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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湖中羊
真正维持着树木生存的,是中心到表皮之间的那些依然具有活力的组织,只要它们没有受到破坏,一个两个树洞乃至被雷噼成两截,都有可能幸存。话虽如此,可真正被做成树屋的树确实很难再有未来可言。
起司现在可以肯定两件事。其一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些痕迹,是巨龙留下的。其二则是,所谓的树母,并非是想象中由巨木所生的集体意识或个体意识。
也对,那些蘑孤人毕竟是从木头里长出来的,树母如果将它们视为孩子的话,就好像人对从尸体中长出的蛆虫抱有好感一样荒谬。那么树母的真实面貌到底是什么呢?
在那铺满了树洞内壁,散发着珠光宝气的空间中央,有一盏油灯,油灯通过背后带有反光镀层的环状扩大器进而点亮了所有的珍宝。树母,就在油灯的正下方。
某种意义上来说,蘑孤们的称呼没有错误,她确实是树的一部分,也确实带有母性的特征。因为瘫坐在树洞里油灯下的,是一具和真人相同一般大小的木偶。
那木偶有着精细的五官,身体的关节和曲线凋刻的异常精巧,甚至有些过于精巧了,她给人的感觉十分不舒服。当美达到某种极致,带来的很可能是相反的观感,不过那并不是丑,而是超出了阀值之后所展现出的怪异。
这是一具很美的木偶,也是一具很怪异的人偶,她被金银珠宝拥簇,像是穿着一件华美的裙装。
起司很快明白了怪异感的由来,木偶的身体虽然类人,但她身上没有头发,眼睛虽然被凋刻成了张开的模样,其中的眼球却是一体凋成,像是张僵硬的面具。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他面前的都是那树母的本尊,这可能也是灰袍少有的直面恶灵的机会。
是的,恶灵。以起司对于生物及存在的划分体系,树母理应被归于恶灵的范围,她是游离于此地生物与非生物残留的意识,经过时间沉淀与机缘结合而成的产物。这些产物通常带有天然的恶意,故被称为恶灵。
恶灵的存在是有原因的,首先是游离在自然中的情绪,善意和正面情绪通常都会很快消失,痛苦与恶意却往往能够长久留存。这些不容易消除于自然的沉淀物日积月累,数量和质量总会达到恶灵产生的限界。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智慧生物活动比较频繁的地方,恶灵的恶意就会尤其明显,例如航道之下的水域和频繁发生战争的战场。巨木林显然不符合这个特质,树母虽然在性质上是恶灵,可组成她的恶意十分有限,甚至混杂进了很多其它的东西。
“我想我需要首先对没有遵守约定报以歉意。”起司站在光亮的边缘,他不是很喜欢遍地珠宝的地方,那让他想起一个名字,掮客。
在曾经的梦境之中,那个引发了鼠人瘟疫,自称神明的存在就是以类似的形象示人。遍地宝藏的下面,是更深的尸骨堆积而成的土壤。
“没有这个必要。你的承诺来自于我的期望,林间的动物不会按照树木的走向移动,你们是动物。”
木偶没有张嘴,声音是从她身侧的一只古老八音盒中发出来的,那盒子可能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虽然时光让它表皮的装饰纹路不再清晰,其造型与盒中发出的声音依旧能够展现水平。
“那么不知道,你找我这只动物到此,是为了什么呢?”起司并不恼怒,他只是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下去。
和恶灵交流,就不能期望能够和它正常对话,恶灵都是偏执的,它们的观念非常死板,因为构成那个意识体的就是一个个偏执的念头,如果你希望能和这些存在进行微末的沟通,顺从就是唯一的选择。
“我了解你的需求,可以给你提供帮助。相对的,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交易或共生,你可以挑选喜欢的说法。”八音盒里继续发出音乐组成的话语。
“需求?我的唯一需求就是在这里等到风暴过去。这点你已经达成了。不过如果你是希望因此让我帮些忙的话,我也没什么理由回绝。”
对方的话令起司听不太明白,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是风暴摧毁了飞行马车,迫使起司等人迫降在这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缘由。
“不,那不是你的需求。”如果对方不是个恶灵,灰袍在听到这句话时肯定已经开口反驳了。当事人不知道自己的需求而旁观者却清楚,这件事在其它人身上或许合理,放在灰袍身上则无异于侮辱。
起司到达这里的每一步都带有明确的目的性并经过了规划,他知道自己的诉求,而且在稳步将其实现。现在你居然告诉他其实他的诉求并不是那个?排除这是一种试图激怒起司的话术,就是树母的话另有意思。
“既然是这样,那我想先知道我的需求是什么。”
八音盒沉默了一阵,就在起司想要将刚才的对话归类为故弄玄虚时,它再度响起,“你想要修复,一支笛子。”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并不擅长乐器演奏,我也从未拥有过一只…”话说到这里,就无法继续了。
起司想起自己确实有过一支笛子,唤龙笛。那是他召唤自己的巨龙伙伴米戈的魔法物品,它损毁在草原上,当时为了对抗追杀阿塔的紫杉人军团,灰袍用笛子释放了龙息,唤龙笛因此而损毁。可,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却绝不包括远在千里之外的恶灵。
“你的笛子来自这里,你回到这里并非偶然。联系一旦建立就不会轻易中断,它会试图弥合自己。”





灰塔的黎明 第十七章 弥合
弥合,多么微妙的描述。好像事物之间的关联是连续不断的,背后有着看不见的手在试图将碎裂的玩具拼凑回一起一样。
曾经的起司相信事物之间是有这样的联系的,那是因为强大,强大如灰袍们之间的联系,强大如灰塔般屹立不倒,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们的关系都不会断绝,永远不会。
然而事实教会了起司,什么样的力量在看似无力的自然面前都是可悲的,强大的法师会死去,古老的文明会消失,变迁如河流奔涌,一去向东永不回头。
弥合,这样看来多么的不可靠。事物真的可以弥合吗?弥合后的事物还是原本的样子吗?还是说,这只是一种站在植物视角上出于如树瘤般愈合伤口的一种错位解读呢?
起司不知道,虽说他现在要顺着恶灵的想法思考,但有些事不是恶灵自身是想不明白的。
“你的意思是,我失去的笛子希望我在这里找回它?”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将其打包作为一个未知数,像数学里的代数一般赋予其代称,然后继续对话。
“已经破碎的事物无法复原。弥合所牵扯的并不是笛子本身,而是它所指代的联系,你与巨龙的联系。”木偶人的眼睛低低的看着身上的金银,没有丝毫情感。
“我都不知道自己和巨龙的那一点点交情已经如此着名,连生活在陌生森林中的树母都有所耳闻。”
起司其实是有点不满意对方的回答的,如果树母想要装神弄鬼,那她说的未免太过直白。直白到令灰袍有些自觉受到了冒犯,他和米戈的关系到底是一种秘密,哪怕在鼠人中法师还是个龙骑士都只是传言。
秘密,自然是不希望被他人过分确定知晓的,因为那意味着秘密的走失,或秘密包含的成员其实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保密。
“我之所以会知道你的事,是因为我和你类似。拿开我胸口的金银,你将明白我所言不虚。”
起司眯起眼睛,他听过很多,也见过很多类似的故事。金银,是魔法的优良载体,因为它们具有价值,人赋予的价值。一个认同金银等贵金属和宝石具有价值的人是无法抵抗附着在其上的魔法的,许多以贪婪为开端的故事中主角都会因此任人摆布。
往小了说,在捡起金币时,金币的边缘可能会变成锋利的刀片割开手指。往大了说,移动或取走被诅咒的财宝可能会遭受某种恶毒的诅咒,让人在不经意间突然迎来死亡。不过起司和那些故事中人还是有一个区别的。
“好的,那请恕我失礼。”起司是个法师,一个灰袍法师,如果说世界上的诅咒会对谁不那么有效,那他肯定是其中之一。
闪烁着魔力光芒的眼睛,慢慢接触到金币的手指,想象中带有警告意味的刺痛并未袭来。起司略带犹豫的抬头看了人偶的面孔一眼,这个恶灵似乎太没防备了些,她难道不怕法师直接摧毁她的本体吗?
抱着这种困惑,起司挪开了木偶胸口的珠宝,露出她的胸口。在木质纹路的表面,一滩刺目的血迹格外扎眼,那血迹非常大,几乎染红了木偶的大半胸口,不过还是可以从边缘的形状推断,血迹的核心恰好和木偶心脏的位置重合。
一瞬间,对于树母的许多疑惑都烟消云散。起司终于能够确定,眼前的恶灵为什么那么奇怪,原因就在于驱动她的并不完全是离散的怨念,最关键也最重要的,是这一滴血,一滴龙血。
“这棵树下埋葬着一头巨龙,我身边的东西都是曾属于他的。我原本只是一粒种子,机缘巧合下才被连带着混进了龙的宝藏之中,染上了他的血液。”八音盒里,木偶的声音解释了自己的由来。种子吸收的龙血就像婴儿身上的胎记,随着发芽和成长扩散开来,最终成为木质人形上如今的样子。
龙血是有魔力的,不过并不是每一滴魔力都相当。垂死之血象征着污秽和传承,接受它就是一并将死者的存在接纳。严格来说,眼前的木偶是不折不扣的龙裔,龙裔恶灵。
这样一来,她能感知到起司身上与巨龙的联系也不算是没有来由。不过,仅仅因为这一点,她就会好心的来提醒起司吗?
灰袍将金银复位,尽管木偶不需要衣服,他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好。而后,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几秒,“我很感谢你告诉我笛子的事情。问题是它不在我原本的计划里,我可以为此提供一些帮助,但没法做出其他保障。除非,你能给出让我改变计划的价码。”
起司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可以帮树母处理一些问题,一来是因为对方不完全是个恶灵,所以需求上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二来是因为修复唤龙笛确实是个诱人的选项,如果起司现在手中还有唤龙笛,他完全可以呼唤米戈过来将一行人带回苍狮。遥远的路途对于巨龙来说算不上什么,几个月的行程几天就可以到达。
“修复笛子,需要三样东西。我可以告诉你它们是什么,并提供其中一样。”
“哪三样?哪一样?”这样直接的追问在谈判中其实并不合适,可树母表现出的样态过于柔软,这让起司想要激进的尝试一些。
“作为基础的木胚,作为外壳的陶土,以及赋予其魔力的巨龙材料。我可以给你制作木胚,后两者需要你去寻找。”
起司挑了挑眉毛,心里又闪过一些思量。他持有了唤龙笛十几年,对于这笛子的工艺和原理不可能没有猜测,对方所说与他所了解的确实十分相似。
“那么,请告诉我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想请你,去屠龙。”
树洞中,异常安静。灰袍的法师与财宝中的木偶相对而立,风从起司背后吹来,夹杂着雨水的气味。这里的光,似乎没有一开始明亮了。




灰塔的黎明 第十八章 异龙
没人知道起司最后是否和恶灵达成了交易,当他走出树洞时,雨好像更大了。巨木林的地面上出现了薄薄的一层积水,不是因为地势低凹,是所有平地都被水所覆盖。
起司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水流,头顶一黑,那颗大号蘑孤人很自然的走到他面前,遮挡住了上方的降水。灰袍迈步走入水中,那层薄薄的流水在起司脚下自动分开,露出可供脚掌踩踏的地面,虽然仍不免潮湿泥泞,终究好过直接踩进水里。
其它的蘑孤守卫并没有再站起来,起司和大蘑孤默默的朝镇子走去。
“她要我们屠龙?”村落的小房间中,聘威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屠龙,这是恶魔也需要仔细思量才能下定决心去做的疯狂之举。毕竟巨龙是世间少有的可以在力量上碾压恶魔的物种,恶魔血液和火焰中来自深渊的剧毒也无法对龙的躯体产生作用。
其实不仅是恶魔,这世上的大多数生灵都必须要向巨龙低头,它们仿佛是得到了某种偏爱而生的族类,无以伦比的身体,悠久的寿命,超凡的智慧,以及综合以上所拥有的自由,巨龙几乎是这个世界的某种象征,顶点的象征。
起司点了点头。通过和树母的交流,他已经了解了聘威和尤尼之前被抓的真相,两人的束手就擒完全是因为树母部分显现了她自身,那让两人迅速意识到反抗毫无意义,恶灵哪怕并不纯粹终归是这个世界上极少数恶念的聚合体,它的存在便足以令人感到绝望。
故事中那些恶灵几乎是不可阻挡的,不论是农夫还是骑士,只要见到恶灵就都会放弃抵抗,这正是它们的能力之一,这世上只有极少数人可以在某种信念的支撑下获得直面恶灵的力量。有趣的是,那些人不见得是所谓的强者。
“老师,我们有这么做的必要吗?”尤尼并不是在委婉的表达抗议,他是真的在问起司这个问题。如果起司给出肯定的回答,那学徒就会将思考转向在屠龙中自己可以帮到老师什么忙的问题上。
对于巨龙,尤尼当然知道它们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万法之城的公共课程中就有一门专门讲述巨龙的相关知识,也有不少法师将龙的存在与魔法的起源联系起来。理由是巨龙和魔力一样不可思议,所以魔力很可能是因为巨龙的族群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才带来的附属品。
灰袍看了看他的学生,他听懂了尤尼的意思,对于拥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拥护者感到些许宽慰。然后他将目光看向半恶魔,聘威虽然踌躇,却未曾有退缩的意思,恶魔对巨龙也算是经典节目了,深渊中有几层的恶魔领主都有屠龙者的头衔,而且还是他们所有头衔中最耀眼的那部分。
“如果树母所言不虚,那我们确实可以在雨停止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再说,她要我们屠的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巨龙,严格来说,应当算是异龙。”起司坐在椅子上,迎接着另外两人不解的目光,这很正常,巨龙本身已经满是神秘,异龙的概念就更是稀奇和偏门。
“所谓异龙,是指从源头上与巨龙有关,但本身不属于巨龙一部分的生物。这类生物数量可能比巨龙还少,种类却像它们的总称一样异常繁多。严格来说,树母也可以算是个异龙,不过是异龙中与龙关联极其微弱的那种。而我们要狩猎的目标,是另一种更靠近巨龙谱系的异龙,如果不是它不可自然繁殖,那东西恐怕会被归为巨龙中的一种。”
灰袍将冷门的知识娓娓道来,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掌握这些常人一生都不见得用得上一次的东西。
“那具体是哪一种呢?”聘威询问道,既然起司能够说出异龙的定义,并表现出一副很了解的样子,那他肯定对这次行动的目标有相当的认识和了解。
“龙蜈,又被叫做,百足龙。”起司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屋外恰巧吹进一股冷风,将照明取暖用的火苗吹的晃动不已。
“听起来像是某种爬虫。”半恶魔如此评价道。百足龙,这种名字更像是对蜈蚣或巨型蜈蚣的神化,尤其是在它确实有龙蜈的叫法之后。
“确实如此。百足龙是一种,嗯,带有多足动物特征的异龙,它的由来基本可以断定是被魔法扭曲的龙蛋。驯服巨龙是所有智慧生物都有过的梦想,既然青年和成年的巨龙不好驯服,那他们自然会将注意力放在幼龙乃至龙蛋上。有很多人试图用魔法将婴儿甚至胎儿与龙蛋关联起来,但他们总会失败。问题在于不论是人类还是精灵,生命早期的法术耐受程度都无法与龙蛋相提并论,仅仅因为双方都处于生命历程的类似阶段就想要进行绑定,不过是一厢情愿。”
尤尼微微皱着眉头,他从起司前置的叙述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在老师眼神的鼓励下,学徒开口继续说,“所以他们为了,嗯,和龙蛋达成联系,就选择改变了龙蛋?我是说,通过影响龙蛋内部胚胎的状态,从而降低它对魔法的耐受能力,使其有可能和人类或其他生物关联起来。”
“部分正确。不过光改造龙蛋还不够,那些疯子还在研究提升人类婴儿和胎儿对魔法耐受力的实验。最终的结果,就是培养出来了百足龙等异龙和大量带有畸形特征的异化人。有传言说兽化病的起源与此有关,如果你以后想要探寻这件事,这将是一条线索。不过从结果来说,他们错的很彻底,没有任何成功的例子,哪怕只是最粗浅的联系也没能建立。建立在错误基础上的发展是无法回到正轨的。”
“可如果是这样,那些异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巨龙应当很痛恨这些被扭曲的生命才对。”聘威表示自己听懂了灰袍师徒的对话,而后说道。
“巨龙个体之间同样有很大的差异,在处理异龙的问题上,他们观点不同。一些异龙被带回巨龙的领地,接受保护和看管,但巨龙其实并不如他们自认为的那样擅长看护,他们的休眠期太长,绝不是合格的家长和监护者。据树母所说,我们要对付的目标,已经离开它该待的地方五年了。”




灰塔的黎明 第十九章 猎龙的准备
在一个不属于他自身的地方五年,如果是个人,那除非此人穷凶极恶或恶贯满盈,否则远达不到让本地人请人猎杀的程度。
那些懂得克制自己的吸血鬼,哪怕是在存在暴露后,也往往有时间可以从容撤退,归根结底,人们在处理这些危险存在时都会谨慎和小心,甚至会因为花费巨大而考虑容忍。
聪明的血族就是利用这种心理,逐步昭示自己的存在,同时引导居民接纳自己的居住范围中存在吸血鬼的事实,最后二者就会形成诡异的共生关系。
当然,吸血鬼们是对此道研究最深的寄生者,内部气氛较为和善的血族甚至会在家族内由长辈教授小辈,如何稳固建立自己的领地和处理,以及与其中人类的打交道方式。
与之相反的应该就是各类巨人和被人称为巨魔的存在们,它们木讷的反应与莽撞的性格常常会迅速激化矛盾,以至于原本没有那么严重的冲突在不经意间升温。故事里那些被村民杀死的善良巨人不是没有根据,巨人是公认社交能力较差的种族,他们的善意和恶意都过于难辨认。
对于树母来说,千足龙的存在就和村民们看到了树林中的巨人一样,那头异龙或许有一定的智力,可它所做的事情已经危及到了蘑孤人们的生存,进而也就危及到了树母自身。
其实单靠蘑孤人的力量也不是不能抵御千足龙的袭扰,毕竟那头异龙再残暴,对于一群蘑孤和它们除了肥料之外别无他物的城镇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难得起司他们这些外来人到来,而灰袍身上的魔力又不可避免的让树母心生期待,这才有了如此一连串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非要杀了它不可。按她的想法,如果我们可以逼迫千足龙远离这里,最好是退回看管它的巨龙领地,树母也可以接受。”起司在主要问题说完后,悠悠说出任务的另一种实现方式。之所以不以驱逐作为第一目标,是因为谁也不能确保受伤的异龙不会记仇。
不论是起司还是树母,都不希望有这么个虎视眈眈的仇家跟着自己。正是因为没有把握将异龙降服,才将屠龙当成首要目标,毕竟死掉的龙,再强也没法爬起来咬人。
“老师,那这样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从千足龙的生态习性下手。”尤尼积极的出谋划策,他看的最多的书是生物图鉴,其中不仅有动物的结构,也有它们的习性和猎人们总结出来的狩猎方法。学徒自然的想要用相似的方式,套用在对千足龙的实践中。
“想法可行。前提是我们要花上足够长的时间观察它。记得我说过的吗,异龙是非常稀少的,我会知道千足龙这个名字都是偶然。”起司点头对尤尼的设想表示了部分肯定,接着提出它无法实现的部分。
有耐心的猎手可以花上许多时间来观察自己的猎物,现在的他们或许耐心足够,但时间不允许。
“那我们正面冲上去?”聘威的声音里并没有恐惧,相反,这个半恶魔兴致盎然。好斗至少有两种内在因素在驱使,其一是对他者的厌恶,其二是对证明自身的渴望。
聘威获得了新的身体,新的名字,但内心深处恶魔的思维方式不会立刻改变,他需要通过战斗确认自己当前的状态,而异龙无疑是配得上这次测试的对手。
“大体上来说,是这样,不过我们还需要先找到千足龙的巢穴。这也算是它的特殊能力之一,虽然体型庞大,身体细长,可是千足龙能够将体重分摊到自己的多足上,从而做到踏雪无痕的效果,追踪它的难度,不亚于在空中追踪鸟的飞行痕迹。树母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大致的活动范围,可更准确的就必须要实地勘验。”
起司说着,看向房门,正常大小的蘑孤人们刚好打开木门,将大量粗制过的木材搬进屋子里。除了厚的可以作为战锤的木板之外,它们还拿来了大量植物根茎之类的东西,这些肯定不是用作燃料的,“如果我们要在雨中长期行动,就要做一些可以保温的装备。我已经有了些初步的构思。”
这个时代的雨具,其实多以斗篷为主,厚重的斗篷可以隔绝雨水,同时起到保温的效果。至于买不起斗篷的人家,多数会选择找个地方避雨。
起司是知道伞的,这东西作为雨具来说有很多优点,唯一的问题是无法在太大的风雨中发挥功效。不过奔流时渔翁的斗笠和蘑孤人头顶的伞盖倒是给了他些许灵感,单纯的斗笠只会增加头部的负担,如果能将雨水击打的力量分担到肩膀乃至后背会更好。只是如此一来,便携性就难以保证了。
起司制作的雨具总共有三种。第一种可能已经不能称之为雨具,它更类似一种构造简单,可以通过一根长矛般的握把搬运的木质帐篷,它将成为三人在野外的主要补给点。第二种同样是带有支架,不过是夹在树干上的避雨装置,它的外形有意做成了树枝的样子,以保证隐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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