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女相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汇金
长孙休明闻言发怔,说不出话,郁闷若死,心中后悔之极,他先前可没想过事情会闹到眼下这个地步,他只想出口恶气,原本想着以他如今的身份,整治个微末校官,还不手到擒来,却是没想到,局势完不受他控制,还给他装了进去。
长孙休明苦笑一阵,拉着房遗玉低声道“房将军——能否,能否借一步说话?”
房遗玉微微点头,跟他来至旁侧。
长孙休明谄媚笑道“房将军——你看啊!这事也没闹的多大,不若就这么算了吧!”
房遗玉皱起眉头“这是怎么说的?”
长孙休明狠下心来,道“这事,其实是我让人设计的。”
长孙休明左右打量,见四下无人,便添油加醋将鲁国义害他的事,悄声说出,说得他委屈万分,希望房遗玉今日能放他一马。
房遗玉莞尔一笑,一口应下,笑道“算了,大将军是遗玉的领导,日后有些事还需大将军关照,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就不插手了。只是,鲁国义现在已经是我的下属,希望大将军能高抬贵手,原谅他从前的过失!”
长孙休明没想到房遗玉竟答应的这般爽快,愣了愣,随后却是释然。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是房遗玉的直属领导,房遗玉讨好他也是应该的事。
当即一笑,拍了拍房遗玉的胳膊,一脸亲善,一副日后有我罩着的模样,放心去了。
鲁国义、黎志、陈江等人欲执行房遗玉先前的命令,却被她叫住,将那些擒来的青皮也放了回去。
房遗玉跟在四楼的武曌打了个招呼,以示歉意。
武曌摇头一笑,让她勿要在意。
房遗玉领着鲁国义、黎志、陈江等人返回大营。
几人对房遗玉的做法表示不能理解。
鲁国义咬着牙道“房将军,末将直性子,平日里很少出大营,也不与旁人结怨,唯一得罪的人,就只有长孙休明,除了他,没人会陷害我,今天的幕后主使,八成就是长孙休明!”
房遗玉驻足道“不是八成,就是他,他已经跟我亲口承认,说今日一切都是他派人做的,求我放他一马!”
鲁国义面色大变,想着房遗玉先前举动,颤声道“将军莫不是应下了?”
“不错!”房遗玉笑赞了句道“我应下了,不然他哪会笑脸离开?”
“为什么!”鲁国义高声喊道,一脸不甘。
余下几人也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面上尽是愤慨。
房遗玉打量着他们,笑道“你们很不错,很好!不畏强权,正直勇敢,重情重义,我很看好你们!可有些事是你们不懂的,你们真当咱们告得了他吗?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们,咱们告不赢,咱们若是从这个地方下手,只会自讨苦吃,你们信不信?”
鲁国义、黎志、陈江等人一脸茫然,迷惑。
房遗玉继续道“说实话,长孙休明这人,我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无论心智计谋,我可将其拿捏碾压,可你们忘了一个人,一个老不死的狗东西!”
“长孙辅机?”鲁国义问了一嘴,面上也是一片肃容,只要认识长孙辅机,了解其为人,都会知道那老东西的厉害。
房遗玉轻轻点头“不错!长孙休明固然废物,可他毕竟也是长孙一脉的人,长孙辅机好权,如今长孙休明成了左屯卫大将军,大涨其威势,他是不会眼看咱们搞倒长孙休明的,他若插手,以其本领,以其势力,就凭咱们手上的那些所谓证据,压根不会有丝毫用处。咱们若是告败,让其乘势反攻,吃亏是还是咱们。故而若想扳倒长孙休明,必要击中要害,让长孙辅机没有援助的机会,只有这样,才可功成。”
黎志、陈江、赵翔、柳伍、钱贲几人听的发懵,搞不懂房遗玉的真正意图,只是隐约觉得她说的在理,都不反驳,想着将军打哪,他们跟着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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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叔与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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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叔与侄
鲁国义虽不懂这种斗争之事,可毕竟也跟了李勣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其中险恶,沉默半晌道“那将军可有办法?若实在不行,就算了吧!长孙休明那般害我,我虽咽不下那口气,可也不愿您为难,您先前能够信我,为我洗脱罪名,我已是感激不尽。”
房遗玉摇头一笑“鲁校尉能说出这番话来,我也欣慰的很,知你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人,但你要记住一点,你们是我房遗玉的部下,我有责任照顾你们,不会让你们平白无辜受到委屈。今日公道,我定会为你们讨回,我与长孙休明妥协,仅是我计划之中的一部分,你们就放心吧!”
鲁国义心里本来很是憋屈,可听房遗玉说有了定计,情绪也高涨了几分,道“能一出心中恶气,自是更好,您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使唤。”
房遗玉笑道“现在还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回营后先写一封举报信,将今日之情况,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再拿给我过目,我会在适当时机投入检举箱的。”
鲁国义愕然道“举报信?能有用吗?咱们大活人都不行,更何况只是一封信!”
“这你可说错了,没有证人,反而比有证人还可信!”房遗玉自信满满的笑起,大唐言论自由,有特别设立的检举箱,用来给那些不愿引火烧身的官员检举揭发。
在这方面,大唐做的可是极为出色,并非那些做秀的摆设。
譬如说在药师公征战之际,御史大夫曾弹劾药师公治军无方,说在攻破敌营时,一些珍贵宝物,被军卒们抢夺一空,请求唐太宗予以严查,事后却发现他是诬告,那御史大夫也没因此受到惩处。
检举箱也是一般,只要是检举信,唐太宗都会认真查阅,且会安排人调查,查探事情真相,即便错了也无所谓,在大唐诬告并不算罪。
鲁国义仍是不敢相信,可见房遗玉信心十足,也应承下来,又问还有什么其它需要效劳的。
房遗玉摇头一笑“下面你等着便是,我会让长孙休明滚出左屯卫,这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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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休明满脸得意的回到府邸,想着房遗玉那模样,心中有些自得,暗道“县官不如现管,就连辅机都奈何不得的房遗玉,在我面前却是那般听话,嘿嘿,有趣的很,她怕我就好,我大可利用她来对付鲁国义那王八蛋!”
长孙休明得意的想着,却听身侧传来一声叹息“叔父被房家丫头给糊弄了,还这般高兴?”
不知何时,长孙辅机已如鬼魅一般出现于他的身侧。
长孙休明听了长孙辅机的声音,吓得身子抖了三抖。
若论辈分长孙休明属于长辈,在长孙家的地位举足轻重,属于话事一辈,长孙辅机且要低他一辈,属第二代子弟,但长孙休明对他这侄子,却是打心眼的畏惧。
长孙辅机虽说不是族中之长,可在家族中却有着不可动摇的领导权力,能够号令族中众人,只他一句话,长孙家上上下下都要大洗牌,别看长孙休明现在是威风,可若惹恼长孙辅机,他随时都会被逐出长孙家。
若失去长孙家的庇佑,长孙休明可在顷刻间变成穷光蛋,一无所有。
长孙休明心虚的倒退一步,记起长孙辅机前些日子给他的指示。
在长孙休明上任左屯卫大将军之前,他这侄子曾和他有过一段对话。
长孙辅机寻上他后,推心置腹道“叔父,长孙家得无忧庇佑,可谓荣宠之至,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情况却并非尽如人意。现在我还活着,无忧还活着,尚能享尽荣华富贵,可若有朝一日,我二人故去,长孙家后继无力,必会成为昨日黄花,于激烈的朝堂斗争中灰飞烟灭。”
“为了咱们长孙家的后人,我们只有愈发壮大,让长孙家成为大唐顶尖的存在,眼前这有个机会,能够巩固长孙家的地位。姓侯的被房家丫头害惨了,便是陛下不忘旧情,不将其重处,他想回到原来的职位,已是不能。故而李勣上位,左屯卫大将军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叔父身为朝中老将,自是最有希望上任的人选。”
“我那边再努力努力,叔父继任那个位子已是十拿九稳,只是我记得叔父和李勣爱将鲁国义有仇,那仇就忘了吧!你要记得,在大唐你能开罪房杜、魏徵,可却不能开罪李勣。房杜二人论智谋计策,天下难有人及,但他二人厉害是厉害,可为了大唐稳定,他们只会一再退让,只要不触碰其底线,他二人断不会加以为难。可李勣不同,李勣的城府心机比之我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与之为敌,长孙家将会树立一个最恐怖的敌人。”
长孙辅机对李勣给出极高评价,随后又是一笑“李勣虽是厉害,可他并无野心,也不贪权,深知进退之道。只要咱们不去惹他,他就不会和长孙家为敌的。为了小小仇恨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实不明智。”
“再就是房遗玉,房遗玉那丫头心机深沉,恶心人的程度实不亚于李勣,这次连姓侯的都栽在了她的手里,功败垂成,她的能耐,我到现在都摸不透,不敢轻易对其下手,以叔父心机,想在她的身上占到便宜,无疑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长孙辅机先前的劝诫犹在耳中,长孙休明看着这位掌控他命运的侄子,念及此事,想着他今日针对鲁国义,险将房遗玉得罪,又听到长孙辅机先前的话,已知长孙辅机对他今日行动了如指掌,心中难免有些不安,试探道“侄儿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长孙辅机见长孙休明装腔作势,心下也是怒极,可偏偏他也无可奈何,长孙家的年青一辈,少有可用之人,能站住脚的老人也是寥寥无几,若非只有长孙休明有担任这左屯卫大将军的资历,那这职位说什么也轮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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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告黑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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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告黑状
“你真当房遗玉那丫头是真心实意的向你妥协退让?”长孙辅机抬高嗓门,面上闪着杀人寒意。
长孙休明心虚道“难道不是吗?”
他看似在为自身辩驳,实是外强中干,底气不足。
长孙辅机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房遗玉顾忌的人是我,她很聪明,知道你由我在庇护,知凭着手中证据,她动不了你,干脆卖你个人情,让你大意,她再利用你的大意来诱导你犯更大的过错,从而将你赶出左屯卫!”
“这个房遗玉,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在得知今日事后,我已派人将刘勇带出京城,将不利于你的证据抹去,只待房遗玉将事情闹大,来上门挨打,可她向你退让,却让她避开了我先前的算计——你还真当她怕你不成?我猜不到她要用什么手段,但却能够肯定,就这几日,你今日作为必会被陛下知晓!”
长孙休明知他这侄儿料事如神,听他这般说来,也是慌了神,似被打断脊梁一般,躬身请教“那该怎么办才好?辅机,你帮帮我吧!”
长孙辅机冷冷一笑“这你放心,纵你有万般不是,也是我长孙家的人,我不会让房遗玉这个小东西,继续嚣张下去,任她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叔父今日一闹,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让房遗玉暴露了她的弱点——只要你听我的,这次,我会让她尝到孤立无援的滋味。”
长孙辅机眼眸转动,狭长的眼皮下满是狡黠。
房遗玉并未将细节告知鲁国义几人,她跟长孙辅机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房玄龄心系大唐,无心和长孙辅机斗争,可房遗玉一个女子,却没那个肚量。
只要得到机会,她都会力对付长孙辅机,正如长孙辅机得到机会,也不会放过她家一般。
现在长孙休明身在左屯卫,成了房遗玉的直属领导,正如在她背上扎了根芒刺,随时可能刺入她的肺腑,让她深受重创。这根刺若不拔去,她必是寝食难安,便是没有鲁国义这一档子事,她都准备设计逼走长孙休明,今日之事发生,只是让她计划提前罢了。
鲁国义不知房遗玉心中所想,可对房遗玉却是充满信任,不再多言,领命办事去了。
房遗玉回到大营,先是寻来刘正则。
刘正则如今已是房遗玉的谋士,房遗玉对其毫无隐瞒,如实将情况告诉了他。
刘正则沉吟片刻,笑道“将军做得对,长孙休明容易对付,可长孙辅机却是个难缠的老狐狸,相信现在的他,已经着手这件事了,您要动手务必小心!对了——不知将军想过没有,长孙辅机既然想搅和进来,那咱们为何不利用此番机会,拖他下水?”
房遗玉看着刘正则,怔了半晌,心思也是活络起来。
次日,鲁国义已将长孙休明的陷害,书于纸上,给唐太宗寄了封检举信。
大唐的行政效率就是不一般,鲁国义早上将检举信投入信箱,当日下午那检举信就出现在了唐太宗的桌案上。
唐太宗打量着信,面色严肃,沉默半晌,派人去请房遗玉过来。
房遗玉得到唐太宗传唤,也是一愣,她以前知道大唐的行政效率高,可没想到竟这般迅速,便跟传信太监去了甘露殿。
唐太宗见房遗玉到来,头也不抬,摆摆手,让房遗玉走上前来,合起手中检举信,甩在桌案上。
“认识嘛?”唐太宗一手托着脑袋,一手在桌案上轻轻敲打,发出规律的声响。
“皇兄您这是何意?”房遗玉一脸迷茫。
“你还给朕装,当朕蠢吗?你这丫头,真是——”唐太宗憋了半天,也没将后面那段粗鄙话说出来,只是咬牙切齿,目光冰冷,杀气四溢。
“皇兄圣明!”跟聪明人说聪明话,房遗玉老实交待了她的罪行,而后委屈道“那长孙休明好歹也是我的直属领导,弟妹没拿到证据之前,就算有通天本领,也不敢告他黑状啊!再说他背后还有个长孙老鬼呢!”
“长孙老鬼?”唐太宗有些发懵,思索半晌,也是反应过来了,用手指着房遗玉的脑袋“好你个房遗玉,行了,别给朕装模作样,什么老鬼,那是朕的舅哥,也是你的——兄长。长孙老鬼,你也能叫出口——”
唐太宗本该大怒,可想着长孙辅机的性格,竟隐隐认可了这个外号,说到最后面皮一抽,似要笑出声来,忙绷着脸,作严肃状。
想了想,唐太宗沉声道“行了,你这丫头也别跟朕耍花样,你那小心思瞒不过朕,你跟我如实道来,这信上内容是否属实,又怎么跟长孙老——跟朕舅哥扯上干系了?”
房遗玉如实说道“信中内容句句属实,至于怎么跟长孙大哥扯上的干系——”
房遗玉偷摸瞄了眼唐太宗,见她故作神秘道“其实都是我自己猜的!”
此话一出,唐太宗的面皮忍不住扯了扯“你猜的?朕看你这丫头是越来越大胆了,大唐虽不惩戒上书言事之人,可也不容你这般诬告良臣。”
房遗玉见唐太宗一脸愠色,可眼中却隐有笑意,顿然明白,面前这位大唐陛下,并非一无所知,故而委屈道“我冤枉呀!皇兄在上,弟妹我冤啊!夏日飞雪,天地都变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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