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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湖中羊
“回答他,别让我再问一次。”
问题是凯拉斯说的,这意味着魔剑不会逼迫法师说出真话,阿塔也没有立刻进行复述。这个法师的口腔情况很糟,继续用魔咒逼他开口,他说不定会在慌乱中用法术对自己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情绪会让魔力发生异变,那样法师就成了危险的火药桶。
“妖精?啊,妖精,我知道,他们在…凯特,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对不对?我记得你申请过妖精实验。”
凯特是位女法师,也是被阿塔刺中了肩头的那位,老实说在五个法师中,她是受伤最重的,被剑柄磕了一下之后整个脑袋还晕乎乎的瘫坐在地上。此时听到同伴的呼喊抬头看向女剑士的背影,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厌恶和畏惧,
“我知道。那些妖精在地下三区,你们顺着走廊走到底,看到螺旋扶梯一直下到一层,然后去申请室拿钥匙,打开暗门就行了。”
“听起来有些复杂?”凯拉斯说着收起武器,一个转身迅速冲到女法师身边,“不如你带我们去如何?反正你也在我可怜的同胞们身上施展过魔法。”
“我申请的是在妖精身上实验治疗药膏!你这个…”猫眼中凌冽的光芒让她知趣的闭上了嘴。然后看了看四周的同伴,他们都已经全无战意。
“男人都是废物,你们这些只配泡在实验室里等着秃顶的白痴!”四名男法师面面相觑,作为这个项目组内唯一的女性,她也确实有说这话的立场。
“你们是法师不是战士,保护你不是他们的责任。况且,就是真正的公主,也要学会自保的手段。这世上没有谁欠你东西,至少天生的时候不欠。”
凯拉斯虽然自己喜欢说些犀利刻薄的话,但总是听不得别人说,或许他单纯只是想要抬杠也不无可能。
女法师不论是武力还是嘴皮上都没法反驳猫妖精,只能咬着嘴唇忿忿的转身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在经过抱着自己的伤脚的法师时鄙夷的冷哼了一声。
“她脾气不太好。”阿塔在收起魔剑来到凯拉斯身边时说。
“哦,这不奇怪,脾气更坏的女人我也见过不少。我是说,女士,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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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九十章 合理误导
凯特捂着肩头在前行走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她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当事人看起来并不着急处理。结合她之前曾经申请过治疗药膏的试验,或许这点皮肉上的伤痕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可是疼痛呢?人总是难以忍受疼痛的。
人的身体演化出了痛觉神经来提醒大脑身体受到的伤害,可偏偏那神经带来的反馈总是过于激烈,强烈的疼痛不仅能让人的大脑暂时停止工作,甚至还能导致呼吸系统的痉挛进而缺氧死亡,活活痛死,并不只是单纯的形容。
能够被忍受的疼痛是不存在的,只有因为更要紧的事而在无法忍受中继续的人,从来没有谁对痛觉迟钝,因为痛觉的出现就是敏锐的。
以此来说,这个女法师的行为多少有些不正常,她的肩头在流血,即便魔剑的刃口再锋利,现在她也应该感受到疼痛了才对。但她走起路来不仅不慢,还很平稳。
“我好心提醒一下,妖精的武器上经常会淬毒。有的时候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无意的。据我所知,在妖精界经常被用来擦拭武器的某种果实,对人类来说是能影响血液造成大规模坏死的可怕毒药。你挨的那一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连我也说不清。”
凯拉斯这是在用诈术。他说的倒也不完全是谎话,一些妖精界用作其它用途的膏药或油脂在人类世界确实能变成毒药,可那些东西早就被妖精们筛选了出来,况且阿塔也不是在用妖精界的事物保养自己的武器。
但他还是这么说了,因为他很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倒不是出于恶趣味,经验告诉猫妖精,反常背后隐藏着不确定,不确定会带来危险,而且是无法防备的危险。
凯特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回过头看向两人,在得到了沉默的允许后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借助着火把的光亮撕开受伤处的衣服。已经有些粘连的血和布片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一旁看着的阿塔也感到了淡淡的愧疚,毕竟那个伤口是她留下的。
可作为战士的经历让女剑士很快压下了这种感觉,他们分属两个阵营,立场对立,在几分钟之前还刀兵相向,起司说过绝对不要期盼法师的仁慈,因为用法术杀人往往简单的多,对杀人者的心理压力也小得多。
“嗅,嗅。”
女法师闻了闻自己的伤口,又舔了一下渗出的血液。她从腰带上摘下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枚药丸,含入口中,几秒后吐在掌心,用手指捻开变成药泥。
最后才将这些粘稠的浓绿色膏药涂抹在伤口上。清新的草药味和通常药膏的那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印象大相径庭,如果德鲁伊们身上的味道也能这样好闻,那他们可能就不至于被人们当成是怪物或野蛮的毛人。
而且,这股味道也有掩盖成分的用意在内,凯拉斯竟然闻不出那药膏里究竟含有什么成分。
“抱歉,我的感觉有些迟钝。魔法实验的代价,我对肢体上的反馈很慢,痛觉和其它感觉都是如此。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但妖精实验和我以及那几个废物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恰好在这个实验楼里的另外一个项目组,如果你们要寻仇的话,希望你们找对对象。”
凯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没有刚才有攻击性了。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在我们眼里,所有法师都一个样子。所以你也大可不必来为谁开脱,我们的目的只在于救人,寻仇是他们的事情。现在,既然你处理好了伤口,我们就继续前进吧。时间不多了。”猫妖精的目光在凯特转过头去后变的很微妙,这和计划的不一样。
计划里,他和阿塔此行的目的只是确定被关妖精的位置,之后再由阿塔率领避难所中挑选过的人员前来营救。但经过了古老者的一番操纵,他们的外形和目的都已经被这几名法师所知晓,眼下就算将他们尽数杀死,也难保后续不会有人从伤口上察觉到异样。
再说,他和阿塔都不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他们有他们的骄傲,对于凯拉斯来说,那是王庭首席剑客的自尊,为了掩盖踪迹而屠戮投降者,非剑客所为。至于阿塔,她也有她的理由,这是肯定的。
可意图已经暴露,就算女法师声称自己所在的研究小组和研究妖精的不是同一个,也不能保证他们守口如瓶。
那么,要干脆直接把人救出来吗?或许可以,但可以想见后续的出逃过程一定会十分惨烈,突然到来的解放者无法获得妖精们的信任,而在这种时刻稍一迟疑就会带来灾难性的连锁反应。最后的结果无法预料。
“不,等等。”再次叫住两人的,是阿塔。女剑士的眼波流转,表明她也思考了很多东西,很可能包括凯拉斯刚刚思考过的东西。
“我们先不用过去,跟我详细说说你口中的盗蛋者,他们会来自哪个势力,有什么特征,如果他们真的来了,你们事后又该怎么证明?”
凯拉斯立刻明白了阿塔的意图,她想要为这次行动做一些伪装,是的,合理性的伪装。有趣,它或许可行。
因为这里是法师的城市,法师们相信他们相信的世界运行方式,两个妖精半夜闯进了研究大楼的内部而无人发现?或许这件事有更合理的解释。他们不需要做好所有的伪装,只要暗示一个更可能成立的可能就行了。
女法师并不愚钝,结合阿塔他们曾经自言过的目的,她很快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虽然如她所说,她不是那个团队的一员,可同为生命学派的法师,帮助妖精来欺骗或误导同僚,无疑是一件大罪。
然而这些不情愿在阿塔将魔剑亮出来之后就消失了,在能逼着人说出真话的魔剑面前,小小的矜持又有什么意义呢?凯特可不想想刚才那个同伴那样,为了对抗不可能对抗的魔咒,将自己的嘴巴弄得一团糟。她举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表示投降。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们想知道的告诉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你们想做什么亲口告诉我。这样学派事后调查的时候,我就不会再被连累。”
阿塔和凯拉斯对视了一眼,猫妖精耸耸肩,露出一个无所谓,全都交给你的表情。
阿塔会意的点头,“成交。”




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九十一章 倒霉的人
有些人就是很倒霉。这种倒霉或许是暂时的,或许是长久的,但你无法习惯,你无法在每次怀揣希望却迎来糟糕结局时都能习以为常。
因为当你强迫自己适应了那种不幸后,你会发觉就连理所当然都变得不能确定,生活化为了危险的绳索,哪怕你再熟练的在其上行走,下方的危险都确实存在。随时,都可能万劫不复。
罗素醒了,但他情愿自己没醒。也许,他确实没醒,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让他的脑子不能完全的区分混乱与秩序,他的脑中一片浑沌,构不成明确的思绪,引以为傲的思维消失无踪。
可能那东西从来都没存在过吧,根本没什么灵魂意识之说,一切只是这具肉体给自己制造了个好用的操作系统罢了。
手,疼。脚,疼。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冷风吹着身体,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去掉,象征着法师身份的外袍更是不知所踪。都到了这个地步,谁还顾得上那身衣服?
冰冷的水没有被体温温暖,它们仍然在顺着他的头顶向下流淌,让每一阵风都变得更加刺骨。他想擦掉那些冷水,想去找件衣服,但他动不了。
锁链的声音随着他的痉挛响起,很多条锁链,几乎将他吊在半空中而不是绑在十字架上。密探真的很好奇这些刑具是动哪里来的,据他所知密仪学派哪怕在需要犯事的法师开口时都不会用上这些东西。
它们让犯人没有尊严,法师之间是讲求尊严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那些世俗的贵族还要讲求这件事。因为那些所谓的贵族说穿了也只是具有血脉上的渊源,为了维护盘根错觉的贵族血系才需要被小心处理,但法师们不是,每个法师都有着货真价实的学问,他们在世俗中都大有可为。
什么人在耳边说了什么,可惜现在的罗素听不清。他的耳朵被杂音和某种隔离感笼罩,就像他分不清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睁开一样。
五感的存在与否成为了不可确定的状态,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因为现在的感受与死人好像也没有区别。这样的话,他耳边听到的是祷词也说不定。
不对,在万法之城,尸体是要被火化的,而不是用冷水像为了改善猪肉口感那样冷敷,他还没死,现在还没死,但也快了。
若说密探罗素有什么本事,那就是倒霉,谁能想到在自己的学派里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呢?这里应该都是他的朋友,兄弟,老师和前辈,他们本应在共同的理念下各司其职。
除非,这样对待他也是他们的责任之一。那就有趣了,因为罗素不记得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罪值得被如此惩罚,剥夺思考能力,对于法师来说是仅次于死刑的刑罚了。
说话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仍然无法送进罗素的脑子里。他仍然毫无反应,像死人一样。不知过了过久,耳边的杂音开始渐渐消退,这个过程持续了几分钟,罗素才终于再次迎来了平静,不再被那些杂音骚扰,与此同时,那个在耳边重复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他能辨别了。
“该死的,我总是忘了没有解除法术就开口说话,真是个坏习惯。喂,听得见吗?有人吗?有人在家吗?罗素师傅,休息时间结束了。”
耳朵里的声音清晰起来,同时带来的是头脑和眼睛恢复功能。密探迷惑的抬起头,像是个刚刚睡醒的孩子,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很快就知道了。
一个驼背严重的人,他的一只眼球泛着玻璃的光彩。万法之城可以制作出以假乱真的假眼,但这个人没有使用那东西。不只是眼睛,他的嘴唇缺了一块,露出用某种黄色金属补齐的牙齿,让人想起酒鬼的烂牙。
驼子的头发很少,罗素能看到他大半的头皮,不是自然脱落,烧伤的伤疤覆盖了他的头顶,将皮肤焚毁成再也无法再生的模样。不过他额头最顶端却还有一缕油腻的头发顽强的在灾难中留了下来,在额头勾勒出一个滑稽的弧线。
这个人用粗大的手指扒开罗素的眼皮,他注意到那只手只有四个手指,小拇指不见了,而且是从靠近手掌的第一个指节那里整齐的消失的。
罗素听说过俗世中的刑讯手段,切除手指是其中常用的逼供方法。驼子的另一只手包裹在屠夫般的皮手套里,手套有五个手指管,但不能保证里面有五根手指。
不止手套像屠夫,这个男人身上穿的粗布长衫和外面套着的防水布围裙都令人想到屠宰,那些衣服上暗色的污迹仿佛在诉说着这些联想的依据。
屠夫,不,驼子,驼子屠夫在检查完眼睛后,开始检查罗素的牙齿,那感觉就像是他想把密探的牙齿拔下来装到自己的嘴里一样。毫无情感,毫无得意,正常的眼睛和假眼一样冷漠,仿佛一个死人的眸子,一个死在黑夜的人的眼睛,瞳孔里只有黑暗,映不出半点东西。
“欢迎回到真实世界,罗素师傅。或许我该说,欢迎来到真实世界才对,呵呵,这个年头也没什么区别了不是吗?”
驼子发出敷衍的笑声,他可能是想做出邪恶的样子,但老实说,他连扮演一个恶人都兴趣缺缺。那种感觉就像是解剖了三天三夜的青蛙之后面对下一只被放在面前的青蛙时的学徒,只有漠然。
“嘎,嘎啊,额,水…”罗素拼尽全力才从嗓子里吐出这个字,仅仅是说一个字,就让他的肺部火辣辣的疼。见鬼,这些家伙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水,哦,对,是该给你点水。但是,我忘了,你看,我的腿脚不便,现在去拿水只会浪费时间。所以我看你不如把你的舌头伸出来舔舔周围。那些冷水虽然不是很干净,但应该还能入口。况且现在的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对吧?”
屠夫挥了挥手,不在意的说。他好像并不在乎罗素的生死,甚至连他能不能回答都不在意。
“哈啊…”
罗素有的选吗?显然没有。他只能按照驼子说的去舔那些冷水。那些水肯定有魔法,它们在他皮肤上是冷的,在舌头上是冷的,进入喉管落入胃袋后还是冷的,如果说喝烈度酒是饮下了一条火线,那他现在就是在吞咽一条冰蛇。
肺部的疼痛没有丝毫好转,又加上了肠胃的绞痛。但至少他不口渴了。
“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见面,你可以叫我罗格罗,审问师罗格罗。我和你一样,为密仪学派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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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新晚了。




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九十二章 残酷的晋升
密仪学派,除了作为六大学派中倒三角的最低端,作为象征理性的标志与生命学派遥相呼应之外,同时也司掌着整个法师之城里的秩序。
法律,规则,这些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在法师眼中并不比水的形态变化,火的燃烧升腾低级,人既然是世界的一部分,人的造物自然也应与世界有所关联。
通过研习这些人造之物,密仪学派的法师们相信自己同样可以找到问题的最终答案,而且是以一种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人的方式。
其它五大派系的施法者对于密仪学派的认识大多集中在一件事上,即密仪法师们对法术的强大破坏力,这使得密仪法师可能无法对不懂魔法的人造成什么威胁,但对其它施法者而言,他们是最难以对付的猎手。
不过密仪学派的阻断技巧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其原理更是每一个万法之城的学徒都知晓的,只是从知晓原理到将其应用于法术之中所需要经历的漫长过程和繁复训练,让密仪的研习者在其他人眼中既不神秘,也不崇高。
“你知道其它学派的人是怎么称呼我们的吗?”罗格罗从旁边缓慢的拽过来一把木椅,他的动作很吃力,好像每一次发力都会让整个身体感到疼痛。
“浪费时间之人,被工具操弄的学派。他们认为我们已经迷失在了人造的幻境之中。”审问师吃力的坐下,身体靠在椅背上发出轻微舒缓的叹息声。
“多么令人感到费解,明明每一个法师都需要接受前人的智慧,都需要在人的知识,人的社会,人的体系里学习和成长,但他们却偏偏认为这里面没有真理,只有苟且。就好像,我们是多么不堪的生物,我们的思绪里没有丝毫可取之处一样。可如果是这样,泛北大陆就不会是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愚蠢如我们,短视如我们,将精灵送入森林,归矮人之于高山,我承认这并不光彩,可却不可否认它的成就。毕竟你看,英雄也是屠夫,称呼只取决于你站在那一边。”
罗素根本无力回应这个人的疯话,他的脑子还不够清楚到理解这些长篇大论,只能破碎的吸纳诸如密仪,魔法之类零散的词汇,但罗格罗并不在意。
“我一直认为,人类的优秀在于,我们会自发的进行对错误的更正。不是个体上的,个体上的更正很困难,只会发生在极少部分智者身上,总的来说,更正是群体性的,由一个群体更正另一个群体的错误。正是这种监督内省的机制让我们超越那些陈腐执迷的智慧生物同胞,成为大地上的主要力量。而内省来自于分裂,各种意义上的分裂,正因为我们分裂,所以我们相互争斗,算计,伤害。正确的道路就在这些残酷的过程中清晰,它一点也不美好。”
“是的,一点也不美好。他们讨厌我们是有理由的。图腾学派,通灵学派,更不必说生命学派,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是有温度的,至少是客观中立的,它不好也不坏,平等的给予所有人不同的境遇。但我们不同,在我们看来,世界是处于毁灭边缘的,它无时无刻不在趋向毁灭,它对我们充满,恶意。不是吗?如果不是的话,我们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到现在,生命和智慧,如果终将散去,何必要让它们存在呢?只是为了让我们这些渺小的个体赞颂它的伟大吗?多残忍啊,自然母亲。”
驼子审问师自说自话的在无法动弹的密探面前高谈阔论,他像是个有力的演讲者,在大会上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可实际上他们两人都置身于阴森可怖的监牢中,这里既没有宏伟的穹顶和华美的立柱,也没有为演讲而沉醉的观众。
事实上,基便有,恐怕也不会有人真的对罗格罗这番说辞感到欣赏。
但他并不在意,审问师舔了舔自己牙床上的空荡,感受着轻微的疼痛,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闪烁着阴沉黯淡的光彩。
他像是一头秃鹫,老秃鹫,漠然的翱翔于空中,下一次俯冲时就有可能刹车不及直接撞上地面直接摔死。但也许那只是表象,在这残破不堪的肉体下若没有一个坚韧的核心驱动,又怎么还爬的起来呢?
“抱歉,我平时不会说这么多话的。你知道,做审问师的先决条件就是自己的话不能很多。所以,我一般只对一种人倾诉感慨。”
瘸子抬起残破的手掌,微微挥动了一下。脚步声响起,两个高大的,头上蒙着麻布袋,只在眼睛处挖出了孔洞的人走入牢房,他们身上的肌肉异常发达,不是寻常法师会锻炼到的程度。
“当然,就是那种再也无法把这些话复述出去的人。你看,我其实还挺内向的。”
罗格罗从一个蒙面人那里接过一把短刀,或者用短刺来形容更贴切一点,三棱形制的刀身更像是料理肉类的特殊器具,那种专门给牲畜放血的放血刀。
如果罗格罗还有完整的五根手指的话,他也许会玩一下自己手里的刑具,但他的那些乐趣早已随着失去的肢体一同不见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驼背的,无趣的屠夫。
屠夫举起放血刀,然后深深的刺下去。
疼痛让人清醒,但不至于淹没思绪。罗素张开嘴,干燥的喉咙这次没能发出声音,只有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刀,没有直接刺进密探的身体,而此刺入了一个类似刀鞘般的装置内,这个装置的上沿是一个铜环,铜环串在罗素的肉里,就在肋骨上。
此时随着钥匙的进入,铜环随之打开,伤口被再度扯烂。
“啊!哈啊…”
疼痛之后是轻松,一个一个的铜环在审问师的手中打开,像是原本被关上的窗户重新打开,不仅仅是疼,罗素正在渐渐找回自己。
“哐当。”最后一枚铜环落地,密探也从十字架上落下,双膝跪地瘫坐在地上。他大口喘息着,汗水肆意流淌。
“给他水。看不见吗?你们难道希望罗素师傅因为脱水而亡吗?”罗格罗用夸张的口吻对两个大汉喊道,后者立刻有一人转身拿来了用骨头制成的水杯,送到了罗素的嘴边。
现在的罗素根本无力分辨自己喝下去的是什么,他一闻到水的气味便扎了进去,将那些液体全部喝干。
“很好,很好。不要着急,不要呛到。差不多了,把水杯拿走。你的身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渴。毕竟,你还没在这里待上几天呢。”
“你到底,要干什么?”罗素挣扎着抬起头,看着对方。
“我?要干什么?哎呀呀,好事啊,罗素师傅,大大的好事啊。经过学派的内部审核,你将获得晋升,晋升成为我们的一员,作为我的助手,见习审问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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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 第七百九十三章 溺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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