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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清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鹿心

    我立马就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对她发脾气,为什么要疾言厉色去嘲讽一个少女的真心呢她现在就是一只迷路的小兔子,置身荒野,张皇无措,我应该俯下身来安慰她,拥抱她才对。

    “不是的清愁,你听姐姐说,这个男人居心叵测,他能选在这个时候来向你表明心迹,就证明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有所企图你明白么!”我宁愿此刻将刀子插在她的心上,也好过她日后受万箭穿心之苦。

    清愁却一把将我推开,冷漠道,“姐姐好生刻薄。”

    “清愁,他如果真的爱你,就应该永远藏起他对你的情意,一丝一毫也不让你知道,而不是一吐为快后让你饱受煎熬,痛不欲生!”我努力解释道。

    难道不是么我认为我说的没有错。

    “所以,我们就该永远错过吗就像你和良生哥哥一样,你从来没有爱过大公子不是吗”

    清愁以为她洞穿一切,居高临下质问我。

    她话音刚落,一记清脆的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从小我连一根汗毛也舍不得动她,今日却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向她动了手。

    打她的时候,我的心也在颤抖。

    她永远不会明白我对公子的感情,也不该拿一个死去的人作为她攻击我的武器。

    “你怎么胡闹也不要紧,可你,至少顾及一下爹爹的颜面。”我什么都可以由着她,唯独这件事不能。

     




第九章 清愁退婚
    一阵秋雨下来,庭前的菊花被打得满地都是,人的心中更像是积郁了一潭死水,不得畅快。我只盼着,这场阴雨能早日过去,希望张文书能彻底消失。

    第二日我便瞒着父亲去了典当行,没想到在路上却碰见了重山,他正被一群人持着大棍猛追,没跑多远便被他们推倒在地,紧接着就受到一阵狂揍。

    “住手!”我忙冲上前将那群人赶开了。

    重山艰难地爬起来,他已是鼻青脸肿,额头还淌着大片的血。

    “怎么样”我拉着他关心问道。

    “不要你管,你走!”他却推了我一把。

    那些人却赶忙将我拦着,恶狠狠道,“别!看你们是旧相识吧,赵重山欠了我三十两银子的赌债,今儿要是还不了,我就卸他一条胳膊一条腿!”

    赌债我一听,心下立马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你也太不争气了!要不是看在赵大娘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

    我一边冲重山骂道,一边掏出银子来替他还了。我平生最讨厌在赌场醉生梦死的男人,莫说安身立命的本事,就是一点志气也是完全没有的,简直枉生为人。

    那些人拿了钱,立马就像风一样刮到别处去了。

    没想到重山怒了,忽然对我吼道,“你很有钱吗要你发什么善心,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不可理喻!”我怒而转身,径直离去。

    重山却又追了上来,把我拦在了典当行门口,看他的怒气已经平缓了很多,脸上反多了几分愧色,他憋了许久方道,“那三十两我会想办法还你。”

    我便摇头道,“不用了,你也帮过我。”

    重山又道,“对付张文书这种人,只能以毒攻毒,你完全不必花这么多钱。”

    我一听张文书,便惊了,忙拉他到了一边,急道,“你是如何得知”

    重山便道,“昨日你们在茶楼会面,被我不小心撞见了,张文书素来阴险,我料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便听了个墙根儿。”

    我追着问,“你说以毒攻毒,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人呢”

    重山轻松得意道,“被我绑了,扔在后山山洞里。”

    “你,你怎么如此轻率你绑他一时,还能绑他一辈子吗他狗急跳墙怎么办!”我忍不住对他一通埋怨。

    重山便不屑道,“什么狗急跳墙,大不了给他一刀,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我便道,“他死一百次我也不觉得可惜,可是清愁呢她能等张文书一辈子!我就是要让张文书亲口和她说清楚,一定要她死心你明白么”

    重山瞬间就呆了,许久方弱弱道,“她真会这样吗”

    我没有说话,怨念深重地冲进了典当行,重山这次没有拉我,而是默默随我一同进去了。

    掌柜的一打开包裹,眼睛瞬间就瞪得如同算盘珠子那样大,放起光来,“这,这,你当真要当了它”

    “您看多少钱”我淡淡点头道。

    掌柜的不时转过头来看我,“你开个价吧。”

    “两千银子,少一分我不卖,多一分,”我呆呆道,“我也不要。”

    “成交!”掌柜的大喊起来,立马叫人立了字据,开了银票给我,我看他小小翼翼反复端详琉璃盏,恨不得整张脸都贴上去,手下一堆伙计也立时围了上来,惊叹不止。

    我亦匆匆瞥了一眼,便逃似地狂奔了出去,一颗心就像是被掏空了。

    重山带我去了后山,张文书的确被他绑的结结实实,关在洞里,狼狈不堪。

    张文书一见我,便像一条疯狗冲了过来,狂叫道,“乔清华,你说话不算数!别以为把我关起来就万事大吉了,你等着你妹妹身败名裂吧!”

    重山吼道,“少他妈危言耸听,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看大吉不大吉!”

    我将三千两银票尽数摆在他眼前,道,“我说话算话,钱是一分不少都给你了,该办的事你也得给我办好了!”

    张文书哼了一声,“慢着,你还得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赔罪!”

    我斥道,“你别得寸进尺!”

    张文书不理,扬头道,“今晚我和二小姐说什么话,就看大小姐有多少诚意了。我这个人吧,记仇。”

    我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办法,正要给他跪下去,重山却把我拉住了,道,“人是我绑的,轮不到你来赔罪。看好了小子。”话音未落便扑通跪了下去,给张文书磕了头。

    从跪下到磕头,全程不过眨眼的瞬间,如此干脆利落,又没有半分扭捏之态,我看到这一幕,除了感激,还有说不出来的钦佩。

    之前他为了三十两银子对我发火,我以为是因我说的话伤到了他的尊严,可现在看到他心甘情愿把尊严送给张文书肆意地践踏,我才明白,其实重山的格局比我想象中的,比任何人的都要不一样。

    放走了张文书,重山便问我,“你真的相信这个人吗”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赌一把了。”他便道,“这么说来,你比我更不可救药。我好歹只输三十两,你呢,恐要输掉整个乔家。”

    我一边骂重山乌鸦嘴,一边恐慌莫要真应了他说的话,输掉了整个乔家。

    &



第十章 合欢已残
    良生走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收到他寄来的家书,我便可详细地知道他走过了哪些地方,和秦军交战了几回,胜负如何,我从来没有听到他说一句不好的话,不知是否真的像他说的一切都顺利,还是他只习惯报喜不报忧,不管怎样,我仍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牵挂他的安危。

    忽然一天夜里,我发了一场噩梦。我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尸横遍野的地方,到处都是血,痛苦的呻吟,还有浓浓的硝烟,我听见有人不停在唤我的名字,是良生在唤我!

    “你在哪儿,在哪儿”我急着四处翻找,断肢,残体,还有烧焦的头颅遍地都是。他还在不停的唤我,我绝望地大哭,我就是找不到你啊!

    “良生!”我把自己哭醒了过来,才发现是做梦,眼前没有凄惨的尸体,只有凄凉的漫漫长夜。

    似有一块大石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口,使我愈加感到恐慌和压抑,算起来,良生已经两个月没有给我来信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幽幽地从心底升起来,我再也无法入眠,因为正在韶阴与良生所率义军对战的,是东秦最负盛名的大将,章少游。

    我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是在公子的府上,那时他便是远近闻名的少年将军,十七岁便奉旨前往边塞,抗击匈奴。为他践行后不久,公子就被邓高所害,章少游远在边疆,皇命在身,未能亲眼见证咸阳三年前那场腥风血雨,想必他对此事的感知远没有我们亲身经历的来得深刻。

    而前不久,赢桑忽然颁布了一道诏令,旨在替公子正名。此举果然赢得朝野上下一片喝彩。

    东秦内忧外患,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此诏一下,轻而易举便安抚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忠臣良将们,章少游必定是这其中一个,甚至这诏书就是为了使他死心塌地为东秦卖命而下的。

    章少游名声在外,他素来军纪严明,手下将士个个勇猛无双,以一当十。

    既接到诏令平乱,章少游半个月之内便集结了边塞驻军,还请求赢桑大赦天下,将修建陵墓的三十万刑徒收入麾下,一支讨伐义军的四十万大军从咸阳浩浩荡荡出发,赶往了韶阴。

    而良生所率领的不过是受东秦压迫不得不揭竿而起的农民子弟,人数也不过十来万,这一仗,无论是从兵力还是从兵马的素质来看,义军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

    而我,近两月来,每天都听到义军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消息,现在已经退至函谷关外了。难怪良生不愿给我来信,那些要我不要担心的话怕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现在我又突然做了这个梦,我非常害怕良生是不是出事了,我多渴望老天给我一双这样的眼睛,能看得到千里之外的他,到底在哪里,我不要他打什么胜仗,输了也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要他完完整整的,活着回来见我,就好。

    我不免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傍晚,我也是这样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后来就接到了公子的噩耗。我半夜起来跪在公子的牌位前,不停磕头,“清华再求公子一回,求公子一定要保佑良生,保佑他平安归来。求求你,公子。”

    我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公子对我,是有求必应的,即使他走了,我也觉得他一定能听到我说的话,我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从来没有因为岁月或任何变故动摇过一分一毫。

    就在我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忽然有人敲响了乔府的大门。

    是重山。

    清愁开的门,我从廊下路过,我看两人没怎么说话,反而呆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便也走了过去。

    清愁见到我,倒像见了鬼一样,浑身一颤,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喊了一声姐姐,我听到她的喉咙有些哽咽。

    重山的表情有些僵硬,脸色有些苍白,仍气喘吁吁,他和清愁匆匆对视了一眼,对着我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的心就在他们相视的那一刻悬了空,我看出了清愁眼睛里的张皇无措和悲伤。

    “阿礼回来了。”他终于吐了口气,缓缓道。

    我愣了愣,“回来了好啊,他在哪里呢”



第十一章 征选秀女
    我给良生立了一个衣冠冢,里面有我给他做的新衣,连同我们各自一半的合欢玉,重新合在一起,一同埋了。我一直有一个愿望,总有一天,要亲自去那瑰羊山,亲自去看看良生最后倒下的地方,那里藏着我爱的人的灵魂,我想带他回来。

    我依旧每天都做梦,他总在我看不到的不远处唤我的名字,我一声声应着,跑着,追着,却连半个影子也没有寻到。

    他最后一封给我的信,是说,等下个采莲的季节,他就回来了。可是一个人,就这么活生生的消失了,不见了,悄无声息地,就像雨滴在了土壤里,那么理所当然。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去得迟,一场大雪下了整整半个月,记忆里只有挂在屋檐上的厚厚的长长的冰棱。

    孙胜的义军在经历了繁花似锦的春天,也同样迎来了凄冷绝望的冬天。

    良生被困瑰羊山,援军为何久等不至因为孙胜所率的另一路大军,多是六国诸侯遗留下来的旧贵族子孙组成,这些人见义军势如破竹,各个拥兵自重,便图复国大业,在义军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要挟孙将军允他们自立为王。

    孙将军不得已允了他们,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遵守之前的诺言,出兵救援。

    路刚走到一半,便起了内讧,结果只能是分崩离析。

    在一举击败良生所率义军之后,章少游乘胜追击,对剩下的义军各部实行逐个击破。

    因为章少游的反扑,义军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半壁江山,一时之间就要土崩瓦解,而东秦也得以又多苟延残喘了几年。

    良生死了,我便也是苟延残喘地活着。我固执到扭曲,想看看我和东秦,究竟谁活得比较久。

    然而赢桑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下了一道诏书,举国征选秀女,凡是有未出阁的女儿的人家,必须献上一个名额。沛县自然也不能例外,当县令贴出告示之后,百姓们又炸得热火朝天。

    我们家有两个,都是未出阁。可不论送谁去,父亲都是下不了决心的。

    一个未过门就守寡,一个临过门就退婚,按理说,在外人看来都是不太吉利的,父亲也指望能说动说动太守,免了我们家的名额。

    然而县令却不以为然,道,“富不过地,贵不过天,陛下是当今天子,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相提并论的。再说,乔家目前落魄至此,靠你老人家怕是翻不了身了,可是您两位小姐才貌双全,机敏过人,一旦入选,一朝伴在君王侧,前途富贵定是不可限量啊!”

    父亲摊手道,“伴君如伴虎,我这两个女儿性子不好,万一惹恼了陛下,不是人头落地了吗”

    县令便笑道,“所以要您老人家多教导教导。我也是没有办法。”

    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们家已经没有钱,及不上那些大户人家,能悄悄打通关系,把户籍名字都划掉。选上的莫不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儿,一入宫门深似海,有几个真的能得到陛下的宠幸而光耀门楣的

    说实话,以我们姐妹两个的资质,应是沛县最好的了,县令死死盯着我们家,生怕我们玩什么花样。

    最终,父亲还是做不了决定,道,“人算不如天算,谁料到我乔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只是,再怎么样,我也不能把你们两个往火坑里推,选秀之事就此作罢。”

    我便道,“如何作罢抗旨是要杀头的啊。”

    清愁忽然跪在我们面前,道,“爹,姐姐,让我去吧,我愿意。”

    父亲便去扶她,无奈道,“你起来!天无绝人之路,实在不行,我去求求陈莫年。”

    “陈叔叔”我再问道。

    父亲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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