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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同时,帝旨清算卢氏。抄家所有卢氏府邸,清查和卢家有往来的佞臣,却不想清算出了一个大变,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上书疑卢家背后另有主使,请帝彻查。

    九州皆惊。皇帝更是怒不可遏,当朝准奏彻查逆卢主谋。一旦证据确凿,无需立案提审,直接斩杀以谢天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安宁下来的长安,又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六月的日头却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蝉声开始聒噪,曲江池十里莲荷绽放,蜻蜓袅袅栖。

    这日,大明宫,坤宁宫。王皇后看着粉青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家伎
    王皇后伸出手,抬起王文鸳的下颌,意味深长地道“很好。若此事成,王文鸾的位置就由你来接替罢。你不再是家伎之女,而是我王家嫡出小姐。”

    “谢娘娘恩典。”王文鸳眸底一划而过的炽热,映亮了她眉梢一颗美人痣。

    “代价是找出证据,卢家和背后主谋往来的证据。只要一有证据,顺藤摸瓜,主谋的身份就能确定。”王皇后眸色愈深,“所有纸质文书估计都被卢寰毁了。然而短时间内,唯一不可能毁掉的东西,恐怕是那个西域奇宝避火珠。”

    “区区颗珠子,王家的百余影卫都拿不到么”王文鸳下意识的迟疑道。

    “因为那珠子,最大可能,是被昌平县君保管着。昌平县君这等人物,哪怕锦衣卫都奈何不得,王家影卫也不算冤。”王皇后幽幽道,在王文鸳听得更糊涂前,她果断不给她任何问的机会,“然而昌平县君再如何,也只是个母亲。所以那珠子,只能女子拿到,还得从辛歧身上下手。”

    王文鸳低头敛目,对着王皇后伏地拜倒“一切听娘娘安排。”

    盛夏炎炎,晴日当空,蝉声在宫外聒噪,太监拿了竹竿把蝉虫粘掉,只听见蝉儿绝望地唧一声,就再没了音儿。

    六月就在大理寺和刑部对卢家的彻查中过去,然而查了月余也没有动静。只是嚷嚷着怀疑,到底没找到个实在证据。

    天下人的兴致都被勾得更高了。纷纷猜测着卢家背后主谋的身份,连茶馆里的说书人都把板子拍得啪啪响“若说那卢寰背后的主子,定是生得三头六臂,凶神恶煞”。

    六月,也在辛府的争吵闹腾中过去。只因一向不好声色,重视门第清规的辛歧,竟然纳了个家伎。

    那女子是辛歧某日和同僚在乐坊饮酒遇到的,出身低贱,原为官妓,容貌尚算娇美,舞姿有几分出彩,不知如何就勾了辛歧的魂儿去。

    辛歧不顾辛周氏的劝阻,执意花重金为她赎身,带她进府,纳为家伎。只作献舞侍酒之乐,并无床笫之举,所以渐渐的辛府上下也就接受了她的存在。

    转眼七月。中元节。

    万树凉生霜气清,中元月上九衢明。小儿竞把青荷叶,万点银花散火城。

    大明宫念着叛乱初平,百废俱兴,便决定全国大庆中元。圣旨一下,九州同贺,大魏九州四海,盂兰盆会盛大熙熙,河灯似碧海托明珠,祭拜香火连日不绝。

    而长安城更是热闹的中心。皇帝赐下扎了二十丈高的灯树,点起五万多盏灯,号为火树,鱼龙光转,璀璨盛放,四十九架火树摆放在长安各大街口,百姓争相出门观,啧啧称奇。

    某处火树前,辛府诸人亦是聚在一起看稀奇。辛歧笑着捋胡须“皇恩浩荡”,年纪小的辛芷欢喜得拉着弟妹围着火树打转,连辛夷也不禁嘴角上翘,和旁的辛周氏打趣“祖母瞧这火树,比得上玉皇大帝门前的了”。

    “皇上是人间天子,九鼎至尊,必是玉皇大帝转世来的。这火树本就是自家门口搬来,又哪里论甚‘比得上’。”一个娇柔的女声从旁传来,俏皮的话虽听不出膈应,却也自带股傲然。

    辛夷不动声色的看过去“花鸳舞跳得好,嘴儿也愈巧了。怪不得没个把月,区区个官妓,也能讨了全府欢心。”

    唤花鸳的女子欠身一福“奴得老爷怜惜,才收进府来。纵使出身是官妓,如今也是清白的家伎。祖上是种田的,到底好过经商的。”

    女子姿态很恭敬,话语却不卑不亢。一双秋瞳丝毫不避闪地看向辛夷,眉梢颗美人痣愈添她明艳如火。

    辛夷眸色一闪,还要回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过往
    ……

    他忽的想起,她也曾在漫天花灯中起舞。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他手执匕,是皇帝派来的猎人,而她手无寸铁,是窦家选中的猎物。

    月黑风高,魑魅魍魉,当他如鬼魅般潜入窦府,寻到她的所在时,却觉得看到了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月光之下,湖心亭中,湖中置千万盏河灯,盈盈辉煌似银汉坠地,将方圆半里都映得璀璨。这一片华彩之中,她于亭子中起舞,独自一人的落寞起舞,没有任何笙箫的寂静起舞。玄衣翻飞若月下蝴蝶,明眸流转似蟾宫清辉。

    她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她。

    他按捺下心中那一刻泛起的波澜,毫无掩饰地流露出自己的杀意。他不过是大明宫豢养的夜枭,帝王有命取她头颅,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然而,她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对着他盈盈一笑,舞姿愈绚烂。仿佛就是普通的有人观舞,她为君舞一曲,自此乱君心。

    “吾奉帝命,取汝头颅。”他手中的匕一滞,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闪电之间,瞬息取命,不言不语,眨眼白骨。他犯了夜枭的大忌。

    作为夜枭中的夜枭,皇帝的暗刀,他不可抑制的亲手一点点,砸碎脖颈上套了数十年的枷锁,而且就算他清楚下场,也无法控制的将自己推向深渊。

    她淡淡一笑,眉眼云淡风清“皇帝对我窦家忌惮无比,取奴头颅不过是给家父一个警告。再是商道封王,熙熙竞风流,头顶上也压着个皇权如山。窦家没有任何错,错的只是家财太巨,大明宫红了眼,白的也能怀疑成黑的。到底是我窦家不敬于帝,还是皇家想独吞了窦氏家财,天下谁都清楚。说是人心多疑,还不如说是人心太贪。”

    “以一族之财,扶一姓改天下。眼瞅着这般惊人的财富,皇帝的心亦是人肉长的,也逃不过贪嗔痴之欲。”他沉吟良久,才低低回了句,手中的匕愈沉重。

    夜枭,夜枭,翅膀上拴的是帝王的链子。只奉帝命,取人性命,无论黑白善恶,所杀何人,他们只遵从那道朱批密旨。

    而他第一次在猎物面前非议自己的主子,再一次听见了脖颈上那枷锁碎裂的声音。

    “九五至尊,真龙天子,人心不过是凡胎俗肉大人也真敢说。”女子舞步不停,巧笑倩兮,“不过,听说夜枭都是没有心的,只有手中一把匕。大人可是如此”

    他攥紧匕的指尖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声音有些沙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臣死,因为家财太巨,就算清白,你也必须死。

    君要臣死,因为身负帝命,若不杀你,我也必须死。

    她笑了,笑得眉眼弯弯还是孩童,笑得舞步凄美好似夜蝶“如此,再无多言。只是,请大人待奴舞完这一曲如何”

    他仿佛瞬间分裂成了两个自己,一个自己在厉声叫嚣“身为夜枭中的夜枭,如今已犯大忌数则,再是执迷不悟,定是死路一条”,另一个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在亭前驻足“好。待姑娘舞完这一曲”。

    无有笙箫,唯有沉默。她在夜色中翩翩起舞,他在亭子前耐心观赏。一出猎物和猎手的舞台,本是不可能同在阳世上演,此刻却意外地并不让人诧异。

    她眉眼安好,毫无惧意的眸,脉脉流秋水。

    他神态安闲,毫无杀意的眉,澄澈若春山。

    一舞毕,月寂寥。他没有过多的话,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起身,将匕收进鞘里,然后拂了拂衣袂,揖手俯身,对她行了一礼。

    一个普通又太不普通的礼。不过是寻常人间,男女初见时的礼,被他此刻行得干净又自然。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失珠
    他知道,却无能为力。只是每每乘轿经过城中,到某个街口某个拐角,命小厮停下片刻,然后撩起帘子,在人群中与她片刻相望。

    四目相对,连靠近也不得,连半句话也说不得。只能每每这般相望,一瞬一息都仿佛是一辈子。

    她如何瞒,他如何躲,却终究逃不过这命运。她真实的身份,还有肚中孩子的父亲的身份,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她明白,她和他都走到了尽头。

    她避入深山老林,曾经的一介千金大小姐,在没有稳婆的情况下,独自生下了他和她的女儿。然后拾野果,猎鸟雀,饮山泉,似个野人般将他和她的女儿拉扯到断奶,她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某个大雪天,猎户们现,山林中的雪地上,多了具女尸。旁边还有个襁褓,褓中坐着个三岁大小的女童,黑溜溜的眼珠子打转,还不明白生了什么。

    死人是最守住秘密的。关于她的情不由己,她的罪孽,孩子的身份,都被她带到了地下。她不能再是以前的窦晚,可以为情义做出自私的选择。

    她必须以一死,做出母亲的选择。

    ——以娘亲的命,交换你一生安好,再祈平安又平安。

    我亲爱的女儿。

    ……

    长安街道的百姓,最重要的是辛府观灯的诸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因为那素来严谨恭正的著作郎辛歧,竟然众目睽睽下,向着辛周氏扑通声跪倒“娘,求你。救救花鸳……避火珠,有避火珠……我求求你……”

    辛周氏顾忌地看了眼诸人,将辛歧拉到僻静处,眉间蹙成一团“儿啊,你又糊涂了。避火珠是……你知道的,那东西绝对不可以拿出来……花鸳不过是个家伎,烧死了也就烧死了……”

    “不!娘,那不是花鸳,那是晚晚……我求你,救救她,救救晚晚……”辛歧红着眼眶,拼命地摇着头,“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晚晚……不能……”

    辛周氏捧住辛歧的脸,看着半大不小的男子,此刻不太清晰的眸,她痛心得与语无伦次“儿啊,那是花鸳,那不是她……你醒醒好不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醒醒……娘亲也会心痛的……”

    “求你,娘……求你……那就是晚晚……求你……儿子求你……”辛歧忽的砰砰在地上磕头起来,一个又一个,磕得额头瞬时渗出了鲜血,却还疯癫般不曾停下。

    辛周氏嗫嚅着唇,却再说不出任何劝的话了。这副场景,和记忆中的一幕重叠。

    当年,那个女子的死讯传到辛府时,辛歧当时就要跑出去,是她拦在了他面前,死活不让半步。辛歧便也是这般跪在她面前,不停的磕头,磕得额角都出了血。

    她知道让辛歧跑出去的后果,辛家要完,他也要完。然而她最后还是让出了脚步。

    因为她无法责怪那个女子。流浪落魄,白雪裹尸,她为那第三个小人做出的选择,是一个母亲的选择。而她,也是一个母亲。

    辛歧为她悼亡下葬。是她拼尽了所有可能,甚至跪求伏龙先生柳禛,才苦苦保下了辛府和他的性命。

    “孽缘,孽缘呐。”辛周氏哀然地长叹一声,她俯下身,抬起了辛歧的下颌,“我儿,娘只问你一句十余年过去,你可有一日真正放下过”

    “一日未曾。”辛歧毫无迟疑地摇摇头,“日日煎心,日日魂消。我总是忍不住的想起,当时是有怎样的勇气,才对她说了句‘在下,北飞鱼,辛歧’,而后来,她一介弱女子,又是以怎样的决绝,躲入深山老林,茹毛饮血,生下了我们的女儿。娘,最可怕的是,我每每做噩梦,每每看见她站在我榻前,她却没有一句话怨我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避风
    辛夷干干地咽下几口唾沫,才能勉强发出如昔的声音“公子喜欢雪”

    长孙毓泷点点头,幽幽低喃“这世间林林总总恩怨缠,纷纭辗转两鬓霜,最终不都还是什么也带不走。临了砌个土馒头,白茫茫大雪一落,埋个干干净净。”

    辛夷忽的想起,第一次见长孙毓泷,是在大明宫。正值暑夏,晴日炎炎,她抬头看见热得发白的日光倾下来,就好像落了漫天的大雪。

    她一时没有应答。只是听长孙毓泷呢喃“全族俱亡,一人苟活,又有什么意义剩了一个人活在回忆里,才是生不如死的极刑罢了罢了,辛家和长孙的怨,你和我的结,此盘我的天下棋,也该有个了断。这天儿太热,这尘世太灼烫,合该落场大雪了。”

    长孙毓汝解脱般的一笑,拿过那茶壶,仰头一饮而尽,草庐里便只听见他咕噜的喝茶声,声声如同哑断的哽咽。

    辛夷按住自己下意识要伸出阻拦的手,她欠身一福,连辞别的客套话也说不出,便转身离去。

    只是她的脚步太过于不稳,跌跌撞撞扶着土墙才走到门口,然后她的脚步猝然凝滞,几乎是同时,身后便传来茶壶落地碎裂的声音。

    一声清响,震碎心肠。

    辛夷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她只看见茶水从后面蔓延过来,蔓延到她脚前,琥珀色的水变为了雪白。

    旋即,便有鲜红色的血浸过来,浸湿了她的绣鞋。

    好似漫天大雪纷飞,千里银装素裹,将世间一切罪孽都掩埋了个干干净净。那雪地上血色嫣红,若红梅枝枝绽放,留作最后的挽歌。

    石中玉。

    看到溅落的茶水变色的那一刻,辛夷就察觉出了。那水里含有奇毒石中玉。世间剧毒,遇冷石则白。绿蝶曾给她下过此毒,她并不陌生。

    而在茶水里下毒的人,只怕是长孙毓泷自己。

    全族俱亡,一人苟活,所有的亲人弟妹都在冥府团圆,却剩他一个人在世间流浪。活在记忆里,日日辗转,才是世间最狠的极刑。

    一封休书,了断最后尘世结。一壶毒药,冥府再续阖家欢。这与他而言,或许已是最后的选择,最好的结局。

    辛夷根本不敢在草庐再多待片刻,她的鼻尖已酸涩得厉害。她摇晃着走出草庐,感受着六月的日光倾泻在她脸上,一时叫她睁不开眼。

    日光倾城,灿若艳阳。灼烫地泛着白气儿,好似大雪纷飞,片片儿干净无暇,将长安城湮没在了雪被下。

    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君子归去,白雪为茔。

    六月中旬,大明宫暗流汹涌。

    大理寺卿上书卢家逆案背后的主谋查出眉目了。正当天下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瞧这“逆贼头上的逆贼”的热闹时,大明宫却封锁了一切消息,并嘱大理寺和刑部,所有擒人提审等流程,都秘密进行。走漏风声者,斩无赦。

    这不寻常的“封锁”,天下人都嗅出了点风声只怕那“主谋”身份非常,才让皇帝慎重对待,由明转暗。但这等逆反大案,皇帝想瞒也不能瞒一辈子,最后的审判结果出来时,野史流言多少也能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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