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国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惆夜怅
臣子当然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但是做决定的人还是王。如果放任臣子擅自行动,虹国也只有走向灭亡和分裂的命运了。”
太后将冰冷的视线,转向了沥有礽那如木炭一般的乌发上,继续道“哀家很不喜欢陛下身边的人太过有想法,而且还是会把这想法不经允许地去付诸实践的人。”
太后最后一句话冷若冰霜,让沥有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再次将头深深扣了下去,屏气凝神等待着那即将侵袭他身的暴风雪的到来。
不过,紧接着一个慌张又兴奋声音,如同夹带暖阳的春风一般冲进了房间中,不仅击退了暴虐的暴风雪,也唤醒了冰封已久的大地。
“太、太后!陛下他、陛下他醒了!醒了!”
一个医师摸样的人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通报,一下子将屋中的凝重气氛吹散得无影无踪。
沥有礽刚才还沉重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一股喜悦之情涌上心头,并以笑的形式体现在了年轻人脸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当自己的声音即将冲出喉咙之际,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已不允许他再做出无礼之举。他压制住了声音,再次将头扣在了地上。
他能感到女性走动时,裙子的摩挲声在自己身边慢慢经过,一股夹杂着药味的清香从身旁飘过。完感受不到刚才那股将要冰冻一切的寒意,似乎一切都开始随着那如春风一般的消息开始融化复苏了。
“哀家不希望在陛下起死回生的当口儿有人死去,所以感谢陛下吧,是陛下救了你一命。”
说着,两个女人迅速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心情复杂的沥有礽还跪在原地。
不过,心情激动的他,不一会儿就把自己刚刚从一场危急中捡回一条命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在为玹羽感到高兴的同时,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一头青色秀发少年苍白的脸。一个念头在脑中划过,使他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
难道枔子已经料到玹羽会在今天、会在此刻醒来?所以他才会如此决断,赶在玹羽醒来之前离开,因为知道玹羽是绝不会同意让他去做交换人质的?
不过那些太医确实说过,依玹羽的状况,恐怕还要再过个一两星期才会苏醒。难道说玹羽感知到了外界的变故,强迫自己提前醒来?
沥有礽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因为一个更加让人心惊的推断在他脑中形成了。
现在的结果是太后最愿意看见的,恐怕她早就看穿了一切,看穿了枔子在知道一切后会采取的行动。
而她表面上说,在她到达季岁城之前,不让涞侯将消息外露,那也只是为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实际就算不是沥有礽将一切告诉枔子,也还是会有人接受太后的授意,将消息传给枔子的。
太后之所以动怒想要杀掉沥有礽,不过是他差点毁掉了她的计划罢了。
只要沥有礽做得彻底一点,派人强制将枔子带离这里,让枔子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自愿到达应麻城,太后的一切计划就要宣告失败了。
沥有礽无法肯定也无法否定自己的推断,他只觉得身一阵痉挛。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也卷进了一场可怕的计划中。
他低着头,无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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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八万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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尭国青龙洲的昛炴宫中,身穿一身黑色锦缎长袍的白发老人,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他已经站在那里一个时辰了。平静的外表下暗藏着一颗焦急的心,他在等待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老人终于等到了他期盼的消息他派去虹国涞洲应麻城的八万军队回来了。
两名身穿铠甲的军人,在得到尭国太傅准许后,跟随侍从前往太傅的办公房。
一名年龄稍长的军人一脸平静,而另外一名年轻的军人则难掩一脸的兴奋,情绪一直十分高涨。
在见到太傅之后,年轻的军人将应麻城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向老人一一道来。显然,他还未从在应麻城所取得成功的喜悦中走出来。
正在滔滔不绝做着汇报的年轻军人,名叫示允,字信祥。他就是人称“尭国第一勇士”融丕的夫人示真的胞弟。
他之前一直跟随姐夫融丕在苛恭城前线,后随其一起率领两万人马,潜入涞洲内部,袭击虹王玹羽所在的季岁城。
在季岁城战役中,融丕派给示允一万人,去追踪疑似从南门逃去的虹王,而实际上那只是虹王的声东击西之计。
示允被引离季岁城之后,便遇到了辽富所率领的三十万邈洲军。双方数量上的差距,很快就让这一万尭从涞洲的土地上消失殆尽。他们的首领示允,却和为数不多的几个部下逃了出来。
之后,示允一直东躲西藏,来到了涞洲边境的应麻城。
季岁城战役的失利,一直让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军人耿耿于怀。但他并不像他的姐夫融丕那样,将季岁城战役视为自己军旅生涯中的一大耻辱,而是以此战役不断激励自己。他发誓一定要报仇雪耻。
他在应麻城中隐姓埋名,应募成为了一名守城的士兵。他在等待时机,等待能够再次潜入涞洲内部的机会。
他并没有等得太久,融丕很快就找到了他。
融丕并未忘记他这个义弟,他一直在寻找示允。不仅因为示允是他夫人的胞弟,也是因为示允是因他这个尭最高首领,思考不周而生死不明的。
融丕很是自责。
太傅元墨在知道这件事后,就将他的计划告诉了示允,并要求他在尭到达应麻城时,从内部将城门打开。
示允做的很出色,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应麻城拿了下来,和派来袭城的八万尭军首领广乾配合得十分默契。
广乾原为凌威王尭敬屾的侍卫长,但他原本也是一名英勇善战的将军。
元墨之所以派广乾去应麻城,是因他之前跟随凌威王参加了季岁城战役,并且见过枔子的样貌。
元墨为了防止虹国派人假扮枔子来交换人质,特意交代广乾,在见到枔子时一定要询问他,关于他父亲敬出和他妹妹苾子的几件事。
遵照太傅的嘱托,问过之后,广乾已能够判断,面前青发的俊美少年正是枔子本人。
当时在战场上的枔子杀气腾腾,完掩盖住了他柔弱的外表。在褪去战场上杀气,枔子却显得如此单薄和清秀,脸上的那股哀伤和忧郁像极了他的父亲尭敬出,而他所说的话也如他的父亲一样的坚毅。
“不是出于任何人的威逼强迫,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枔子的这句话一直在广钦脑中回响,由此看来,少年已经完知晓了他父亲的身世,并且对现在自身的处境也有了相当的认识和觉悟。
广乾不禁又想起,自己不久前刚刚过世的主人凌威王,以及他的双胞胎弟弟敬出,一股感伤又涌上心头。
在广乾的思绪飘离太傅办公房一段时间之后,年轻军人的报告也接近了尾声。
太傅一直用点头,来回应着年轻军人的功绩和高涨的情绪。在嘱咐完示允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后,白发老人就准备迎接他的下一位客人了。
在广乾和示允退下之后,元墨用八万军队请来的尊贵客人,走进了他的办公房。确切地说,是在四名手持武器的侍卫包围带领下走了进来。
少年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一丝紧张。轮廓柔和的脸庞,苍白得缺少血色。精致的五官、清瘦修长的身段。如果不是元墨早知道来人就是枔子,一定也会像其他第一次见到少年的人一样,将他错认为一个清秀美丽的少女。
在枔子走进屋中之后,元墨就叫那四名扎眼的侍卫退下了,笑着让枔子落了座,为他上了茶。
“枔子殿下,相信广乾将军已经对您说了,老夫就是尭国的太傅元墨”,枔子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坐在圆桌另一端正在进行自我介绍的白发老人,“这次请殿下来尭国做客的人,正是老夫。”
“太傅说作客?”,枔子嘴角掠过一丝嘲讽的微笑,“二十万人的性命和八万人的护卫,不知枔子何德何能,能让太傅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来请我这个晚辈作客?”
“就凭枔子殿下的父亲,是我们凌威王的胞弟这点,就足以动用如此排场了。”
枔子一点也不喜欢眼前白发老人的回答,甚至听到这些感到有些厌恶。他将视线瞥向了别处,开始游走在元墨设施简洁的办公房中。
房中大部被几个柳木木柜占据着,里面竟是书籍和卷宗。白白净净的墙上什么装饰物也没有,整体给人空荡之感。
他突然想起在妖林家中,不管是自己还是父亲的房间,墙上都挂摆着各种植物标本。
虽然总被母亲责备凌乱,或是遭受哥哥玹羽的揶揄刁侃,但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各种植物标本,对于枔子来说才是莫大的快乐。
枔子并没有刻意效仿父亲的做法,但父子俩总是会表露出相同的爱好或品味。
想到这儿,枔子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小小的温暖。每次想到家人都会让他心情平静,这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现在是他无意识地想起家人,好让自己与不喜欢的外界隔离开。
但这种下意识地自我保护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就被元墨的存在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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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不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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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父亲的死,枔子当然想要知道其中缘由,但他又害怕知道。
他似乎预感到知道一切后的自己会彻底改变,会失去某样东西,这会令他痛苦,痛苦到宁愿不知道一切。
不过,这种无意识的反抗并不能保护枔子,元墨还是将一切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眼前这个心事重重的少年。
“太傅大人将枔子带到尭国来,就是为了将我父亲这本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一脉,彻底消除吗?”
听了老人的讲述后,枔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那么,太傅大人现在您可以如愿了,我和妹妹苾子人都在您手上。如果允许我求情的话,那么请不要伤害苾子,你们尭国并没有规定,非要除去王室成员中的女性。”
“王室成员”这四个字,从枔子口中说出后,让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对于自己这样的身份,让枔子从心底感到厌恶。
这让他想起,父亲决口不对他们兄妹俩提及自己身世只字。现在他终于明白,父亲这么做的原因了。
不过,不管自己在心中怎样否认自己的身世,向别人宣称自己并不是他们心中认为的那样,但终归别人的想法是无法左右的。
“殿下言过了,老夫可没半点要伤害殿下的意思”,元墨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如果有,就不会派出八万人去请殿下过来了。”
“枔子明白,太傅大人这么做自有用意,您不会是想利用我和苾子来威胁虹王吧!?
如果您打算这么做,枔子也绝不会苟活在这世上。枔子虽然不才,但自己送自己一程这种事,还是办得到的。”
枔子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内容却绝恨。
元墨注视了他一阵之后,笑了起来。
枔子有些不快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面对自己的失礼,元墨赶紧向枔子道了歉,他用手捋了捋和自己头发同样颜色的长须。
“殿下身上果然流着尭国王室的血,虽然为了政治利益,尭国王族内部总是冲满浓重的血腥味。但是历代继承人都是手足情深,都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有着很深的的感情。但越是这样,结果也就越显得残酷。
老夫不知道,这是否也是上天对尭国王族的一种诅咒。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够恶劣一些,不,哪怕只是稍微平淡一些,他们最后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感慨一番后,元墨看向了少年那张苍白清秀的脸,沉声道“殿下就像尭国历代子孙所做的那样,十分重视自己的兄弟。但有一点不同的是,殿下的兄弟也就是涟延王,他并不是尭国子孙,他能回应给殿下同样的感情吗?”
枔子想要开口反驳,但突然一股莫名的阻力,让他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像是被别人戳到了短处一样。枔子的心也像这个房间一样,开始变得空荡荡了。
“看殿下的样子就知道殿下的心在动摇、在犹豫,不过没必要那么紧张。老夫没有接触过现在的虹王,并不了解他的为人。但是老夫能够猜得出,虹国那边同意将您作为交换人质的筹码,并不是出于虹王本身的意志。”
看到枔子紧盯自己的视线,元墨又笑了,说道“不是说过,殿下不用那么紧张的嘛。老夫之所以这么说,完是从殿下的反应上得出来的。
因为殿下刚才并没有立刻回答,说涟延王就是可以回应给殿下相同感情的人。殿下无法确定涟延王心中的真正想法,而造成殿下不知道的原因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涟延王将在应麻城发生的事告诉殿下,与殿下一同商讨解决的办法,当然他会信誓旦旦地对殿下讲,绝不会把您、他的兄弟作为交换人质的筹码,他会另想办法。但是殿下却为兄弟着想,背着他前往应麻城。
老夫猜想在这期间,殿下的内心一定非常渴望涟延王能够出手将您救出。因为在殿下作为交换人质的过程中,虹国有很多机会来营救殿下。但是很遗憾,殿下什么救助也没能从您兄弟那里得到,以致殿下内心深处突然产生了对兄弟感情的怀疑;
第二种,就是涟延王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在应麻城发生的事情,而殿下现在会到尭国来作客,老夫想一定是涟延王身边的人,将这件事悄悄告诉了殿下。
所以,涟延王心中到底怎么想的,殿下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就因为不知道,才会心生动摇而犹豫。殿下说老夫说的对不对呢?”
元墨微笑着看向少年,但少年像是躲着这股视线似的,不知何时低下了头。
青色的秀发从肩头滑落到了胸前,遮住了枔子的半张脸,让人看到不到此时他的表情。
不过元墨的话并没有说完,他还没有说到重点上。
“老夫觉得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大一些,从广乾将军那儿听说,殿下自称不是出于任何人的威逼强迫,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来做交换人质的。
既然殿下为了虹王,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那虹王也必定不会做出,有悖于让殿下为他做出如此牺牲的无情举动。
这样看来,也只有他身边的人在背地里鼓动您了。殿下,就算您不吭声,老夫也知道殿下现在心中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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