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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歌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巴豆ing

    听得主子吩咐,珈蓝也不拘束,说话间,便已经脱鞋上了榻。

    第二日。

    静太妃穿芙蓉色织锦菊纹上裳,下着宫缎素雪绢裙,外罩青缎掐花对襟,头上梳了单螺髻,斜插着鎏银孔雀珠花。

    她的面容清丽沉稳,说话语气中足,游刃有余。

    尽管被囚困在这殿内二十余年,却仍旧不失其志,面容柔和,行动风雅。

    一位桃红宫装女子推门而入。

    她约莫三十四五岁,正用条盘盛着午膳,在圆桌上布置,袖口抽丝累累,鲜亮的颜色也早已败褪。

    四样鲜嫩的素菜,外加小碗豆腐羹,半碗白米饭,就是静妃中午的膳食。

    “娘娘,请用膳。”

    “唔,你下去吧。”

    待那婢女走后,紫玉谨慎打量了四周,神色有些紧张,随即关上了殿门,匆匆进入内殿。

    她对伽蓝使了个眼色,凑到静太妃跟前来,从袖口当中,取出一小碟白纸。

    “娘娘,王爷有消息了!”

    “什么”

    “快!快拿给我看!”

    榻上的人一改泰然自若,脸上异常动容,霍然站起身来。

    母妃拜上:

    儿子虽身在万里,一切安好,望母妃莫挂念,切要保重身体。

    母妃的心意,儿臣已经悉知,礼单到达巴郡,甚好。

    ……

    千言万句,她越看越欣喜,足足反复看了四五遍,还嫌不够,又将信纸贴着胸口,紧紧搂着,眼中溢出滚烫的泪水。

    “墨儿……本宫的孩子,真是苦了你!”

    紫玉见状,便在一旁劝慰:

    “娘娘宽心,不日您便能和王爷相见了。”

    太妃情动难以自持,脸上百转千回,泪水涟涟。

    “二十年……本宫等了他二十年……七千三百零八个日夜,我百爪挠心,我担心他年纪幼小不懂自持,又怕他到那穷山恶水之地,水土不服,更怕刁奴欺主,照顾不周……他走的时候,还那么小……”

    她伸出手去比划,泪眼朦胧,眼神哀痛。

    其中的种种悲苦,可见一斑。

    紫玉亦掩面悲戚,哽咽道:

    “娘娘千万沉住气,此事非同小可,待等到王爷回宫之日,娘娘便能了结心愿,只需再耐心等待些。”

    她默默地流泪,点了点头。

    “你在干什么!”

    听到伽蓝的呵斥斥,静太妃如同触电般,猛然回过神来,霎时止住了眼泪。

    她赶紧将信纸掏出,当即火炉上焚毁了。

    没一会儿,珈蓝推门进来。

    一宫女端着送茶的朱漆盘子,在她背后闪闪躲躲。

    兴许是做贼心虚,她趔趄没站定,“咚”的一声砸了手上的物件,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口里直直叫唤。

    “太妃恕罪……太妃恕罪……”

    那榻上的人,眼神朝下冷冷扫过。

    珈蓝一步上前,解释道:

    “奴婢方才在殿外伺候,想着娘娘昨日说起坠子,便寻思着打一个吉祥璎珞,没想到刚出殿门外,就瞧见这宫女鬼鬼祟祟地在外头,行为十分可疑。”

    她瞪了地上的人一眼,声音陡然森严,厉声道:

    “说,谁派你来的”

    “没有……没有娘娘,奴婢只是负责往殿内送茶水,因见殿门紧闭,怕惊着娘娘午安,才放慢了脚步。”

    “你放屁!”

    珈蓝本来气性直爽,此刻见她冥顽不灵,便直接脱口骂人。

    “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还在说谎!”

    “奴婢不敢……”

    静太妃已经看明白了大概,淡淡道:

    “珈蓝,是谁”

    “回娘娘的话,这宫女名唤涟漪,虚岁二十二,进宫九年,伊始在玉门轩中伺候,待了三年,后来便调到了咱们宫里,算上今年,一共便是六年了。”

    珈蓝说话脆生生的,言行十分利落。

    上位者眉心一挑。

    “当年太后请旨赏下的人,便是你了”

    那婢女听得“隐后”二字,将头埋得更低。

    “回娘娘,是……”

    “但奴婢与辰阳宫,素无来往!”

    静太妃抿了一口百花淬,口鼻香气袭人,淡淡地盯着脚下的人。

    “抬起头来。”

    那宫女战栗不已,神色慌乱紧张,双手不自觉地瑟缩,绞着腰前的襟带。

    听到主子的话,她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

    只见一张鹅蛋脸,两片柳叶眉,用石黛精心描过,五官生的眉清目秀,体态瞧上去也颇为轻盈,乍看有小家碧玉之风。

    当下,她便猜到了七八分。

    “摽有梅,其实三兮。”

    那地上的人没听懂,面色惶惑。

    “二十二……也不小了。”

    “你要现




第十九章 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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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德三年四月中旬,北境单方面撕毁合约,全面开战。

    边关严寒未退,粮草不足,危急万分!

    鏖战太久,殷军节节败退,双方相持在塞关。

    短短一个月内,敌军竟然直直逼入八百里,到达了占城北口。

    殷帝坐在青玉案边。

    整整五日五夜,他都油盐不进,仅仅靠着酽茶,才吊着精神。

    “混账!”

    东厨首领太监在外伺候,送来的各样饭菜吃食,都被撤下,茶水更换不跌,都加了足量的薄荷叶与马鞭草。

    听得里面一声怒吼,伺候的奴才们浑身一颤。

    “数十万大军,还挡不住蛮荒的强弩之末”

    “简直无能!”

    “下旨,让湖广、岭南调兵,增援北境战!”

    “皇上息怒。”

    “皇上不可!”

    “万万不可。”

    ……

    他歪坐在宝座上,双眼血丝横布,脸色疲惫而沮丧。

    天上陡然间乌云滚滚,隆隆的雷声,隐隐炸响。

    “报……”

    几位老臣坐在大堂两端,持笏端坐着,个个嘴唇皲裂,眼圈乌黑。

    “报,敌军进入占城南。”

    随着边关的战报接连呈上来,他们的脸色晦败不堪。

    华阳殿内,弥漫着一股焦急颓废的气息,沉闷无比。

    “报……新城门破,主军被围!”

    一条闪电落下,像长舞的银蛇,将天空劈成了两半,随着激越的“咵擦”声响,仿佛击中了大殿,震得地动山摇。

    殷鉴“刷”地腾起,焦急地来来回回踱步。

    下方的几个老臣,都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报……我军将士在北漠被俘,将帅拼死反抗,全军……全军覆没!”

    “敌军劝降未果,郑将军当场举剑自戕,忠烈殉国!”

    “什么!”

    一个滚雷在耳边炸响。

    殷鉴行将跳站起来,目眦尽裂,盯着被呈上来的血书,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言语。

    郑老将军的亲笔血书!

    字体殷红歪曲,豪迈粗犷,它从战袍上撕下,还夹渣着缕缕尘土。

    看得出,这是在最后时刻,郑衍的绝笔。

    “老将军……”

    泪水从他的眼中,痛苦地滑落下来。

    大雨稀里哗啦,无尽地冲刷着天地乾坤。

    他颤抖的手掌,将青布死死捏成一团,掌面因用力而发白,指尖短浅的指甲嵌入肉中,最终无力地,搁在了冰冷的案边上。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他干裂的嘴唇颤抖不已,浑身冷汗频频,疲惫的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无力。

    小夏了吓得慌了神,慌忙跑到殿外大声呼叫太医。

    殷帝一个抬手,制止住了他。

    “皇上……皇上……”

    “您这别吓唬奴才啊……”

    众臣皆是一惊。

    时间凝滞而漫长,华阳殿外风雨交加,斜斜地侵入进了殿内。

    一股极寒的冷风,从殿外吹进来,让殷鉴感到愈加的沉重、冷冽。

    “怎么会怎么会”

    良久,他仿佛才从地狱边上挣脱出来般,抖动了两下,鼻孔中滴下点点血滴,“啪嗒啪嗒”打在硬实的案牍上,像一朵朵象征死亡的曼珠沙华。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双手青筋暴跳,扶住案边。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胸腔之中,嘶哑地吐出话来。

    “郑氏一族,三朝扶邦,满门忠孝节烈,为安社稷鞠躬尽瘁,为保国土舍命不屈,谥封国公号,家眷皆封诰命,世袭享用。建庙堂,侍葬皇陵,四时享天祭。”

    立诏完,他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皇上!”

    小夏子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几个大臣也惊悸不已,扶住殷鉴的身躯,朝殿外大声呼救。

    “太医!太医!……”

    殿外的滴水檐下,黑压压地跪着一众太医。

    乍听内殿大呼,老太医的耳边,如同五雷轰顶。

    众人心照不宣,挣扎着酸疼的膝盖,全都三步并作两步,往殿内赶去,只留下身后仓皇的众人。

    “快!快!”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太后率人到来。

    她步履匆匆,行走如风,脸色焦愁不堪。

    千层锻鞋底下,不断往外渗着雨水。

    小夏子听见动静,连忙出来迎接,脸上泪水涟涟,看似光亮的一片,既担忧又害怕。

    “皇帝怎么样了”

    太后急拥而入。

    他慌张行了礼,用尖细又嘶哑的声音禀报。

    “太后娘娘,周太医生在为圣上施针,内殿……需要安静。”

    她止住了步伐,朝左右逡巡。

    “你们都先下去!”

    “是。”

    一阵整齐的刀剑碰撞声,纵使轻微,也足以令人心惊。

    他知道,华阳殿已经被团团围住。

    大殿“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所有的风风雨雨,都被挡在了外头,只剩下料峭与空寂。天上又是一个滚雷劈下,寒光闪入殿内,让人呼吸停滞。

    他能听见自己狂烈的心跳。

    瑛琰扶着太后落了座。

    血书还在青玉案上,放在帛书锦盒中,显眼而骇人。

    她亲手取来,凝神看了看,头上摇晃几下,险些晕厥了过去。

    “太后……太后……”

    瑛琰连忙上前,稳住了自家主子。

    她看着那敕封的诏书,半晌后,才顺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这诏书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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