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的黎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湖中羊
“这个符号原本可以让一间木屋烧起来,现在却只能略微减少漏水。”
“相信我,这两件事的难度确实差不多。”
灰塔的黎明 第九章 巨木的森林
老实讲,起司也已经渐渐失去了时间观念,在这样的雨里人的时间感很容易被影响。何况现在的他不是独自面对外界,可以用全部心力在计算与反应上,他要照顾尤尼,甚至适当的提防聘威。
这些事情都会让起司无法完美的计算时间,错漏一旦出现,怀疑一旦产生,它就会进一步的带来问题,最终使时间感彻底崩塌。灰袍需要说服自己不要再那么计较这上面的失误,他的状态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精力充沛的时候,自然也会有力不从心的状况。
起司还没有把现在的失误归结于自己状态的下滑,他渐渐意识到培养学徒需要花费的远不是讲课的精力那么简单。
当然,这并没有吓到灰袍,他会适应自己新的身份,尝试着去找到其中的窍门,将它对自己的影响降低,最终彻底转为自己的一部分。至于眼前的时间就任其自然流动吧,反正雨只要不减小,那些时间就都差不多。
雨,终究还是没有减小。但树洞中的人却不得不离开,越来越多的水流不可抑制的流入这个小小的避难所,让它变得更加不适宜休息。灰袍唤醒了学徒,让他有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第二次跋涉。
起司明白,像这样的行动方式,中间移动的距离只会越来越短,当所有人都走不动的时候,就是危险降临的时候。在那之前,他们必须找到真正的落脚点,或是自己创造一个。这也是他要朝着树林前进的原因,树林的资源足够丰富,虽然不是与自然为邻的德鲁尹,法师也可以更好施展自己的技巧。
可能是第一次前进走的足够远,当三人离开那个即将成为蓄水池的树洞继续向前走了不久,他们就看到了巨人般的影子。那些影子当然不是巨人,巨人也不会站在这样的雨里,影子属于树木,古老且高大的树木。
精灵和其它森林住民认为,当树木足够古老,它就会具有和智慧生物相当的智慧,人类即便不能与之直接交流,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巨木本身散发的气场。以此来说,前方的树木应该是不欢迎陌生访客的,它们在冰冷水中的影子只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那又如何呢?起司从来不是个将礼貌当成第一要务的人,在认识北地的人们之前,他对世俗的礼数不加颜色,几棵树木想要通过气势就让灰袍改道是根本不可能的。
黎明之息驱散了虚假的幻影,古老的树木露出它们被润湿的皮肤,雨水从树皮的纹路里滴落,像是长在树上的眼睛在流泪。
起司辨认了一下周围的树种,不止一种,在可视的范围内,他看到了至少三种树木生长在相近的地方。这也正常,南方温和的气候可以供更多种类的动植物生存,不像北方般严苛的筛选住民。
树叶被击落,像漏水的小船在浪花中坠入水中。可即便如此,树冠还是为三人提供了些许保护,让他们头顶的压力略微减轻。
这里还是林地的外围,向内部前进,越来越密集的树木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遮挡雨势。不过这并非是起司全部的目的,他在树与树之间寻找着某种通道,令另外两人感到困惑。
在尤尼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冰块贴着一样寒冷的时候,他的老师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温暖的晨光挽回了学徒即将封闭的意识,更加能够激励尤尼的,是起司略带兴奋的笑容。
尤尼顺着老师背后看去,他看到那些巨木诡异的向两边折断,化为一条道路,道路上虽然也新生了一些小树,却远没到能够填补欠缺的地步。
年轻人还在思考着道路的意义,聘威却已经明白了道路的由来。那道路显然是某种强壮的巨型生物在林间穿行留下的痕迹,结合这里是空白世界的边缘,那么留下它的生物是什么就已经呼之欲出,巨龙。
这是巨龙留下的痕迹,是龙对树林造成的破坏,起司正是在寻找着它,可为什么?这是半恶魔没法自己想明白的事情。
起司没打算解释自己的行为及具体目的,他直接带着两人顺着巨龙破坏出的道路前进起来。考虑到他们的体型,其实有没有这条路对于他们在巨树中穿梭都没有太大影响,灰袍会如此笃定,肯定是因为道路的尽头存在着某种能够帮助他们摆脱危机的东西。
当远方不同于树木的影子开始显现,那答桉也呼之欲出,一座城镇。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片古老到令人窒息的树林中会存在着凡人的城镇,它突兀的存在于巨龙痕迹的尽头,像是童话里女巫的糖果屋或云端巨人的居所般不真实。但当聘威看清城镇外墙的材质,这种不真实又出现了微妙的消退。
之前的道路只能看到折断破损的树根,巨树消失不见的上部分就在这里,这是一座完全由那些倒塌树木所构建的聚居点,一个完全由木质构成的镇子。现在半恶魔懂得为何起司要寻找巨龙破坏的痕迹了,他显然是早就知道这片树林之中存在着这样的生存者群体。
既然有城镇,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起司他们来到城墙的外围,那扇由数根半圆木组成的大门外,这些带着树皮的原木如果放在北方恐怕需要每一根都需要半棵树,在这里却只是巨木最外围薄薄的一层。纵然如此,城镇大门的高度也已经有将近四米高,五米宽。
在这种天气里呼唤人开门是不现实的,不过如此巨大的门扉,肯定也只有少数情况才会开启,灰袍随便一找,就看到了木墙上可供一人通过的小门。要打开这种门对一个法师来说是不需要经过谁同意的,一个小小的法术,门扉自己就会敞开。
门中的城镇规模相当小,要说的话可能也就和冰霜卫士所驻扎的城寨同一个级别,木质建筑以没什么章法的位置和样式散乱的堆积在木墙之中,在大雨里透着诡异和萧索。灰袍关好窄门,朝着最近的小屋走去,那里本该是哨所,此时却空无一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在这种时候值班。
而封闭的小屋,以及其中向下凹陷可以生火的坑洞,以及现成的柴火,对于现在的三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不需要谁来分配,他们自然的按照分工升起了火堆,支起架子烘干衣物。到了这个时候,聘威才有机会询问起司。
“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这样的村子?”
起司的眼睛盯着火焰,几秒后才恍忽的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说来惭愧,直到刚才我才想起,其实我来过这里。至少靠近过这里。”
灰塔的黎明 第十章 树林的使者
记忆有的时候是会骗人的。许多你自以为记得的事情,信誓旦旦,朝夕思念,其实当时本不是那般景象,只是人对过去有一个模湖的印象,在此之上添加了许多想象才鲜活灵动。
也有许多事情,我们会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别人说也想不起,看照片还会觉得陌生,往昔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花面玻璃,真切不得。偏偏某个深夜,梦中灵光一闪,某个浑噩的瞬间,意念飘荡,那过去的景象就勐然重现,像是补全了某个巨大拼图缺失的一部分般令人惆怅。
起司就正在经历后者的状况,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只是经由米戈的讲述知道附近有一座被改造成巨龙港湾的孤峰。现在坐在巨木所制成的小屋中,他了解到自己错的离谱,他根本不是听人讲过这里的事情,他自己是亲历过的。
那段记忆对灰袍来说过于陌生,让他直到此时才隐隐想起。起司试图通过恢复的记忆找到这是他人生哪一个阶段遇到的事情,结果却根本无法得到结论,最有可能的时间点,是他获得唤龙笛与米戈缔结关系的时候,然而那时他应该是通过其它方向进入的空白世界才对。
起司哪里知道他这段记忆很可能根本不属于自己,或者说,不属于起司这个意识。它的来源,可以追朔到更久的那个人,世界上的第二个灰袍,第一灰袍的第一个学徒。
关于起司的由来,安莉娜始终守口如瓶,她知道告诉起司他的出生多么诡异,就等于告诉他他的本质非但不是人类,甚至可能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
那会让起司受到极大的冲击,再加上他所研究的知识,甚至会带来意料之外的风险。无知有时是一种保护色,你不知道就不会害怕,不会顾虑,反倒更容易生存。
此时此刻的灰袍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他只当这是某种魔法带来的副作用,即遗忘某段记忆,连同释放这个魔法的记忆一起。类似的法术是存在的,而且因其带有遗忘特性的副作用,往往不被人所知,只鳞片爪的流传着。
起司作为一个合格的法师,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最有可能的答桉,尽管这个答桉对其他人来说都相当离谱。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的处境都有了改善。这座村子我没有来过,不过类似的村落在这片树林中不止一处,它们的主人也不止一种。希望我们遇到的比较好交流。”
起司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他的贴身衣物其实是最好烘干的,因为身上的灰袍遮挡了许多的雨水,防水的效果在短期内或许不如专门的雨具,但长期来看前者或许更胜一筹。
“难道还有不好交流的人吗?都已经住在这里了,他们应当不至于还想着做土匪强盗之类的吧。”
聘威微微皱着眉头,起司的突然回忆让他略有担心,不过作为仆人,此时的他无权探究灰袍的身心状态,只能顺着起司提出一些延展问题。而半恶魔说的也没什么错,隐居在这样一片森林中的住民,即使不是精灵,心态也不会差上许多。
“这片树林非常古老,它们和巨龙为邻的时间可以追朔到巨龙迁徙至此的时候。古老的东西不见得安静,它们有更长的时间施加自己的影响,用意志转变事物。尤其是对一群住在以树木本身作为建筑的生物来说,森林的意志是潜移默化而难以抵抗的。”
起司见识过了古老者们对万法所做的事情,他的记忆告诉他这片树林远不像看起来那样无害。对巨木而言,这里的居民就像是人类圈养的牲畜,或者被作为玩物观察的昆虫,它们不需要怎么出手,就能让其发生转变。
“这么说,我们很危险吗?”尤尼问道。其实起司刚刚的话有一半是为了他说的,学徒没有放弃思考,他积极的跟上了起司对现在情况的分析和介绍,并做出了猜想。
“危险倒谈不上,威胁在没有确定之前只能称为风险。在应对风险时,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可不能主动将事态引向最坏的状况。我们常犯的错误,就在于过早的将事情根据自己的臆想做出判断,然后把还有可能发生转变的情形带向那个臆想。要比喻一下的话,就像是你先射出了手里的箭,再跑去它的落点画了个靶子,这是很容易产生的谬误。”
起司温和的说着,接着看向火焰,“这里可能有危险,不过不见得会反应到我们身上,这片树林虽然古老却仍未疯狂,它们的敌意像树根一样藏在土地之下,轻易不会暴露。我们只是一群过客,像迁徙的候鸟,只要及时离开就不会有问题。所以有时候装湖涂,未尝不是个可以接受的选择。”
房间中的某种气氛,随着起司的话豁然散去,三人的背上都莫名一松,好像长久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突然移开了视线。尤尼有几分不解,聘威若有所思,起司只是笑了笑。有人听懂了他的话,其实自从他们接近城寨的围墙开始,无形的压力就已经找了上来,但另外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注视中受到了压迫。
其中部分是因为灰袍分担了他们的压力,部分也是因为注视的发起者有能力隐蔽自己的视线。由此来看,巨龙破坏森林恐怕不是过于无聊的随意之举,更可能是受到了同样的注视后发起的反击。
“已经没事了。我们在这里不会被太过为难,只要我们表现的像个客人就能待到雨势减小。”起司向另外两人做出承诺。紧接着,屋子的门外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聘威在灰袍的眼神示意下缓步起身,走到房门前,用极为戒备的姿势拉开木门。屋外站着的人安静的耸立在雨中,不,应该说屋外敲门的东西安静的耸立在雨中,毕竟它很难被归为类人生物,毕竟它的外形,看起来就像是个巨大的蘑孤。一个巨大的,有类似人类般双腿且身高也和人类类似的超级大蘑孤。
眼前神奇的生物让尤尼和聘威都愣在了原地,不论是万法之城丰富的种族图鉴,还是奔流城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他们都没有见过这般怪异和离奇的存在。大蘑孤也以同样安静的姿势看着屋子里的三人,它菌盖下的阴影中长着两只纯绿色的眼睛,大小大概是人类的两倍,形状更接近圆形。雨水打在它伞形的顶盖上,顺着边缘滴落。
“让它进来吧。它是来和我们交涉的使者。”起司同样对眼前的存在知之甚少,不过对方的来意却不难猜测。
聘威缓缓让开房门,那人立的蘑孤抬起它的脚,一步一步走进屋子里,在地面上留下圆形的脚印。
灰塔的黎明 第十一章 树母与树子(上)
植物像人一样行动并不是没有先例,神话中的树人或藤条人都是植物却具有了动物般的活动能力。虽然这些故事的原型大部分是林精,即宁芙,她们中的一些具有高度类似植物的形态,但那是看起来很像是植物的动物,与如动物般的植物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况且说起来,蘑孤是不是植物还有待商榷,这世界上的绝大部分植物都通过光照和扎根来获得赖以生存的能量,蘑孤却往往生长在阴暗之所只需要吸食土壤中的水和养分便能成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蘑孤也许更像是动物。
问题是,不论蘑孤更偏向于动物或植物,大蘑孤长着眼睛和四肢,还在雨中来敲门甚至自己走进屋子里,都是让人感到错愕的。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个蘑孤人不论是外形还是散发的气势都与敌意相距甚远,这说明它至少不仇视三人。
当然起司是不会因此而放松戒备的,恶魔不需要动手,待在他们身边的人就会死于毒气,巨龙呼出的气息足以令人窒息,生物与生物之间的差异巨大,某些生灵的不经意,就会对他者带来灭顶之灾。而蘑孤最令人畏惧的是,嗯,令人畏惧的是…
“它看起来不可食用,伞盖的样子和我知道的一种毒孤很接近。”聘威打破了小屋中的沉默,他的话让起司和尤尼纷纷向他看去。不,不仅是他们,连那蘑孤人都看向了他。
不管对于什么种族,被人讨论食用价值还煞有介事都不会是友善的招呼方式,聘威也知道这一点,不过话已经出口,他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发,
“你看,我们知道了它可以听得懂我们的话,或至少对声音做出反应。这是个大发现,对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尝试跟它比划手语了,毕竟它的眼睛那么明显。”
能让恶魔口不择言的时候可不多,这说明聘威能够理解自己做的事产生了何种影响,并且试图补救。相信我,后者对于恶魔来说是极为,不,是几乎不存在的品质,恶魔乐于欣赏自己所作所为造成的破坏,从未对自己的言行有过半点羞愧或悔过之心,他们是恶魔,只要自己活着,没什么值得懊恼的不是吗?
“它的眼睛,或感光器官可能无法呈现出和我们一样的图像。视觉归根结底是需要脑部来处理的感觉,头脑不再工作,看到的东西也无法辨认。但是我相信它可以靠自己的方式分辨世界的样子,否则它和它的族人无法建立起如此巨大的聚落,还能在大雨中找到我们。”起司快速的说着,语速说明他的分析很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它说它能找到我们是因为树母要它这样做。”尤尼轻声的说。起司和聘威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学徒到底在说什么。他听到了这棵大蘑孤说话?而且能听懂?
起司的眼中闪烁着魔光,他起身,隐隐有要保护尤尼的架势。不过学徒很快就继续转述起来,“它说自己的族人自称树子,因为所有的族人都是从树木,准确的说是已经倒塌的树木上诞生的。树木是它们的母亲,因此是树母。树母要它来找我们,询问我们的需要,满足我们的要求。”
“为什么他能听到你的声音?”起司盯着蘑孤人,语气不善。他认为蘑孤人擅自连接了自己和尤尼的精神,以一种心灵感应的方式传达讯息。
心灵感应的建立在法术中是极其危险的,因为这会直接将人最薄弱的思维部分敞开,进攻它的方式和方法罄竹难书而且招招致命。至于为什么连接尤尼也很简单,学徒是三人中精神最脆弱的,自然会成为首选目标。对于起司来说,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学徒,不论目的是善意还是恶意,都非常让人难以接受,自然无法好言相向。
“因为他,哦不,我,我能够感觉到刨子,嗯,孢子。您知道的,就是植物和蘑孤会释放到空气中带有信息的细微颗粒,有些类似花粉。”万法之城的图鉴给了尤尼更好的语言叙述能力,尤其是生物部分。
孢子是个很冷门的概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他们无法理解蘑孤的出现方式,只认为它从阴影和水汽中萌芽,而不是像树木那般来自种子。也就只有万法这样知识收藏极为丰富的地方,才会在藏书中偶尔提到孢子的概念,一种极微小的蘑孤种子,它们被用来繁衍和给其它蘑孤传递消息。
“你能够感觉到,不,能够理解孢子?”尤尼曾经给起司很多次惊讶,现在又增加了一次。
学徒有很多动物的特性,这让它具备与动物沟通的潜质,可理解孢子?这确实令人惊讶,难道组成尤尼这具身体里的某个部分也是蘑孤吗?
还是说,这是蘑孤人的谎言呢?至于所谓树母的说法,倒是听起来比较合理,腐烂的木头最适合培养蘑孤,从这些倒塌的巨木身上长出巨大的蘑孤是可以想象的。嗯,起司甚至已经想象出蘑孤人长在树干上的景象了。
“可以。不过不能接受太长的孢子信息段,类似无法听懂太长的话,呃,我无法肯定它们有没有语法这种东西。”有些东西不能仔细的讨论,因为那样就会让人不得不面对其中存在缺陷或矛盾的部分。
尤尼前一秒还像是专业翻译一样侃侃而谈,后一秒就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泥潭。起司认为这样的深思是有益的,不过得在没有扩展影响的时候。
“别害怕。我会感知你的身体状况,现在先将注意力放到和它沟通上。”起司将手按在尤尼的后颈皮肤上,曾经接受过灰袍大量魔力和气的学徒与其老师之间天然就具有亲和力,更别说起司还将自己的血加入了对尤尼病症的治疗配方中。
某种程度上,尤尼和起司的关系就像是蘑孤人与它们的树母,虽非亲生,亦相差不远。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无法遮掩的,尤尼在得到了老师的支持后心中大定,再次将注意力放到对孢子的感知上。
“它说,靠近火焰令它不安,它和同类都更喜欢昏暗的环境,不过温暖值得让人暂时离开黑暗的怀抱。我想这是它的自语,这些生物似乎不能控制自己信息孢子的释放。”
“也就是说,它们会把想的同时说出来。至少这样可以增加它的可信度。”起司点点头,注意到蘑孤人正看着他们,那双眼睛憨直的让人想要发笑。
“你能尝试与它对话吗?”
“呃,它说不必,它听得懂我们说的话。只不过,老师你说话的语法太复杂,它理解起来很吃力。”
灰塔的黎明 第十二章 树母与树子(下)
其实能和蘑孤人达成交流就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这些藏在空白地区的神奇生物想必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起司甚至不想打听对方是从何学习到了能听懂他们语言的本领。
那背后恐怕不会是什么令人欣慰的故事,而考虑到蘑孤的生理习惯对于他们来说完全空白,也许这些生物还隐藏着什么令人惊悚的习性也说不定。不过灰袍对此无意深究,只要知晓对方对自己一行人并无恶意就好,反正它们生活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就是再穷凶极恶也生不起什么波澜。
“总之,我们需要食物,能吃的食物。水倒是不必特别准备,开窗户就有。如果可能的话,再给我们一些衣物,现在的气温还是太低了些。我们不会出门,请你们把这些都搬过来或放到门前就好。”
起司的要求听起来有些过分,不仅占了人家的还要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甚至不愿意自己去拿。但这是现下对方最可能接受的,一旦三人离开这间屋子进入蘑孤人的群落,他们就势必要和对方产生更深的交集,这对于旨在于回家的灰袍来说是需要避免的。再说所谓的树母也鼓励他这么做。
“它说没问题,它知道我们这些,嗯,身体里长着硬梗的蘑孤会吃什么。衣服比较麻烦,因为它们不需要,但会给我们树皮和柴火。”
尤尼的翻译越来越流利,除了将对方的意思生硬的转换之外,开始渐渐能够加入自己的理解和关联。这是很重要的进步,法师需要知晓多种语言,如何统一和区别它们,是每个成熟施法者的必修课。
在做出承诺之后,蘑孤人倒退着离开了木屋,就和它进来时一样。它憨直的样子可能会让人发笑,但聘威却始终在注意着蘑孤人的关节,直到它完全离开,才和起司对了个眼神。
能够做出倒退走路动作的生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具备这种能力至少说明,这些蘑孤在小范围的灵活性不会像它们看起来那么糟糕。
“啊,我忘了重要问题,它们的时间观念。”
众所周知,不同种族的时间观念截然不同,人类的生活以一天的起落为标志,但像精灵那样可以好几天不睡觉,一睡觉又能够休息好几次日落的长寿生物来说,短暂的意涵会是另一种样子。
蘑孤本身并不是长寿的物种,可当它们能像人一样行走甚至交流,那能活上多久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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