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他名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吃碗大锅粥
江月心一个箭步上前,化去水形,仍旧用原本皮囊的纤弱胳膊将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
少年虽然自由了,可是因为失去了枝蔓对他的气息供应,却也显得虚弱无比。他在江月心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抬起了胳膊,可是刚一能抬起来,他便一把扯住了江月心的衣领,艰难道:“去……去救……”
江月心一把捂住了少年的嘴巴,没让他把话说完:“你就歇息歇息吧,别说话。那个两通者,交给我,看我不把他给劈成烂柴火!”
少年关心的却不是承庆,甚至不是自己,他使劲儿晃着头,挣脱了江月心的手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急道:“去救周游!”
江月心连往周游那旁看都没看,道:“不管!我只想把你救出来,旁的人……”
少年气急,将揪紧在手中的江月心的衣领几乎攥成了一团:“去……去救……求你!”
江月心脸色变了变。水人与那少年相伴游的日子不短,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众多,可是不管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不管那少年交往了多少的敌友,却都不曾见他有过如此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
看着少年满眼的祈求,江月心突然有些难受,更有些愤怒不平。水人难受的是,在他的心里,少年始终是为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从骨子里都透着永恒的从容与淡然,这样的人,怎么能低下头来求人呢?
至于怒意,水人则是出于嫉妒。能让少年放下身段,不计形象地去求人,竟是因为周游!因为这样一个庸常的俗人!
而自己都没这种待遇!
少年则只在江月心眼睛里看见了走神,他不由更加急切地说道:“月心,快去……周游,周游他……”
江月心依旧连头也没回,只低声道:“我不能把你丢在这儿去帮那小子……完全不可能……”
少年攥着江月心衣领的手都有些发白了:“月心,你……你就当……就当帮我……帮我寻回云孤……一起……”
一起寻回失散的云孤。少年气息不济,话说了一半便咳了起来,但是江月心却完全知道少年没说完的话要说的是什么。这是当年那少年与江月心相携相游时,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句话就像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一个约定。
少年的话成功勾起了江月心的回忆,和那少年共同的回忆。
江月心略略沉默了一下,道:“还是不行。”
水人感觉那少年的手都抖了起来。江月心不由叹口气,道:“不是我不帮他……你看这家伙……”
江月心略微侧了侧身子,让那少年去看承庆。
寻常人若是被削去一半的身子,那还能活?可是,承庆简直像是蟑螂似的,不仅依旧活着,而且就连他那失去的一半肢体,也正在慢慢地修复。
只见承庆的伤口里一滴血都没有渗出,反而却无端冒出些细黑如线头般的东西,快速地蠕动着,互相纠结着,直令人看的头皮发麻。然而,随着那些黑线头的蠕动,承庆缺失的身体却正在一点点的长出来,肩头,手臂,腰肋……
这样的图景足够震撼惊悚了,可那少年只是瞥了一眼,仍旧望着江月心,满脸满眼都是期待。
江月心挪开了目光,终于扭头看了一眼周游,道:“不是我不去帮他,你也看见了,这个两通者正在复原,我若是现在走开了,岂不是给他时间养伤吗?”
水人舔舔嘴唇,道:“这样吧,我把这个两通者解决掉,再去救周游……”
“来不及的!”少年说的太急,不由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强自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又道,“连我都有感觉,想必你也不会觉不出来吧?这个两通者岂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掉的?可是周游真等不了!”
江月心知道那少年所言不虚。承庆表面上看起来正在一动不动地复原身体,可是,作为两通者,他的功夫从来都不会只下在表面上。就在他们众人的脚底下,承庆的根脉早已布下大阵,将江月心和那少年锁在了阵中。
以根脉布阵,真气与大地相接,有意无意的便获得了与自然之气的连接,而此处深渊的气息又是极为纯粹的,这就使得承庆的阵更多了三分威力。
江月心不知道承庆所布之阵是什么名儿,但是通过他自己的灵息,却完全可以感觉的到,这个迅速布就的阵法,却是几乎密不透风。想要破阵而出,以江月心的灵息身手,虽然并不算是个事儿,但是,若要将那少年也安然带出这个大阵,却并不是那么的简单。而且……
江月心低头望着那少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我们的对手,似乎一直在拖延时间……这个两通者算是有些本事的,可他却并未拿出真正的杀招,却只是用尽了耐心跟我拖,似乎在配合他主子那边的时间……”
的确,承庆一直在闪躲,几乎没有过正经的还手,即使遇到危机,也是盘旋在空中的陆澄蒙来帮那么一手,但也是帮一手便转身就走。直到此刻,树精出招,周游倒下,这个两通者也才突然布出了大阵,牢牢的将人困在了阵中……
看起来,就像是树精和承庆两个早就算计好了……
“我知道,”少年一点儿都不意外,“他们是想要调虎离山,想要将你从我身边调开。”
“你知道?”江月心又是惊讶又是气恼,“你都知道,竟然还要让我去救周游?你这不是……这不是让我上赶着钻人家设好的套,自投罗网吗?”
尚不知他名姓 第九章 观复(252)犹豫太磨人思虑废寝食闷头干就是了
“自投罗网……”那少年看着江月心,在脸上慢慢展开一个笑容,道:“不错,谁让人家抓住咱们的弱点了呢?不管是你还是我,这种时候,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对不对?”
少年的笑容让江月心无比神伤。水人咬咬牙,道:“还有点时间……那只小老鼠能帮周游撑一会儿的……”
少年眼珠微微向周游那边错了错。江月心也随着少年的目光望了过去,道:“你看,他那边还是有帮手的……而且,苏家姑娘这会儿也差不多快能动弹了……”
只见树精生出了更多的枝蔓刺向周游身体各处,黑子仿佛穿花蝴蝶似的,在周游半倾的身子前后上蹿下跳着,不停用爪子和尖齿将那些枝蔓咬断扯开。
可是,黑子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树精的速度,越来越多的枝蔓从树精身体各处涌出,简直要将周游的身体扎成刺猬。
黑子只能先捡着重要部位对周游进行保护,比如心口。但是,以树精的速度,黑子终究会照顾不上的。
黑子大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一爪扯断一簇枝蔓后,忽的从周游身上跃起,借着横七竖八的枝蔓,在空中左一点、右一转,倏忽之间,竟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巨大的“篱”字。
字符写就,骤然一亮,青白的光仿佛瀑布一般,从顶上流溢到了地下,煞是壮观。光芒隐去,在原本字符所在的位置,什么都额外的屏障都没有凭空出现,但是,树精的枝蔓,却齐刷刷的停在了周游身前一臂远的地方,枝蔓的末梢犹疑地晃动着,仿佛全都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黑子重新落定在周游肩上,小小的身体剧烈起伏着,好像累的不轻。
树精振了振衣袖,所有的黑色枝蔓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咧着缺了半边的嘴唇,似笑非笑道:“又是字流?你似乎对字流熟悉的很啊……不,不能说是熟悉,简直是烂熟于心,得心应手……莫非,你就是字流的创始者?”
黑子小眼睛闪了一闪,道:“不是。”
的确不是。字流的来源已经不可考,当年刘氏兄弟也只不过是在字流原有的基础上加以发挥,让这些字符能够发挥出更强大的效力,他们只能算是字流的改进者,而非创始者。
“寻常人若要树起防护屏障,首先想到的,大多应该是壁垒森严,若是写字的话,不应该是个‘壁’字或‘障’字吗?可你却偏偏选了一个‘篱’字?”树精明显有些不信。
黑子道:“同气相求,为护,最佳。”
“不错,”树精点点头,像是听懂了黑子蹦出来的单词的真正意思,道,“一个‘篱’字,虽然防御的坚实程度不比‘壁’‘垒’等字,但是妙就妙在这个字的属性与草木之属相通相合,这就会让我的这些枝蔓以为遇到了自己人,便停下了攻击。我说的对不对?”
虽然树精在询问黑子,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太期待黑子的回答,只随口问了一句,便又接着说道:“想了解字符的属性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字符只是抽象化的记录符号,并不像这世上万事万物那般可以直接观察或体味属性……要熟知这些字符的属性,必得经过极其复杂又不厌其烦地归类、实验,最后再总结出来……”
黑子不知道树精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只得将自己全身都紧绷戒备着,以防那树精又在突然之间耍阴招。
“……能做到这等地步的,能对字符如此熟稔的……”树精略一停顿,“即使你不是字流的创始人,也是此中高手吧?”
黑子仍旧浑身紧绷不放松,唯有小胡子抖了抖,道:“关你甚事?”
树精脸上令人不适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说话的语气竟渐渐地出了些锋芒:“本来不关我的事儿,但是,若干年前,我和一位用字流的行家切磋过,当时没分出个高下……不如就趁今儿这个机会,把当年没比划完的,给整明白了呗?”
树精应该是想到了在钟家老宅的遭遇,但是,由于刘若明和黑子的皮囊置换,又使得他仍不能太确定。不过,即使只有一点点的怀疑,也足以让树精发起复仇了。
就算认错了能怎样,只要是可疑的,就全都灭掉!
树精自打从青莲先生身上逃走之后,也是从头再来,辛辛苦苦好多年才总算又攒下了些实力,可是在钟家老宅开始的挫败,却又将他一夜之间打回原形,这对于本来就记仇的树精来说,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树精抬脚往前走了一小步,却又突然一滞。就在他和周游之间,一道青色的篱墙忽的一闪,又重新消失了踪迹。
“果然有趣,”树精停下脚步,重新挂上那层虚伪的笑容,道,“我就羡慕写字好的人……不过,一个字符的效力能持续多久?术法再精妙,也得靠真气实力撑起来使用效果。不管你是谁,恕我直言,你现在的术法束手束脚,似乎真气受限,这可是会影响你这字符的效果和时间啊。”
黑子的胡须忍不住又抖了几抖。这树精虽然极其讨厌又卑鄙阴险,但是,人家的实力的确是不能不服,意识到这一点,真是令人心里生气。
“本来我可以等,”树精看着在无形的屏障对面的黑子,道,“但是,你写的这手漂亮的字无端的让我兴奋起来了,让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你的性命……而且,这个周游似乎也要醒过来了呢……”
周游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挣扎了出来,刚刚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树精几乎要与自己贴上来的骷髅脸皮,不由又是一惊,让本来就不太安和的心神,再一次剧烈地震荡了起来。
树精冷笑一声,道:“不过也好,你们两个,我一块儿处理了便是。”说着,树精高高举起了右臂,黑色的柔韧的枝条,从他的这条手臂中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残存的毛孔里迸发出来,缭绕而上,将整条手臂裹缠成了一根乌黑的树干模样。
“寒藤络月,老枝刺檐!”树精高呼一声,他那条几乎变成树干的手臂上,宛若毒蛇出洞,呼的伸出了一杆斜枝,宛若水墨画中的老梅枝干,又像是一柄上古重剑,直指周游而去!
尚不知他名姓 第九章 观复(253)自己给自己埋的线挖的坑含着泪也要抻开填上
距离树精最近的周游登时睁大了眼睛。
在迄今为止的遭遇中,无论是树精,还是其他草木之属或两通者,他们所做出的攻防,大多是以量取胜,例如瞬间召出无数的藤蔓枝干,向对手群起而攻之。但是,这一次树精的动作,却仿佛有些不同。
在树精手臂上,所有的枝蔓缠绕拧结在了一处,仿佛是能够输送无尽养分的树干。从这粗壮的干上分出的唯一枝梢,亦粗壮的好像小孩胳膊。
这唯一的一个分枝似乎得了来自树干的充足营养供应,一边往旁里刺出,一边快速生长,几乎是刚一冒出头便毫不留情的一下子刺穿了“篱”字符提供的无形屏障,丝毫没有停顿的,向着周游胸口刺了过去!
这条粗壮的枝干是又无数的藤枝拧在一起组成的,末端尖锐不输剑锋,去势又快,如果周游躲闪不及,那绝对会让这条枝干给自己在前胸后背上开出一条遂道来。
而且周游的确来不及躲开。他几乎是眼睛眨都没眨,就发现分明是刚刚分出的枝子,瞬息间就到了自己的眼跟前!
而且,更令人恐怖的是,组成这条枝干的藤蔓细枝,竟然是分合自如,它在保持着锐利迅猛之姿的同时,却又在这里那里的分出或冒出些许细且韧的卷须,蜷曲着,盘绕着,像是隐藏在海底的水妖须腕,妖娆又不失迅疾地扑向了周游肩头的黑子!
树精这一次出手的速度,跟之前几乎是不可同日而语。莫说刚刚回过神来受了伤的周游,即便是灵巧善藏躲的黑子,这一次都没有时间避开了。
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可供他们躲避。刺出的枝干上,分出的卷须越来越多,不仅将黑子可能的退路封的死死的,将这小老鼠包围了起来,而且,有更多的卷须无限伸长了,缠向了周游的胳膊腿。
周游感觉到在一瞬间黑子抓在自己肩头的爪子,竟有些抖。
也难怪,这条冲刺出来的枝干,完全不似以前那些黑藤的阴险狡诈,这一次给人的感觉,更有压迫感,一种尖锐的压迫,仿佛一座庞大的刀山照着他们两个的头顶压将下来!
周游只觉自己的心跳有那么一刻停了一搏。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席卷了周游全身。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只听空中龙吟声近,一道白气如虹从天而降,像是一道巨大又无比锋利的巨大镰刀,刷的划过这条又刺又缠的枝干,登时,尖刺,卷须,像是突然破裂的肥皂泡一样,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给人带来令人窒息压迫感的枝条,只是一个足以令人惊醒的噩梦。
那粗壮的枝条,差一点就要了周游和黑子性命的枝条,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周游顾不得庆幸自己的幸运,先仰起头来往天上找去。
和他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树精。事实上,与周游的找寻自己幸存的答案有些不同,树精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仰头只是为了找到搞事的人:
“陆澄蒙!你想造反吗?”
树精的声音从未有过这样的严厉,饶是在一旁并不是他训斥对象的周游,也不由心里一缩。不过,周游在缩了一下同时,心中不由疑窦丛生。
这陆澄蒙为何会帮自己和黑子呢?
难道陆澄蒙终于迷途知返了?可这未免也太晚了一些吧?
只见黄龙正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之上,陆澄蒙半蹲在黄龙颈后,用了一种谦卑的姿势面对着树精。不过,尽管他已经将黄龙压的低的不能再低了,可依旧是在他主子的头顶上,这使得陆澄蒙说起话来格外的小心翼翼:
“属下不敢……主人给澄蒙的指示,澄蒙一刻都不敢忘。”
黑子似乎缓了过来,亦仰头望着黄龙上的陆澄蒙,两只小黑豆似的眼睛,盯着空中那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它心里在想什么。
树精仍旧气愤难平,许是太生气,一张残脸上阴沉如乌云,却不肯应声,似乎在等着看陆澄蒙要怎样狡辩?他虽然站着不动不说话,可是那树干一般的右臂却依然举起在空中,细蔓小枝继续快速聚集着,一根分枝的雏形,已经初见苗头。
周游用眼角余光瞥见,心中不由焦急。刚才的刺杀因为太过紧迫,他脑子里根本找不到应对方法,此时虽然略喘了口气,可是搜肠刮肚依旧是,没招儿。
周游正发愁的功夫,眼睛无意中扫过地面,突然看见了还插在地上的小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树精以手臂化为树干的术法太牵涉精力,那些围拢着苏也和杆儿强的黑藤竟有些退缩之意。看起来,即便周游短暂地拿走那小刀,那黑藤的牢笼也不会太快合拢伤人。
周游咬咬牙,悄悄向着小刀的方向伸出了手指,真气凝在指尖,就等树精一有动作,他便召回小刀。
这时,就听陆澄蒙在他们头顶上又道:“陆澄蒙不敢造次……不过,主人吩咐了陆澄蒙,要属下尽力相助承庆,属下便尽力而为。只是,承庆所布之阵耗时已超,再拖下去,恐怕江月心会……”
恐怕水人会带着那少年安然无恙地破阵而出。
陆澄蒙话没说完,但树精已经了然。的确,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承庆要布出疑阵,叫那少年与承庆完全锁定,使江月心无法在不让少年受伤的情况下将他带离承庆的地下大阵。与此同时,树精这边又要在相应的时刻对周游祭出杀招,让江月心不得不过来救护周游……
以这帮人的习性,即便江月心不愿意来,那少年也会逼他过来。而江月心一旦过来救周游,树精就会马上脱身,带着那少年离开。
这样的安排看似拖延,其实是最有效率的。因为江月心的实力,树精太了解了。单拼实力,树精就会与江月心打成难解难分,再加上江月心刚从地下放出来,满腔怒火正没地儿发泄,这要是发泄到树精身上,就更难办了。
这些不利因素对于急着要赶路的树精来说,是绝对要避免的。所以,他才要利用周游和少年这些人相互扶助的脾气,用调虎离山之计调开江月心。只要牵制住水人,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但是这个计划必须要承庆与树精这两边同步配合才成。原本,树精担心承庆那边会拖后腿,才叫陆澄蒙过去策应。哪知现在却是他自己这边没掌控好时间。
树精本来在黑子使出“篱”字符的时候就应该发动他的计划了,可是,因为黑子字流字符的使用,牵动了树精的小肚鸡肠,他一心想要复仇,想要灭掉这个可能是使他栽跟头的耗子,这才发动了原本不在计划之内的术法攻击。
这样一来,好不容易跟上节奏的承庆就有些吃不消了。他布的阵主要是针对那少年。江月心要破承庆的阵也不容易,须得耗费相当的时间才成。但是,若是不破阵,只是从阵中脱身而出,江月心能够随时做到,但那少年此时毫无真气,又是一身的伤,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阵的。只要承庆的阵法还在效力时间范围内,少年就不能脱身。
然而,若是拖得时间太长,江月心就有可能破阵。阵法若是被彻底地破了,江月心就可以直接带着那少年过来再救周游,甚至可以直接带着少年逃走……这样的话,树精在前面所做的就全都白费了。
正因为如此,陆澄蒙才冒着被他主子惩罚甚至怀疑的风险,直接止停了树精的术法,提醒他主子在时间上跟上。
陆澄蒙这么一说,树精才猛然醒悟。醒悟的同时,他正在凝结的枝蔓,也渐渐慢下来,最终停了下来,那根粗壮的树干,仿佛融化的冰,很快又变回了原本的白骨残肉的右臂。
周游瞅见,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是看树精放下了手,心里终究略略松了松,凝在指尖上的真气,也在这一瞬懈了一懈。
树精眼睛一眯,道:“你去吧。”
陆澄蒙应声而起,就在黄龙巨大的头颅刚刚昂起的时候,树精忽然往后一仰,反折着手臂关节,和双脚一起按在了地面上。
他这是又要闹哪样?
“周游小心!”一声惊呼从树精身后喊出,周游看见苏也和杆儿强终于动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这两人虽然在提醒周游,但眼睛全都盯着姿势古怪的树精,一脸的惊骇不安。
尚不知他名姓 第九章 观复(254)草木有本心不求美人折
苏也和杆儿强虽然已经起身,但是他们两个的气息仍旧没有调理的太得当。青龙被骤然斩断气息连接,这对苏也和杆儿强所造成的伤害,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的多。他们的气脉在不同程度上都受到了震荡。按理说,他们此时应该闭关静养,兴许三个月半年后才能完全恢复。
然而眼下情形,别说让他们静养,他们就算将强行安排归位的气息在体内多转转一圈,都感觉有些对不住周游。
树精的厉害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有心理准备和真正交手的感觉,仍然是不同的。杆儿强和苏也两人联起手来化出的青龙,按理说是已经臻于化境的了,但是在树精的入侵式袭击面前仍旧是不堪一击。树精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所以,杆儿强和苏也怎么可能让周游一个人与树精拼命呢?
因此,他们两个气息刚刚稳定一些,便挣扎着起了身,要急忙加入战斗。可是他们两个这打眼儿一瞧,却是被唬了一大跳!
树精姿态古怪,苏也虽然看不出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但是从树精那里突然透出的令人无端胆寒的气息,却让苏也顿时警觉了起来。
至于杆儿强就更加紧张了。他和树精同时草木之属,因此对于树精的气息变化是更加敏感。杆儿强藉由自己的根脉,清晰地感觉到,树精的气息以奇怪的格局重新组合了,并且从地下一直延伸向了周游……
更让杆儿强不安的,是树精的姿势。他那个全身后仰好像在表演杂技的姿势,在草木之属中是一种特殊的祭祀仪态,常常是在出现大旱或者大涝等严重灾害的时候,草木用自己一个春秋的生命献祭自然,以祈求风调雨顺。这个姿势后来被获得灵息的草木所借用,专门用在召唤特殊草木、形成强力连接的时候。
比如,召唤并连接食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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