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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湖中羊
罗素跟在罗格罗的身后,准确的说,是他被两个壮汉架着抬在审问师的身后。这时的密探就不得不感谢对方残破的身体,如果罗格罗健步如飞的话,那他就是被拖着前进也要再少掉半条命。
可当他们来到另一个房间,密探的这种庆幸就灰飞烟灭了。在这个通风条件极好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香气,肉被烤熟的香气。
但这绝不是为罗素的晋升准备的庆功宴,因为这个房间里除了椅子之外,就只有两样东西,中央的炭火盆,和四周形状五花八门的烙铁。
罗素知道烙铁,那原本是用来在牲畜身上留下标记表明主人的东西,但它很快就因为令人畏惧的特性变成了某种刑具。
他从未想过,烙铁的形制可以有那么多种,甚至不仅仅是平面的,他在那些令人畏惧的器械中还看到了专门贴合人体曲线所打造的带有弧度的种类。
密探想象不出是何种邪恶之人才能产生制造这些器械的想法和点子,又是何种邪恶的动力驱使他将其付诸实践。他敢说,这里面肯定有魔鬼的参与,只有沉迷于惨叫和折磨的魔鬼,才会有这样的恶毒灵感。
“欢迎来到烤肉房,哦,它本来有个更正式的称呼,但后来我们都这么叫它。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气味实在是散不出去了,如果你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这里的每一块石砖的砖缝里都有些油脂。清理起来简直令人发疯,所以在第三个清洁工真的发疯之后,我们就放弃了清理的打算。”
两个壮汉发出沉闷的笑声,他们好像对罗格罗的幽默很满意。但罗素并不觉得那是幽默,他也不觉得哪里可笑,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一下子都变得冰凉,那些铜环打出的窟窿没有那么疼了,一点也不疼。
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一直昏迷下去,省的醒来要面对这一切,为什么,他没有直接死了呢?
“你的脸色很难看,太冷了吗?也对,这个天气再加上一桶井里打出来的冷水,哦,真不像话你们两个,真不像话。没关系,这里有火,我们可以边烤边聊。”
看来你是那种会对自己的烤肉说话的人。罗素在肚子里非议道,但也只能在肚子里非议,他没有勇气开口,真的,一点勇气都没有了,它们就像完全没存在过一样。
可那又如何呢?难道世界会因为你的崩溃就对你网开一面吗?难道你对着天空大喊够了就能停止悲剧的发生吗?没有那回事,从来没有。
两个大汉将罗素压在椅子上,然后去为罗格罗搬来另外一把。可见这个房间原本不该有第二把椅子,因为坐着,是没法把烙铁杵到人身上的。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如此体贴我这个残废。你看,罗素师傅,我们的部门没有你想的那么冷血,我们之间充满着礼貌和友善。”
罗格罗带着灿烂却渗人的笑容做到那张椅子里,隔着炭火盆,与罗素面对面。如果罗素还有力气,他会试着将火盆踢倒,看看能不能烧了这个该死的驼子。
“把火焰点起来吧,你们看,罗素师傅都开始发抖了。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我们的热情在哪里?我们的好客在哪里?哦,这世道就是这样变的糟糕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密探咬着牙说出了这一句话,它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说完后罗素整个人仿佛都黯淡了下去。
罗格罗眯起眼睛,真的那只,然后露出满嘴的黄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罗素师傅,我以为你今天都不会再说话了呢。好,真好,你确实不凡。”
火焰,在白灰色的炭块中升腾,暗暗燃烧。两人之间的空气被热力扭曲,面目随之变的不真切,像是隔着褶皱水面看到的倒影。
“你问我要干什么?嗯,客观的说,我要在你身上用这些器具留下几个痕迹。不过,请你相信,这不是出于恶意。首先请允许我像你介绍我正在任职,以及你将要任职的部门,我们的诞生和使命,历史与责任。可以说,我们本身,就是密仪精神的体现,我们是已死之人,行走的亡者,我们是,溺亡者。”
驼子在说出溺亡者这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在那个瞬间,他不像个屠夫,仿佛重新变回了法师,但很快,随着他继续开始叙述,屠夫又回来了。
“在过去,这座城市里出现过巨大的错误,我们的研究让我们发生分裂,危险的试验几乎要将这座城市抹平。那段岁月被我们称为黑暗时期,我相信你已对它有所耳闻,其它五个学派的学徒都不会学习到有关那个时期的知识,只有我们,密仪记录它们,密仪知晓它们,密仪保证黑暗不会再度袭来。”
“若说我们的脑子比禽兽有什么优秀的地方,就是在总结教训时更加深刻和复杂。黑暗时期的产生促使整座城市开始反思,我们到底在追求着什么样的未来。魔法这门技艺,到底意味着什么?当然,这种问题不会有答案,如果有,那这里也就是另一个平庸的城市。没有答案,本身就是答难。也只有这个答难,才能让这里冠以万法之名。”
罗格罗的语气带着三分戏谑和三分肃穆,这两种矛盾的情感在他的话语中同时存在。
“但回答需要证明,维持需要基础。我们就是这座城市的基础,溺亡者会不择一切手段的抓住所有能让自己活命的东西,不论用什么方式,这座城市有继续存活下去的意义。因此我们出现了,我们是不存在的部门,专门处理危险研究和禁忌事宜的部队,我们是审讯者,杀手,间谍,一切不能放在阳光下的东西的集合。”
“你是否觉得我的样子很恐怖?呵,你若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恐怕会更加害怕。别的不说,我的这只眼睛,它是被一只深渊恶魔吃掉的,在它用那该死的细长的口器咬碎眼球将它吞咽下去的时候,那颗该死的眼球还在我的眼眶里!我宁可它把它挖出去,真的,那会好很多。”
颤抖,不知何时停止了。罗素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驼子,对他所讲述的事情感到震惊的同时又感到了某种释怀。
为什么,密仪是六大学派中人数最少的呢?为什么,密仪学派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成员总是不知所踪?为什么,这座城市的治安手段如此简单甚至幼稚,却可以保证其继续运行下去?
这些问题一下子就有了答案。因为有人在不断的剔除掉这个巨大的活体城市中坏死的部分,就像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它们会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让坏死停止蔓延。
“一个空有头衔却人尽皆知的人不能算作真正的密探,真正的密探,总是以另一幅面目示人。加入溺亡者,你之前的人生,就会变成伪装,这很残酷,但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是晋升,它不可违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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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九十四章 从密探到…
“溺亡者是密仪学派的展现,密仪学派所研究的精华被用在我们身上,哪怕是像我这样的废人也不例外。每一名溺亡者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当然我们不会设立一个考核,再去出什么试题,那没意义。溺亡者的筛选标准各不相同,只有负责的招募官知晓,而同级乃至更高一级的法师亦无权过问。招募官的招募工作,是直接向更上层汇报的。如你所见,我就是你的招募官,这可是值得庆幸的事,因为你是我亲手招募来的第一人,所以你会直接从我的副官做起。”
罗格罗带着愉快的口吻说着这些话,但他的面部表情却和声音完全割离。如果只听声音的话,你是绝对无法将其与这个身体严重残疾畸形的审问官联系起来的。
“那我还真是荣幸啊,罗格罗审问师。”
罗素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任谁被两个蒙面大汉压在一间满是刑具,中央还燃烧着炭火盆的房间里唯二的椅子上,恐怕都没法感到高兴。
现在曾经的密探已经知晓眼前这些人的身份,溺亡者,这个名称怪诞的部门出现的荒谬又合理。但这不意味着加入他们是件好事。
“不必如此,我们并非效忠于国王的特务,亦非势力所栽培的匕首。我们谁都不会对加入这个部门感到荣幸,因为溺亡者从来没有自愿参与这个选项。就像你不会知道自己坐的船何时会倾覆,你又会溺死于何处。”
审问师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着谁,不过那个人应该不是罗素。
“总之我想你也明白了,之前用在你身上的东西,和即将用在你身上的东西,它们是刑具,也不是刑具。在这些流程结束之后,你会获得之前未有的力量,那时你将成为一个真正的溺亡者。从里到外,从骨到皮。期待吗?这将是许多人一生都不会有的体验,他们感受的痛苦是短暂的,很快就夺走了性命。你将品尝到的痛苦却漫长而强烈,可以放在口舌之间来回享受。”
驼子说着,缓缓起身,从墙上的挂钩那里取下一枚烙铁,将其放到炭火盆中。
“我还有两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你说你是我的招募官,那你招募我的原因是什么?还有,为什么是现在?你们真的是你们口中的那个部门吗?”
审问师嘴角的冷笑更甚,不过并不全是嘲弄,他只是习惯了这种笑容以至于失去了其它笑的方式罢了,
“你问题的答案不是很简单吗?罗素师傅,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我们的体制能够培养出很多有能力的法师,但没有任何一个体制是可以物尽其用的,宝石的原石一样可能被拿去垫撞墙的墙角,无意义的玻璃也可能被吹捧成无价的珠宝。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在我眼里,你就想这些烙铁一样,具有让人开口的能力,这对挖掘秘密很有帮助。”
“而对于一些人来说,你的这种天赋不加约束是会有问题的。换句话来说,灰袍,妖精研究所,凯利教员的死,你正在调查的东西正在将你引导向黑暗大幕的一角。我则是位于那一角的边缘阻止游客闯入后台的管理人。再直接点的话就是,你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在调查不该调查的线索,所以,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罗素瞪大了眼睛,脑子在飞快的思索着罗格罗刚刚说的话,之前说的话,再之前的遭遇,那些相遇和发现。他得承认,他的热情超出了自己的职责,作为万法之城的一份子,他的工作本来是看住灰袍一行人,而不是去和他们一起解决问题。
和一群刚刚来到这座城市里的外乡人一道调查这座城市的黑暗秘密?听起来多么荒谬,哪怕是要满足那致命的好奇心,他也应当去找更熟悉这里的人才对。或者干脆孤身行动,那才符合逻辑。
“其实这也不怪你。是给你指派任务的家伙太过于大意,但谁又能怪他呢?他懂得什么呢?灰袍,那是在这个部门的机密中都需要小心处理的存在。他们带着珍贵的知识,有着高超的技艺,但也是无序的,混乱的,堕落的化身。那些人不加节制的释放着自己的求知欲,从第一个灰袍开始便是如此。这一度令这座城市的创建者感到恐惧,所以他们构造了学派的体系,希望通过分类和竞争来相互看管,达到稳定的目的。目前来看,这套体制也渐渐超出了他们最初素朴的设想。”
“所以是我运气不好,碰到了比看起来麻烦很多的人吗?那些人,这些事端是因他们而起的吗?”
罗素感到了几分迷茫,他的疑问并不肯定,这个问题也是问题。这也难怪,很多时候,人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在寻求答案的前提为何,所提出的问题究竟为何。因为能够精确的提出问题,答难其实也就不远了。
“当然不是。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在这里准备受刑的就不会是你了。你以为我们向外发送了多少观礼邀请函,那些进入城市的人里有一些可能再也无法离开。灰袍至今没有成为我们的目标是因为他的存在并不构成真正的威胁,他也没有在做会让这里处于威胁之中的事,至少我们还不知道。”
罗格罗耸了耸肩,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怜悯,
“问题是,他们的问题并不等于你的。有些事,灰袍可以碰,密探不能碰。碰触的代价,深入的负担,就是引导你来到此处的原因。至于你提到的时机,很敏锐,这是我欣赏你的地方,非常敏锐。所以有价值,时机很重要,现在这个时机,非常重要。”
“我调查的事情,涉及到了典礼对吗?”罗素顺势问道,他在脑中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光是溺亡者部门的出现就打破了他对这座城市的整体认知,他现在不能确定靠着自己之前建立起来的认识做出的推断是否具有可靠性。毕竟,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推理和妄想是手拉着手的。
“嗯,嗯。火烧的差不多了。也许你的这个问题,可以等到我们进行下一道工序的间隙再回答。别着急,除去你经历过的一道和这一道,我们还要一起共度十一道工序的加工。我们,有的是时间。”
烧红的烙铁,从炭盆中取出,带着同样令空气扭曲的温度和赤红的颜色,缓缓靠近罗素的皮肉。他皮肤上尚未干透的水珠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冷水入热油。
“把他的嘴堵上,我们不需要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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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九十五章 深夜里的雕刻者
“啧。”
手里的小刀无意中划开了按着木桩的手指指肚,伤口很浅,但还是会流血。起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不该出现这种过失。
木桩的制作是需要全身心投入的,那意味着制作者会进入高度集中的状态,而对于灰袍来说,在那种状态里时身体和思想会高度统一,根本不可能发生手眼不合的情况。
这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作为灰袍这种等级的施法者必须具备的能力,思想在行动中的任何细微差别,都可能导致一个精密法术的失败乃至引发反噬。
受伤的手指被放到燃烧的灯火上,流出的血珠在火舌的舔舐中飞快消散,留下已经凝固的伤口。那灯火又微弱了几分,于是伤口也开始愈合,直至消失。
起司摸了摸复原的指肚,内心里仍然对自己的分神感到奇怪。他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强烈,倒不是说他的身体产生了什么变异,相反,他比几年前能够更加顺利的使用自己的身体,随着年岁的成长,身体的各项能力也正在走向巅峰。
每一天,他都在变的更强壮,直到在顶峰迎来衰老。
所以问题不是出在身体上的,或者说不是出在肌肉与神经之间的,他的深层身体,意识层面乃至比意识还要幽微的地方,在发生着改变。起司最近总会有一些之前不会有的举动,一些之前未曾有过的习惯,这可以理解为最近的一系列遭遇给他带来的痕迹,但有的痕迹是没来由的,完全找不到它和之前经历之间的关联性。
甚至起司自己都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它的出现,只有在某一个瞬间的恍然之中才发现自己正在做着某些从前不会做的事情。
就比如刚刚,以往的灰袍在处理这种小伤时会选择无视,血液会因魔法而自然蒸发,伤口也会随之结痂。但现在他居然会借助灯火的力量让自己的皮肤愈合,这不是他的作风。
当然,利用热量愈合小伤口的法术他一直是会的,也能够顺利施展,可他并不认为有这么做的必要。一条伤口而已,或早或晚,它终究会消失的。
人身上的很多破口从出现到消失可能都不会引起关注,这种来去本身也是身体代谢的一部分,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会有这种想法自然也和起司在苍狮生活了六年有关,在苦寒的北地,伤口是战士和荣耀的证明,不论男女老少都不会在意伤口所带来的外观影响,相反当你身上有着极为严重的疤痕时他们还会由衷的称赞你在受创后顽强存活下来的意志。
不过这种想法在王都和王国南部的贵族老爷们眼里却不一定通用,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伤痕的身体就是自己权势的证明,是有能力保护自己以及自己领地和财产的佐证。但实际上这两种想法倒没什么本质差异,它们都不涉及美观的问题。
而有了这种想法的起司自然也不该急于去修复伤口,他可以等它愈合,反正也不需要什么时间。但他为什么如此自然的伸出了手呢?
好像那伤口在自己身上多存在一秒都会让他感到不适一样。灰袍将手掌面向自己,盯着受伤的手指。他感觉自己不像自己了。这个细节也好,其它细节也好,他仿佛正在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开始有那个人的习惯。
这是件令人恐惧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的思考方式也在随之改变,它最终又是否会彻底扭曲你的意识。
起司凝视着火光,似乎想要从中看出自己的样子。火焰不是镜子,尽管许多预言师都声称从火中可以看到未来或过去,甚至一些魂灵也能通过火焰从归宿之地被唤来交谈,但它仍然不是镜子,无法回应凝视着它的人。
木桩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根了,而且也完成了一半有余。相比从前,他的手没有变慢,甚至还快了几分。
夜,刚刚来到中央,他能听到房间里的家具在因为气温的变化而发出轻微的吱嘎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恶魔不知去了那里,反正不会太远。夜晚对于不需要睡眠的威道来说是需要消遣度过的无聊时间,而波菲丝则选择了休眠。
对于这条已经离开世俗世界太久的蛇来说,白天太过吵闹,她的精神在不断的损耗,多年未曾出现的疲惫感笼罩了她。这是好事,只有没有损耗才会觉得不需要休息,而一个生物是不该没有损耗的。
起司轻轻呼出一口气,拿起一边的刻刀,用手指让刀身在其间如蝴蝶般飞舞起来,这是他之前思考时下意识玩鹅毛笔练出来的手法,为此而报废的鹅毛笔数量让葛洛瑞娅颇有微词。
刀子当然不是笔,所以灰袍在二次割伤自己之前及时收手,恢复了正常的握法。正常的握法?他看了看自己握刀的手,那握法和之前自己所习惯的是否还是同一种?
还是说,在不经意之间,他的习惯已经自然而然的被替换掉了?也许某一次睡眠之后,醒来的便不再是自己了吧。
轻轻摇头将脑子里胡乱的想法甩出去,他的症状远没那么严重,即便现在的反常现象真的是某种精神入侵的开始,以现在的速度要将起司的思维替换掉估计还要用上十几年的时间。
现在担心这件事,就像担心明天的天空会不会塌下来一样无用。比起这个,木桩可没法自己雕刻自己。
吹掉木屑,用手指轻轻摩挲检查表面的平整程度,起司的眼睛只依靠灯光也足够进行雕刻。
他安静的工作着,整个旅店的大厅里只有刻刀深入木头的声音。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将灰袍的颜色朝银白稍稍晕染了一些。
能够看到在起司长袍的背后,象征着他自己的提灯老鼠徽记和象征着炼金师的骰子徽记皆一闪而过,一如当年第一灰袍衣服上那些永不停歇变换的图案。
可除了这两个徽记之外,似乎还有一个淡淡的,看不清晰的纹章也浮现了出来。不过起司对此并不知晓。
说起来,那个典礼还有多久开始来着?
没有多少天了吧。那我在这里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北面还有事在等我处理。不,或许等我回去,他们都已经处理完了吧,有关老师的遗产,图书馆里的藏书,甚至灰塔本身。
也许等我回去,问题和冲突都已经解决了,大家可以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缅怀逝去的岁月和人。
那再好不过了。
不,不会是这样的,灰袍的席位注定无法再坐满,不仅第一灰袍的位置空缺,酒神和炼金师也不会再回去了。
还是不要再想了,木桩可不会自己雕刻自己。
夜,才过半啊。




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九十六章 黎明的震荡
黎明时分,剧烈的震动让旅店里,不,应该说整个城市中所有陷入沉睡的生物全都清醒了过来。来自本能的危机感让他们立刻进入了飞速思考的状态,综合周围的环境寻找让自己安全的方法。
不过那大多是徒劳的,在激烈的震荡中,鲜有人能够如愿活动,大多数人都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连用四肢撑起身体都做不到。
“怎么回事?”
能不使用魔法在这样的状况下爬出房间,还能中气十足的喊出这句话的人,整个城市里恐怕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剑七就是其中之一,事实上,他不仅能爬出房间,身体甚至能略微站起来,如果有必要的话,寻剑者估计还可以跑几步。
平衡,这是法师和武者都需要训练的,区别在于,法师训练的平衡是心境上的,而武者则是身体上的。不过习武练到剑七这种地步,心境上的平衡也不难办到。可魔法精通到起司这个地步,身体上的平衡还是无法兼顾。
“不知道,该死,震动,我没法施法。”
起司很少会表露出失态的样子,不是因为他有贵族的傲慢,而是法术的知识让他不会处于无助的状态。但眼下的震颤却是个特例,它彻底阻断了施法者能够平复下来施展本领的机会,现在的灰袍是十分无助的。不过这种状态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等一下,我来帮你。”
剑七起身,尝试走下台阶。旅店的台阶没有扶手,他只能去依靠墙面,可是墙面本身也在颤抖,而且那些石砖缝隙里发出的声音让人觉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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