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剑(谢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赵晨光
介花弧笑道“此人现在此地,太师不妨一见”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清冷声音自林中传来,“原来是故人。介堡主,你怎不早些告诉我”
一个灰衣身影淡然一笑,负手而出,白雾在他面上萦绕几回,看不分明面容。他走至二人切近,深施一礼,“石太师,久违了。”
白雾散去,灰衣人抬首微笑,寒潭边只见他风采夺人,一双眼尤为俊秀,面上虽是带着笑意,却有煞气隐约其中,竟有不敢逼视之感。
纵是石太师精明一世,此时也不由愕然出声“林素是你!”
那灰衣人是笑语殷殷为谢苏医治阴尸毒的隐世医师谢朗,却也是曾经叱吒江湖、杀人无数,人人闻之色变的生死门中月天子!
密林外,刀剑双卫紧紧守护,等待多时,零剑急道“谢先生怎么还不来”
刑刀年长,较为沉稳,便道“石敬成亦知谢先生在堡主身边,想必派了高手前往拦截。”
他二人与谢苏分处云深不知处不同方位,故而不曾与谢苏会面,但刑刀推测,倒也不错。
两人正谈论中,忽听树林中一声轻响,零剑急忙转身,手指已握住剑柄,却见一个淡黄身影轻飘飘落在二人面前,正是高雅风。
刀剑双卫早在去年雪夜时便与高雅风见过面,两下相见,零剑便问“里面情形如何”
高雅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主人不准我进入其中。”
刑刀暗想按理而言,谢朗应令高雅风随侍身边,方是安全之道,但谢朗反将他支到外围,莫非是不欲他与石敬成朝相,有保全之意转念又想月天子素来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又怎会在意一个侍从,想必是有其他道理。
这一边刑刀思量不提,另一边,谢朗的出现,却也令纵横朝野数十载的石敬成一时措手不及。
谢朗浑不在意他神情,只闲适笑道“石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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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转念,暗道莫非有其他变故他决意不再等下去,话锋一变,急转直下,“石太师,言尽于此,利弊权衡,太师自酌。”说罢微微一揖,退后一步,静待回复。
谢朗不由也全神贯注起来,他虽未指望石敬成当真能放他一条生路,但如果能在江湖上得一时喘息之机,也是好的。
一时间,寒潭边一片静谧。
石敬成依旧坐在潭边,并不起身,缓缓道“这般说来,这些条件,我是非交换不可了。”
介花弧道“岂敢!这原是两全之事,太师若能应允,当是再好不过。”说罢从腰间解下一条碧绿通透的玉带,“便以这条玉带为信物,请太师收下。”
石敬成并不接玉带,眼望天际,“玉带么,便不必了。”
“我有三条玉带京城越水,玉京寒江,西域红牙河。有此三条玉带,这等寻常金玉之物,我要它有何用处!”
他缓然起身,动作虽不迅速,一身气势却重若千钧,介花弧何等人物,竟被他迫得后退一步。
而就在他退这一步之时,石敬成右掌已出,挟风雷之势,直向介花弧前胸击去。
这一边刑刀等三人在林外等候,各自沉默不语,等候了不知多少时候,刑刀和高雅风还罢了,零剑已有三分不耐,起身转了几个圈子,复又坐下。
刑刀摇摇头,正要说他两句,忽见遥遥银光一闪,尚未看清是何物,瞬息竟已到了零剑面前,速度之快,实是骇人听闻!
零剑也看到了那道银光,罗天堡一众高手,本以他反应最为机敏,但躲避已是不及,匆忙间,只有抬起左臂,挡住头脸要害。
那道银光眼见已到零剑面前,斜刺里忽然又有一物穿出,两下相击,火星溅到零剑面前,火辣辣的疼痛,他忽又觉左臂疼痛,定睛一看,半截箭杆正钉在自己手臂上,地上却有一截箭尖和一支没羽箭。
原来方才那道银光竟是一支长箭,若非中途为那支没羽箭打落箭尖,只怕自己手臂便要被钉个对穿!但那支长箭被拦截之下尚有如此凶狠力度,究竟是甚么人射出
零剑心念一转,叫道“忘归!”
若非天下闻名的江家忘归箭队,又怎能快准狠一至于斯!
零剑话音方落,树上、林中、石上接连现身数名弓箭手,各自头扎黄巾,箭上雪亮光芒夺人双目。在这些箭手身前,立着一名身着雪白长衣的年轻人,貌相俊美,气质肃杀,正是江澄。
三人心中一凛,忘归之名,天下传扬,昔日玉京叛城中凤舞将军烈枫便是遭忘归箭队乱箭穿心而死,又有传言说当年玉京第一杀手清明雨若非因缘巧合死在何琛手中,必也逃不过守在帐那一支忘归箭队。
眼下虽只数名箭手,但双方距离即远,已方攻击不便,对方却大占优势,况且零剑方才身中一箭,余威犹在,沉稳如刑刀,手心中也不免沁出汗来。
江澄微微冷笑,左手一挥,正待下令,一道青影忽自林中一掠而过,速度极快,看其身法,隐约竟与谢苏有三分相似。
忘归箭手弯弓欲射,只因这人速度太快,并分不清他所处方位,顷刻之间,那人已至一名箭手身前,那箭手“啊”的一声,已被点中了穴道。
那青影并不停留,身影展动,一众箭手均被点倒,瘫软在地。
单看这份轻功,此人实不在谢苏之下。
点倒最后一个箭手,那道青影方才停住脚步,众人见他十**岁年纪,生得清秀单薄,看见刑刀等人后抬首一笑,神态中略有几分腼腆。
零剑惊喜道“越灵雨!”
刑刀、零剑、越灵雨、疾如星,乃是罗天堡座下四大高手,除疾如星为半路投奔,其余三人均为自幼在罗天堡一同长大,但这次越灵雨同来江南,竟然连刀剑双卫亦不知情。
越灵雨歉然道“堡主说过,非到万不得已时,不准我现身,我也不是有意瞒你们……”但这次若非他行踪隐秘,只怕刑刀等人已折在忘归手下。
一语未了,刑刀忽喝道“小心!”
在越灵雨身后,一柄长剑无声无息已刺了过来,正是江澄。
这一剑奇快无比,越灵雨一惊,匆忙中一个跟斗倒翻出去,方才避开长剑锋芒。
他双脚落地,一口气还未喘匀,江澄追风逐影剑法如影随形,又跟了上来,这一路剑法以快闻名,越灵雨轻功虽高,内力招式却是平平,第二剑避得已是狼狈,他心中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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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何琛劈来一刀,反手一剑便向江澄刺去。
这一剑正是当年月天子传于他的生死门嫡系剑法,江澄纵然骄傲,亦不能对这一剑掉以轻心,他抽出腰间长鞭,一鞭向对方剑尖击去。
这时何琛也赶了过来,与江澄合攻高雅风。
战局分散开来,高雅风以一敌二,尚可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刀剑双卫对抗四象阵,虽均有受伤,也可支撑一阵。表面看来,双方似乎打了个平手,其实局势对高雅风三人大为不利。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名忘归箭手,越灵雨内力平平,那些箭手穴道最多半个时辰便可自动解开,到时他三人当如何应对!
高雅风几次欲冲出包围,但何琛刀法沉稳,江澄长鞭犀利,击败二人实非易事;而刀剑双卫在阵法围攻之下,零剑又中一刀,血光四溅。
正在危急之中,一个柔美女声忽然响起“零剑,坤五!刑刀,离七!”
这一声指点当真是雪中送炭,精妙之处不下于方才的越灵雨,零剑依言而行,暂脱困境之后向外望去,这一看之下却不觉愕然。
原来指点他们的,竟是一个身姿曼妙的波斯女子,一双碧绿的猫儿眼,眉心一点朱砂印记,相貌生得极美,见到零剑看她,嫣然一笑。
第十八章 轮回
那波斯女子嫣然一笑,便如异花初放,娇艳非常。正是那曾向谢苏求字的波斯舞伎沙罗天。
场内诸人,高雅风、江澄、何琛三人从未见过沙罗天,而刀剑双卫乃是介花弧的随身侍卫,对也丹献舞伎一事知之甚详,更知当时石太师手下暗部入罗天堡行刺,杀死也丹一干人等混入罗天堡,却惟独未杀沙罗天。
这件事介花弧一早留意,故而刀剑双卫对沙罗天印象颇深。但罗天堡主再有神通,沙罗天向谢苏求字一事,却无人知晓。
眼下无人知她是敌是友,零剑方才受她指点,却知那一句实是精妙,心道拖延下去,只有对己方不利,不妨冒险一试。
沙罗天却也不是时时插口,只是见刀剑双卫形势略有危急,便出言指明。每一句莫不是妙到极点,江澄在一边面色铁青,但他与何琛联手,也只与高雅风打个平手,突围却是不能。
零剑对阵法研究虽不如越灵雨,却也颇有根底,数语之后,他心中已然有数,骤然间身形暴起,一剑已刺入最近一个军士肩头,他随即抽出长剑一抖,一串鲜红的血珠随着日光飞洒而出,零剑看也不看,一剑又刺入外围包围圈的军士身上。
这些军士自身本事并不高,二人受伤,包围圈霎时散了,零剑飞身而出,解救刑刀。
原来这四象阵有一个弱点,里面被围之人极难冲出,但若从外围攻打,却颇易攻破。江澄百忙中向这边看了一眼,心道四象阵从前不过用于围困江湖高手,若能克服这一弱点,这一阵法岂非可用在沙场之上
他这边思量,却见何琛竟也是向四象阵看去,目光中若有所思,绝非单纯担忧刑刀脱困之色。江澄心下暗惊“此人武功尚不及我,却能在厮杀时分神留意到此点。看来他面上虽古板,心思却深,亦是一名将材。”
他眼界甚高,自见到何琛时起,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直至这一刻,何琛在他心中印象,方自不同。
这一边,刑刀也已突破包围,与零剑会合,余下那些军士哪是二人对手,不出片刻,已被刀剑双卫放倒。刑刀不欲多伤人命,空与何、江二人结仇,故而并未下重手。
局势已变,江澄忽然撤回长鞭,冷冷道“到此为止。”
高雅风比他动作还快上几分,江澄长鞭尚未回收,众人只见空中银光一闪,却是他长剑入鞘,平平淡淡道了一个“好”字,转身便走。
何琛急道“江统领!石太师那边……”
江澄已收回长鞭,道“你又非他嫡系,为他出手一次即可,何况以现在情形,拦得下他们吗”这还是他高看何琛一眼,方才对他解释,不然以他个性,连这两句话都不肯多说的。
何琛愕然,也只得叹口气退下。
零剑一抬眼却看见越灵雨尸身仍旧钉在树上,又见江澄高傲如旧,心中十分悲痛恼怒。刑刀与他一同长大,怎不知他性子,忙拉住他,低声道“莫生事!轻重缓急,你不知么”
此刻若要杀江澄,必是一场恶战,高雅风又未必出手相助,刀剑双卫在此本是等候谢苏到来,如今谢苏不至,介花弧与谢朗在云深不知处里不知情形如何,正是用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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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兵戎族,定然会走一趟江南。我指点你们,不过是为谢先生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说罢,向谢苏夫妇施了一礼,竟是飘然而去。
谢苏见她身影渐行渐远,不觉怅然。当时沙罗天向他求字,虽是仿效温玉故事,扇面却是实实写着“予侍妾沙罗天”字样,若沙罗天以此为据,执意要留在他身边,便是谢苏,也无话可驳。但她却在表露情愫之后径自离去,实是个大方洒脱的奇女子。
其时无论官场民间,纳妾之事甚是寻常,但谢苏与众不同,他以为夫妻乃是一生之事,纳妾之举,实不可取。
在他身后的白绫衣静悄悄走到他身边,从始至终,她未发一言,看向谢苏的目光依然全是信任,谢苏转头看向她,一时间,心中柔情暗生。
这女子已将自己连同腹中孩子全然托付于他,自己需得好好待她,绝不可让她和孩子再受半点伤害。
云深不知处,谢朗退至寒潭一侧,以大石为掩,凝神关注着京城太师与罗天堡主这一场较量。
这些年来,见过介花弧动手的人间或有之,但见过石敬成动手的人,可真称得上是寥寥无几。纵然当年石潘之争已至白热,生死门成朝廷心腹大患,石敬成终是没有自己出过手。但他此时心情,谢朗却也仿佛想象得出。
威名一世,深沉素著的石敬成,可以容许出现对手与自己挑战,无论这对手分量是轻是重,是自不量力还是实力相当;但他却不会容忍一个对手对己的胁迫。
敢于胁迫京城太师,那已经是对石敬成最大的蔑视。
石敬成动作并不算快,掌式如刀削斧劈,大有朴拙之感,然而大巧若拙,他一招一式浑然一体,全无破绽可寻。其气势则沉重不胜,谢朗相距虽远,亦有泰山压顶之感。
他相距犹远尚且如此,与石敬成近身相搏的介花弧压力更大。自来亦有武学高手以气势取胜,然而能如石敬成一般,无论招式气势皆是高明若此,却是绝无仅有。但介花弧身承罗天堡六代武学,自是不同凡响。他以大罗天指接石敬成掌法,似也未落下风。
谢朗虽成废人,眼力不失,凝神看了片刻不由心惊表面看来,二人似乎难分上下,其实介花弧已是倾尽十二分本领;而石敬成之武功却如茫茫沧海,观之无限。
如介花弧,已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但其武功虽高,谢朗尚可说出此人招术高明在何处;自己与其相差如何;若要取胜,又当于何处着手云云。
然而观石敬成,谢朗却全然摸不出他深浅,又或石敬成武功高出介花弧有限,然而这“有限”限在何处他的弱点隐藏在哪里从他施展武功来看,全然没有端倪。
昔年青梅竹十六岁出师,凭借三十六路浩然剑法与千里快哉风轻功被尊为“京城第一高手”,但谢朗此刻却想若青梅竹不是在二十一岁离开太师府,他今日之武学成就,定然远远不限于此!
谢朗能看清楚的事情,介花弧也一样看得分明,他指法几变,法度森严,内力雄浑,石敬成只以一套掌法接他诸般变化,罗天堡主却分毫占不了半分上风。
谢朗暗皱眉头,这一时间,他已想出了十七八种下毒办法,然而这些主意却全不适用于当下情形一来二人打斗正剧,在一人身上下毒很难保证不伤到另一人;二来石敬成内力高深,自己并无武功,令他中毒殊为不易。
以谢朗之心计善谋,一时竟也想不出主意。但他并不急,一手探入袖袋,触到了一个墨绿锦囊,里面却装着百药门引发桃花瘴的秘炼药物。
当日谢朗接近白绫衣,一面固然是因为他素性风流,喜好美色;另一面却正是为了获得这药物。这秘练药物太过凶狠,在百药门中亦属禁忌,白绫衣身上也只得两枚,其中一枚方才解救了谢苏,另一枚则一早赠予了谢朗。
若介花弧大败,借此药物逃跑倒也来得及,谢朗心中暗想。
这时石敬成却已似不耐多做纠缠,他招式骤变,气势愈强,一掌如风雷贯耳,介花弧以指力相抗,竟然招架不住,一声闷响,这一掌竟是结结实实击在他前胸之上!
云深不知处外围,谢苏忽觉一阵心惊,想到林内不知此时已发生何等变故,暗自忧患,便道“刀剑双卫,烦你二人照顾她,我去林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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