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国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惆夜怅
“你是陛下钦点的洲侯,哀家不希望你让陛下失望。”
“涞侯大人绝不会做让陛下失望的事!现在感到失望的,应该是太后才对!”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在屋中响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沥有礽一脸镇定地站在涞侯身后,看着太后。
芒静上前一步,大吼了一声“放肆!”
涞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头来怒视着年轻人,压低声音道“胡说什么?!太无礼了!退下!”
“涞侯,哀家不记得除你之外,还叫其他人过来?”
听到声响的太后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一头乌黑头发的年轻人。
“太后,是臣教导下属无方!一切都臣的错!”
涞侯赶紧转过身,再次跪了下来,并将头深深地扣了下去。
“不是涞侯大人的错!一切都是下官的自作主张!”
沥有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告诉殿下一切的人是我、提供飞马给殿下的人是我、躲过守备人耳目帮助殿下离开的人是我、今天硬要来这里见太后的人也是我。
是我背叛了涞侯大人对下官的信任,如果太后陛下认为下官做的一切都是错的。那么就请将下官一人治罪,涞侯大人没有任何过错!”
“真是胆大包天!”
一脸怒容的芒静欲叫人来,将跪在眼前的年轻人带走,但太后制止了她。
“你要哀家治你的罪,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下官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并不清楚。但下官知道,太后这么做是错的!”
“简直无法无天!”
芒静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麻花,她还从未见过敢如此和太后说话的人。
看着毫无惧色的年轻人,太后嘴角微微向上一翘,瞬间被年轻人激起的兴趣,让她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病痛。
当她刚要张口时,又有一名小吏在通报之后急急忙忙地走进屋中。他的身后跟着一名身披着铠甲的士兵,看样子像是刚从战场上赶回来一样风尘仆仆、满脸通红。
走进屋中的士兵单膝跪地,朝着盛承拱手行礼。
“末将奉达牧将军之命来向太后传信。今日凌晨,枔子殿下只身来到应麻城,殿下说他是自愿来交换应麻城二十万百姓人质,不是出于任何人的威逼强迫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殿下要我转告各位大人,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虹国也不是为了虹王、太后或涞侯,而是为了他的哥哥玹羽这个人。”
一阵沉默之后,太后前倾了身子,体力不济的她再次将胳膊肘支在了桌案上问道“那么现在应麻城的状况如何?”
“尭带着殿下已经撤离了应麻城。”
“已经撤离了……看来他们似乎很着急啊。”
太后转动了一下眼球,刚想深入思考就被年轻人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为何要这么做,我们明明可以有很多办法完成这桩交易的……”
“沥有礽!”
涞侯回过身来一把抓住年轻人的胳膊,一脸怒惧交加地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涞侯,偷袭应麻城不过是尭搞的一个小插曲,我们应该紧盯不放的还是丙贝城外,那气势汹汹的一百四十万尭。所以,请涞侯不要被尭国的小伎俩蒙蔽了双眼。”
涞侯立刻意会了太后的意思,行礼后起身告退。他顺势抓住了沥有礽的胳膊,想把他一起带走,但太后并没有让这个直言不讳的年轻人离开的意思。
涞侯心中一沉,忙道“太后,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请……”
“涞侯,有些话,太后不想说第二遍。”
涞侯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芒静打断了,他心中焦恐,抬头看向了太后,但太后已经没有与他对话的意思。
涞侯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手狠狠抓了下年轻人的肩膀。
沥有礽却比他的上司要镇定得多,他朝担心不已的涞侯点了下头。
涞侯松开手,无奈地退了出去。
沥有礽并没有直接接触过盛承太后,但从各方面得到的信息告诉他,太后是个极其强势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女人,而不幸成为沙粒的他现在只有等待别人对自己的处置。
不过,早在将一切都向枔子和盘托出之时,沥有礽心里就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正是迎接那个最坏打算成为现实的时刻。
因为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的他反而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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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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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并不急于张口,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水,吃下去的药丸也开始发挥效力,止住了她的咳嗽。
刚才情绪有些波动,她此刻觉得自己嗓子火辣辣的疼。待自己的状况稍好一些后,太后才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沥有礽身上。
像是感受到这股视线中强烈的气息般,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沥有礽一脸坚定地抬起了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盛承太后。
“太后,难道您真的不去追回枔子殿下吗?现在还来得及,只是救殿下一个人!”
“一个人?!”太后哼笑一声,“要知道殿下可是被八万敌军劫持,为了救一个人可不知会折损多少我们虹国将士。而且还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这种买卖是做不得的。”
“那么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任殿下去交换人质!我们一开始没有做任何努力,就照着尭军的要求去做。这不就等于放弃抵抗,承认自己的失败吗?!太后,难道您是这么软弱的人吗?”
“太放肆了!”
芒静一脸凝重地望着年轻人,她越发觉得这个年轻的胆大,与其是说话不如说是在质问。
她希望眼前这场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有好结果的谈话能够尽快结束。
她不想看到自己主人因此病情更加恶化,也不想看到这个意志坚定的黑发年轻人毁掉自己美好的前程,甚至是失去生命。
不过,芒静的愿望并未实现,看得出太后对这个年轻人十分感兴趣。
“你刚才说,有很多办法可以完成这桩交易,都是什么呢?”
“枔子殿下从小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妖林,他的样貌尭国人不熟悉。我们完可以找一个外貌接近殿下的人,根本不用将本人交给尭国。
如果假扮殿下的人能够顺利掩人耳目,潜进尭国王宫,那么刺杀他们的新王或是重臣都有可能实现。
虽然尭国威胁我们在先,但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次绝好的反击机会。”
“或许枔子殿下也会做同样的事呢。”
太后不经意的一句话,顿时让沥有礽睁大了眼睛。
他的确没有想到这点,或许是早在内心下了,枔子不可能会成为交换人质的筹码的结论,让他并没有往这条线上去想。
不过,他不这么想却有人是这么想的。
像是被人锤了一下胸口似的,沥有礽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太后,但后者正泰然自若地拿着茶杯喝水润喉。
“这么做殿下会没命的!”
“没错,不管是谁这么做都会没命的,不管他的身份有多高贵。”
注意到沥有礽的表情后,太后优雅地放下手中茶杯,看上去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说道“所以照你所说,让人假扮殿下潜入尭国内部去杀人,不就等于是要这个人去死一样吗?哀家不认为他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逃得出来。
你不愿意殿下去做这件事而让别人来代替,又有谁愿意去做呢?
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而牺牲别人,世人一定会认为陛下是一个胆小懦弱、自私自利的小人的。”
“不,有人愿意去!”
“去送死吗?”
“死也要达成目的才能死!下官愿意做这个有去无回的人。”
看着毫无迟疑回答的年轻人,太后勾起了嘴角,道“所以你才会放走殿下?倒是挺有骨气。但不管是谁去送死,陛下都一样会遭到非议。这并不是一个两的办法。”
“那么,我们就应该在应麻城发起反抗。城外虽然只有我方的五万军队,但城中还有二十万百姓。下官不认为他们都是愿意任人宰割,对自身危险处境无动于衷的人。
不管是殿下本人去,还是我们另外找人去做,我们都有机会燃起二十万百姓的反抗火焰。
既然尭国愿意用二十万人的性命换取殿下一人,就说明殿下对他们而言是有特殊存在意义的,他们绝不可能轻易伤害殿下。所以,不管我们如何反抗反击,他们应该不会伤害殿下才是。”
“你想要把普通百姓也卷入战争?这样会造成很大的伤亡,之后……”
“就算会造成百姓伤亡”,沥有礽并未等太后说完,继续道,“这也是百姓自己选择的做法,不会有人抱怨。更何况,这种君民同心共同对抗外敌,才能更彰显陛下的威信,抓住百姓的心。”
太后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年轻人。
沥有礽也像觉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一样,要把自己的想法部倾倒而出。
“下官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已经太迟,这些对应方法想必太后一定早就想到,且是比下官的方法更加周密严谨。
区别只是太后绝不会去执行,因为太后想要的结果,就是看到枔子殿下离开陛下身边、离开虹国罢了。太后!”
沥有礽抬起头,一脸幽怨地直盯着太后“殿下的志向是成为一名医生,绝不会有太后所虑的那种非分之想。
殿下是个有才之人,失去他,不仅是陛下的损失,也会成为虹国的损失,因为殿下一定会成为超越他父亲的医生!将殿下卷进政治斗争简直是无稽之谈!”
芒静连连摇头,没说几句话,这个年轻人就又把太后指责了一通儿。
“你似乎对一切都看的很清楚,既然如此,那哀家也明确地告诉你,在政治上是没有感情可言的,有的只有利益。”
太后的眼神开始变得尖锐,盯着沥有礽暗红色的眼睛,说道“现在看来对你是有利的事物,将来也有可能会成为致命的利器。只要是有可能,它的存在就是危险的。
人是会变的,再柔弱可爱的小猫,将来有一天也会变成有着尖牙利爪的猛虎。不在它弱势的时候除掉他,那将来成为牺牲品的就有可能会是你自己。
政治就是这样,只要是有对我们有利或是可能有利的,那就要抓住机会;反之,不利或可能不利的,就一定要斩草除根!”
太后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沥有礽只觉得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太后的话不带任何感彩,但他却感到了其中有如千年冰封一样的寒意,那感觉是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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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燕巢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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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有礽知道,盛承太后就如她刚才所说的那样一路走下来。如果说她的思想和做法都是错的,那么现在的她又是怎样做到紧握虹国政权的?
沥有礽突然觉得太后生为一个女人有些可惜了,不过很快他就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想说的话似乎还没有完。
“陛下是个重感情的人,他要是知道太后的真实想法一定会伤心。陛下不仅重视家人也很爱民,即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他重视的人受到伤害。如果陛下意识清楚,一定会提出自己代替殿下去交换人质。”
“看来你很了解陛下为人”,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年轻人一眼,“不过,如果陛下真有这种愚蠢想法的话,你会阻止的吧?”
“是的”,沥有礽毫不犹豫地回答,就像是答案早就在他脑中停留好久一样,“主君这种轻易牺牲自己的想法或行为只能说成愚蠢,但是由臣子来思考、来执行就是尽忠。”
“你说‘尽忠’?”
“是,涞洲人一直不信任官员,对王室也是怀疑大于信任。在陛下即位之前,虹国这个国家对我们涞洲人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王室会对我们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涞洲人伸出援手。但是陛的出现让下官重新看到了希望……
虽然时间很短,但下官确实在陛下身上看到了未来的一丝光亮。陛下就是下官想要尽忠的对象。”
像是最后陈述完的罪犯一样,沥有礽再次扣下了头,等待着面前的女人对自己做出最后的宣判。
如果说他刚才还对太后抱着一丝恐惧心理,现在的他已经完平静了下来。他把想说的、一直憋在心中的话,部倾倒而出。
茶杯再次从太后手中落下,放到桌上的托盘中。瓷器碰撞的声音,在静怡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脆响亮,就如将要开口说话之人,所要发出声音的前凑一般。
“你叫什么?”
太后的声音仍旧毫无感情可言,甚至有些冰冷,这让一直站在旁边的芒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官名叫沥有礽。”
“原来你就是沥有礽,陛下在给哀家的信中总是提到你,看得出陛下很喜欢你。”
说着,太后站起了身,步态优雅地来到了沥有礽前方站住了脚,俯视着年轻人。
“既然你敢于和我盛承这么直白的说话,那么哀家也会好好地回应你。
陛下似乎很喜欢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听取他们的意见。这当然是好事,但他在无形中也允许这些人来反抗他。”
太后说着叹了口气,“很遗憾我们母子之间的分歧很大,而这也是哀家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陛下的心态还未摆正,他已成为虹国的君王,如果连自己的臣子都压制不住的话,他的王位也是坐不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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