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剑(谢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赵晨光
介兰亭右手大罗天指已是蓄势待发,拟待一举将这刺客击毙。然那刺客简简单单三个字,听在他耳中滋味却是大不相同,招式霎时缓了下来。
“你——你识得青梅竹”他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年轻骄傲的堡主,反倒像个迫切期待着什么的孩子。
那刺客也愣了一下,想是没料到介兰亭竟会问到这个“你……你刚才那一招小擒拿手是他的,十几年前我刚出道,就是败在这一招下,几乎丢了性命,没想到……唉!”
介兰亭心情忽然好起来,“你知道当年青梅竹的事啊,他很有名吧,再多讲一些我听听。”
那刺客诧异之极,心道罗天堡主莫不成是故意拿我开心但又见介兰亭神情热切,不似作伪,便道“十余年前的京师第一高手,权臣石太师的义子,自己又在朝里任着高官,谁不晓得他只是他在二十一岁那年忽然失踪,后来便生死不明了。”
介兰亭听得十分得意,笑道“你说的这个人,正是我的老师啊。”
“什么”那刺客一惊,抬头看着他。
“他只教过我三招,无所谓,怎样也是我的老师。你知道不知道——”他微一俯身,看着那刺客,“你们只晓得他从前的名字叫青梅竹,却无一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姓。”
“我的老师,有个很好听
第2节(1/2)
这里风又大,只端了碗热酒颠来倒去的暖手,却也起不得多少作用。
这一边介花弧慢慢用着酒菜,心中却念着回堡后要处理的几件事情。
外面的雪,却是越下越大了。
窗外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在客栈门前停下,随即门帘一挑,众人眼前一亮,却是极出色漂亮的一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年纪,服饰华贵,腰间佩一把杏黄色宝剑,剑鞘上镶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光芒润泽,极是显眼。
这年轻人向里面一走,一店的人都在看他。他也不在意众人目光,自顾寻找座位,只是这时店内座位大多已满,只那青衣人桌边尚有两个位置,便笑道“这位朋友,搭个座如何”
那青衣人微一点头,那年轻人方要坐下,忽然见到那青衣人手上一双灰色手套,心念一动,一伸手便抽出了腰间宝剑,喝道“原来你竟躲在这里!”挥剑便向那青衣人头上削去。
这一下变生突然,谁也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忽下杀手。眼见他手中锋芒如电,那青衣人不避不闪,便要丧生在剑锋之下。
介花弧自这人进来之后,便一直注视着这边情形,为畹城是他治下,决无当着他这个堡主面前杀人的道理,一扬手,一支牙箸脱手飞出。
这些动作说来虽缓,其实不过瞬间之事,那年轻人一剑挥下,忽见眼前青影一闪,并未见那青衣人如何动作,便是鬼魅也无他这般无声无息,却是已闪到三尺之外,手中竟还端着那只酒碗,里面的酒水分毫未洒。
那青衣人虽躲过了这一剑,却未想到介花弧这边的牙箸,那一支牙箸本是冲着剑锋而来,风声尖锐,力道着实不小,他这一躲却正迎了上去,百忙中把头一低,那支牙箸避过要害,恰恰把他头上斗笠打落在地。
那年轻人一剑落空,又惊又怒,方要补上一剑,一抬头却见那青衣人头上斗笠落下,苍白面容上一双漆黑眸子烁烁闪耀,一时愣住了“啊,不是……”
明亮灯火照映之下,愈发显得那青衣人神情十分憔悴,一望即知是个长期漂泊在外的江湖人,年约二十六七岁左右,容貌颇为疲惫削瘦,唯眉目之间尚存清厉之气,依稀可想见少年时几分秀气轮廓。
众人起初见那青衣人身形,原当他是个少年。此刻他一起身,又显出真实面目,皆是有些惊讶。其中最吃惊的,还是方才那个当头一剑劈下的年轻人。
“对不住,我……我认错了……”他武功虽不错,却殊少江湖经验。方才那一剑实是鲁莽之极,若不是那青衣人轻功高明,极有可能命送当场。他自己也知这岂是一句道歉便可了事
眼见店内众人个个眼睁睁看向自己,那青衣人却是神色平淡,若无其事一般,年轻人愈发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于他,再忍不住,大叫一声,直奔出店去。
这年轻人忽然而来,忽然而去,店内众人自是议论不休。
介花弧低声叫过身边一个随从,嘱咐了几句,那随从便即悄悄出门,跟随那年轻人足迹而去。
从那年轻人武功佩剑上,他已大约猜出此人身份,心道这个人居然来了西域,其中必有缘故。
另一边那青衣人放下酒碗,招手叫小二出来,意欲结账离开。
自他现出真实面目,介花弧便一直留意于他,便叫过身边一个总管模样的中年人,是他的一个重要心腹洛子宁,淡淡道“留下他。”
罗天堡暗里控制西域几十年,势力如许,招揽人才亦是其稳固根本的重要原因之一。
洛子宁跟随他多年,一听此言自明其意,便笑着走到那青衣人面前,道“这位朋友,外面风雪极大,若无急事,何不留下来歇息一宿,明日再走呢。”
那青衣人抬头看他一眼,“你家主人要留我”声音不高,略有些克制压抑,却听不出是那一处的口音。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为何,洛子宁竟有一种冰雪落地之感。
这青衣人说话,锐利直接,不加丝毫掩饰客气。
洛子宁也只好笑笑,正要再说些什么,那青衣人却又道“替我谢过你家主人,只是,”他微一顿,“不必了。”
他放下一小块银子,也不待店小二过来,转身即走,并未向介花弧方向看过一眼。
介花弧坐在炉边,微微瞇起一双眸子,眼神一直未离开他身影,却是未发一言。
 
第3节(1/2)
极点,不由暗想若不是自己瞒了父亲跑出,在江南那能见得如此奇景
他这边正在心旷神怡之际,忽见一阵疾风骤起,前方地上积雪为这阵疾风所卷,铺天盖地向他压来。
方玉平一怔,正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冷冽声音已自身后传来,“退!”
这声音不高,却极是决断,自有一种不容置疑之意。与此同时,一只极瘦削的手已搭上了方玉平的手腕,竟是一招极高明的小擒拿手,方玉平未加思索,也未想挣脱,跟着那人回身后跃。
一缕闪电般的剑光,便在此刻自飞雪中激射而出,若不是那人及时将方玉平拉走,只怕江南御剑门方家,便要从此绝后。
那缕剑光一击未中,却是不依不饶。方玉平只觉眼前一花,依稀见得一个修长身影自雪中跃出,追风逐电一般又向自己袭来。动作之快,方玉平竟连对方面目也看不分明。
他站在那里,急切中不知如何招架,索性一剑也向对方刺去。
那修长身影冷笑一声,剑光一变,速度竟是分毫未减,直刺方玉平双目之间,剑招诡异毒辣之极。
单以这一手剑法,这人已足可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便在此时,忽闻“叮、叮、叮”几声,却是方才救助方玉平那人出手,一支银梭袭向那修长身影手腕,两支银梭打向剑锋,数声轻响之后,三支银梭合着一把长剑,却是一同落到了雪地之上。
那修长身影失了剑,又晓得面前之人厉害,身形一展,忽然又没入了雪地之中。
方玉平由死到生走了一圈,心中大是感激,转过身道“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这一转身却见不对,面前这人哪是什么大侠,正是那个他在客栈里一剑砍去的青衣人!
此刻那青衣人头上斗笠已经不见,长发用一条青色发带束了,猎猎风中飞舞不定。而他手上依然戴着那副手套,正把一个机簧银筒收入袖中。
方才,那青衣人正是用这只银筒射出银梭,打落了那伏击之人的长剑。
他大为尴尬,正想寻些言语致歉。那青衣人却不待他多说,右手倏出,将他带到身边,低声道“别动,跟着我,那人藏在雪下还没走。”
方玉平奇道,“这是什么人,武功这么高”忽然转过一个念头,叫道“莫非他便是那月天子!”
那青衣人简捷答道“不是,是他的侍从。”
方玉平一惊,心道单一个侍从就如此了得,那月天子要厉害到什么份上这样想着,忽又觉被那青衣人抓住的手感觉不对,一转手反握回去,这下确定无疑,又是一惊,“你……你的手……”
那青衣人的右手,原来只剩下三根手指,食中二指竟已被齐根斩断。方玉平心道难怪他在室内也戴着手套;又觉方才被他一带,力道甚轻,显是他内力也极差,这一下不由担心起来。
那青衣人回过头,似已猜到他心中所想,傲然一笑“你放心。”
“我虽右手废了,内力失了大半,但那个伏击之人,还不是我的对手。”
这一句声音不高,语气平平,却自有一种凛然之意。
第三章 退敌
不知为什么,方玉平对这个尚且不知道名字的青衣人,十二分的信任。
这青衣人形容单薄落拓,一只手废了,全无他想象中英雄侠客那般慷慨激昂之态。方玉平素来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然而见了面前这人,却不由生出一种钦服之感。
不完全是武功的原因,这个青衣人,确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气概。
他紧紧贴在那青衣人身边,手中长剑锋芒闪耀,映着雪光,分外的明澈。那青衣人手中却无兵刃,一双眼沉静如清水中养的两枚黑水银,却是盯着地面,不做稍移。
雪地上一无异动。经过了方才一场较量,方玉平丝毫不敢大意。只是双眼盯着白茫茫一片雪地。时间长了,却也不免有些酸痛。
他眨一眨眼睛,正当此时,一大蓬积雪忽然自正前方冲天而起,随即其他几个方向白雪一并涌起,时间上虽有先后之差,却因速度极快,倒像是在二人周围,四面八方一同凭空多了一道雪障。
大片积雪纷纷扬扬地飘起,又纷纷扬扬地落下,竟是一直未住。方玉平只觉视野里一片模糊,实不知方才那人又会从什么方向袭来。反观身边青衣人,虽亦是一脸肃穆之色,却仍是凝立不动。他不由有几分焦急,低声道“我们要不要离开此地”
“不必。”青衣人平静开口,
第4节(1/2)
。清野茫茫,四周一片空旷,天地间,便似只余下了他们二人。
方玉平深呼吸几下,道“先生,我们走么”他想了半晌该如何称呼这青衣人若说叫“大侠”,这人举止却与他平素见得那些侠客殊不相同;叫“兄台”,二人关系似乎并未到这个地步;要是叫“恩人”,那青衣人叫了会怎样暂且不说,他自己便先觉实是有些肉麻。
想到最后,因他对这青衣人另有一番尊崇之情,所以干脆以“先生”呼之。
那青衣人听了,只道“有人还没到。”
方玉平一惊,他脑子转得也快,失声道“月天子!”他从江南赶到西域,便是为了捉拿此人而来。然而方才雪夜一番恶斗下来,他方知自己想法实是幼稚浅薄。虽是如此,这位御剑门少主天性里毕竟有着一股义侠之气,朗声道“好,那我们便在这里等他!”
那青衣人诧异看他一眼,似是也未想到这年轻人竟有如此性情。
一缕红线,便在此时无声无息自雪地前方蜿蜒而来,也不知是活物还是其他什么物事,速度极快,一眨眼间,已到了二人面前,随即形成一个红圈,将二人围在当中。
青衣人微微冷笑,“血河车他还真舍得。”又对身边方玉平道“莫碰那红雪,有剧毒。”
便是他不说,方玉平也知那红雪断然是触碰不得。一低首却见那个红圈似有生命一般,竟是自动向内扩展,直向二人逼来,所经之处,大片积雪均被染成血一样的鲜红,实是诡异到了十分。
那青衣人双手笼在袖中,却是不言不动。
方玉平心中焦急,偏又无法催促。
终于,那青衣人右手从袖中缓缓伸出,正要有所动作,忽然间一阵排山倒海似的掌力自外发出,极是霸气凛烈。周围大片红雪和圈中二人脚下积雪为这掌力所逼,竟是全盘向外倒飞出去,却又无一点溅到二人身上。
那血河车之毒只能借水传播,如雨水、河流、冰雪、甚至大雾均可。眼下离了雪为媒介,也就无法前进。而这出掌之人虽在外围,却能令红雪自圈内倒飞,可见其内力、掌法、劲道,无一不是高妙非常,实是叹为观止。
这自然不是那青衣人出手,他内力之差,大概尚不如一个寻常练武之人。
红雪积在两旁,恰为二人开出一条道路,那青衣人转过头,却见不远处,一人唇边微带笑意,负手立于雪中。
这人三十多岁年纪,身形修长,长发如墨,一身的明决大气。穿的亦是一身青色长衣,但无论质地裁剪,均不知要比那青衣人高出多少倍,腰中玉带亦是十分名贵,与他衣上银色暗纹相映成辉,雪地中格外分明醒目。
青衣人只看了他一眼,“罗天堡。”又顿了一下,续道“介花弧。”
这两声并非询问,只是单纯为了确定而已。
那人面上淡薄笑意不变,走了过来,“能从方才在下出掌判断出武功路数,进而推断出在下身份,先生果非常人。”正是罗天堡堡主介花弧。
那青衣人似乎略犹豫了一下,道“多谢相助。”
方才介花弧确实为二人解脱了血河车之困,但若他不出手,单这青衣人也可带着方玉平脱身。只是这青衣人性子分明,得了介花弧援手便是得了他援手,决无否认之理。
介花弧道“哪里,若我不出手,先生也自有退敌妙计。却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这个问题方玉平却也关心,方才一阵激斗,他亦是不及问这青衣人姓名,也道“是啊,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人看了一眼方玉平,缓缓道“我叫谢苏。”
“原来是谢先生。”方玉平点一点头,他其实并未听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但想自己经验尚浅,未听过也是寻常。介花弧却于一旁笑道“哦,谢苏。先生如此见识武功,却为何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呢”
这句话问出来,加上介花弧特有一种高傲语气,竟隐隐有几分挑衅味道。
谢苏眼神冷冷,也不答言。
介花弧却也没有追问下去,转向一边的方玉平“这一位,可是江南御剑门的方玉平方公子”
方玉平自然知道罗天堡大名,他父亲方天诚也不过与介花弧平辈论交,连忙行礼道“正是,方玉平见过堡主。”
介花弧面上笑容甚是和煦,“方公子不必客气。”又道“那月天子已然逃走,此刻风雪甚大,夜色深重,不利追击。且他党羽又受了重伤,二人不会走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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