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清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鹿心
重山连连道,“你别着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以他目前的戒备状态,攻城可谓难于登天。”
我便道,“强攻不行,还能智取。娘不是马上就六十大寿了,虽然不能大办一场,可族里的亲戚们还是要请的吧,赵丕好歹叫老太太一声嫡亲的二娘,老太太对他是有养育之恩的,他能不来拜寿”
只要他来,我就叫他有来无回。
重山犹疑道,“这恐怕不成吧,毕竟是在娘的寿宴上,杀人流血终归是大不敬。”
重山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除了这样,还能去哪里捉赵丕呢
我正苦恼着,娘的声音忽然响当当从门外传了进来,“就照清华说的办,重山,论当机立断,你还真比不上
第十八章 缓兵之计
喊我的人便是卢浩。
果真是他!我还曾心存侥幸,万一重山打听错了呢,现在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三年过去了,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手里头象征性地还是那把折扇,高高的昂着头,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份尊贵一般。
他颇自豪得意地朝我晃过来,嘴角勾起轻浮的笑。
“阁下是”
我装作不认识他。
“弟妹,这是京城来的卢大人,邓大人的干儿子!”
赵丕抢先哈腰迎上去。
我强压心中的鄙夷和怒气,微微拜道,“民妇见过大人。”
卢浩抬头,朝阳光眯了一下眼睛,拿扇子往头上轻轻拍了几拍,“哦!差点忘了,我应该叫你,赵夫人!”
卢浩上前一步,殷勤道,“自咸阳一别,我与夫人数年未见,想不到夫人转眼就把我忘了,真叫我伤心啊。”
我便退了一步,“恕民妇愚钝,咸阳旧事,大多记不得了。”
卢浩呵呵道,“夫人还是这么心直口快,卢某记忆犹新。”
这个人并不是一般的酒囊饭袋,肚子里还是有点才学的,尤其是写得一手好字,加上攀附上邓高,就有许多机会在陛下面前露脸,颇得陛下赏识。
小人得志,声称要仿《兰亭序》,竟指名道姓要父亲去给他研墨,父亲那般清高哪里肯呢,不去又怕落下口舌,惹陛下厌弃。我一气之下,便冲到卢浩家里,把他狠狠奚落了一顿,替父亲出了一口恶气,那墨自然也是没有研成的。
我依稀记得当时卢浩的脸红得像猪肝,自己先摔门而去了!
听他说了刚才这话,我才恍然大悟,他此番来沛县,不应只是送文书而已,不然怎么一落脚,就把清愁她们给绑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想必对那件事始终怀恨在心,想趁此报复我吧!
大概是看了赵丕呈上的秀女名单,才知晓我们一家正藏身沛县。
年少轻狂,逞一时口舌之快,不曾想给现在埋下了祸根。
我暗自懊恼,不得不低头,道,“大人见谅。”
卢浩并不罢休,立马摆出了嚣张的模样。
“我记得夫人当年说过这样一句话,说卢某不配做一个读书人,玷污了读书人的名声。”
“夫人说这话时,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当然,您是堂堂太子太傅的千金,我只不过是十年苦读的寒门士子,您可以嘲讽我,辱骂我,看不起我,谁让我自己没有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爹呢!”
他声音高亢,情绪激动,手舞足蹈,尽情发泄心中的愤懑,好像他就是专门逮着我要一口气把他当年受的羞辱全部声讨回来。
这下把赵丕唬得呆若木鸡,时不时拿眼睛觑着我,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和卢浩之间有这个深仇大恨。
我的心里冷哼了一句,“你的干爹也不差啊。”却只是随他骂去,并不还嘴。
卢浩忽仰天大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天还是公平的!”他拿扇子向上指着,在我耳边张狂道,“你们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就是太自视清高,太不识时务!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卢浩咄咄逼人,令我一时又没有忍得住,一边点头一边冷不防回道,“不知大人十年寒窗,读的都是什么书”
“什么意思”卢浩不悦。
“民妇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书会教一个人背典忘祖,欺君罔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乔清华!”卢浩恼羞成怒,冲我大吼,“你还敢大言不惭!”
我立马作惊吓状,“大人误会了,民妇不敢!”
他就是想看我出丑,我便陪他演一场也罢。
我作势哀求道,“民妇在这穷乡僻壤待得久了,一直苦于没有飞黄腾达的路子,如今见了大人,茅塞顿开,想请您指教一二罢了,大人若是不肯,民妇当然不好强求的。”
卢浩心里当然清楚我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他就是背典忘祖,欺君罔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我听说,他打算把卢姓都改成邓姓。
看来他颇享受这种我对他又恨又惧的态度。
这是个典型的为了摆脱贫穷而不择手段不要尊严的人,他要靠碾
第十九章 午时三刻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卢浩竟因此送命,是被一根烛台刺穿了脑袋,当场而死。而萧虞因为刺杀朝廷命官,被打入死牢。
这是我从县令府回来的第二天,重山说给我听的。
我并没有为卢浩的死而感到半点开心,我只是担心萧虞现在如何了。
我花了很多钱,才打通了狱卒,放我来到关押萧虞的死囚室。
我第一次进到牢狱,那里一片潮湿,阴暗,肮脏,到处散发各种令人作呕的腥臭,一双双幽怨而呆滞的眼睛,在我看不清楚的远处,牢门上,或窝着,或趴着,像看怪物一样死死盯着我,令我不寒而栗。
一路匆忙,狱卒忽停住了脚步,懒懒道,“就这儿,有什么话快点说。”
我朝这间最狭小的狱室望过去,立马感到一阵心悸。
她靠墙而立,昏暗的烛火不停跳跃,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微微颤抖,凄惨的背影,就像一根柔弱的苇草在风里摇曳。
我趴在门外,急切地轻轻地唤了她一声,不敢大声,怕惊扰到她。
她慢慢转过身来,我看见她脸上,眼角,嘴角,脖子,处处是被打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触目惊心。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朝我走来,眼里尽是惊恐和凄惶。
我心疼不已,红了眼眶。
“清华,我杀人了。”她惨淡道,眼皮低了下去,“他没得逞。”说这话的时候,她既心酸,又骄傲,泪满盈眶。我能感受到她做出的反抗有多么艰难,我除了心疼,便是愧疚。
我忙握住她冰凉的双手,“虞姐姐,我会想办法,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在这一片混乱的局势下,赵丕反而清醒了,他立马着人调查了萧虞的背景,发现她和赢桑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表姐弟,而定阳候一脉均是大公子的亲信,难道赢桑会为了护一个旧日和自己作对的人而去和邓高翻脸吗孰轻孰重,自不必说。
我原本打算再次利用陈叔叔的幌子和赵丕求情,但仔细一想,出了这么大的事,赵丕一个字也没有和我说,我猛然察觉到赵丕很有可能已经识破了我的谎言,所以态度大有转变,我先去了县令府,等了半日,也没有得到赵丕的接见。
“人算不如天算,三年前,我逃过灭门之灾,如今,却还是折在那群人手里。”萧虞顺着潮湿的门栏滑坐下去,失神道,“明天我就要上路了。清华,你会来送我的吧”
“你忘了,我有免死牌的啊,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急忙安慰她道。
“没用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算赵丕不杀我,也一定会把我押回咸阳,交给邓高,我还不如死了,好歹落个痛快。”她坚决摇头。
“虞姐姐,”我悄悄凑到她的耳边,把我先前的计划全部告知于她,“这只是缓兵之计,只要赵丕一死,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听到这里,她定定地望着我既兴奋又紧张的脸,脸上方才回现了一丝血色,眼睛也闪光一些光亮出来,但马上眉头又微皱起来,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我立马明白她的顾虑,忙道,“虞姐姐,在我心里,你就和清愁一样,是我最亲的人。再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受这些委屈区区免死牌,算得了什么!”
她听完这一番话,方才渐渐释怀,重重点头。
她凌乱的头发上,夹杂了许多细碎的干草叶子,我帮她慢慢挑拣干净了。忙给她打开带来的食盒,道,“来,这是我亲手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不过才两三日未见,她已消瘦了一大半,脸颊上的颧骨微微凸了出来,加上到处是伤,显得憔悴不堪。
我不禁连着为清愁感到深深地担忧,虽说赵丕尚不敢对她如何,但依清愁的个性,能消停得了吗只怕也吃了不少苦头,要是能见见她就好了。
即便是卢浩死了,赵丕也不可能放了清愁,她还是赵丕要送上京的秀女啊。所以我不能前去纠缠,免得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眼下,把虞姐姐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
历来执行死刑的地方是在城外的断头坡上,这里虽是刑场,却是沛县百姓很敬重的一个地方,相传这里曾出过一个铁面无私的父母官,在断头坡就地斩过一个诸侯的公子,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惩奸除恶不畏权贵的象征,离刑场不远,就是百姓给那位父
第二十章 魏王世家
就在这时,忽闻刀剑相交,哐当一声,大刀应声落地。
头顶上空突然飞过一个黑影,如幽灵一般,像蛇一样从虞姐姐身边绕过。眨眼便见一个身着黑袍面目清秀的少年扶着萧虞立在中央,萧虞头上身上的枷锁不动声色登时全部卸在了地上。
“什,什么人”赵丕战战兢兢站了起来。
听他发声,我才转过头去,只见赵丕面如土色,一把剑寒光四射,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他的发冠中央。
赵丕一动也不敢动,眼珠子使劲儿向上瞟,吓得魂不附体。
那样子颇令人解气。
黑袍少年个子虽高,却稚气未脱,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他嘻嘻笑着,对萧虞道,“姐姐受惊了。”
萧虞一脸惊疑,“没事。”
“虞姐姐,”我忙从守卫那里挣脱开,奔到他们身边,虽不知这少年底细,但相信他并无恶意。
少年见了我,依旧笑盈盈,“乔姐姐好。”
走近了看他,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浓眉大眼,和那年画里的孩子一样,模样十分乖巧讨喜,他一口一个姐姐,那般亲近和恭谨,倒让我们一下子放下了戒备。
“乔清华!”赵丕猛地一声断喝,“你居然找人来劫法场!我,我非得把你办了,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但是没几个人敢上前,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往前又不敢往前,后退也不敢后退,畏畏缩缩。
赵丕怒拍惊堂木,“抓呀!”那头上的剑也震得晃起来,惹得众人一片哄笑,手下的人忙给他先取了。
我欲上前理论,被那少年抢先了,他轻松道,“我今天不想打架,只是来送信的。”他话音一落,手上轻轻一挥,“啪”一个飞镖又稳稳射在赵丕的桌上,上面还挂了一张小纸条。
赵丕忍着羞辱叫人取了出来,刚看了几眼,脸色大变。
少年吹着口哨,“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改日见赵大人!”
赵丕连连点头,哈着腰追上来,连声道,“您自便,您请!”
于是我们几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走出了刑场。
重山这时忽奔了上来,我见着他,一肚子火,认定是他把免死牌掉包了,所以望着他忿忿的,大约是猜中了我的心思,他一脸无辜,透着些许无奈,仿佛在说,“真的不是我。”
那少年拦着他道,“我们去的地方,只许两个姐姐去。”
重山不依,我便道,“你在路口等我,我去去便回。”又加了一句,“不用担心。”
他只好答应。
少年带我们拐进了一个小竹林,欢快道,“我家主人就在前面。”
现在虞姐姐看起来不像方才那样疑惑了,脸上忽还闪出了几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暗自猜度,却没有任何头绪,但这小少年口中的主人,定是她所相识的人无疑了。
我真是感慨万千,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遇到了这小兄弟,实在是万幸。
我怀着巨大的好奇心,这位神秘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赵丕俯首帖耳的,必定大有来头的,莫不是又是咸阳来的
因我忽觉得,不知不觉中我又和咸阳开始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不一会儿,我们便来到一处极幽僻的空地,愈到里面,竹林愈加茂密起来,处在巨大的绿色伞盖下,顿觉清幽起来。
一辆马车正停在前方,并不见人。
少年朝马车喊了一声,“我回来了!”无人应答。
他眉毛一挑,奔上前去掀开车帘,发现空空如也,嘴里嘟囔道,“又去哪里了嘛!”
他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如雷贯耳,便见一男一女两个人从林子里穿了出来。
男子一身青衣,身高八尺,俊朗不凡,浓黑的剑眉尤其显得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十分洒脱不羁,那笑声便是他发出来的,足见其威武。
在他面前,那女子就显得婉静可人,她面容娇美,约莫和清愁差不多年纪。
眉眼之间,他们两个倒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公子!”少年大喜喊道,指着我们,邀功道,“任务完成!”
那公子微微点头,一眼便看见了虞姐姐,脸上的笑容悄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默默的凝望,凝望中饱含了怜惜和惊喜。
我隐隐感到萧虞握我的手微微一颤,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易琛。”
姓易我便又悄悄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眼,方回想起适才少年出镖时露出的手背,隐隐约约似乎看到那上头刻了一头狐狸的刺青,我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魏王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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