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援军一到,迟未精神松了松,谁知立即撑不住了。
精神紧绷之时尚可强打精神,可这一松懈,头晕目眩之感和血腥气一齐涌上来,他眼前立即就黑了。
迟未身形晃了晃,用刺星枪撑住了自己。
李元文在他耳边嗡嗡:“迟大人!迟大人!”
声音跟号丧似的。
迟未心想。
在迟未意识尚且还清醒之时,他脑中只有这些个念头。
昭军长途奔袭,粮草辎重定然跟不上,和他们耗到这时候,只怕已是强弩之末了……
此刻援军一来……那是不是他们要赢了?
刺星终敌过破月了?
好的很好的很,太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迟大人在李大人号丧似的呼喊下,一头栽倒在了大同城清远门上。
蔡文一来,昭军原本将要胜了的局面瞬间变得不同。
陆冥之咬牙切齿,这是真的大越气数未尽,还是这大同城克他。
清远门大门再次打开,沉重的门轴中轮转着大越大昭捉摸不透的气数。
大同城内,自战事起就从未丢过盔弃过甲的兵士,从清远门冲了出来。
杀声震天。
昭军一时间就被围困了起来,腹背受敌,仿若笼中困兽。
“哥哥。”燕齐谐唤,“红衣的铅子打完了。”
陆冥之道:“红衣打完了换威远,要是都打完了那就炮车在前冲撞,总不能被他们困死在这里。”
陆冥之肉疼了好一阵。现下要突围,能推着炮车跑的,不过是威远、灭虏,那红衣、大将军等重炮可能就要不成了。
整个昭军就那么几门重炮,今天就全得撂在这了!
再肉疼,也得是命重要。
陆冥之下令,全军后队变前队。炮车在前,骑兵随后,整个昭军变作一把尖刀,要从蔡文的大军中撕出一条口子来!
蔡文也是奔袭来援,又没有威远这样行动方便的野战炮。是以,神机营以火铳为主。
威远灭虏全都艰难的转过头来,炮口朝向了蔡文的援军。
第一百二十回:父兄
“你这家伙,真是命大。”燕齐谐甫一醒来,听见的就是陆冥之的声音,陆冥之笑着,听着却声音苦涩,“我还当我真是命中带煞,连你也克死了呢。”
燕齐谐皱了皱眉,他先前也混混沌沌醒过几次,可哪一回都是刚醒来就又昏睡过去,这一回总算是能听清人说话了。
陆冥之又道:“你可知那支箭,还有多远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吗”
陆冥之把手举到燕齐谐眼前,比划了个极小极小的距离:“就这么点儿。”
他自顾自的道:“也就是你这厮,命硬,没被我克死。倘若你也死了,还真不知还有谁能陪我走下去了……”
燕齐谐终于开了口:“不是没死吗”
陆冥之瞧着有些恼:“谁许你给我挡箭了,下回没我军令不许挡。”
燕齐谐:“……”他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口渴,便有开口,道:“给些水成吗,别大难不死偏给渴死了。”
陆冥之道:“成。”说罢扬起帘子冲外头喊,“给我个水壶。”
燕齐谐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车中。他闭了闭眼睛,三魂六魄渐渐归了躯壳,才觉出自己身下是晃荡着的。他哼哼了两句:“哎哟哟,有生之年能得您玉面陆四郎伺候,真是死而无憾了。”打今年起几乎都是他当老妈子照料陆冥之这混账。
陆冥之接了水壶,递给他,道:“别胡说。既然醒了,你便自己喝罢,不找人喂你了。”
燕齐谐叹气道:“真是……您可当真是一丁点儿都不知疼我。久病床前没那个甚么啊……”
陆冥之皱了皱鼻子,立即做了个要作呕的表情。
燕齐谐喝了两口水,道:“我还不知你晕马车……”
陆冥之道:“诶,说到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倒是想起来件事,好事。”
他正色道:“你是真要当爹了。”
燕齐谐正巧又举起水壶来喝,闻言立即呛着了,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好半天才缓过来:“你诓我呢罢”
陆冥之道:“我诓你作甚,难不成为了让你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开心开心。”
燕齐谐又舔了舔嘴唇:“真的”
陆冥之快要举手发誓了:“千真万确,不信你去问唠叨大夫。”
燕齐谐笑了笑,道:“好。”笑得既酸又苦,一晃神就觉得不是他本人了
陆冥之难得见他这般神色,忽然有些不习惯。
燕齐谐忽然又开口问他:“你爹,对你如何。都说爹疼幼子,疼你疼得紧罢。”
陆冥之思索了许久,道:“疼到没有,甚至连见面都见的少。倒是我大哥,对我而言,更像父亲一些。”
他大哥手把手教他陆家枪法的场面,他现在都记得。
燕齐谐轻声道:“我家老爷子……”他扬了扬头,苦笑道,“我上头四个哥哥,下头两个弟弟,就属我最不受待见……”
燕齐谐平躺着,眼睛望着车顶,道,“我娘性子绝,老秀才养大的独养女,又清高,不乐意伺候人。我家老爷子看她阳春白雪两日还尚可受用,日子长了,岂有不腻之理。是以,她不受宠。”
“不受宠,我外祖又没得早,早就没了娘家,一来二去,更是不受待见。”他动了动,勉强把胳膊枕在头底下,“且不说我那位‘好’嫡母是个如何不好对付的角色,就是老爷子,也动辄打骂我和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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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回:道中
燕齐谐那天说了许多话,不知是劳神劳心了还是怎的,又一觉睡了许久。等再醒来,已是满天星斗了。
陆冥打了两个哈欠,道:“你对半夜醒来是有甚么执念吗”
燕齐谐这回醒来倒是来了精神,开口就嘲讽道:“不容易啊,您还守着我呢。”
陆冥之又朝着他作呕了两声,才正常同他说话:“我总不能劳烦宁二罢。”
燕齐谐道:“她现下如何,我这昏昏沉沉的,也没见上她面。”
陆冥之道:“唠叨大夫看着,出不了大事。”
燕齐谐问:“咱们走到哪儿了。”
陆冥之掀开了车帘,让月光透了进来,道:“到山阴县了。”
燕齐谐皱了皱眉头,想不起山阴的具体方位:“那个,烦你把地图取给我看看。”
陆冥之道:“你放心。照你的意思在南下,从吕梁,夹山里走。别费神了。”
燕齐谐想了想道:“这几日都连夜在赶路”
陆冥之道:“是。”
燕齐谐又问:“可是大同那帮子人追着咱们不放”
陆冥之支着脑袋望着窗外:“蔡文追过一回,被咱们打退了。后来就退回云左了。”
陆冥之道:“你快睡罢,大晚上的醒过来,可没人陪你聊天。”
燕齐谐:“哥哥我……”
陆冥之张开五指罩住他的脸,咬牙切齿:“睡觉!”
啊……那成,就睡觉罢……
昭军一众一改往日一路城池一路打一路抢之状,只点卯似的攻了几个,得些辎重,也不停留,急急南下。
只是,大家几乎要吃不饱饭罢了。
《文物掌故集》载:“吕梁山,即谷积山,亦书为骨脊山,骨脊之义,与吕梁相通命,吕,骨脊也。”这吕梁山南北贯晋,其间夹芦芽、云中、关帝、紫荆、姑射、龙门、云顶等数座山峰。等到深秋已至,萧瑟秋风要卷了碎叶快要入冬的时候,昭军已经依着吕梁山行了好一阵了。
等行到十月,就是近了近云顶。
昭军众人停下来歇息,正好又差不多到了用饭时间,便由葛妈妈领头,几个随军妇孺支起大锅,给全军人烧饭。
昭军“没规矩”的紧,一点儿也不顾汉人习俗,军中向来设有女营,跟着的不外乎是些拖家带口的兵士的家眷。
也算是种笼络人心的法子,是以,这女营一直都在。只不过昭军长途跋涉,大多时间又战得凶险,其中妇孺能跟下来的又能有多少
可是这位葛妈妈,虽说年纪不小,却当真是硬生生地撑了下来,平日里做做五禽戏,精神矍铄。
大有要“老娘要活一百二十岁”的架势。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了泡,滚烫的粥舀进碗里,一人领了一碗稀粥。
连陆冥之和燕齐谐也不列外。
燕齐谐看着他碗里的清澈见底,不满的张嘴嚷嚷:“都吃了多少日稀粥了,半点儿荤腥都不见。”
陆冥之仄他一眼,道:“闭嘴罢,还能有你吃就不错了。”
燕齐谐扬手:“我是伤号!”
陆冥之道:“距你受伤到现在都要过去两三个月了,还拿这事瞎嚷嚷,平日里看着你比谁都活蹦乱跳。”
燕齐谐正要开口,却又被陆冥之抢去了回头:“葛妈妈给宁二煮了两个鸡蛋,你要是实在饿,去问她要罢。”
燕齐谐咬了咬嘴:“那哪儿成。”
陆冥之呛他道:“那你就闭嘴。”
第一百二十二回:狗子
燕齐谐是拆过火铳大炮的人,对拆东西这事儿门精儿,他在那石壁上又敲又摸。好半天,指甲才插进了一片石板里。
“果然有蹊跷。”燕齐谐道,他回头看了看陆冥之,“是个暗门,里面怕是装有机括,不排除有机关的可能性。”
陆冥之问道:“还有必要进去看吗,别是摸到哪些隐匿江湖的高门去了。”
燕齐谐道:“不像。倘若是些高人,那合该仙风道骨,也不会做这种敲一敲随便探探就能发现的暗门。”
燕齐谐抬起头来,看着陆冥之:“这地方蹊跷得很,不如进去看看。”
陆冥之点头允了,问道:“能弄开吗”
燕齐谐又敲敲摸摸:“做得不复杂,能弄开。”
他上手瞎折腾了一阵子,那扇门就从左向右滑开了。
是个半人高的通道,幽深得看不到底。
陆冥之道:“人留一半在外面,剩下的同我进去。”
弓腰走路定然不舒服,几人趴下来,爬行而进。
燕齐谐预料错了,里面没有机关,只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黑漆嘛唔,啥也看不见。
燕齐谐道:“我现在更确定,方才那些脚印一定是负重的人留下的了。”
陆冥之觉得自己有点儿憋得慌,但还是开口问他道:“为何。”
燕齐谐道:“这通道只半人高,若不是躬身进出,便只能爬行。咱们觉得躬身而行很难受,但倘若你身上负了重,是否会觉得躬身而行要松快许多。”
陆冥之道:“是。”
燕齐谐又道:“这里头必定有甚么不可告人东西。”
一众人等慢慢朝前爬行,行了一会儿,道路开阔起来,前面露出了火光,似是要到头了。
等到了头上,已能容两三人并行,众人也能站起身来了。
陆冥之率先探了探,那洞口似乎是有人守着,松松散散,已有一边儿的人打起了瞌睡。他与燕齐谐对视一眼,身如闪电,伸手捂过那二人的嘴,敲晕了过去。
几人鱼贯而出。
方才觉得那通道一直下行,本以为下到底了,谁知根本没到底。
底下老大一个坑,目测不出来多大。
陆冥之眼神示意,意思大家分开探查,一会儿集合,几人便分开了。
里面别有洞天,但仔细看去,这地方,似乎是个矿坑。
挖矿排水,洞底地势又低,是以会有一团积水。但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积水竟然没朝外引,大禹治水似的疏通开来,又依着这水,建了亭台楼阁,远远一瞧,好不风雅。
陆冥之啧啧了两声:“奇人,再这么‘风雅’下去,迟早不是砸死就是淹死。”
两人往楼阁里进,没走寻常路,抱着柱子窜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陆冥之就懵了,他实在没闹明白窗口摆屏风是个甚么毛病,还一连摆了一堆。
想了半天,觉得大约是屏风太多,摆不完了。
他和燕齐谐从两个屏风间偷眼看去。
一个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坐在太师椅上,生的富态。粗眉下一双铜铃眼,离得太近,总让人觉得没有鼻梁。一对儿招风耳,蒜头鼻,却又偏偏生一张薄唇,嘴一扁,露出三分刻薄像来。
头戴四方平定巾,着一身浅蓝襕衫,系着蓝宫绦,腰间别着带穗儿的文剑,脚上登着一双皁皮靴。手里拿着把大扇子。
燕齐谐眼睛尖,瞧见那扇子上提了一首诗,字那叫一个丑,他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是甚么来。
“
家里金山银锭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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