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的黎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湖中羊
在阿塔跟着进入走廊之后,凯拉斯已经判断好了方向,他朝着右边歪了歪脑袋,然后迈开脚步,贴着墙壁向前移动。得益于妖精带来的黑暗视觉,这次他不必再像迁就起司那样寻找光源,黑暗将站在他们这边,前提是黑暗里没有预先埋伏着什么。
脚步,在转角处停止,不是因为听到了脚步或看到了火光,而是因为转角立柱上雕刻的猫头鹰浮雕。现在猫妖精已经知晓,这丑陋异常的猛禽就是居于此地的古老者的象征,他正通过这些浮雕窥探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猫妖精不认为他们的行动会受到古老者的阻止,对方没理由这么做,而且经过上次起司的谈判,古老者甚至有可能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便利。
因此他只是对着那座浮雕深深的瞪了几秒,随后就转移了视线。阿塔自然注意到了凯拉斯的目光,可她也只能惊叹于浮雕的造型实在太过丑陋,除此之外并不能看出什么。
“远离有这些怪鸟图案的地方。”在潜入的过程中冒险说话显然是不够专业的举动,但凯拉斯这么做了就说明这件事值得冒险去通知阿塔。
女剑士理所当然的点头,她当然对猫头鹰或猫头鹰所象征的人与凯拉斯之间的过节感到好奇,但她不会怀疑对方在这件事上的判断。
事实上,凯拉斯的判断总是格外准确,正因为猫妖精自己带着异常明显的好恶倾向,他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好恶只是一种情感,并不涉及立场。
没人说过,你只能欣赏自己的同伴。出于这种自知或者说更深刻的感情用事,他连自己的判断都视为感情的一部分,凯拉斯反而能冷静的判断现场的局势和走向。
“我们要去哪?”
既然猫妖精已经率先打破沉默,周围又没有任何存在其它生物的征兆,阿塔便也尝试着提出自己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的真正意思其实应该是,关押妖精们的牢房会在哪里?凯拉斯之前也承认过他并没有和所有妖精关在一起,他此时是在依据什么做出判断的呢?
“好问题,我的建议是抓个舌头让他来回答。”
凯拉斯耸耸肩,他或许可以在这座灵动的建筑中保证他们不至于迷路,可论及具体房间的具体位置,那还是需要居住或在这里工作的人才能解释清楚。
这样的事他之前和灰袍就干过一次了,相信再来一次也不会太难。
“咕噜噜。”
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一阵石头摩擦和滚轴转动发出的声音从石柱的顶端传来。
两双眼睛一同看过去,只见那只诡异丑陋的猫头鹰雕像的头部居然旋转了起来,像表盘一眼按着某种刻度一截一截的转动,最终停到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凯拉斯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路已经不一样了,当然。
“我猜它的意思是让我们走那边。可,你说过它并不可信,所以也许逆着它走才是对的?”阿塔眨眨眼,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啧,算了。他本来不会插手这种小事的。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起司那边做了什么,让他对我们产生了兴趣。既然这样,进退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凯拉斯大概知道起司和古老者之间的交易,由灰袍去帮对方解决某些问题作为代价,换取对妖精问题上的某种便利。
但这种便利最初只限于古老者不会介入到这场纷争之中,绝不是让这位大法师亲自出手帮助妖精。现在这种情况的出现,只能说明起司那边的事情有了进展。
只是不知,这种进展是好的还是坏的,猫头鹰雕像所指引的道路,究竟是通往目的地,还是陷阱。
“起司去做什么了?他知道我正在做的事?他…是什么态度?”这话其实阿塔之前就想问凯拉斯,只是被重逢的喜悦所遮盖,一时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凯拉斯回头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你会知道的。不过那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事,知道为什么我和法师没有脱困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你吗?”
“是因为,我做错了吗?”
“错,是因为有对。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确切的对错,不过是被人挑出来摆好了之后才能分清,难道走路时先迈左脚是错,先迈右脚才是对吗?那我这辈子就没走过正确的路,因为我是猫妖精,我有四只脚。起司和我都希望你明白这件事,塔兰,我们相信你的判断。”
------题外话------
感谢书友jackstarz的打赏!感谢各位的支持!
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八十七章 被引导的发现
脚下的路面很微妙,前一个拐角还是石砖,一转身却变成了木板。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有时在东面,有时又在西面。这是一间会让人发疯的房子,任谁住在这里,都会被它所折磨。
那些墙壁上的纹路让人不禁怀疑其与魔法符文之间的关系,就连偶然伸出石砖缝隙的顽强野草,也令人感到惶恐和不安。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不禁作为一座普通的房子不正常,作为法师的居所也是如此。魔法不是胡乱发作的技艺,法师建筑中的走廊和场景纵然错乱,其错乱的方式也是有迹可循的,至少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矛盾感。
魔法的精巧之处在于不易察觉,按理来说,真正的法师居所应当是一个人反复的经过一条走廊,可实际上每次都会发现这条走廊与上一次经过时有着微妙且细微的不同,而不是像剪贴画一样将完全无关的空间桥接在一起。那不是手艺,那是恶梦。
万法之城的法师显然都是精通魔法技艺的人,就算不及灰袍,他们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因此眼前的状况,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这么做。
是谁呢?其实没什么好怀疑的。眼前的地板上,猫头鹰张开左边的翅膀,指向同侧的窗户,那扇窗户之外是另一条走廊,眼前走廊的前方却是空荡荡的星空。
古老者在操纵着他们的行动路线,而他们已经无力挣脱。
魔法令人崩溃的一面经由看不见的手得以施展,那是起司从不会做的极尽铺张华丽,混乱迷狂之能事的法术,尽管在这些错乱的景象背后,魔法的规则仍然被严密的恪守,但它对现实的影响程度已经到了令人迷惑的地步,这是过于奢侈的施法。
任何施法者都不会在没意义的情况下如此作为,这与对魔法的掌握程度无关。整个过程就好像你本来应该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但你却选择将这扇门的门轴从外侧拆除,将门板卸下走入室内,再将门板复原一样令人莫名其妙。
可法师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他们的行为背后总是有目的性,越是强大的法师越是如此。
“谁?”
转角处的火光映出了人影。一直在快速移动的凯拉斯和阿塔没有来得及放慢脚步,被听到了声音。猫妖精的眼睛眯了起来,身体不退反进,如一道黑色的飞箭攒射而出,双腿蹬在转角的墙面上,朝着人影猛扑过去。
然后就是惊呼声和人体倒下的声音,这些声音只存在了一秒便立刻消失,让人怀疑是不是错觉。
阿塔来到拐角,转头看到一个倒霉的法师被猫剑客按在地上,沙子封闭了他的嘴巴,猫爪在他的眼前打晃。恐吓能让人忘记反应,自然也无法施法。
“别耍花样,小子。”
凯拉斯用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说道。眼前的法师看起来岁数确实不大,不过对于活了几倍于人类寿命的黑猫来说,似乎谁都可以用小子来称呼。
只不过,他这次错估了法师的反应能力,或者说,没有第一时间用更具有冲击力的方法控制住目标是个失误。
几粒火光从法师的伸出的指尖飞出,它们来自于藏在指甲里的药粉,通过特殊的动作来将其撇出。那几缕火光在空中飞舞环绕,变的越来越明亮。
不需要谁来指示,阿塔立刻出剑,弗拉克拉格的剑尖准确的击中其中一粒火光,引发了轻微的爆炸,后者散落成几点黑色粉末便消失了。
但其他的火光已经成长到了指节大小,它们开始四散开来,同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女剑士一连出了三剑,两剑击中目标,一剑擦肩而过。电光石火之间,空中还剩下三枚飞火。
“那是信号,别让它们飞出去!”
飞火的原型是对萤火虫的模仿,当然这种模仿仅仅停留在外形上,这个法术的用处,在于信息的传递。
果不其然,在凯拉斯发出警告之后,那三枚已经足够庞大的飞火开始朝着走廊的尽头快速移动,其飞行的轨道也并非是笔直的,而是如真正的飞虫般带着难以预测的弧度。
那些弧度使得阿塔的剑没能再次命中,等她调整好脚步的时候,三个信号已经尽数逃出了攻击的范围。
“准备战斗,我们有麻烦了。”凯拉斯没有去埋怨女剑士,那没意义,他也没有去逼问这些信号发送给了谁,同样没意义。反正接到信号的人,很快就会到来。
其实作为潜入者,被发现并不意味着末路。因为从被发现到真正被围困或被抓捕之间还是有一段短暂却确实存在的反应时间的。
老练的潜行者懂得如何处理这段时间将会决定自己的命运,而心理素质不够的新人则会在无意义的自责和慌乱中白白将它浪费。
只是阿塔他们的情况不同,虽然他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逃跑,但他们该往哪里逃呢?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如果让他们被发现是古老者的意图,那自然不会有后路留下,反之,根本不应该有人能发现他们才对。
“有入侵者!”入侵者,这个措辞还挺微妙的,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用这个称呼来叫小偷小摸。这里处于戒备状态,他们知道可能会遭到入侵,他们在防备谁?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烟雾从走廊的一端涌来,吞没了一切。魔法烟雾,用来对付不会魔法的人或法师都是不错的选择,对前者它能带来巨大的优势,对后者则能争取时间。
妖精的视觉却不会受到魔法的遮蔽,至少这种等级的烟雾不足以遮蔽他们。阿塔天蓝色的眼睛清楚的看到三个人从转角冲出来,两个手里握着法杖之类的东西,另一个看不清楚。
“注意看,魔法并不是没有实体。”凯拉斯轻声说着,抬手将沙子在手中凝结成剑的形状。
雾气,发生了扰动,某种不可见之物穿透而出,分别袭向两人。
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八十八章 青出于蓝
“当!”
那飞出魔雾的东西快,可阿塔的剑更快。女剑士手腕一抖,弗拉克拉格在空中留下一道银色的痕迹,伴随着一阵带有些许回音的脆响和手掌轻微的震动,某样东西在靠近女剑士身体一步之外就被磕到了一旁。
整个动作之流畅,看不到丝毫的犹豫和慌乱,比起那些空有招式基础而缺乏实战经验的所谓剑士要强上百倍,而其中的从容与冷静又不是寻常的老手可比。
这是兼具了训练,历练,主动思考与高手指点之后才会最终形成的样态。
可以说,现在的阿塔,已经有了剑术大师的风范。
这种风范不需要击败谁来展示,她就在那里,她的剑就在那里,一举手一投足,虽没有剑七那种浑然天成的气韵,但确存在某种让人心头一凛的气势。
这么说吧,哪怕是醉酒醉到走路都会转圈的酒鬼,都不会尝试轻薄此时的阿塔,她很美,但那种美是带有力量的美感。
另一边的凯拉斯早就是剑术大师了,妖精王庭的首席剑士,这个席位上从来没有过尸位素餐之辈,哪怕是再得宠的人也要掂量掂量那个位置的份量和自己的能耐。
而凯拉斯不仅是首席剑士,还一当就是这么多年,从他在妖精界中破解宿敌的三重剑时的表现就能看出,他早已不是可以通过常规来揣测的用剑者。
他所需要的,更多时候只是一柄能将他与众不同的剑术理解发挥出来的好剑。沙之剑,可以完美做到,或许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它毕竟是沙子。
“噗。”
异常的声音引起了猫妖精的警觉,他朝剑身看去,本来应该被弹开的东西正附着在沙之剑的剑刃上,那是一颗果核。
果核是种子的一种,种子会发芽,发芽需要养分,更准确的说,需要土壤,土壤…糟糕!
他立刻命令沙之剑解除现在的形态,可是本应与心念合一的武器这次却未能回应他。
“萌发!”
发芽这个词,总是象征着美好,希望,生命力,让人觉得温暖。可当这个词是从你的敌人嘴里发出的,你就要考虑着萌发的代价为何,那鲜艳的花朵,是否会生长在尸体掩埋的地方?那甜美的果实,是否曾吮吸过死者的血液?
一样东西的生长,总是意味着某些东西的死亡,或许这关系并不直接,可从来如此。
“敲击者的胡子!”
凯拉斯总是能用一些奇怪的名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许这些名词并不奇怪,在妖精的语境中,他们就是用作这种情况的。
但不论他说的到底是什么,那枚附着在沙剑上的果核都在法师的命令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芽,坚硬的果壳被挤开,嫩芽钻入沙剑之中,重演着扎根的过程。
阿塔看了一眼凯拉斯,她的眼睛能看到某种象征魔法的细线正快速将果核和沙子连接在一起,切除,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就算将果核剔除,它带来的魔法也不会停止。想要中止法术,就只能中止施法者的作为。
天蓝色的眸子中闪动着危险的色彩,她略微低下身子,如豹子般迈动双腿,在狭窄的走廊里毫无顾忌的冲向那片魔法雾气。
法师们以为她看不见雾气里的样子,这是优势,优势就该被利用,去杀他们个措不及防。
“保护!”
雾气晃动的轨迹显示出魔法阵的图案,那片轻薄的雾瞬间化为坚硬的墙,只有一瞬,但足以将高速前进的人挡下,甚至让他们撞个头破血流。
前提是,那个人没法及时作出反应的话。
和猫妖精一起训练最特殊的一点就是,你必须学会立体的作战方式,凯拉斯懂得利用人类世界的一起东西作为战斗的舞台,篱笆,树枝,树干和墙壁,都能成为他的助力而非妨碍,这种因地制宜的战斗和移动方式源于他劣势的体型和猫般的天性。
阿塔尽得其真传,她虽不能在楼宇森林间如履平地,可在短时间内以最快的方式越过障碍物还是可以的。妖精的眼睛给了她看清固化雾气边缘的能力,她一脚踩在雾墙上,伸手攀住顶端。
“什么?”
惊呼声从雾中传来,过高的天花板成为了法师们的劣势,女剑士翻过只存在一息的墙壁,在空中将右手抬到左肩之上,魔剑顺势斩出!
“啊啊!”
剑,其实没有砍到人,其中三分是因为阿塔不想,三分是因为那个法师身上的东西不让。至于其余四分,主要是因为那名惊慌失措的法师脚滑了,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下。
不过因为他身上穿着的,如同藤条组成的甲胄,摔倒似乎也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米尔!”
有人在喊叫,大概是那个倒下法师的名字。毕竟从第三方的视角看去,情况很像是中剑倒地。灵巧的剑士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话就意味着,没法施法。
阿塔脚尖点地,身形一转,手里的剑化为破开雾气的隔板,直奔那名喊叫的法师而去。她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除了被正面奔袭的法师之外,其余人转头的速度甚至只能看到飞扬的小栗色发丝。
弗拉克拉格,从不反光,它不会像凡铁打造的兵刃那样闪动着明亮的光线,它沉默,致命,仿佛连光都被劈开。
雾霭之中,寒芒来的悄然。可它带起的血却温热,温热而真实,飞溅在空中,如鲜艳的花朵。
“我中剑了!”
被刺中肩头的法师在随着上挑的剑刃转了一个圈后发出不知是惨叫还是嚎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对着额头的剑柄猛砸。
其实剑柄的配重块,是能杀人的。所以阿塔没有侧面砸击他的太阳穴,而是选择了额头稍微向上的地方,那里的骨头相对厚一些。
不过再厚的骨头,也会在金属前开裂,不知道等待颅骨愈合的人会需要怎样的疗养。当然,只有活人才会考虑恢复,死者不需要,所以拥有还能愈合的伤口,都是幸运的。
“她在这里!”
出剑和砸击让阿塔停止了移动,法师们终于能跟上她的位置,发出早已没什么用处的警告。
躲藏在拐角里的第四名法师双手拢在一起,看起来是负责维持雾气的,他朝着阿塔挥出拳头,女剑士身边的雾霭立刻开始流动,吹的她发丝乱舞。
“下次你也许可以在里面掺些沙子,至少能迷住我的眼睛。”
在战斗中嘲讽对手不是件优雅的事,可谁让她是和爱这么做的人学习的武艺呢?
魔剑向下,将法师脚上那双皮鞋的鞋面斩开,在脚面上留下一条血痕。
“啊啊!我的脚!”
没有了魔法支持,雾气立刻消失,四名法师,一个倒地不起,一个捂着肩头,还有一个抱着自己的脚在原地蹦跳。
只剩下那名手里拿着吹箭筒的法师愣愣的看着阿塔。
女剑士调皮的歪了歪脑袋,用下巴指向凯拉斯的方向。
“解除它。”
“是!是…女士。”
------题外话------
可能是近期写的最满意的一章。
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八十九章 盗蛋鸟
其实沙之剑上的种子并没有立刻剥夺凯拉斯作战的能力。
即便有,作为一名战士,他也可以随时摆脱剑士的身份,用其它方式作战。对环境的适应不仅体现在理由周围的物体和地形作战上,同样也体现在所采取的战斗方式上。
真正的战斗者是不会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乃至武器而放弃战斗的,在苍狮的谚语中也有骑士不可徒手而亡的古训,当然在那古训的背后所流传的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那么为什么明明可以作战,猫妖精却选择了让阿塔只身冲入法师之中呢?
这是一种判断,就像修鞋的人可以通过鞋的磨损程度判断穿鞋者的行走习惯,就像更换车轮的匠人可以通过换下的车轮知道马车曾经去过哪里。
战士一样具有类似的判断,在剑七的家乡,人们相信刀剑可以表达人的思想,通过观察一个人挥舞武器和作战时的方式,就能真切的了解到这个人的内在品质。
因为没有人能在生死搏杀中还虚伪的拘泥于动作,他们的行动方式必然发自本能或真心,再说伪装这种行为本身也可以看作是某种真实性格展现的流露。
那么凯拉斯从阿塔刚刚一连串的动作中看到了什么呢?自信,精准?还是仁慈和举重若轻?恐怕都不是,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许多的影子,有自己的,有起司的,有洛萨的,有剑七的,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然后被名为阿塔兰忒的主体所吸纳,化为一个实体。
她在这里,她是完整的,不仅作为一个生物个体是完整的,作为一个人,她也是完整的。那意味着,她可以独自去面对所有的事,哪怕被击倒,哪怕崩溃,她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用自己的声音哭泣。
所以凯拉斯之所以没有出手,可能也是因为看痴了。那一瞬间,猫妖精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因为他已经培养出了足以面对未来的接班人,他身上的担子一下子松开,他变的可以面对衰老。
对于一个妖精来说,这是非常少有的体验,妖精们不像人类,他们没有这么紧密的家庭关系,也不需要如春夏轮替般的长大和老去。这是件坏事吗?那个绝对不能失败的信念在凯拉斯心中软化了,他可以失败了,因为没有他,她依然可以继续走下去。
但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体验让他更完整。
也许也不是件坏事不是吗?再说,这也不意味着结束,事情不会那么轻易结束的,否则我们也不必如轮子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向上攀爬。
“五个全副武装的法师,我猜这里肯定不是澡堂或酒馆。”
猫妖精挑了挑眉毛,甩动手中的沙剑将那枚失去了活力的果核连同其根须一起弹开,任其滚落到角落中。如果没人打扫的话,可能许多年后这里的走廊中会长着一棵小树也说不定。
“你们在防备谁?说!”阿塔用魔剑搭在那名穿着植物铠甲的法师脖子上,轻身低喝道。
选择这个人,不只是因为他的位置合适,那身铠甲始终令她不安。
“我们…唔,为什么…盗蛋鸟,我们在戒备盗蛋鸟。”
想要用意志对抗弗拉克拉格上的魔法铭文,勇气可嘉,可惜哪怕他眼中的魔光已经十分旺盛,强大的妖精魔法依然逼迫他不得不吐露真相。
这就是妖精魔法霸道的地方,它们是如此简单直接,充满奇思妙想,造成的结果又如此无法复原,毫无折中的可能。
“什么是盗蛋鸟?”毫无疑问,这个称呼是种隐喻,尽管自然界中确实不乏以盗取其它生物的蛋来为生的生物,但它们总不可能来这里偷蛋。
“唔…其他学派的人,他们会来试图窃取我们的研究成果。被窃取的研究将无法用于学派间的联合实验,它将会变成名义上独占可实际上人人都可以使用的专利。我们,我们刚刚完成了一个项目,它将会在典礼上具有一席之地,绝不能,让它,成为笑柄。”
法师的牙龈在渗血,他在尽最大可能对抗魔咒。
“听起来挺凄惨的,不过这跟我们没关系。小子,你们把妖精都关在哪里了?告诉我们,这件事就和你以及你可怜的同伴们无关了。”黑猫歪歪脑袋,手里的沙剑化为一把肉钩,在脚下的法师面前晃悠,随时可以勾穿他的脖子。不管那些盗蛋鸟是谁,他们跟阿塔和凯拉斯没有关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