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郎中都快吓得尿裤子了。却还是忍着脖上剧痛,战栗道:“回王
第四百五七英章 英雄
“嘁”江离狠狠吐出个字,唇齿间散出一股血腥味。他握住剑柄手寒噤般抖,柄身陷进掌心半寸,鲜血乍然滚了下来。
一滴滴,血殷红,顺着暗哑剑刃,顺着男子绣蛟袍脚,滴滴哒哒淌落在地上,白玉地砖顿时红梅朵朵。
“你说得对,我迟疑了”江离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吓人,“我瞒得过她,瞒得过天下,却瞒不过自己,瞒不过心底深处最肮脏最炽热我和他们终究是一样”
柳禛满意地点点头,头颅恭敬地下垂:“当今之世,门阀乱政,必出变革之君,行革故鼎新之举。若九州清晏,江山美人或可兼得,然处变革之潮,二者唯有有舍有得。破旧立新,再开盛世,公子是注定要载入青史人,在下和千千万贤仕,都赌上信命追随公子。”
柳禛顿了顿,抬眸间看向江离背影,因为激动而泛红眸,隐隐泪光闪烁:“公子身系,不止一个女人,也不止一个小家公子头上顶是天命,脚下踩是家国身后是臣等身家性命,身前是亿万万苍生疾苦”
不知何时,钟昧等影卫和官吏也上前来,在柳禛身旁,在江离身后,齐刷刷跪倒,叩首至地,行了大礼,一起山呼如雷,热泪滚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臣等斗胆,万望公子不负”
不负这头顶苍天,不负这片土地河山,不负臣吏丹心热血,不负百姓社稷天命所归。
舍我其谁望君不负
江离浑身猛地一阵无力,手中剑柄哐当声掉在了地上。
“凤仙问题,我竟是已经有答案了么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这就是答案么”江离呢喃,方才还精光威严眸,已经变得空洞,木木地盯着虚空某处,像是丢了魂迷途者。
“钟昧,给她写封信免得她担心,我迟迟不归”江离在提到那个“她”字时,眸底才一划而过神采。
钟昧刚想应下,却又古怪地发问:“书信公子以什么身份写”
江离拳头松开又握紧,嘴唇有些发白:“就说棋公子因为下棋扯进了些纠纷,和羌人闹起来了都是小事,勿挂勿念。待我速速处理好,就去见她不,先别说最后一句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罢了”
“属下领命。”钟昧抱拳,立马吩咐夫子研墨。
江离安排妥当后,又沉默了阵,他向掉在地上剑,欲弯腰去拾,却是脚步踉跄,一个不稳往地上栽去。
“公子”柳禛钟昧一干人大急,齐齐伸手去扶,却被江离摆手制止。
“无妨无妨”江离握紧剑,以剑尖撑地,挣扎着站起来,晃晃悠悠,踯踯躅躅,好似不过片刻,他就虚弱成了个老人。
柳禛和钟昧等人担忧看着,令御医随时在旁听传,男子死死地靠住剑柄,才慢慢站了起来,苍白脸低垂,无声无息,就蚀骨穿肠。
他勾了勾唇角,一声凉薄又自嘲浅笑:“这样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你”
“公子传御医罢。”柳禛惴惴不安,江离反应超出了他意料,方才还山河一怒饕餮,转瞬就成了殇痛入骨朽木。
江离摇摇头,转过身,再握长剑,向反方向走去,那儿接连西蜀官道,路过百里迢迢,就能抵达汉人和羌族接壤地界。
“先前召集所有人,去西边集合。战羌人,统汉夷我开盛世祭剑出,龙腾蜀川王天下”
江离话锋一转,忽发出振奋大喝,官吏影卫们愣了半刹,乍然爆发出震天动地欢呼和长啸,拊掌欲战,雄心勃勃。
“追随公子,平治羌夷我开盛世祭剑出,龙腾蜀川王天下”
第四百五八江章 江山
辛夷古怪地一挑眉:“原来,你和李景霆是一路人。你确实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人异数,果真是个异数千金小姐异数,整个大魏异数”
“千金小姐整个大魏”武斓噗嗤一声,笑得眼眸流光,“我武斓,是武家女儿这辈子,只愿活成个真英雄”
辛夷多了两分郑重打量武斓,是那种于对手,或者同为弈者郑重,烛火打在女子下颌,宛若一头鬃毛凛凛小狮子,利爪还没长出,就骄傲地扬起了头。
辛夷心底咯噔一下,忽转了话题:“从这个角度看你脸部线条,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故人”
武斓一愣,眉间刹那而过哀凉,笑了笑掩饰道:“我爹叫武愚”
辛夷差点从榻边腾起来,微惊:“你便是武愚武夫子遗孤你爹一生,无愧夫子二字,请节哀。”
武斓摆了摆手,想说点什么,却再撑不起方才神气样,终归是十五岁少女,压不住地流露出悲殇。
“不说旧事,不说爹爹去后,我就在武娘娘授意下,搬过来和王爷表哥一块儿了从那后,我再不愿和旁人说我是武愚女儿。我甚至都不愿提到武愚这两个字每提一次,心就揪痛一次”武斓沉沉垂下头,一滴泪在眼眶打转。
“好好好,不说不说”辛夷有些自责,连忙安抚道,二人正在嬉闹,榻上男子忽嘟哝一句。
“吵死了”
“王爷表哥你醒了”武斓一扫愁容,欣喜地扑上去,李景霆费力睁开眼,却是当先看向了榻前辛夷,“辛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辛姑娘一直守着你瞧你脸都瞧出花了”武斓心直口快,刮了刮脸皮发笑。
辛夷顿时有些尴尬,清咳两声,避过李景霆视线:“武斓姑娘,能请你先出去么奴和王爷,有些话说。”
“得嘞”武斓半分迟疑都无,俏皮地唤了声,一溜烟就没了影。
厢房内恢复了宁静。玉漏滴答,春风入室,携来瓣瓣桃李,铺了一地秾艳。
李景霆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揉着太阳穴道:“辛姑娘有话和本王说若是再斥责本王,那就不必了。”
辛夷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复杂,余光瞥到榻上男子依然没好气,然而也不知怎,这股气竟微微弱了。
“王爷不必如此。是想让民女感恩戴德,来抵了这几日罪么”辛夷一开口,依然满嘴冰渣子。
李景霆轻轻一声苦笑:“你是说为你看火塘么本王没想着抵罪,也没打算让你谢恩,只是当时看你那样子,本王身子不自主地就动了。就想那么做罢了。”
辛夷眸色闪了闪,没回话,指尖默默地将衣袂搅成了一团。
“所以,辛姑娘不必感觉欠本王什么。本王错在先,本王才欠你。”李景霆喘了口气,才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弱,“不是大毛病,御医都开过药了。辛姑娘请回罢。没有谁敢怪姑娘,这事和姑娘无关。”
辛夷碎米牙深深陷入下唇,似乎想说什么,又终于咽了下去,也毫不留情地起身就走:“好,既然民女不用担大不敬之罪,那民女就回了。”
辛夷径直转身,迈脚,再未回头半眼,可刚走几步,身后传来男子幽幽一句
“都是本王自作自受”
一句好似嘲笑自己话,被男子沙哑语调,说得如夜半笙箫,哀凉无助。
辛夷脚步乍然顿住,也没回头,便缓缓启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呐把我推向痛苦深渊,却又让我看到满目花儿到底哪个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女子语调同样有了不稳,沉沉凉凉地在房内流淌,脉脉秋水,直渗人心。
李景霆撑着坐了起来,凝望着女子背影,眸底夜色
第四百五第章 无选
秋姓女子笑颜绽放,再无丝毫前时风流气,反而温柔干净,她蹑手蹑脚地奔过去,轻唤了出来
“阿翎”
年轻女子转过头,鹅蛋脸温凝可亲,着辛府丫鬟衣裙,不是旁人,正是辛夷曾经大丫鬟,香佩。
“娘您怎么来了”
香佩又喜又忧,快步迎上去,却霎时脚步一滞,警觉地瞧了眼周遭,见鸟影儿都没个,她才放下心来。
“阿翎,为娘实在担心,忍不住来找你。”秋姓女子拉过香佩手,眼泪在眼眶打转,“你又不是不知道,为娘身世不光彩,你身世更不能说。一重又一重秘密,让我天天提心吊胆,年年草木皆兵,一点异常就能吊我半颗心。”
香佩噗嗤一笑:“娘亲言重了。我这不是好好么”
言罢,香佩就转了一圈,罗裙飞舞,衬得她小脸绯红,透出股小女儿娇嗔,再无半分在辛夷身旁当差时,那沉默温驯模样。
秋姓女子眉眼一弯,宠溺地捏了捏她脸颊:“阿翎,我听说辛姑娘从外面领了个女子,回来就升了大丫鬟,把你抵下去了。这突然地,无缘无故,我实在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所以娘就借口接了辛府生意,趁机来找女儿”香佩噙笑瘪瘪嘴,“我当时听六姑娘说,布庄来人姓秋,就猜到是娘。便早早在此等候,这下娘可放心了”
香佩顿了顿,待秋姓女子舒了口气,才续道:“那大丫鬟事也无妨,不过是听说,翠蜻心性儿像姑娘故友,这才破格提携。姑娘待我也和从前一般,衣食都没减。”
秋姓女子这才觉得,一块大石头从心尖掉了下来。连续多日堵在胸口气,也一下子散了。
也怪不得她,寒门小户奴婢升贬事,就让她殚精竭虑,一点动静都听成了刀鸣。
那个“老爷”。
那个“老爷”和她为香佩私自定下命。
那个因此必须担上棋局中央重负。
风未起,水未生,天命未显翎未成。于是“老爷”和她都在守候,于危机四伏豺狼遍地棋局中,他们“翎”在某一天,担起这一族天命。
“为娘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当年去卢家教卢锦勾男人,凭那些望族保守秘密狠招,为娘和你都差点活不到今天好在我不贪那个钱,卢大姑娘没了后,立马离开窑子,隐姓埋名我就盼着你太平长大,天命公开那一天,有老爷他们全族护你我也就轻松了”秋姓女子想到些往事,低低呢喃,才三十出头脸浮现疲惫,立马显出老态来。
她太累了。
她曾经不过是普通烟花女子,秋三娘,名满烟柳家,一笑掷千金。然后遇到“老爷”,她心甘情愿,珠胎暗结。
直到那时,她也不过是普通才子佳人中主角。最后,或许普通地抚养女儿长大,普通地人老珠黄,从良百姓家。
然而,当“老爷”来看望她们母女俩几次,老泪纵横地说了句
“老夫不会看走眼就是她天命再现,我族之翎必须,必须要太平长大然而乱世多艰,最好办法是大隐隐于市三娘,老夫为你赎身,你就抚养她长大,普通普通,切莫露出任何异常待她长成之日,老夫再将她接回本家,一切就不用怕了以后辛苦你了,三娘”
这份普通就彻底破碎了。
以后辛苦你了。三娘。
简单一句话,便将她甚至都不能理解重任,交给了她,于是从此她话不敢大声说,门不敢天天出,见着任何人都将剪子藏在袖中。
她活得像个老鼠。在跟她完全没关系的
第四百五二四章 糊涂
“辛姑娘你没事罢”见辛夷脸色几变,李景霆眸底划过抹担忧,忙上前几步,欲伸手去扶她。
然而就算此刻头脑混乱,辛夷也本能地避开了。
来的不是沉香。不是她的他。
李景霆的手僵在半空。辛夷跌跌撞撞几步,扶住了城沿垛,眼前却还一阵阵发黑,灵台里似有千万只小虫嗡嗡响。
“辛姑娘,你脸色不太好本王只是”李景霆竭力想说些什么,来掩盖收不回手的尴尬。
“谢王爷关心民女无妨静一静就好”辛夷打断了李景霆的笨拙,恍恍摇头,“王爷不该告诉民女”
李景霆刚想解释,却又被辛夷打断:“民女辛辛苦苦,骗着自己却被王爷给唤醒了醒了好痛苦我宁愿是糊涂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女子的语调很是轻柔,却又寒凉刺骨,字字句句都如噬心的蛊,扎得她浑身血液都在凝固。
“为什么要唤醒我好痛苦”辛夷重复着句话,脸如金纸,眼神恍惚,她扶着城沿踉跄了几步,脚步不稳,一个猛子就欲栽下去。
“辛姑娘”李景霆一声惊呼,一个箭步上前,恰好拦住了辛夷,于是后者便像断线的傀儡娃娃,颓唐地耷在了他身上。
软玉温香,佳人在怀。女子好闻的胭脂浅香,头顶青丝云鬟婉转,和春衫轻绡下肌肤温腻的温度,霎时向李景霆扑来。
“辛姑娘你先起来,不合礼数不合礼数”李景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说着规矩的话,手却没把女子往外推。
他舍不得。像着了魔般,舍不得放手。
他等一刻太久。梦一刻也太久了。管什么三纲五常隔墙有耳,管那个他在川还是在蜀,他也脑海一片空白,就一刻,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她。
“辛姑娘”李景霆又试探地叫了声。
“为什么我苦苦瞒着自己,不去想不去深究你们却还要一次次戳破真相”辛夷小脸惨白,如堕梦里,眼神空洞地盯向虚空中的某处。
李景霆心痛如绞。他不曾看见过样的辛夷,丢了魂儿似的,却偏偏还是为了那个他,千里之外不费一兵一卒,也将他击败。
李景霆忽的升起股挫败感,还有股不甘。
于是他的手蓦地回转,轻轻地抱住了辛夷,以一种自然又不容抗拒的力道,让辛夷整个人蜷进他怀里,两颗心顿时在紧贴的胸膛里齐鸣。
城楼顶空气的温度上升,四下空无一人,春风絮语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李景霆腾起梦一般的欢喜,欢喜到眩晕。
“是我的错但逃避不是办法我宁愿你现在痛,也不愿你往后流泪如果有什么报应,都算在我头上我不要再看见你样子不要为了他”
李景霆搂着辛夷,轻轻将下颌搁在女子脑门顶上,低低呢喃的语调,已经沙哑到不成样子。
他脑袋糊涂了。如果说要付出什么代价,能让一刻静止,那他现在,什么都愿,若说怀里的人成了痴儿,则他就成了个傻子。
“不要再告诉我了我明白,比谁都明白只是不甘心,他会那样对我”辛夷依旧神志不清地自言自语,小脸一片烧红,额角却渗出了冷汗。
“我不会瞒你你能不能看我一眼,我一直都在里能不能把你的目光分我一点世上不止有他还有一个李景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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