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王文隼玩味的笑意愈浓:“那就对了。辛夷,你瞒不过我,瞒不过王家。避儒生避到国子监,算你聪明。若我能此局成功,我必得爹爹大赏。那些暗地里议论我靠‘死去兄弟’得来地位的非议,也就见鬼去罢。”
辛夷抬眸,细细看着王文隼,相似的眉眼,激起了她眸底汹涌的雪色:“王文鹰,王文鹏,若还算上王文鸾,王文鸳。靠死去兄妹得来的地位不,你很快就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去他的辈分嫡庶,论能力论手段,我才是王家小辈第一人。他们拿不下你,我能。”王文隼眼眸一眯,戾气迸射,“因为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不待辛夷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便见得王文隼蓦地举起手,厉声大喝:“来人!罪人辛夷,曲解武妃玉旨,以女子贱躯,踏足国学!不敬先祖,不尊上意,罪当至死!拿下!”
忽的,学堂大门轰隆隆震颤。几十名金吾卫闯了进来,俱俱荷枪执戟,瞬间将辛夷围起来。
“伊莘就是辛夷”比起金吾卫,引起满堂震动的,是辛夷两个字。
“完了完了,纸包不住火。”柳姓博士欲去通报祭酒武愚,却被两个金吾卫拦下。
“卿卿小心。”而几乎是同时,江离就把辛夷
第四百一十章 谢恩
“崔兄,你平生只管偷东西为乐,何时对棋局纷争,也有兴致了”王文隼不解地摇头。
崔宴貌似随意地耸耸肩:“不为清河崔,不为棋局利,我只是作为崔宴,想救一个想救的人。”
“荒唐!”王文隼轻蔑地一笑,“你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为了一个平民,和我王家作对,你想好了”
然而,回答王文隼的,是崔宴的影卫同时亮出刀剑,对准了王家的金吾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文隼的人也成了砧上鱼。
“王兄看看这是什么”崔宴无视王文隼陡然阴沉的脸,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木牌。
巴掌大小的木牌,上刻一个字:赦。
这是行刑场的令牌。哪怕监斩官已经投下了“斩”令牌,只要诸如“刀下留人”的声音出现,亮出“赦”令牌,则可救亡魂一命。
当然,这个“赦”令牌平日保管在刑部。要御笔朱批,圣意赦免,再经大理寺并刑部统一决定,不耗个时间是批不下来。
“本公子定罪折子都还没上,死罪还没下,本该在刑部的赦令牌,怎的就出现在你手中”王文隼作势爆发的脸,蓦地一白。
崔宴依然淡淡地耸肩:“偷的呀!”
理直气壮的三个字。场中无人怀疑。能出入皇宫禁院,五姓七望,偷遍天下珍宝的“崔偷”,无人怀疑这三个字真假。
连王文隼都觉得一腔火气,毫无抗意地软了下去:“你就不怕本公子禀报皇上,再治你个偷盗宫物之罪”
崔宴像听到什么笑话,干脆笑了出来:“在你上折子的时间内,你觉得,我没可能把令牌又放回去崔偷,崔偷,我家里那人的手脚,可比你那群金吾卫的腿,要快得多,快很多,快很多很多。”
崔宴玩笑般加重的后半句话,让堂中响起了窃窃笑声。崔宴牙齿都咬得咯咯响,发令拿人的手,却虚弱地抬不起来。
他不怀疑崔宴的话。也自然无法怀疑,自己输了。
“王文隼王公子,你可听民间有句话:雷声大,雨点小”辛夷感激地看了崔宴一眼,转头对王文隼一笑。
自然,这笑意扎得王文隼眼眸剧痛。他的胸膛不服气地鼓动,恨恨道:“五姓间传闻,崔兄不是把那人借给李知烨了么”
“短暂要回来不就行了虽然和李知烨那个狐狸谈,出了点小价钱,但能救条命,也值了。”崔宴朝辛夷点点头。
“价钱”二字,让王文隼的耳朵立马竖起来了:“只怕这价钱不小罢”
“这就不是你关心的了。王兄。”崔宴眸底精光一闪,随意的语调,忽的多了缕压迫,“请放人罢。”
“敢拦我的棋,李知烨代我咬你一块肉。本公子也不算全亏。”王文隼意味深长地冷笑,眼看学堂诸人看他的目光如同看猴,他自觉颜面大失,呆着此地也难堪起来。
“贱人,你别太得意。我王文隼,我王家,不会放过你。当然,这句话,也送给崔兄。欠了我们王家的,都得还,以十倍的加钱来还。”王文隼狠狠地丢下句话,就率领一干金吾卫摔门而去。
哐当一声。大门惊响,房梁颤抖。
徒留下满堂的阴冷空气,在王文隼离去多时后,还挥之不去,令人牙酸骨寒。
诸人面面相觑。对这乍然而起的死局,又乍然而解的生机没缓过劲来。柳姓博士腿脚发软,崔宴则对辛夷点点头,江离果断抢在辛夷面前,代她揖手还礼。
“哎呀哎呀,好冷。这王文隼不是魔头,是个冰坨子。”辛夷开了个玩笑,惹来一阵窃笑,满堂凝滞的气氛这才瓦解,秋风复清爽。
红叶飞,雁阵唳,秋阳融融洒暖,国学槐荫染金。一切恢复如初,堂外书声琅琅。
伊莘即辛夷的消息,在长安城不胫而走。自然又引得一番风波滔天。旋即又引出武修仪插手国子监,王家与崔家不合诸多纷纭,
第四百一十一章 确认
再后来,紫玉兰被陇西李还了回来,一直保存在辛府族库里。若说贵重,御赐之物肯定贵重,但在五姓七望眼中,也不过尔尔。
关键是,崔宴此人,只喜奇珍,在一“奇”字。紫玉兰如意很是普通,不知为何崔宴就上眼了。
“怎么,稀罕是御赐,不肯了”崔宴感到辛夷迟疑,眉梢一挑。
“倒没甚不肯。只是此物论贵重,不及五姓库中宝。论稀奇,不如崔公子私藏的任何一件。辛夷不解公子……”辛夷思量。
然而,崔宴兀地打断了她的话头,沉声道:“辛府如今生计艰难,想来那紫如意也值点钱,定是舍不得罢。本公子就不夺人所爱……”
“不不不!无关值钱几何!怎能与救命之恩相较!”辛夷也接过崔宴话头,带了两分歉意地一礼,“紫玉兰就紫玉兰。奴家这就回府,嘱人送宝过来。一个时辰后,御赐玉兰,双手奉上。”
“本公子拭目以待。不送。”崔宴的脸色这才一缓,也未留辛夷,笑笑就命人送客。
辛夷没耽搁,立马告辞回府,立马开了族库取宝,立马让香佩送了如意来崔,了了这桩恩情,好歹心里拴了个结。
当玉如意送到崔宴手上时,后者才刚刚喝完一壶茶。
“她倒是干脆,御赐如意,说送就送,连动作都这般快。”崔宴看着案上的紫玉兰如意,笑得深深。
房中就他一人,侍婢都被他屏去。四下安静得,放佛能听见他的呼吸,还有他看紫如意的双眸里,精光迸射的微响。
忽的,房梁上传来鬼魅般的一句:“虽说是御赐,也不过如此。公子看中这如意,只怕另有用意罢。”
崔宴头也不抬,笑意愈沉:“长生。何时溜回来的”
这句话若让旁人,尤其是李知烨听到,免不了将长安掀个底朝天。
被崔宴借给李知烨的“长生”,竟然还在崔家,或者说此刻在崔家,李知烨像个傻子似的,被骗得团团转。
房梁上唤“长生”的人一笑:“长生只是公子的奴仆。为李知烨办事,可,但他想我只为他使唤,就是做梦。”
崔宴不动声色地漾开笑意:“本公子可是对外宣称,为了讨你回来偷个令牌,向李知烨付了大价钱。”
“公子若不这么做,又怎能和长生联手编一出戏,如何让辛夷欠人情,顺理成章地得来这御赐如意”长生敬佩道,旋即又轻蔑地一嗤——
“况且,哪些人低估了我长生的忠诚。我本就为公子办事,中途借给人家,再为公子办事就要代价了荒唐!无论我身在何处,为谁所用,对公子,永远是随叫随到。再说,我中途去哪儿回哪儿,凭他李知烨,也发现得了”
“好一片赤胆忠心。”崔宴神色如昔,透着分玩笑般的随意,可愈是如此,愈让人觉得可怖。
因为随意到极致的平静,就是修罗的无情。刀过不眨眼,血流作等闲,于是连那笑意,都如挂在人皮上的伪装。
长生话里慌忙多了敬畏:“长生失言,妄议主子。请公子恕罪!”
“你跟我多年,这种场面话就不必了。只是有些合作,你我都清楚,也就没必要粉饰。忠心什么的,好听是好听,却显得假了。而在本公子面前玩假的,你知道后果。”崔宴抬眸,眸底翻涌的夜色,不带一丝温度,也不带一丝人情。
那是双绝美的黑眸,恰似绝世的珍宝,毫无生命,毫无波澜。
棋局中最诛心的不是狠话,而是明白话。
愈是明白,愈是丑陋,就愈是心寒胆颤。
感到因为恐惧而微颤的房梁,崔宴才缓和了脸色,淡淡道:“说白了,我用崔家的家底,护你进入各大宝库找你要找的东西,而我借你的身手,满足自己收藏奇珍的嗜好。合作,这是合作,不要编忠心的话哄我,本公子可不会感动落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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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磨剑
崔宴凝视如意,淡淡道:“长生。知道我为什么不爱权不爱财,不好美人不好山水,平生只嗜‘宝物’二字么”
“公子自有思量。长生不敢揣测。”长生敬畏得连呼吸都压低。
“因为宝物没有人心。所以。”崔宴顿了顿,从齿缝间咬出微寒的两个字,“所以,最值得信任。”
没有人心的,才值得信任。
值得信任的,都没有呼吸。
七情六欲,功名利禄,最丑陋的是人自己,最重的罪是人心百态。
秋意深,白露凝,一轮恹恹的秋阳落入山间,夜色乍然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更夫有气无力地翘着梆子,声音都缩在了棉裘里,一句话断成两半说。连屠夫家的黄狗也感到了秋凉,行人路过不肯叫,只管把身子蜷成一团。
百姓匆匆赶回家,抱老婆热炕头去。所以不到夜深,街道上就空无一日,只有坊边的油纸灯笼上凝了层白霜。
就在这样寂静清冷的城中,却有一抹人影伫立。他面前还有好几十个书生,鬼鬼祟祟,人影幢幢,听得到银子的磕碰响。
“这几日吵闹辛府,声讨辛夷,得银十两。喏,这是张三的,那是李四的。王麻子吵得最热火,另加赏银一两。”当头的人影从织锦荷包里掏出碎银,扔到地上。
不是递过去,而是扔到地上。
若逗弄街旁的黄狗般,直接哗啦啦扔到了地上。
然而,几十个书生毫不介意,连忙俯腰去捡,眼眸炽盛,谄笑“谢王文隼公子赐赏”。
王文隼居高临下地看着捡钱的书生,掏出张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从鼻翼里挤出轻蔑的笑:“若不是爹爹说,我才刚提为嫡长公子,暂理族中事,要亲力亲为,树立威信。我才懒得和一群穷秀才打交道。离你们近半尺,都是脏了本公子的鞋尖。”
话说得难听。书生们却浑然不觉,只顾推搡着捡钱,眼里但见得银子,腰杆都直不起来了。
王文隼脸上的轻蔑又浓了两分,眼睛都快长到脑门了:“切,穷酸秀才,跟群狗似的。不过,此番能坑辛夷,本公子就立了大功,也只有勉为其难,和你们打打交道了。”
这王家嫡公子秘密发放赏银,鼓动书生围攻辛府的一幕,落在江离眸底,激起了如墨的夜色。
“钟昧。你说王俭是不是脑子不好,给儿孙取名,横竖都是鸟鸾,鸳,鹰,鹏,隼,你瞧瞧,快凑成个林子了。”虽是玩笑的话,江离古怪上翘的唇角,却只让人心寒。
钟昧才浮起的笑意霎时憋了回去,慌忙叩首:“那是王家祖宗定下的辈分。王俭只是按着谱儿选字罢。属下还听说,再下一辈,也就是鸾,鸳,鹰等的儿女,取名是马。如驹,骧,驰等字。”
江离古怪的笑愈浓,也愈让人心慌:“鸟儿马儿的,果然都是兽。没个人心的,死多少都不冤枉。”
“所以,这叫隼的。”钟昧瞅了眼江离的脸色,敬畏地低头,“请公子示下:还让他活多久”
“鼓动书生搅扰辛府,其罪一,意图陷害卿卿,其罪二,国子监中瞒过本公子设计,其罪三。”江离凉凉道。
若说前两罪,在钟昧意料之中,最后一个,却让他一愣:“属下斗胆:王文隼国子监中的算计,公子竟然没发觉”
钟昧太意外了。因为在他心里,公子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察的神祗。没有什么能瞒过他,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哪怕是棋局步步为艰,也从没有逃脱公子的心思。与其说公子在下棋局,倒不如说局在按公子的算计走。
所以,“瞒过本公子”的话让江离亲自说出,要多荒唐有多荒唐,传出去都没人信的。
然而,江离只是笑笑:“是。我确实没算到。你信么,钟昧,我糊涂了。和卿卿在国子监,那般静好无忧的日子,一双一世人,远离棋局纷纭,我糊涂了。好像做了场梦,忘了所有该有的警觉和提防。我真的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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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凡俗
钟昧霎时红了眼眶。却再说不出阻拦的话。只是膝盖重重跪下,拜地三稽首,低垂的额头抵在地面,压抑住鼻酸的泪意。
若回,若不回。他当然知道哪一个可能性更大。然而他根本不敢想,这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是场发生在黑夜里的死局,也是场磨亮强者之剑的试炼,而当这柄剑被打磨到雪亮,则是山河拜,王者出。
赌上这条炽热之命,淬我无上生杀之剑!无悔为那一个她,则胜者令八百里山河!
“我和她的未来,我江离,亲手来夺!战!”江离的眸底乍然精光大盛,手握匕首,低喝一声,化为一道魅影杀出。
若说世间有勇,则最无敌者,无疑是贞勇。
若说温柔如刀,则最锋利者,无疑是爱恋。
为与你白头,为与你岁月静好,为与你并肩立黄昏,为与你不离不弃余生——
战!
……
三个时辰后,夜幕中的街道已经被鲜血染红。可王家的影卫还如蝗虫般一**调来,放佛无有尽头。
然而,王文隼的人头却是提在了江离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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