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犬猎狐
“诸位兄弟,下一轮阵略便是见真章的时候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几人若齐心协力,定能取个不错的考评。”郁牧川朝众人作揖道。
小旗队诸人见状也揖一揖还礼,纷纷表态竭尽全力,劲儿往一处使,众人一边聊着一边行至圈定好的考试对垒场地。
主理二小旗队诸人裁判考评的总旗着虎纹黑袄,外罩燕军制式银漆明光铠,头上平日里燕军官兵头们最常佩戴的红缨毡帽此时换成了虎头铁兜鍪。而这总旗手下的京营士兵们也个个披坚执锐,这些全副武装的战士屹立场边,负责开考后维持校场上的秩序,将那些打红了眼的举生叉开。右二小旗队则由两名兵士带领,领取藤牌、护具并挑选各类硬木地兵器供对抗时使用。
刘栋套好藤甲,捡起一杆秃头长槊,对众人道,“诸位,这阵略考两队皆是步队,既没有骑兵衔尾侧击,又不教咱们使重弩长弓助阵远射,不如咱们全使这槊杆,结他个枪林出来。”【! !最快更新】
郁牧川闻言心下琢磨起来,若不考虑骑兵袭扰,弓弩远程打击,刘栋的提议若放在千人往上级数的对抗里自然是极好的,但阵略考仅仅是两个小旗队间的较量,人少故更强调队员间配合的灵活性以及个人武力,便回应道,“刘老弟这说法有待商榷,不过十几二十人放对,即便厉害也发挥不出,依我看,不如咱们长短相合,十二人取长兵四,余者皆佩藤牌短兵,如何”
刘栋听来思虑了一阵,又与队内大伙一阵商议,最终决定小旗取藤牌手六人,着短兵,其中包括尚文诏与戴纪;由力气颇大的刘栋和队里个头最大的徐善生使大棒掩护两翼,郁牧川持旗枪佩短兵,另外三名队员使用去掉枪头的槊杆。
待全员穿戴完毕,分发器具的兵士引来另外一个齐装满员的小旗队,令旗飘飞伴着一通大鼓,阵略对抗正式开始。
场上两方皆缓步行进,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互相观察,郁牧川放眼望去,对面来人枪手藤牌手各六人,藤牌手前置,每名刀手各掩护一杆长枪,而枪手们则双臂挺直高举长枪,整个阵型中部突出两翼稍滞,呈雁形架势,排兵十分稳重。
郁牧川神色专注,只道,“对面好计较,两阵一接触,对手阵中央几人只消以藤牌抵挡死守缓退,两翼包夹即成,善生、刘栋,你二人不可妄动猛冲。”
“是,郁哥,俺自知晓这帮龟孙的算计。”刘栋盯着眼前慢慢挪移的敌阵咧咧了一句,另一边的徐善生则只点点头,啥也没说。
“郁哥,如何破”戴纪扭过脑袋向郁牧川问计。
“如此,咱们长矛不多,便集中在左翼另加戴兄弟掩护,老刘、善生你二人加强右翼,余者藤牌手皆与我一起列阵中,我们不去突破他,他便要来中央突破我,剩下的,全看你们侧翼了。”郁牧川应招也很稳重,只是加强了两翼的配置以便进攻。
雁形阵在
第十一章 复合
校场上的战斗以右二小旗队大获全胜收场,作为郁牧川等人对手的那个小旗全员皆是鼻青脸肿、浑身挂彩的模样,愣是没一个还站着的。这样的结果在本次武举阵略考所有的模拟阵战中,亦算得上数一数二惨烈的。
场边负责考试纪律的京营总旗官初时见场中打得激烈,怕出现杀伤上头怪罪,在比试过程中曾多次要求命人上前将两方拉开,但都被书记吏员拒了,理由是上峰正在观看,不得惊扰上峰,必须要等场内彻底分出个胜负才算完。那总旗长听了书吏的话,也没再存上去拉架的心思,权当是看大戏,直到场内分出高下,直接点起人马去监下一场了。
刘栋气喘吁吁放下手中的大棒偏头道,“娘的,以后你这傻大个就别叫徐善生了,得改叫徐大棒,这名儿才配得上你耍大棒的本事。”
被刘栋调侃的徐善生只是微笑回应道,“俺不傻。”
徐善生自入了右二小旗队以来,还是头一回吭声说话,刘栋瞪大眼睛一副瞧见稀奇物什的模样咧咧道“你娘的,你徐大棒原来会说话啊,老子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徐善生摸摸脑袋嘿嘿笑了两声,样子竟还有些腼腆。
旗队众人卸下护具缴上兵器后,重新在校场列队集合,场外的吏员笑眯眯的颠进场内报起成绩,“经考,右路二小旗队全员,阵略及上上。你们几个运气不错,上峰的意思,打成这种级数是极少见的,给你们破例算一次上上。还有,你们对头那小旗虽是败了,也全及中上,嘿嘿,各位便去歇息歇息吧,顺便用了午食,勿忘了再过一个半时辰还有文试。”
那吏员一顿,瞟着郁牧川继续道,“江陵来人郁牧川。上峰对你印象不错,日后还须好生上进,心念朝廷.。”这人说完也没再多解释,留下不明不白的郁牧川便急急告辞而去。
队内诸人等这吏员走远,都是喜上眉梢,毕竟取一个上上对于资质一般、成绩平平的举生来说是极不易的,互相间便有一句没一句搭起话来,只有尚文诏和戴纪两人沉默不语,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来,众位兄弟,同去午食!”郁牧川搭着尚文诏的肩膀,招呼起一帮子队员。他在初试取了两个上上一个中上,次试又得了两个中上一个上上,有这样的成绩打底,即便后头文试里占大头的策论、时文作得不怎么样,落榜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此外虽然胸中尚有不解,但总归被那考评官好言勉励了一番,所以郁牧川此刻心情相当不错。
戴纪肿着嘴角凑近前来,恭敬道:“戴某代大伙先谢过郁哥,这回次试三科,全凭郁哥指挥得当,大伙才有这般成绩。”戴纪态度很是殷勤,仿佛忘了自己曾出过力一般。【… ……最快更新】
郁牧川向来心思单纯快人快语,被这戴纪如此隆重的一捧,脸上只显露几分受之有愧的尴尬情态,正组织该怎么回应呢,一旁的刘栋抢先道,“咱右路二小旗里,就数你戴某人话最多,俺老刘平生最是见不得溜须拍马的货,嘿嘿,想必郁哥也是。”
戴纪闻言也不看刘栋,面色明显阴沉下来,冷哼道:“若不是你这狗东西,大伙行军科也是能取个上上的。”戴纪这个样子,显然是将行军考时受那裁判总旗臭骂的账算到刘栋头上了。
眼见原本和睦的氛围行将不存,尚文诏动了。
武技考一过,尚文诏此时的心情只比郁牧川更加放松。他向来拿武技科不当回事,对待诸般刀枪棍棒的训练总持懒散态度,只在出山庄前师门老辈的逼迫下才用了一回功,并且对武举中的与否并不在意,眼下最为排斥的武技考结束,其心绪自然无比疏朗。
尚文诏本是乐得见刘栋、戴纪两个互不对眼的冤家吵上几嘴的,却没成想刘栋这粗坯说话一点儿余地都不留,于是赶忙笑脸盈盈上前圆场,先是示意郁牧川想办法转移掉刘栋注意力,好闭上那张总是惹人嫌的大嘴,而后又好生抚慰了戴纪一番。
半个时辰后,尚文诏坐在考号前一边剔牙一边问道,“四哥,你可识得什么朝廷大员,皇亲国戚吗”
“不曾认得。六郎问这干啥”郁牧川十分疑惑,他最近碰到太多让他理不清头绪的事情了。
尚文诏弹飞手里的
第十二章 好街坊
统共千字的两篇概论作罢,尚文诏细细从头检校一回誊好的卷子,提腕执笔填上自家姓名,扯去浮签向监考书吏交卷,随后在入场搜检处讨要回衣物换上,便跟着一茬候在栏前等着校场开闩的武学生们扬长而出。
尚文诏从校场迈步出来时,校场外已是一副熙熙攘攘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迎接举生的亲朋好友们、吹吹打打讨要赏银的乐手们、看热闹的人们皆汇聚一处,偌大的街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尚文诏正考虑着要不要换个地方等郁牧川,刘栋的咧咧声却已灌进耳里。
“六郎!哈哈!可寻着你了!”刘栋粗大的手掌在尚文诏肩头拍了又拍,拍完拉住尚文诏胳膊道,“走,郁哥在前头!”
尚文诏随刘栋穿出人流和郁牧川碰头,见徐善生也在,便问:“你们几人文章作得好快!”
郁牧川微笑道,“我辈武人作文不比文士,没有八股文章那许多条条框框,自然快,六郎文章作得如何”
尚文诏答,“正如四哥说的,比不上文雅书生们,些许鄙言累句应付差事罢了,不知入不入得阅卷大人的法眼。”
“哈哈,话也不能这么说!”刘栋大手冲着尚文诏后背又是一拍,“咱们作的是实打实的战策,什伍行营百般细节要那些个酸腐书生一一陈述,怕他们也搞不来!”
尚文诏对刘栋大点其头,只道“刘兄通达!必能高中!”
郁牧川打断两人的嘻嘻哈哈,对尚文诏道,“六郎,揭榜还需两日,善生与刘老弟此前都是在城南排屋瓦房付钱租住的,这几日我们弟兄几人就住咱刚置的小院等放榜消息,畅聊欢饮几日,你看如何”
尚文诏看看刘栋和徐善生道,“两位兄弟住就是了,四哥,咱们不如办个流水席,将坊间邻里都请来熟悉一下,贺一贺乔迁之喜。”
“哈哈,俺最喜热闹!操办之事就交于俺!”刘栋插一句自告奋勇要帮忙。
郁牧川点头赞成,“今日来不及,明日吧,回去同老黄说一声,帮咱们通知街坊四邻。”
四人里最为魁梧的徐善生嘿嘿笑了两声,尚文诏道:“那我去医馆跟师叔禀报一声,你们先回吧。”
几人随后分头行动,郁牧川和刘栋、徐善生三人径直回芦草坊,路上打了些晚间用的酒肉吃食,尚文诏则一人去城南医馆接尚文卿、尚文姝两个小的。
尚文诏到医馆后见李谦正在给病人开方抓药,不好打扰,尚文诏喊了声师叔就随李谦的徒弟双喜进后堂去了。
“双喜,你跟师叔学医多久了”尚文诏问道。
双喜恭敬答道,“回师兄,双喜跟师傅五年了。”
双喜身世与郁牧川、尚文诏相似,但只是跟在李谦身边,并没有被送去连霞山庄。他的户籍如同尚文卿、尚文姝属民籍,既有投身依附主家之实,可又没有签过身契,不算奴籍,黄册上家庭关系挂靠李谦的户籍,按照朝廷各州县衙门安置脱籍流民的方法处置,从辈分上讲,称尚文诏为师兄不为过。
尚文诏抖出二钱银赏给双喜道,“平日里还需多操点心,好生照料师叔,也得用功学本领,师叔的医术是极好的。”
双喜收了赏银心中感激,态度愈发恭敬,两人你一问我一答边走边聊,尚文姝突然蹦跳到了面前。
“大哥,你回来啦!”
尚文姝头发扎成双螺髻,气色比起几日前更好了许多,少女此时身穿入城时尚文诏截胡来的衣裳,青色对襟绰子内衬白衫,脚上一双朱底黄花绣鞋,青色的袖口和衣领浣洗得白净非常,小脸上白里透粉,神采很是雀跃。
尚文诏见小姑娘这般变化,心头甚慰,想来这几日尚文卿也恢复得不错,不然这小妹哪能作此态,当下说道“走,领哥去看看狗子。”
尚文姝嗯一声走到尚文诏身侧问道,“大哥,你和郁大哥考得好不好是不是要当武状元见皇帝了”少女睫毛扑闪仰起小脸,模样甚惹人怜。
尚文诏含笑道:“你郁大哥是要当武状元的,以后还要当大将军,大哥我能不黜落就谢天谢地了,咱们在芦草坊住下就是因为大哥怕考不过,三年后再开科,好有处落脚。”
尚文姝轻笑一声认真道,“嘻嘻,大哥考不过也好,妮子不想大哥去当将军。”
兄妹二人寻到尚文卿后便迅速收拾行李,折回前厅寻李谦,刚刚送走病患的李谦简单询问几句尚文诏科场表现如何,
第十三章 食客
“老王,这两位便是日前与你提起的郁兄弟和尚兄弟,其余几位好汉,老黄却也不识得。”黄全财与小院里诸人团团作揖道。
早些时候尚文诏与黄全财两人商量完流水席的具体办法,刘栋便受郁牧川嘱托满城寻人,将散在京里各处等放榜的原右路二小旗队员们都通知了一声,眼下队员们都十分赏脸齐聚一堂,连与刘栋最不对付的戴纪也到了。
尚文诏热情相迎心中打鼓道,“应该托善生跑一趟,叫这戴纪误会了可不好。”
“哈哈幸会幸会,鄙人王得地,就住隔壁!前几日听老黄说二位小哥前去校场应举,也不敢来叨扰,今日大伙都得闲,咱们一顿酒是少不了的。”这王甲长年届四十,面儿上气色端得饱满,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如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众人由郁牧川、尚文诏两人招呼着一一见礼介绍一番,右二小旗的队员们都是武人,待人接物上不恃身份毫无架子,只因左右文武尊卑有别,武生不似文科举子那般身负功名受朝廷恩禄,武举之总考虽在级别与规模上与文科举的会试无二,可应举者的地位高低却有天壤之别,另一时空的戚少保戚爷爷也曾自称乃张太岳门下之走狗耳,文贵武贱可由此略见一斑。
黄全财拜房牙这职业所赐,公关上属于一把好手,有尚文诏在前引领,不消几刻功夫就和一伙大头武生们打成一片,缔结了深厚的军民鱼水情,小院里气氛相当热络。
“哎哟,黄兄弟,老身来迟!”院门口聚起一班提锅挈笼的帮厨,领头喊话之人便是黄全财提到的厨班李婶。
李婶摆摆手示意帮厨们即刻干活后,上前殷勤道“王哥哥也在,正好,棚布桌椅一道跟您领了。”
王得地在衙门班房里做快手,加之其为人素来古道热肠,故而被街坊们推为甲长,此时王得地全神贯注听郁牧川、尚文诏的一班弟兄们讲起当日阵略考上两阵对垒的情形,正听到精彩之处,哪能顾得上理那李婶,便只头也不回的道一声“使得”。
李婶领来的厨班人手干活爽利又熟练,平日专司操办红白宴席,属于专业从业人员,半柱香的功夫下来,芦草坊金口街上十来张小桌和杯盘碗筷已经整整齐齐排好,厨棚底下厨子们忙得不可开交,郁牧川采买置办的各色鲜蔬果菜、鸡鸭猪肉已由厨子们处置起来,两口大黑锅里油温渐起呲呲作响,街面上好不热闹。
尚文诏和黄全财两人从小院抽身而出,挨家逐户敲门邀请街坊邻里们看座入席,尚文卿带着小黄从院里跟来,在两个大人身后做起跟屁虫,边走边分糖糕吃。
邻居们深感新来的这户人家待人亲切,投之以木桃自然报之以琼瑶,纷纷提来自家的葱蒜酱菜、瓜子零口,部分人家干脆直接挽起袖子上阵帮厨,各家各户的女人们首先领着孩子喜气洋洋入座,东一句西一句扯起家常。
晚间,数样香气腾腾的荤素小碟由帮厨们摆上桌来,王得地斟满一碗烧酒起身环视道,“各位老少,郁兄弟、尚兄弟两位既然与咱们住同一条街巷,日后便都是自己人,某不多说,话在酒里。”说着脖子一仰先干为敬,郁牧川、尚文诏和旗队的武学生们纷纷举杯回敬一碗。
座上各家女人孩子们首先动筷,只因为吃饱了便得带上孩子离席为自家男人腾座位,郁牧川此时与身边战友们推杯换盏抽不开身,尚文诏只好抽空离桌支应酬酢,本想拉上弟弟妹妹一起给各家姐姐嫂子见礼,却见尚文姝这丫头躲得自己远远的,一时四目相接,少女颊上便红霞齐飞,躲开尚文诏的视线只管低头夹菜,尚文诏无奈,只叫上二狗与自己一起去给邻家敬酒。
“不知尚哥儿与你大哥二人都婚配与否”问话之人不知是哪家的娘子,尚文诏几碗下肚喝得微醺也没记住这是哪家大嫂,只一拱手作羞怯模样道,“尚未,尚未。”
这话头一起可不得了,各桌上七大姑八大婶便跟着一起叽叽喳喳,又是帮忙算生辰又是看相合八字的,你一言我一语打听起尚文诏的籍贯家世和择偶要求,尚文诏心知当下应对之法只能是半推半就满足这些邻家婆婆、娘子做红娘当月老的八卦之心,不可推脱敷衍,只好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感激模样认真聆听,娘子们不论谈起哪家姑娘尚文诏都作觊觎神态,把这些娘子们逗得咯咯直笑。
席上撤走一批又来一批,这次是各家的男人们,郁牧川这桌的武生们都已吃饱了肚子正喝酒划
第十四章 杀局
戌时二刻,街面儿上巡回吆喝的更夫们已敲着铜锣来到芦草坊打更报时,坊间宾主尽欢各自散去,郁牧川、刘栋和小尚兄妹忙活着拾掇清洁,金口街上最后一桌欢宴也即将结束。
唐家“少爷”的悍仆自称唐七,熊腰虎背与刘栋不相上下,两鬓连须垂下,一道横亘在眉尖的伤疤衬得一双大眼犀利凶煞,不知唐七这家伙自知自家长相唬人便有意装模作态,还是震慑宵小护主之心自然流露,与其相对而坐的憨子徐善生虽是不输个头,但在气势上却被这保镖兼仆人压住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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