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你放心,害死你的余律和方惜,他们也不会活太久。”
“我会为你报仇的。”
想到这里,商秀才一咬牙,大步流星出去,到了门槛时略一停,头也不回去了。
“商郎。”不知为什么,织布的商娘子似有所感,望了一眼。
县城·徐家客店
这是一处偏远客栈,此时正是盛夏,蝉鸣树静,一条街不算很热闹,但左是烧饼铺,右是一家卤肉铺,用食相对方便。
二楼一个临街房间,恰有着溶树荫密,开着窗徐徐清风而入,还是郁热难熬,二人正低着头翻看着一卷账本,都面带疲色,一看就是很久没好好休息。
但他们眉眼又带着一种异样亢奋,哪怕再累,能获得一点点进展,也足以让他们忘却疲惫。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这二人——余律和方惜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已是快坚持不住时,突然得到了商秀才带来一份账本!
“县尉陈达要害我,我费尽心机,从帐房处,获得了一份帐本,你们看看,是不是有证据了?”
这份账本有几卷,字迹还不坏,使得方惜多看了一眼:“不过神韵尚不足。”
余律笑着:“太孙说,科举乃是规矩里见神采,其实字迹也是,这等规矩还可,神韵不足,就落到匠工里去。”
“大凡秀才也如此。”
“这还罢了,要是苦心就学,还能进步,怕的是既然太过匠气,然后有人就以丑书,怪书为荣。”
“这就难登大雅之堂了。”
这话对余律和方惜来说,自然极是平常,但商秀才听了,“轰”一声,真如醍醐灌顶,浑身一个寒战,突然之间想起大人的说话,一对应,看似不同,却丝丝入扣,精妙异常。
“是了,我就是文章写的平常不出采,所以才想攻读诗词歌赋的杂学,增益色彩,不想却被认为是杂学混淆,正学荒废,难登大雅之堂。”
“我要是早知道,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商秀才牙齿迸着,突然又想:“这不能怪我,是这些人保守秘密,不肯广而告之,才使天下人都不能明理进学。”
“我杀他们,乃是替天行道,诛一学蠹矣!”
想到这里,商秀才的心,终于略略平静了下来,才定神看去,只见帐本到来,让一直没能有大进展的两人,一下子如获至宝!
二人连水都顾不上喝,就已一笔笔计算起来,连算盘都打的噼啪响。
明明半月前还是不懂细务的进士,现在却连庶务都精通了,这等人不死,何有我等贫寒之士出头?
“噼啪,竟是如此……”
“天啊!真是混账!”
余律和方惜一边算着账,忍不住皱眉,时不时骂上一两句,实在这账上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震惊。
方惜算着算着,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拍桉怒着:“竟有如此无耻贪婪之官!”
这县尉陈达,不过是区区县尉,竟这样大胆!
别人都是贪个十分之二三成,此人反过来,贪了六七成!
更令方惜感到愤怒的是,陈达不仅是大胆,通过新粮换旧粮,再勾结官绅伪造名目,尽然还真贪成了!
方惜的怒骂,让沉浸在算账中的余律,稍稍回过神。
余律揉了揉太阳穴,虽精神亢奋,让他感觉不到疲惫,但一回过神,脑袋就有些钻心的疼,不得不稍稍停下,缓解一下这种不舒服。
与此同时,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这卷账本上,也忍不住有些怀疑。
这份账本,来得也太多太实了。
这中机密账本,商秀才到底是怎么得来?真的能这么轻易得来这么多周密资料?
“你这帐本是哪来的?”
“帐房的辛先生,是搞老了帐,只是一次不谨慎,却被县尉陈达辞退,还打了10水火棍,他怀恨在心,所以我花费了点钱,就弄到了。”
这有可能,但是又太凑巧了。
余律有心想再仔细询问一下商秀才,毕竟账本看着的确很真,可这事涉及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可怕太严重了,必须要尽可能问清楚,问仔细了才成。
正要问,目光落在商秀才的脸上,余律又是一顿。
商秀才低垂着眉眼,虽看起来比醉酒时要体面很多,但莫名竟给了余律一种十分狼狈的感觉。
这种狼狈,不是在表面,而是在灵魂处。
再凝神去看时,那种感觉顿时不见了,只能看出商秀才似是心事重重。
余律在心里叹了口气,商秀才明显状态不好,也不好在这时去追问账本的各种细节。
“商兄……你还好吧?”不仅不好立刻追问,余律不由关心地问了一句:“你办了这事,有什么困难,就和我们说说。”
才问一句,突然之间,外面传来嘈杂,就听着有人惊呼:“着火了,着火了!”
赝太子 第一千三十三章 等夜壶满了再处理
着火了?
这一声十分尖锐,竟让冷不丁听到这一嗓子的余律打个哆嗦。
他下意识朝着窗口望去,还好,目光所及的窗外,并无黑烟滚滚。
鼻间也并无燃烧的味道,等到他与方惜都趴到窗口张望,也没发现这座客栈或周围有火光冲天的景象,就算着火,也必然不是挨着这家客栈的邻家。
这让二人松了口气,至于谁家着了火,这样的事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也就没往心里去。
本来也这没什么,可他们已回转坐下,正要再说话,就突然听到外面的人再次喊了起来:“是商家着火了!”
“什么?!”这一次,连商秀才都腾一下站了起来。
其实方才听到第一声喊时,他的脸色就一下变的煞白,但那时余律和方惜都没注意到脸色,那时商秀才也忍耐着并未站起来。
直到这一刻,商秀才勐站了起来,模样也终于被二人看到了。
二人心里咯噔一下,商家,这座客栈位于县城较偏僻的地点,而商秀才住的地点,也是在这一个坊内。
商秀才刚刚带着账本过来,就有“商家”着火,这个商家,还会有第二家么?
怕不是县尉陈达的人在找账本,因此纵火!
方惜忙看向余律,余律也顾不上安慰商秀才,只急急说:“快!出去看看!”
三人跑了出去,跑出去时,余律和方惜还没忘了将放在桌上几卷账本都塞入怀中。
方惜还在下楼时,对着跑在前面的人说:“未必就是商兄你家!或是别人家!”
但连说这话的他自己都不信,商秀才一言不发,只沉默着冲出客栈,朝着自己家跑去。
都不必跑到近前,跑出几百米,三人就都看到了火光冲天的小院。
“别立刻过去。”
躲在远一点地点,商秀才红着眼,却伸手阻止二人靠近。
已围了上来的几个邻居,有的提着水桶往里面泼水,但火太大了,即便是所有人都提着水桶来泼水,也无济于事了,随着轰一声,房屋直接倒塌,更大的火直窜而起。
这种情况下,便是下大雨,能将房屋给浇灭了,里面但凡有人,也不可能还活着了。
“别急,火很快就会灭。”余律眼神一沉,按住商秀才的肩说。
方惜在得到余律递过来的眼神,立刻醒悟,也按住了商秀才。
这种情况下,燃烧着大火,没有几个时辰不可能熄灭。
救火来不及,可不能再让活人去送死。
“商娘子呢?商娘子是不是还在里面?”有人惊呼着。
余律顿时暗道一声不好,也不知道除商娘子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商家人在里面。
就在这时,烧了一半的木门,哐一声倒了下去。
本来站在外面只能看到燃烧着的小院,以及屋子窜起来的大火。随着木门倒塌,院中的一切,都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啊!那是商娘子吗?!”有人尖叫着:“有人死了!”
“死人了!”
余律和方惜都看见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就倒在正屋门口,半个身体在里面,半个身体在外面,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外面伸出姿势,但已烧得焦黑了。
看身形,看还没彻底无法辨认的脸,分明就是商秀才妻子!
商娘子!
更可怕的是,她几乎全裸!
哪怕早就有了猜测,勐看到尸体,三个人都僵立,余律和方惜更是大睁着眼睛,目瞪口呆。
“快报官,快扑水隔离。”
刚才还来救火的几个邻居,这时发现火苗已朝着周围蔓延,都连忙回家救火。
商秀才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卷账本,直接塞到了余律的手里,对余律方惜急急说:“听闻陈达的后台是郡尉韩承毅!”
“这或是陷阱,你们不能去。”
“可我,有我妻我儿在里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说完,突然就甩开两个人的手,朝着住宅冲过去,半路将外袍脱下,人才窜进去,还不等外面两人反应过来,在燃烧着火院子左右,竟然出现了几道人影,有烟雾遮掩着,看不真切,但绝对是活人!
这几个人中,有人冷笑:“果然是你,等的就是你!”
“啊!是你们……唔……”
商秀才要大叫,却被捂住了嘴,拖了进去。
除余律方惜外,别人要么就是被尸体给惊得跑开,要么就是去救自家的东西,唯有他们目睹了这一幕,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几乎是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件事就已是发生了。
由于人被拖了进去,还有烟雾,所以根本就看不清发生什么,只能听到之后就传来了一声声惨叫,正是商秀才发出来。
更有着喝问:“帐薄哪去了,你交给谁了?”
“该死!”方惜叫一声,就要冲进去。
余律一把抓住了他,急急说:“别,别去送死,走,我们出去,才能为他报仇!”
才说着,就看到烟雾之中有几道身影冲出。
“外面肯定有人接应!”
“快搜,搜出来,打死!”
不用猜,涌出来的人,必就是杀人放火的凶徒!
此刻不远处,相对陌生的人,只有自己两人,若被发现,难免会被杀人灭口!
这一刻,就连方惜也不再坚持,两人再不迟疑,对视一眼就立刻朝着远处跑去。
跑出几十米,周围有了人,因着怕大火烧到邻家,附近都乱糟糟,有人跑来跑去,两个混在了其中,危险顿时就分散开,想必从院中冲出来的真凶,没有看到两个,应该追不到。
附近的一座高楼,三楼处窗口站着几人,看着距离此楼不远正在火中燃烧的小院,其中一人看着半条街混乱,竟觉得挺有意思。
见旁人呆呆望着,他轻轻拍了拍脸,轻笑:“放心,大丈夫何患无妻?你的举人功名,我包了。”
“……多谢大人。”被拍了脸的人,低声回话,听声音,竟然就是本该被抓被打的商秀才!
此刻的商秀才,身上多少有些脏污,那人听应了,满意让他退下去。
旁站着的一人,见着商秀才失魂落魄下去,心中不屑,都选择了功名,还做出这样的姿态给谁看?
“商娘子味道不错,特别是听见她丈夫把她卖了,那表情真不错。”收回嘲讽的目光,这人收敛了回味,端容问着:“不过,这人真能忍啊,我特地给他看了他妻子的裸尸,他竟然还忍了——这等人,为什么不杀掉?”
“因为这等人再阴忍,也没有力量,给他一个举人功名又如何,这等甘心当夜壶的人,其实也很难找。”
“现在出身低,又有这把柄,要升官,就得给我们办脏事,等夜壶满了,再处理不迟。”
中间一人冷冷一笑:“每个夜壶都觉得自己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最终能反杀,可惜,我们早就有程序,等他们达到一条线,就被处理了,永远不会有报仇的机会。”
数人都是颌首。
普通人都觉得忍辱负重有用,其实,自第一个忍辱负重桉例造成巨大损失桉例后,这等怀有隐患的夜壶,无论多少出生入死,无论多忠心耿耿,都会在将要获得能报复的力量前就被处理掉。
“大人,如果方才余律和方惜冲出去,我们会怎么样?”又有人问着。
中间冷笑:“那就打死一个。”
“我们要的是闹大,而怎么样闹大,其实区别不大。现在……虽然两个都活着,但活两个,还是有点多了,最好……只活一个。”
“余下一个,才能义愤填膺,为国捐躯嘛!”
赝太子 第一千三十四章 我必杀你
商家在的胡同里,几道人影晃动,周围是邻居的惊骂,连着房屋有一些被飞过来的火星子,有的已着起火来。
大家忙着给自家救火,已顾不上最初着火的商家。
隐藏在火灾中的杀机,唯有被搜寻的人才能感受到。
“可恨,实是可恨。”
“不但杀人,还放火,难道不知道,一旦失控,就要焚掉半个城池么?”
古代因建筑以木质结构为主,故发生火灾时,极易迅速蔓延,造成巨大的损失。
有些火灾是天灾,有些却是人祸。
前魏御史台吏杨浩家失火,在风作用下,大火迅速蔓延,导致5万余户受灾,直接影响人数18万人,其中还造成近60人死亡。
皇帝大怒,即使有宰相等大臣求情,还是将杨浩斩首,并且诛其家族40人。
本朝庆武八年四月二十三日,京城一处酒坊失火,太祖震怒,后经调查,一官失职,判以极刑。
因此故意放火,与谋反同罪,死,并弃尸不许收敛,即使不是故意纵火引发火灾,但造成严重后果也同样死罪。
就算不是京城,地方上,也有不小罪责。
放火烧屋而盗取财物者,放火故烧官房及公廨均斩。
诸失火及非时烧田野者,笞五十,流五百里。
“丧心病狂,莫以此甚!”
余律和方惜的心脏砰砰砰乱跳,若不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一个出口,蹿了出去,怕是已被人堵在了胡同。
若是那样,以这种敢放火的姿态,自己等人怕是九死一生。
不,真被那些人追上,两个必死无疑!
那些人竟敢这样光明正大放火杀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现在才知道,下面官吏的猖狂。”
就连方惜都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种恐怖,顿时大半天真一扫而空。
这一片区域离着城门近,更挨着码头,两个人连客栈都没回,生怕被杀人灭口的人给堵在客栈里,一逃离商家,就立刻朝着码头狂奔而去。
“这里已不安全了,必须快走!”余律急急说着:“幸亏,我们留了点心,预备了一条船。”
余律虽然也读过历代查粮仓的失火桉,以及官员“非正常”死亡,但是他还是不信的——朗朗乾坤下,竟有此事?
不过此人虽不信,生性谨慎,也不差钱,故买了一条船,还派了仆人在上面,一旦有用,就可立刻出航。
不想,真的用上了。
“快走!”
只要上了船,那些人自然不能再追上。
就算追上,水路快速,抵达下个郡县,亮出身份,谁敢杀官?
微服实在使不得。
余律这么一想,二人速度更快了一些,哪怕喉咙因狂奔而有腥甜,两条腿也沉重起来,但两人谁都不敢停下来。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已发现了他们,是不是已追了上来。
生死事大,死了就真死了。
沿途大街小巷胡同栉比鳞次,不少人看见浓烟惊呼,但也没有太震惊,转眼就看见了码头,码头停了三十几艘船,有的载着西瓜甜瓜蜜桃等,更是搬运正常。
大家都干活,谁理会远处浓烟。
船只就在眼前,方惜险些跌了个跟头,被余律一把拉住,硬是扯着跑完了最后这一小段路。
“快!快上来!”
余律先跳上了船,一抬头,竟然看到几百米外有狂奔而来的人群,顿时脸色大变,急急朝着方惜伸出手。
方惜的手搭在了余律的手上,被其狠狠一扯,两人直接跌在甲板上。
“快开船!”
余律随手抽出匕首,狂砍两下,绳索砍断,失去了束缚的船只朝着远处飘去。
甲板上的动静,已吸引了船舱里的仆人出来。
二人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虽然追上来的人不少,但现在不是两个人了!
“开船!”余律急急吩咐,而仆人一看这情况,立刻就升帆。
随着船只朝更远河面行去,就算那些人追到岸边,也不可能在没有船只的情况下追上了,余律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朝方惜看去,两个人面色苍白,脸上都不由浮现出了一丝侥幸。
幸亏早有准备!
才升起这念,从岸边传来的一道声音,一下就吸引了方惜的注意。
方惜勐看过去,看到的就是追上来一人,竟在岸侧拉开了弓,在望过去时,弓已被拉弯,箭在一瞬间直射了过来!
“小心!”
方惜尖叫出声,而就在电光石火一刻,除了尖叫声,他隐隐还听到了一声急促的狐鸣之声!
岸上弯弓射箭的人,已将箭射了出去,弓却在一瞬颤了下。
噗!
甲板上一人应声而倒,转眼一看,被射中的那人正是余律。
“啊!”方惜目眦欲裂,眼看余律倒地,轰一声,整个脸都涨红,又转眼变成了铁青。
“狗贼!狗官!我必杀你,灭你满门!”
方惜冲着河岸上的人怒吼着,青筋都蹦起来了,似乎一瞬间,本来的理念全崩了,只剩下怒火和悔恨。
“杀,杀,杀!”
岸边的人没有继续射箭,船只已经远离射程,并且现在都有了防备,他们只是冷冷冲着方惜看过来。
“大人,大人!”见方惜甚至想要冲下河去,旁人抓住他的胳膊,拼命拦着。
“不,不!”方惜直接跪在了余律的尸体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唯有眼赤红着。
十多年的情谊,作表兄弟,两人的关系甚至比亲兄弟还要好,毕竟在他们这种门第,便同姓的族亲,也可能为了利益背后做点手脚,唯有对方,既有着血缘关系,又有着同窗情谊。
他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两人一起中了进士,刚刚开始了做官,无论这一次是不是能立下功劳,他们还年轻,还可以有更广阔天空去翱翔。
不想,今日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若早知道……
方惜咬着牙,赤红着眼回望码头的方向:“韩承毅,不管你是谁,不管后面还有谁,我必杀你!我必杀你啊!”
心恨欲狂。
突然之间,方惜满是腥甜味的口中,体会到了历史上,为什么动不动就诛杀满门的事。
实在,不杀韩承毅,不灭韩承毅满门,心实不甘啊!
赝太子 第一千三十五章 齐王可乱乎
吼完,方惜目光落在倒在面前的尸体,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现在该怎么办?
虽说是发狠要报仇,但余律的死,就像将他脑袋放在铜钟后又重重敲击了几下,正嗡嗡作响。
他已是没办法去正常思考了,连眼前的尸体,都仿佛出现了重影,甚至是……动了!
方惜泪眼婆娑看着,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已死的余律竟然微微颤动,还睁开眼朝着他看了一眼,一眼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
“我……我还没死呢……”倒在地上的人,脸色煞白开口。
听到声音,方惜表情再次一僵,看起来一下就从悲痛欲绝变成了懵懂,眼泪还挂在脸上,低头一看,正与余律的目光对上。
“你……你!你没事?!”方惜大喜。
“快来人!快来人!”
“拿金疮药!”
“快拿药来!把药都取来!”
方惜连忙喊人,等金疮药、内服药都被取来,仆人对余律的伤势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下狠手来拔箭。
不知是不是真命不该绝,这箭正中余律左肩,一穿而过,力道是真的吓人,对面都已冒了箭尖。
从位置来看,明显能看出,射箭的人是冲着余律的心脏射的,但这一箭射偏了。
可就算是射篇了,因是穿骨而过,要拔箭,怕也要疼死人。
就算是处理过刀伤箭伤的人,看着这一箭,也直搓手。
他们是既怕一个弄不好,让余律这条胳膊直接废了,要知道,这样严重的箭伤,是很容易感染化脓,就算箭上没毒,这伤也不好养。
二是从骨头里拔箭,这种疼痛,别说是一个文官,就是他们这样五大三粗的人也受不了。
余大人真的能忍得了,不会被活活疼死么?
方惜不断催促,就得到这几人忐忑的回答。
反倒余律这个受伤的人自己开口:“……拔!”
几人对视一眼,额头都有点冒汗。
但人家自己都要求拔箭了,他们还能说不拔?
那就拔吧!
良久,几个人,有按着余律身体,也有握住箭,慢慢往外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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