
尚文诏曾屡次假装受创受伤,哄骗过包括唐铮在内的不少对头,在装死这一项上,可称得上是经验丰富,娴熟老道,此刻临时发挥装死神技,虽没有任何事先准备,却依旧运用得得心应手,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直叫唐姀难辨真伪。
唐姀自幼被父兄亲友们如众星捧月般宠着惯着,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她见尚文诏痛苦不堪,几近昏死,顿时转怒为忧,没了嬉戏的心情。
唐姀伏低身子,靠近尚文诏,情急之下,伸出手去,一一轻按过尚文诏的臂膀、胸膛等等被她捶打过的部位,一边关切道:“贤弟,你没事吧哪里疼哪里疼”
尚文诏哼哼唧唧道:“哎哟,就是这儿,就是这儿。”
唐姀轻按尚文诏小臂,问道:“是这儿吗”
尚文诏道:“对对对,就是这里,哎哟,娘唉,疼死俺啦。”
唐姀见尚文诏表情夸张,不似弄假,心道是自己嬉戏时下手过重,害得尚文诏旧创复发,于是着急忙慌道:“啊呀,贤弟,我不是故意的,贤弟等着,我去喊郎中!”说罢,转身便往屋外蹿去。
尚文诏清晰记得,自己找唐铮密谈,被唐铮阴了一记,才致一时昏迷来到此地,尚文诏心道眼下尚且不知身在何处,不敢有不妥举动,于是不再装蒜,从床上一蹦而起,上前劝止唐姀道:“贤兄,勿喊郎中过来,俺没事,俺没事!”
这一句俺没事,可算是叫唐姀识破了尚文诏的百般行为,全是装蒜。
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唐姀回想起一时半刻之前,她对着衣衫不整的尚文诏又按又摸,一张娇嫩欲滴的梨花脸,唰地憋成了猪肝眼色,两只耳朵,更是烫得厉害,几欲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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