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梁老爹和梁书越还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大人瞥了那梁老爹一眼,拱手道:“恭喜了,天降乘龙快婿,老爹您做国丈指日可待,好划算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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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回:填房
梁书越没有母亲,便由葛妈妈来充当临时母亲的角色,替她梳头绞面。
梁书越年少,杏眼桃腮,狄髻绾起,面施粉黛,瞧着也是清丽可人。奈何,葛妈妈却是见惯了宁翊宸陆冥之两张摄人心魄的脸的,实在是没觉出这梁书越有何过人之姿。
梁书越揽镜自照,头一回见到自己作了新娘子打扮,喜不自胜,用帕子掩着口,娇娇俏俏笑起来。
这时,她听见身后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还是我们大姑娘生的好看……”
大姑娘
梁书越这才记起来,葛妈妈是陆将军先头夫人的乳母。
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这几日,也都打探过,只说她是个可怜之人,辞世时才不过刚满一十七岁。
十七岁啊,梁书越拧着帕子,真的算是早殇了。
她还听闻,先头夫人有“甘罗之姿,晏婴之才”的美称。她爹爹教书,她也是识过几个字,读过几本书的,自然是知道甘罗,晏婴是何许人也。
甘罗十二岁官拜上卿,晏婴也是一代贤相。
为何会用这两个人,来形容一位女子
梁书越想不明白。
她这辈子都不会想明白。
梁书越的视线被盖头遮住了,她要上轿了。
她心中欢喜极了,天下的女儿家,这一天不都该是欢喜的吗
她应当更欢喜才对,她要嫁的人,是一代枭雄。十四起昭军,十七夺宣平,十八为将首,二十灭定安,堪堪二十一岁的年纪,就打了这么远的路,夺下来那样多的城池,胜多败少,端的是一代枭雄。
“四郎赤马白银枪,玉面星目少年狂。”多好,永宁州里,哪里寻得出这样的儿郎。
她在盖头底下的视线里看见一双手,手掌阔大手指修长,虽说肤色生的白,却又生了许多茧,是双行伍之人的手。
她看见红绸塞进他手里了,她不禁笑了,真好啊,真好。
她坐在榻上的时候,一杆银角小秤挑开了她的盖头。
她面前的少年将军,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剑眉纤长凤目微挑,极长的眼线斜开来去,眼角眉梢藏不住的一世风华。因了最近生病的缘故,面上带着三分病态两分倦容,慵慵懒懒的,更是摄人心魂。
她只觉得瞧他那双凤目一眼,她的魂就要被勾去了。
她面红过耳,低下头去再不敢看。
陆冥之出去陪大家喝酒了,她就在屋中等着,等着他回来。
陆冥之坐在宴席上,一口菜没吃,先灌下一杯酒去。
贺戎举杯,朗声笑道:“将军恭……”
燕齐谐扬起箸,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贺戎手上酒杯就掉在地上了,摔了个粉碎。燕齐谐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就别给他添堵了。
贺戎低下头再不敢言语。
在燕齐谐的授意和威胁下,全席的昭军兵士没一个再敢“恭喜”的了。
一顿饭吃的比丧宴还凝重。
梁老爹看不下去了,到他身前,举杯道:“贤婿啊……”
陆冥之举起杯子让了让他,口中道:“岳父。”一仰头灌下一杯酒。
岳父
他岳父是先齐威侯宁绥远,不是他梁敬仁。
陆冥之又倒了一杯酒,再次一口灌下:“我敬你是个长辈。”
甚么叫敬他是个长辈,他本来不就是个长辈吗
陆冥之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眼中煞气萦纡。
他是刀山火海里滚打出来的,一个眼神递上去那气势就足够了。
梁敬仁愣愣地将酒喝下去,避得远远的。
李长冬凑在燕齐谐耳旁,问道:“你不拦拦将军,他病才好,又喝这么多酒。”
燕齐谐叹气。
李长冬又道:“师爷啊,全军就你能拦住他了,你当真不去拦着将军。”
燕齐谐道:“我也拦不住他,他心里闷的紧,又没法子说出口来。”
李长冬急道:“那……”
燕齐谐道:“你去给唠叨大夫说,去备些醒酒汤,让葛妈妈送到他房里,让那个甚么……梁夫人,照顾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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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回:冷遇
阿婴。
是个女名儿,出口缱绻,情谊深厚,怕是他对亡妻的爱称。
梁书越说不出来这是一种甚么感受。她喜欢将军喜欢到非他不可了吗未必。可她当真半点儿不在意将军在她的新婚之夜念叨着亡妻的乳名吗怎会。
仿佛做妻子的生来就该喜欢丈夫,尤其是像陆将军这种既生的丰神俊朗又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她合该喜欢他。
所以她难受。
就像她未必喜欢原先和她定亲的秀才,但得知被退亲了,照样难过的肝肠寸断那般。
到底是夫妻了,谁乐意自己和丈夫的情感中总会横着一个抹不去的亡人。
梁书越伸出手来,抓紧了锦被,心道,总会好的,总会。
彻夜未眠。
陆冥之宿醉,自然起来的也迟,等他醒了,梁书越早就收拾好了在一旁坐着。
见陆冥之醒了,她忙端过来一盆水,低着眉,口中说道:“妾身替将军净面。”
“不必。”陆冥之朝后避了避,见梁书越神情微滞,又补充道,“我在军中习惯了,都是自己来的。”
梁书越开始默默不语,还端着水盆,想了想又道:“服侍夫君本就是……”
陆冥之见说不服她,赶忙自己抢过水盆巾子,放在一旁,道:“我当真是自己习惯了,今日不必以后也不必。”
清闲点不好吗。
梁书越舔舔嘴唇,问道:“先头夫人在时,也不服侍将军的吗”
陆冥之心道,一般我服侍她。
但他自认还没跟梁书越熟到能推心置腹言及亡妻闺中密事的地步,这问题自然避而不答,想了许久也未想到要如何回答这种问题。
这么一想,就已经洗漱完了。
嘶,还是不说了罢,这种问题让人如何回答。
他抬眼瞥了一眼梁书越,因着新婚,还穿着喜庆的打扮。
她穿红
她压不住那颜色。
他实在是见不得别人穿红了。
陆冥之轻轻咳了两声,道:“那个……夫人”他想不起她的名字了,“去换件衣裳穿罢,换个素些的颜色。”
梁书越奇道:“为何新婚不该穿些喜庆的颜色吗”
陆冥之还只穿着中衣,他道:“我还没称王称帝,军中向来节俭,你这打扮,委实是太隆重了些。”
梁书越开口又要说话,陆冥之赶忙先开口堵住了话头:“我也不穿红。”
梁书越这才罢休。
陆冥之穿了平日里惯常穿的玄色直裰,取了白玉冠束发,心中微叹。
这玉冠,是当初宁翊宸为他备下的,她嬉笑着说,既然陆冥之已无长辈,那她便僭越替他加冠。
他还嗔她,甚么僭越不僭越的,咱们几个都坏规矩坏到甚么地步了。
当初都还是离经叛道的少年人。
终是没能等到她为他加冠那一日。
梁书越在家时家里只有个煮饭老妈子,小丫鬟还是出嫁前梁敬仁新买的,十二三岁,被梁书越叫进来服侍时两眼轱辘轱辘的转。
陆冥之心道,没规矩。
他是世家子弟,侯府中的下人向来治得严谨,没得进了主人屋子还翻着眼睛乱看的道理。
但他又多年在军中,没人服侍惯了,忽然进来个人更是难受。
他忽然有些坐如针毡,不断问自己为何要和两个陌生人共处一室。
等到梁书越换好了衣裳,他便又开口道:“随我去用早饭罢,顺带着认认人,不然今后碰见了叫不上名字也不知是谁,怪尴尬的。”像他就没把她名字记住。
陆冥之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你可有字”
梁书越道:“无字。”
呃……这……还是得问她叫甚么名。
陆冥之又道:“那……名儿呢。”
梁书越道
第一百三十二回:江月
二月底的时候,燕齐谐得了个儿子,他欢喜的不得了,苦思冥想了一月有余才取出名字来。
小崽子唤作燕江月。
陆士衡乖乖坐在燕江月的旁边,盯着他看,伸出肉肉的短胖手指,想去戳江月的脸。
宁翊宸道:“衡哥儿不可以哦,月弟弟还小,戳脸会戳破的。”
陆士衡看了看自己前两天闹脾气不剪的又长又脏的指甲,乖乖的收回了爪子。
陆冥之在一旁嘲道:“当你要取出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来呢,这名字不值当你想一个月罢。”
陆冥之霎时间又想起被他曾经命名为“方便”的威远炮,觉得这样正常的名字的确值得他取一个月了……
燕齐谐气道:“你是未曾读过《赤壁赋》还是未曾读过《春江花月夜》?”
江月委实是个诗中常见意向,常有“永恒”之意,不失是个好名字,陆冥之不过是想找法儿嘲笑他罢了。
四月春花烂漫的时候,燕齐谐只说要领着宁翊寰出城去玩。
昭军在永宁州修养了许久,该缓的也缓过来了。龟缩的定康王温林依旧没有太大的动作,似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昭军在他封地里胡闹。
陆冥之想了想,反正是没打到太原府去,他自然乐得逍遥。
过两日昭军就要走了,趁着今日日头好,赶紧出去玩两圈。
永宁城外有吕梁山主峰关帝山。
宁翊寰翻着眼睛:“山上有何好玩之处,咱们在山里待的还少吗”
燕齐谐道:“如今时令不一样,山里落英缤纷的,好看得紧,你当真不去瞧瞧?”
宁翊寰“哼”了一声。
燕齐谐见她反应不大,又补了一句:“你若是不去我就同四郎一起去了。”
宁翊寰扶了扶额头,投降了:“去,我去。”
燕齐谐欢天喜地领着宁翊寰出了永宁州大门。
等爬山爬到宁翊寰快断了气,燕齐谐终于找着个开阔能坐的地方。
宁翊寰气喘吁吁:“我说兔崽子,你能不能慢着些走?我都要断气了。”
“还有。”宁翊寰道,“你说的落英缤纷呢我怎么半点儿没见着?还有,纵使能见着落花,咱们这一路奔命似的跑,能看见甚么”
燕齐谐委屈道:“我错了,姑奶奶您饶了我罢。”
宁翊寰又哼了两声,道:“你别告诉我你出来是为了躲颜初。”
燕齐谐扯了扯嘴角,笑道:“被你瞧出来了”
颜初在城中还是颇讨大姑娘小媳妇喜欢,自然又收了不少女弟子。
燕齐谐和颜初口上又向来不对付,见了此事自然要大做文章的嘲讽一通。
颜初怒极,与他大吵一架。
但燕齐谐又是个转眼忘事的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疼,第二日又凑到颜初跟前讨教“一个月大的小儿能不能喝药膳”。
颜初:“滚滚滚。”
燕齐谐很受伤,于是就滚滚滚了。
燕齐谐颓然坐下:“我当他只是平时爱和我斗斗嘴,不曾想他竟是真的恼了我。”
宁翊寰心道,看你自己嘴贱罢?
燕齐谐又道:“是以我想,他见不着我大约高兴些。”
宁翊寰心道,这家伙和颜初加在一起怕有五十岁了,还烦这事儿,真是想不通。
宁翊寰思索了一阵,问燕齐谐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颜初让你滚,是因为你说让一月小儿喝药膳这事太荒唐了,觉得你不可理喻呢”
燕齐谐一拍腿:“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就只是为了找个由头和颜初说话,顺便嘲讽他两句,就随便找了个问题,现在想起来,是够荒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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