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土土的包子
费雯雯扶着办公桌站起来,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句话没说拎着包起身就走了。
泼妇前脚刚走,心痒痒的张长贵立刻开始落井下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余老师,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很不好。怎么能让人家闹到学校来呢你看看,孙主任的脸给抓的。”
孙主任憋气的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泼妇!”
余杉瞥了一眼张长贵,冷笑着说:“张老师今天中午没修复印机”
饶是张长贵脸皮修炼的刀枪不入,也被余杉的话给臊得脸面通红。办公室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下,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紧跟着小声的嗤笑此起彼伏,而且有越来越大声的趋势。
张长贵还僵硬的站在那里,跟老流氓有一腿的吴老师受不了啦,捂着脸就冲出了办公室。张长贵没想到余杉敢这么绝,能干出当众撕破脸的事儿。运了半天气,瞧着憋笑的教导主任,跺跺脚,咬着牙也走了。
他前脚刚走,办公室里哄笑声就连成了一片。教导主任没法说什么,说什么都得罪人,所以只是冲着余杉点点头就离开了;其他的老师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张长贵的吃瘪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喜闻乐见;小张老师最高兴,兴奋的冲过来冲着余杉一挑大拇指:“余哥,你真行!”
高兴过后,小张老师低声说:“你不怕那老流氓记恨你”
“不管撕不撕破脸,他都得记恨我。既然怎么都躲不过去,那我还怕他什么”这句话脱胎于余杉的初中班主任,当时的原话是‘遇到事儿能避让就先避让,避不开那就迎上去’。这句话影响了余杉一生,打那儿开始造就了他不惹事,也不怕事的性格。
余杉的话让小张老师若有所思,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攥紧了拳头,半晌之后又颓然松开。余杉看在眼里,心里只能说性格天注定,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小张老师略显懦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拍拍小张老师的肩膀,余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掏出手机,叹了口气给王律师回拨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王律师就说:“我就知道余先生您是一定会主动找我的。”
余杉皱紧了眉头:“是你撺掇着费雯雯闹到我们学校的”
“余先生您误会了。费女士今天上午是找过我,也充分表达了她对前夫遗嘱的不满意。至于她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余杉恨得牙痒痒。王律师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昭然若揭。打死余杉也不信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事已至此,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得面对这个狡猾的王律师了。于是他说:“那我们下午碰个头吧,带上费雯雯,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
王律师痛快的答应下来,约好了时间,余杉就挂断了电话。
下午的两节体育课有些难熬,下班时间一到,余杉就急匆匆的开着车去了律师事务所。余杉在王律师的办公室里终于见到了王律师,对方个头不矮,穿着高跟鞋个头快追上余杉了。梳着简单的马尾,化着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穿着得体的西装、西裤与丝质的白色衬衫,看样子年纪也许都不到三十,浑身上下却散发着逼人的英气。
王律师的形象很符合余杉的预判,一看就是那种事业心极强,凡事喜欢掌握主动权的主儿。也是余杉最不喜欢与之打交道的类型。
费雯雯那女人早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了,王律师与余杉握了握手,简单寒暄之后请余杉落座,然后直奔正题。
王律师从桌面上拿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分别递给两个人:“这是我的客户乔思先生立下的、经过公证的遗嘱,你们看到的是复印件。按照乔思先生的遗嘱,在其遭遇不测,包括但不限于死亡、失踪,遗嘱立即执行。遗嘱中,乔思先生按照自己的意愿将名下财产分作两份。第一份,包括银行里的十七万存款与新江路的那一套九十七平米的loft住宅,将留给其子乔正良。”顿了顿,王律师看着两人说:“对于这点,你们二位有异议么”
“没有!”费雯雯气哼哼的应了一声,而
023手机
这天晚上余杉又失眠了。假定小张老师关于昨日之门的推论是正确的,那么理论上讲只要余杉穿越过去,不论他做过或者没做过什么,都会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分出一条新的时间线。余杉本人会从原本的时间线跃迁到新的时间线,不但保留原本时间线的记忆,脑海中还会新增有关新时间线的记忆。
现在问题来了,他不确定原本跳楼的实习老师是不是徐惠,或者说因为他的缘故,实习老师变成了徐惠。至于脑海中没有新增记忆,余杉认为这是因为他所引起的蝴蝶效应并没有影响到曾经的余杉。那张赵晓萌的小学毕业照余杉曾经看过,当时还嘲笑萝莉版的媳妇看上去就像是眉心被人捣了一拳头。但他从来没关注过那一行烫金的字迹,自然也就记不起媳妇毕业的小学是不是育才。
老乔曾经警告过他,不要轻易改变历史,那会引起极其严重的后果。尤其是与自身相关的,改变之后强行塞进来的记忆会让人头痛欲裂。加上还保留着原本的记忆,到时候整个人都会神经错乱,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才是假。
胡思乱想中,余杉不知道自己是几点钟睡的。他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久违的睡眠不足。对待昨日之门,以及门后的世界,余杉愈发的谨慎起来。
于是整整一周时间,余杉都像过去的六年时光一样,过着平静而简单的生活。周五的早晨,余杉在学校收到了快递。整整一大箱子的翻新6110。
没打开,光瞅着箱子余杉就犯了愁。一百台没人要的翻新旧手机花了他一万,之前兑换第四套人民币用了两万,算算亏空可不小。赵晓萌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查他账,余杉可就没法交代了。那箱子沉倒不沉,体积不小。别人问买的什么,余杉一律回答是新买的两套棉车衣。
中午余杉开着车把箱子送到了音像店里,心思百转,琢磨着就冲着亏空,怎么也得再穿越一回。周六的早上余杉陪着赵晓萌去了趟医院,做了血检与超声波。下午结果一出来,大夫就直言说胎儿一切正常。这可把两口子乐坏了,没出医院大门呢,余杉就开始跟两家老人报喜。
余杉的父母急着抱孙子,赵晓萌的父母何尝不是如此。两口子前脚刚到家,后脚两家老人跟商量好了似的就来了。余杉的母亲越看儿媳妇越喜欢,拉着赵晓萌说了好半天的注意事项。
余杉的丈母娘性子仔细,一边回忆自己的育儿经,一边还用手机上网查。然后郑重其事的跟赵晓萌说,以后不能开车了,对孩子不好。
赵晓萌憋着嘴不高兴。他们家离大学远,开车二十来分钟,坐公交赶上早高峰起码得一个多钟头。余杉赶忙接过话茬,一边称赞丈母娘想的周到,一边揽过每天接送媳妇的重任。晚上六口人没在家里做饭,干脆找了家饭店,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
转过天的周日,余杉配着媳妇去了药房,买了孕妇专用的综合维生素。回家的路上赵晓萌开始盘算从怀孕到孩子落地的开销,期间随口问了一嘴余杉股票怎么样了。余杉赶忙说还那德行,要解套起码得等到年底。
赵晓萌声讨了几嘴坑人的股市,转而又说十月份的时候两套门市到期,到时候该涨涨价了。余杉支支吾吾的应着,琢磨着不能再等了,得早点弥补亏空。
好不容易熬过周日,周一一下班余杉开着车就去了音像店。用备用钥匙打开店门,余杉进去之后又落下卷帘门。已经有了经验的余杉这次没着急,他先是将手机、钱包、手表之类的全都归置在一起,又换了一套看不出年代的休闲服,这才抱着上周五放在这里的一箱子手机穿过了昨日之门。
门这边的九八年跟他离开前没什么变化……当然没什么变化了,对于九八年这边的人来说,余杉只是拉开门进去待了两分钟,抱了个箱子换了身衣服又出来了。
余杉适应了几分钟,抱着箱子往前就走。没走多远余杉就拦了一部出租车,上车的时候司机很诧异:“诶你刚下车怎么又上来了”
余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车就是此前把自己送到昨日之门门口的那司机。正琢磨怎么回答呢,司机瞥了一眼大箱子,麻利的打开后备箱,说:“嗨,你早说你是去拿东西啊,我打表等着你多好,能省几块钱呢。”
余杉心里头为司机大哥点了个赞,能为乘客这么着想,放在一五年绝对是中国好司机。把箱子塞进后备箱,坐进副驾驶的余杉擦着额头的汗水说:“关键我刚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司机大哥爽快的说:“多等一会儿也没事儿。去哪儿还回国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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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夜总会
想到徐惠,余杉心里头又矛盾起来。他根本没想到,偶然相识的徐惠,居然就是那名被逼跳楼的实习女老师。多好一个姑娘啊,凭良心讲,余杉是真不愿意看着这姑娘沿着历史的轨迹重复当初的悲剧。可有一点,余杉还得对付张长贵那老流氓。
如果徐惠的命运轨迹改变了,万一没了跳楼那事儿,或者张长贵去祸害一个余杉不认识的女老师,余杉想要对付张长贵就有点抓瞎。琢磨了半天,余杉下定决心,打算关键时刻站出来,怎么也得阻止悲剧的发生。
余杉一边想着,手里拿着遥控器,一边无意识的换台。宾馆装的闭路电视拢共就那么几个台,翻来覆去的,就没有能让余杉看进去的节目。暂且把徐惠放在一边,余杉又想起了那案子。
他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老乔会把焦点锁定在周志明身上。很显然,照余杉看来这案子的关键在蓝彪身上。影响余家与乔家命运的那起劫案发生在九九年末,余杉现在鞭长莫及,只能等着将这边的时间推进到那个时候再采取行动;而另一起疑似相同作案者的案子发生在九八年的九月,距离现在还有四个多月。
之所以说是疑似,因为两起案子的时间间隔一年多,作案手法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嫌疑人驾车在高速公路上失去踪迹。两起案子策划的同样缜密,布置的天衣无缝。余杉相信,嫌疑人作案之前一定经过了反复的侦查与部署,绝不是临时起意。
如果案子真是蓝彪做的,那没准现在蓝彪就开始着手布置了。而余杉现在掌握的信息极其有限,唯一知道的就是蓝彪现在开了家金碧夜总会。他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也不得其法,看了看时间,才晚上八点多。
时间还早,余杉索性从床上起来,打算去一趟金碧夜总会,看看有没有能接触到蓝彪的机会。他穿戴整齐的出了宾馆,拦了辆出租车,直接报了金碧夜总会地址。
司机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打量了余杉一眼。余杉穿着衬衫、西裤、皮鞋,放在一五年没什么特别的,可放在九八年就不一样了。一五年特有的材质让衬衫挺括又不失柔顺,西裤剪裁得很得体,再加上余杉保养的不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左右岁的样子。
出租车司机这行业很辛苦,也很无聊。所以大多数的司机都很能侃,而且是逢人就侃,就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车开出去没五十米,司机就打开了话匣子:“兄弟看样子不像本地人啊。”
余杉乐了:“为什么啊”
“听你说话口音,还有穿着打扮就知道啦。”
余杉说:“那你猜错了,我还真就是本地人。不过几年前全家搬到了滨港。”
“哦,去滨港了啊,我说口音有点变了呢。”司机顿了顿,又说:“老弟这是找乐子去”
“是啊,晚上没什么事儿出去玩玩。”余杉随口答道,没注意到司机语气中的玩味。
只听司机说:“找乐子去金碧干啥,二号院、唐人街那一片全都是,价格便宜,质量有的不比金碧差。”
余杉眨眨眼,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二号院、唐人街曾经是齐北有名的淫窝,后来政府反复扫荡才将这两块地方清扫干净。饶是余杉三十五岁的人了,听了这话也臊得脸红,赶忙澄清说:“不是,我就是单纯的休闲娱乐。”
“哦,这样啊。那兄弟你得加点小心,金碧那地方挺乱。”
余杉来了兴趣,问:“怎么个乱法”
“金碧一共三层,一层是迪厅,那里面混社会的、卖小包的、偷钱包的什么样人都有,尤其是混社会的小年轻,一言不合上来就打;二层夜总会,有表演。唱歌、跳舞还有二人转,弄得挺热闹,不过没什么人。我听朋友说里面小姐比客人多。”
余杉点点头,问:“那三层呢”
“三层”司机看了余杉一眼,压低声音说:“三层是赌场。蓝老四就指着三层给他赚钱呢,光靠一层、二层他得赔死。”
“蓝老四是蓝彪”
“就是他。以前大华厂的,后来下了岗就开始混社会。九五年的时候带着人把马瘸子差点没捅死,判了三年。去年刚出来,这还没半年呢,就开起了金碧夜总会。说起来我连桥还跟蓝老四喝过酒呢。”
余杉皱着眉头说:“金碧夜总会这么搞……警察不管么”
“管啧!”司机不屑的说:“怎么管警察没等出警呢,蓝老四早一天就接到电话清了场,去了也是白去。”
“你是说有人给蓝老四通风报信”
司机突然警惕的瞥了余杉一眼:“诶听你口音有点像北京的,别是焦点访谈记者吧”
余杉哭笑不得的摊了摊手:“我要是记者也得带个装摄像机的包啊。”
司机放下心来,说:“哦,吓我一跳……我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是真是假我也不保准。说是公安局的曹广志跟蓝老四关系不错。我一朋友说蓝老四总去曹广志家打麻将。嘿,什么打麻将,那就是送钱去了。”
曹广志……余杉默默将这个陌生的名字记住。其后的路程里,司机又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堆对余杉没什么价值的佚事,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金碧夜总会的门口。下车告别了那位标准的老司机,余杉打量了一下。
金碧夜总会外观弄的是仿欧式,风格很杂,既有罗马柱子又有巴洛克的痕迹。牌匾从三层坠到二层,金碧夜总会五个字周遭霓虹闪烁,建筑的外沿还装饰着交替闪烁的彩色灯泡。用余杉的眼光看,这地方简直就是怎么土怎么来,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乡镇暴发户的味道。
你还别挑
025反咬
余杉跟在圆脸姑娘后面,出了二层的演艺厅,上到了三楼。一瞧见去而复返的余杉,楼梯口俩黑脸门神皱着眉头又拦主了。
其中一个穿着黑t恤衫,胳膊上露着纹身的家伙说:“谁让你把他领上来的”
圆脸失足女陪着笑说:“张姐同意了。黑哥你放心吧,他是老客,总来捧我的场。”
叫黑哥的家伙盯了余杉半天,活动了一下脖子,说:“进里面守点规矩,出去以后别乱说,知道不”
“哎,肯定不乱说。”余杉赶忙答应下来。
黑哥往旁边移动了半步,让开楼梯口,努努嘴:“进去吧。”
余杉跟在圆脸失足女后头,穿过那扇黑色的实木大门,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燥热的气息卷着嘈杂的声浪袭来。比起一、二层的门可罗雀,三层里头简直就是人满为患。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托着托盘往来不休,麻将桌上搓麻搓得稀里哗啦,一个大桌子前围着一群人,嗷嗷的喊着‘大’‘小’‘单’‘双’,侧面几个人用力拍着赌博机,有输了的垂头丧气,侥幸赢了的狂笑不止。缭绕的烟雾,让整个三层都笼罩了一层淡蓝色。
余家从余杉爷爷那一辈就传下来家训,不能沾赌,也尽量不交好赌的朋友。余杉的爷爷认为赌徒性格很危险,输急了眼什么蠢事都能干出来。余杉从没接触过赌博,麻将不会,就会斗地主。唯一能跟赌博沾边的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戚朋友斗斗地主,玩一下午输赢二十块都顶天了。哪见过这种场面啊眼前的一切让他既新奇,心底里又透着一股子厌恶。
“大哥你要玩点啥那边是前台,在那儿兑换筹码。”
余杉琢磨着自己这也算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咬咬牙跟着圆脸失足女到吧台兑换了一千块钱筹码。看见余杉丰厚的钱包,圆脸失足女态度立马更好了。这年头齐北市理论人均工资才不到五百,而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拿着三百左右的月收入。余杉的钱包里厚厚一沓钞票起码七、八千,按照金碧的规矩,余杉要是输光了,圆脸失足女什么都不干就能拿到三、五百的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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