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第三十二回: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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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宁翊宸起来的时候,是被葛妈妈拖起来的,天完全没有亮的样子,宁翊宸指着天上的星星道:“我不是才刚睡下吗”葛妈妈一脸无奈,绞了帕子给她擦了脸,满帐子的去给她找滴漏去看时间,可是这鬼地方哪里有滴漏啊,葛妈妈最后只能扯了扯她的耳朵:“姑娘,这都卯初了。”宁翊宸:“哦。”头一点一点的又睡了过去。葛妈妈:“……”
葛妈妈很生气,用冰帕子朝她脸上抹了抹,宁翊宸一个激灵,又醒过来了,葛妈妈看着她,语重心长的道:“姑娘,该更衣上妆了,一会子可不能迟了。”宁翊宸迷迷糊糊:“哦哦,好……”葛妈妈也不管她,只管给她洗脸,等到绞面的时候,宁翊宸终于彻底醒来了——
嘶,好疼啊!宁翊宸陡然睁大了眼睛,直觉得脸上发疼,她抬起脸来,呆呆看着葛妈妈:“我怎么觉得整张脸都被绞下来了。”葛妈妈看着她笑了笑,心道,果真姑娘没睡醒的时候最可爱啊……
因了昭军不日便要走,准备有些仓促,宁翊宸身上的衣裳半点花纹也无,但那正朱色的衣衫却是极衬她的,离开齐威侯府前首饰虽也是卖掉了许多,但好歹还是留了些下来,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赤金红宝分外耀眼夺目,累丝芍药轻颤,蕊中吐出三寸长的流苏,不过左右两支,却点缀成了一番倾世容颜,连布衣也显得光彩起来了,一团火似的,耳上点了两颗米珠,小小巧巧,倒也可爱,宁翊宸揽镜自照,笑道:“他们哪儿找的料子红的曼珠沙一般。”葛妈妈听了,连忙“呸呸”道:“混说些甚么呢姑娘今日可别乱说话了,仔细今后遭灾!”葛妈妈指头尖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宁翊宸一吐舌,道:“阿婴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屋中进来几个女眷说话,并呆呆的宁翊寰,鲜少的几个人,都不过是军中人的亲眷,挨个儿说了些吉祥话,既不成文也不成章的,听起来却也质朴熨帖。
一方石榴红的帕子盖上了头,视线只剩下一线之地,宁翊宸看见了自己的鞋,石榴花蝙蝠舞,金线万字不到头溜了一整圈,端的是极美好的意象,是宁翊寰和葛妈妈连夜赶出来的,密密匝匝都是夜里的心思。当初齐威侯府尽散家仆,落月也嫁人去了,只得葛妈妈一人不愿意走,只笑道自己在军中烧火做饭也是行的,还能照拂着大姑娘二姑娘些,宁翊宸想起,不禁眼眶有些湿。
一路上不长,礼仪从简,不必坐轿,有人拿了红绸牵着她慢慢走,她缓缓走着,想起那天陆冥之浑身是血,地狱修罗似的骇人,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眼神却是极温暖的,他问她:“阿婴,你可愿随我走”她道:“愿的,也不愿的。”三年筹谋,缠绕在血海深仇里的少年心思,从鲜血白骨,大漠扬沙里剥离出来,在二人面前鲜活的跳动起来,每个字都是忍了许久许久才出口,自然,自然是愿的;说不愿,倒也只是割舍不下,宣平宣平,终将要离了这个地方,这个旧的生活死去不再,追求涅槃重生的地方。
到底是走得慢,也不过几千步走的像一生那么长,后日就要走了,以后,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终于坐在榻上,感觉到干枣洒在头上,盖头下伸进一杆银角小秤,一下子将盖头挑开来,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就是她梦里那般的模样,剑眉纤
第三十三回:齐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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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啊。”
祁当归听见燕齐谐叫他,回过头去,呆呆道:“啊?”燕齐谐看他道:“我们就要走了。”祁当归点点头,闷声不啃气。燕齐谐看他道:“你不想走吗祁当归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想,虽说宣平是荒芜了些,些但到底是自己家,若说要走,还真舍不得。”燕齐谐笑道:“也是,现下也就宣平是咱们昭军的地界儿,出了宣平,可都是人家大越温家的地盘儿。”祁当归又道:“原先宁琛的人也都投降了,他们原先大都就是老宣平侯的人,跟着宁琛心里不踏实了许久,心里怨恨,面上又不能说,这会子倒是终于出了口气。现如今,宣平也更像个家的样子了。”燕齐谐想了想道:“要是你真不想走,不若就留下来镇守宣平罢你做事我们也放心些。等会儿我就同将军和四郎他们说去。”祁当归面上微微露了些喜色:“真的可以吗那我就留下来”旋即又有些沉郁,“那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你们了。”
总是要分别的。
“今后若有机会回来,我们定来看你。”燕齐谐对祁当归道。
燕齐谐和祁当归道了别,朝前走去,宣平春日里风沙大,不挡着些就会迷了眼睛,可他今日却有些舍不得,燕齐谐笑笑,心道,祁当归也许是可以不用走,但他却是非走不可的,嘴角一抿,不必再想了,走罢。
因着新婚,宁翊宸还是着着朱红的衣衫,分外鲜艳,不过是额前刘海和脑后碎发都一一拢了上去,倒也颇是明媚,后面跟着一身嫩柳黄的宁翊寰,她开口问道:“大姐姐,我们是真的要走了吗”宁翊宸回过头去,对着她点了点,道:“小寰子,已经没有齐威侯府了,我们也不再是宁家女儿,我们必是要走的,跟着昭军,一路打回京里去。”虽说宁翊寰已是有十三岁了,但平日里宁翊宸保护的太好,却不免有些小孩子心性,听得要走,心里到底是有些害怕,但见自家大姐姐神色坚定,心中也放心下来。
我大姐姐要做的事,自是不会有错的。宁翊寰心道。心中正想着,抬眼却看见远处走来个少年郎,眉眼弯弯,桃花眼中自带着三分笑意,走上前来,对她二人行礼道:“嫂嫂,宁二姑娘。”寒暄几句便又问道:“四郎他可是寻将军去了”宁翊宸道:“方才过去没多久,你这会儿要是也去定能见到。”燕齐谐点点头便要走,却突然回头看了宁翊寰一眼:“二姑娘,你头上发髻散了。”说完就走。
宁翊寰尴尬的赶紧拢住头发,今晨起得晚,也没找葛妈妈梳头,头发也只是随便拢了拢,编了个纂儿,谁知这会子就开了,宁翊寰满面通红,咬牙道:“他是个甚么人!真真教人讨厌。”宁翊宸看着她,眉梢一挑,不做声,只由得她自己恼恨去了。
“大将军!”燕齐谐向来就是只听其声不见其人,老远就听见他喊人了,霍三元今日瞧着也是高兴,笑呵呵应他道:“小五来了我正同四郎商议从宣平走的事呢。”燕齐谐向来胆子大,嬉皮笑脸
第三十四回: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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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宣平往铜门关外去的那个门唤作镇远门,从宣平往内地去的那个门唤作靖遥门,此时靖遥门城头上围着一圈儿宣平百姓,城头上窸窸窣窣:“诶,你听说了吗,说那昭军中那位玉面陆四郎一会儿就要从这儿过去。”“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昭军一众都要离了宣平去内地,不从这走从哪走从镇远门走到铜门关外吃沙子吗”刚开头说话的人老大不高兴:“我说的怎么是废话了他不从这走你还堆在这城上作甚么不都是来看玉面陆四郎的吗”
“诶,听闻那玉面陆四郎生的俊俏极了,说是同当年北齐兰陵王一般也不为过。”“可不嘛,不然哪里当得起‘玉面’二字。”“你们好吵哦。”“……”先前开始说话的两人不由得闭上了嘴,互相白了对方一眼,再也不吭气了。
远远瞧着,还有个小道姑打扮的小姑娘,小小的身子扒在城头,登在砖隙之间,转头对着身后的年长妇人道:“师父。”那老道姑“嗯”了一声。小姑娘接着道:“玉面陆四郎怎么还不过来,念容都着急了。”老道姑一脸无奈:“……”“师父你说,陆四郎他究竟叫甚么呀”那老道姑面色凝了凝,微微叹息道:“就叫陆四。”
“哦……”小姑娘微微嘟着嘴巴,把下巴垫在胳膊上,两只小胳膊细细的,整个人精瘦精瘦,整张脸小的只剩一双眼睛乌溜乌溜,两丸白水银养了两丸黑水银一般。她直直盯着城楼下面,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的惊叫起来:“师父师父!过来了过来了!”只见城下一行队伍出了城,为首的少年骑在马上,只轻轻牵着缰绳,看身形英气勃发,风姿雅详,细细看去,却用个形容狰狞的面具遮了脸,瞧不见底下样貌妍媸美丑。
众人皆是一叹。那唤作念容的小姑娘扯了她师父的袖子,道:“怎的还戴了面具,都不知道生的究竟好不好看。”好想见他一面。
她没注意身后的老道姑的脸色变换,等她转过身来,却仿若一切都没发生过,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那般复杂的神色,还只嘟囔着为甚么不让看脸。
昭军离开宣平的第二日,有个老道姑带着小道姑清早便出了城,问其去处,只说是南下,具体江南何处,也无从知晓了,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哪儿也不会有人在意,毕竟,这时候还只是建平十四年而已……
出了宣平布政使司,一路向东行走,春日里风沙颇大,端的还是黄沙漫天,走到将近暮春了,才接近朵干都司。越接近朵干都司地势越高,燕齐谐不禁道:“这儿又不是吐蕃,怎么有种吐蕃的感觉”陆冥之问他道:“你去过吐蕃”燕齐谐摇头道:“自然没有,但有些贾人是去过的,我也略略听说了些。说起来大抵也就是心跳气喘,面色发红,有些还有头痛作呕之感。”陆冥之忽的叹气:“早知就把当归一起带来了,当归他当初教的那几个小子,没一个学成的。”燕齐谐笑道:“祁当归他自己就是个二半吊子,当初也就是个学徒,他打架都比看病要精通些。”二人正说着,虽说胸口有些闷,但心情放松了,胸口
第三十五回: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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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干都指挥使司气候较宣平更恶劣些,是以不似宣平那般的设承宣布政使司,大越官方虽有驻军,但是平日里罕见,名义上受大越管辖,但实际上,还是当地胡人自治的多些,都指挥使大人也不过平日里练练兵震慑震慑胡人,宣扬一下大越国威罢了,是以,陆冥之他们现下刚入朵干,消息传的还没那么快,倒是不太担心有大越正规军来“剿灭”他们。
昭军一众就地歇了下来,燕齐谐唤道:“李参将李参将!”下头人就问了:“我说,你喊的哪个李参将”燕齐谐笑笑道:“李长冬,我喊李长冬。”李长冬应声,听着精神倒还好:“在这儿呢。”燕齐谐和他道:“如今夫人这般,陆小将军怕也是走不开,让霍将军亲自去也不太好,不如你带你的人去找找附近人家,讨些藏红花红景天甚么的,我给你银子。”说罢拿出些银子来,用剪子剪成碎银,道:“这可是军中的东西,你可别拿着私吞了。”李长冬听了这话,不禁笑道:“你可放心罢,咱们相识也有这许多年月了,我是个甚么人你还不知道吗”燕齐谐也笑道:“知道你是好小子,现下就赶紧带了人去罢,待你回来了我们便寻路去谷里走。”李长冬应了,带了一众人马朝山下走去。
如今已是快近夏时节了,因着朵干地势高,众人都还裹得厚,好处是歇在地上也不会隔得疼,一众人等身上不舒坦,也没心思说说笑笑,是以这一会儿分外安静,只听见头上的风刮得呼呼的。
宁翊宸在马车中缓了缓,觉得气息稍稍匀了些,正照顾着车中的宁翊寰,宁翊寰的呼吸拖长用力,却也是有规律的,不由让人稍微放心了些,宁翊宸觉得进了朵干整个人都乏极了,正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才闭了眼睛,却听见外头声音有些不对。
一些呼呼哈哈喘气的声音,军中的马发出了些不似平常时的嘶鸣,风里飘来些说话的声音,宁翊宸侧耳仔细听去……
听不懂,是胡语,而且显然是在宣平从没听过的口音。宁翊宸微微掀开帘子的一角,偷眼朝外看去,只见一群人头戴卷沿羔皮帽,脚蹬半腰皮靴,腰间系着红梭布,宽袖大袄,坎肩下露着衣边。一群人正要牵昭军的马走,宁翊宸不由一惊,转眼间琵琶袖里拢的匕首就握在了手上,是当初陆冥之送她那一把,去了刀鞘,寒光凌冽。
她正犹豫着,若是出声喊人,自己怕是首当其冲先于他人要遭了秧,若是不喊,又怎么让大家知道这帮胡人要偷了昭军的马,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忽的,有个兵士说是自己水壶不知去哪了,是不是落在后面了,自己喝不上水也是难受,说罢起身去找,这一着可好,瞧见几个鬼鬼祟祟一瞧就不是汉人打扮的人混在马匹里面,探头探脑不知在做甚么。那个兵士心里一惊,嘴上就喊:“干甚么的!”那几个胡人骇了一跳,一个背后拔了把箭搭上弓就朝他射了过去,那兵士惨叫一声,滚在地上,身上血汩汩得流,好在他那两声叫唤惊着了昭军一众人等,大家都看过来,霎时发现了后面的情况。
第三十六回:子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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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翊宸本来就不是甚么练家子,方才那一下也不过是趁着那胡人才探了头进来、不曾反应时出手上才占了上风,现下却是吸引了一大群人的注意力,饶宁翊宸聪慧,此时也不能立即想出法子来,不过是机械的握住自己手中的匕首,强打精神罢了。
正当车中二人瑟瑟发抖之时,忽的听见不远处有炸裂之声,宁翊宸倒是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了,但那群胡人却未必是见过火器的,猛地一声,吓得在作甚么都不知道了。宁翊宸见面前的胡人愣愣朝着响声发出的地方转过头去,立刻拿了手中的匕首朝着他刺过去,力道不够,伤不致死,但起码短时间内没法对她和宁翊寰二人构成威胁了。
火铳的声音似乎越发近了,近在耳畔,宁翊宸伸头去看,端着鸟铳的少年长身玉立,人已然近在咫尺,不必出言去喊,两人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让她放心。
她也示意让他放心,她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死掉的。
凡胎自然是抵不过火器,冷兵器和热兵器对抗起来也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一群胡人死的死,逃的逃,不多时就没什么人影了。
陆冥之垂下手中鸟铳,叹道:“若不是这地方这般邪乎,哪里用得着浪费火器。”燕齐谐也笑道:“咱们养着神机营也不是让人家吃白饭的呀,这会儿不正好派上用场吗”陆冥之心里默默道,因着带走实在不方便,当初那几门炮全留在了宣平,剩下的不过是些火铳神机箭,且如今昭军中的神机营里不过是些普通农人,素质偏低,平日除了里看管运输火铳以外基本没甚么太大用处,真正会用火器的也还不过是陆冥之燕齐谐几个,不只是人的问题,燕齐谐自行研制的火器限制于材料和条件,自然是有瑕疵。所以说,昭军的“神机营”和朝廷的“神机营”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基本可以说是“白养的”。
陆冥之上前去,把宁翊宸从马车上抱了下来,道:“方才紧张半天,腿脚都该麻了,赶紧下来跺一跺罢。”宁翊宸笑道:“小将军方才神勇啊。”陆冥之也笑道:“你这可是取笑我呢”二人嬉笑了两句,陆冥之又转头问燕齐谐道:“李长冬那小子怎的还不回来”燕齐谐一挑眉:“别是迷了路找不回来了。”
正说着,就听见李长冬老远的喊人了。燕齐谐笑道:“李参将这么大声说话,也不怕喘不上气昏过去啊。”不几句话的功夫,李长冬就到了眼前,笑道:“我之前下到谷里去了,问了当地人,说是也可以走,你们猜我还遇到了甚么”
众人一脸“你赶紧说罢,别让人猜来猜去了”的神情。李长冬哈哈一笑:“在谷里找到好大个医馆,并个大药铺,里面坐诊的竟是个汉人。”说罢打开身后背着的口袋,“瞧瞧,这些藏红花红景天都是他哪儿买的,价钱倒是便宜,小五给的那些碎银子竟是没用完。”他见众人都来了兴致,就又说道:“那位大夫瞧着还不到而立之年,瞧着面容清越,声音清丽,问他名字,说是唤作子始。”燕
第三十七回: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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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因了害怕走到谷里会遇上当地政府军,昭军选择翻山行走,可是谁知全军都或多或少有些身体不适,听得李长冬说谷中可以行走,大家便也欢欣鼓舞,一齐换了路线了。
兵士们朝着山下走,呼吸困难的感觉渐渐减退,众人便都高兴起来,可宁翊宸陆冥之燕齐谐三人却是一脑门子官司,三个人全都想着这个彦子始,想着他若当真是颜初,该怎么劝他归顺了昭军。
一路朝下走去,原先稀疏的草皮沼泽也渐渐少了,露出稀松灌木的影子来,倒有些绿意星然,不似上头荒凉凄楚,众人的心情也都好起来,再往下走,就能瞧见些高大的树木了,不是松柏之类的,生着阔叶,生的都偏细瘦,看着却极是坚韧不拔的模样,树上叶子抖动起来,迎着阳光呼啦呼啦,泛着好看的颜色。
燕齐谐瞧见眼前之景,笑道:“原先还在宣平之时,这模样的树还见的不多,瞧见最多的也就是胡杨了,入秋的时候,一片片叶子都成了金黄色,那金色就太阳一般,直直撞到你眼睛里,真真是灿烂极了,在没见过这般热烈的颜色了。”陆冥之接口道:“人皆道胡杨这东西最是悲壮不过了,引着谁见着了都要发几句悲叹,我却觉着不然。世上哪有悲怆的东西,会是那般热烈的金色,方才燕小五说颜色太阳似的,哪有见了太阳一般的东西硬说悲怆的明明死了枯枝却又新发,连最细小的树苗儿都和着一起热烈,又是何来的悲呢”听得他二人说话,宁翊宸也笑道:“这东西少年人看到了,就是少年人的样子,你二人皆是少年人心境,瞧见了自然看不出悲,只是之前有名家说了‘悲壮’世人便也跟风说胡杨悲壮,却忘了那名家有可能是个老人罢了。”
宁翊宸眯着眼睛,道:“世人皆说是对的东西,就一定是对的吗世人皆要遵循的礼法道义,就一定是有道理的吗名家说的,哪怕是孔圣人说的是非,就一定是真的吗倒也未必罢。是非善恶,礼法道义,哪儿能是谁说是对就是对,谁说错就是错啊不过是谁手上有名有权,说甚么就是甚么罢了”陆冥之笑道:“咱们几个人倒也想到一块儿去了。与其做那糊涂的和世人苟同的善人,倒还不如做个清醒的恶人,打破这世人皆说对的礼法道义,挣扎出一番天地来。”燕齐谐也笑道:“你二人倒也不容易,都是权爵之家出身的姑娘小爷,也没像我这个商贾人家的庶子一般受过礼法欺凌,却不曾愚忠礼法,竟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我燕某人着实是敬佩了。”他也笑笑:“世人皆道商贾人家低贱无义,我偏不这么觉得,倘若没有我们这些商贾,宣平哪来那般好的景致还能设上承宣布政使司?若是没了我们,不还和朵干一样当做未开化之地只设都司吗还有,究竟是凭了甚么,我娘就得给别人做小啊我连句娘都叫不了,只能唤姨娘。等我今后成了功名,我才不会供奉我家老爷子和我那‘好’嫡母的,我就供奉我娘,就算她是妾,供奉她不合礼法又能怎么样礼法这东西,害起人来不过是吃人不吐骨头罢了。不管旁人怎样,总之我燕齐谐今后是绝不会纳妾的,没得让人家白白受这份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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