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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辛夷心里咯噔一下。算是明白这召见的缘由了。

    郑斯璎和王俭一丘之貉,给她使下了绊子。起因便是那日辛王变故,江离英雄救美的一吻,连带着罔极寺里的后山夜游,被栽上了“淫”字的罪名。

    皇帝突然回京,第一个召见的就是辛夷。脑子不傻的人,都能猜出辛夷和酒价边患的异动有些联系,何况是莫名其妙背了黑锅,半路坏了好事的王俭。

    即便辛夷不是捣鬼的,也逃不了干系。王俭敏锐地嗅出这点,却又苦于王家才吃了亏,自己不好太出风头,磨亮了的剑都得先掖着。

    于是怂恿郑斯璎以闺中妇德的名头,揪着辛夷半点不是就告了御状,“淫”字一大罪,也能让辛夷断胳膊少腿。

    “斯璎丫头说得不错。请皇上明鉴!”王俭的声音适时响起,义正言辞,“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这光天化日之下行‘淫荡’之举,实在是不将我大魏礼法放在眼里!请皇上严惩辛夷,以正民风,以卫祖宗规矩!”

    皇帝李赫瞥了辛夷一眼,见后者只是静静听着,有些诧异,缓缓开口:“可辛夷如今只是平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行为逾矩点,也不至于此。”

    “‘淫’字大罪,请皇上切勿姑息!”郑斯璎忽的敛裙跪下,义愤填膺,“就算辛夷如今只是平民,但身为大魏子民,也该遵守纲常道义。若是天下百姓都若这般,拿礼不下庶民当借口,大魏岂不礼崩乐坏,蒙昧混沌严惩辛夷,也是以儆效尤,为大魏闺中树立典范!”

    “请皇上严惩辛夷!”王俭也跪下来,“严惩”两个字如从齿缝里蹦出。

    殿内正气冲天起,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还会觉得这一幕振奋人心,热泪滚滚来。

    李赫揉了揉太阳穴,先让王俭和郑斯璎平身,再看向辛夷:“辛夷,你如何说”

    辛夷扬起下颌,不卑不亢地一福:“皇上容禀。阴阳和合,男欢女爱,乃是世间常理。若是连君子好逑都不许,那大魏百姓都该断了种。奴和棋公子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就算举动出格了点,也不至于惊动皇上,来个御状严惩罢。”

    辛夷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瞥了郑斯璎眼,冷笑道:“百姓区区小事,还要惊动皇上,真不知有些人,是觉得皇上太闲,还是自己担负国诫,太过看得起自己。”

    最后半句话太过明显的讽刺。

    郑斯璎乍然青了脸,凤目如剑般瞪了过来:“辛姑娘,本姑娘乃是郑家大姑娘,又是王家义女。身份尊贵,犹如天鸾,自当为闺中典范,行劝诫闺德之职。辛姑娘一介平民,自然是不会懂的。”

    郑斯璎说得理所当然,辛夷瞥了眼有些不快的李赫,心下好笑。

    什么自当为典范,行劝诫之职,说白了,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如同张三家的母黄狗发情,还要走上前去训诫番:当众犯淫,不识礼数。

    就算顶着郑王两姓,她有这个底气。可皇帝还在前头,母仪天下的皇后,龙女贵胄的公主,又都该往哪儿放。

    王俭毕竟老辣,觉察出郑斯璎话的不妥,及时补疤道:“皇上,维护闺训,诸女之职。纲常不正,国必大乱。斯璎自请为前驱,也是为大魏尽心,为皇上分忧。”

    训斥母黄狗发情,顿时被拉高到为国为皇的高度。

    虽然荒唐,却是顶大帽子,如何都驳不得。

    李赫只得把拉下的脸又提起来,勉强笑道:“王爱卿说得有理。辛夷,事到如今,你还有话说”

    辛夷狠狠地刮了王俭半眼,转向李赫,冷声道:“皇上,民女承认举动有些失格,也就不劳烦王大人和郑姑娘,愿自请惩戒。民女请皇上旨,禁足三日,抄写女训女戒。”

    “就这么轻岂能姑息!”郑斯璎




第三百七十六章 挑衅
    大殿内陷入了暂时的寂静。连事主的辛夷都有些没缓过神来,这郑诲送的大礼。

    郑诲上前来,凑近辛夷,压低了语调,笑道:“小丫头,罔极寺中一扶之恩,老夫算是还了。”

    辛夷恍然大悟。

    建熙公主从罔极寺发丧之时,长安权贵前往凭吊。郑诲被王俭和郑斯璎一激,差点众目睽睽下绊倒,是辛夷暗中扶他一把,才不至于丢人脸面。

    没想到当时小小一扶,竟换来今日支持良缘的大恩。

    辛夷心头一热,眸底氲起由衷的感激,敛裙一福:“多谢大人。微末之举,能得大人如此相报,民女拜谢。”

    “丫头客气了。”郑诲虚手一扶,“你只道是微末之举,却不知棋局之中,人情凉薄,连老夫的亲女儿都背了心,还有多少人愿扶他人一把。‘扶人’之恩,不亚于‘救人一命’。”

    “扶人”之恩。扶的不仅是一个绊倒,而是一份人心。“扶”,则是救,小可救脸面,大可救命。

    意味深长的话,带了凉凉的沧桑,令辛夷心底对郑诲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二人谈笑甚欢的一幕,落入郑斯璎眸底,却是太过刺眼了,她冷笑道:“辛姑娘好大的面子。一介平民的姻缘,竟惊动了五姓七望。辛姑娘还是悠着点好,风大折了腰,别蹭鼻子上脸。”

    辛夷唇角一勾。她走近郑斯璎,状似亲昵地凑脸过去:“郑大姑娘好生瞧瞧民女这脸,有蹭鼻子上去还是说某人瞧不得我和郑家走近,自己搬石头砸了脚”

    “你使了什么手段,竟让我爹帮你说话。”郑斯璎的齿关咬得咯咯响,眸底的寒光几乎凝为实质。

    辛夷却是嫣然一笑,答得温软:“郑大姑娘这话说得,姑娘的爹不是王大人么,何时成了郑大人”

    “你!”郑斯璎一噎,面皮涨得铁青,却又偏偏刺到痛处,怼不回去半句。

    “民女提醒郑大姑娘一句。”辛夷俯身一福,眸子噙火,“什么爹的,是郑大姑娘自己先不要,就别看不惯旁人。”

    一番话语调轻柔,却是寒意料峭,深处的讽刺如小剑般,突突地往郑斯璎心头扎。

    郑斯璎蹬蹬蹬后退几步,脸色乍然煞白,目光在郑诲和辛夷之间打转,又是哀然又是不甘。

    “小心。”王俭猛地扶住郑斯璎,略带不满地耳语,“尔这是怎么了被辛夷几句话,就激得失了魂。平日见你聪慧,怎今如此不中用。”

    郑斯璎唬得一抖,缓过神来,连忙屈膝求饶,膝盖撞在金砖地面上,一声刺耳的钝响:“义父恕罪,是斯璎糊涂。”

    几人明枪暗箭,一来一去,皇帝李赫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道:“此事作罢。既然郑爱卿已经提点过辛夷二人,那朕就不多言了。闺中之德,虽然重要,但也别越俎代庖,误了正事儿好。朕还有堆折子看,二位大人还有公务处理。都跪安罢。”

    皇帝下了逐客令,立马有太监迎上来,殿门轰然打开,初夏的日光明晃晃地照进来。

    辛夷向郑诲道了别,当先离殿而去,身后的王俭和郑斯璎是何表情,她看也懒得看一眼。



第三百七十七章 暑热
    然而这一幕,却是瞧得郑斯璎瞳仁剧痛。

    她独自伫立在宫门口,看着郑诲轿子远去,还有轿子后相携的两抹人影,眉间的寒气几乎凝为实质。

    “……姑娘……您都瞧了好会了……这天头愈发毒了……”侍立在旁的丫鬟惴惴不安。

    郑斯璎动了动唇瓣,却没挤出半句话。她只觉一股热流堵在心口,塞得她心慌,一口气都喘不顺畅。

    临近正午,日光愈毒,殿前一望无际的汉白玉广场没有丝毫庇荫,日光像融化的金水般淌下来,但凡看一眼,都觉晃得眼痛。

    “……姑娘,您脸色有些不大好……小心中暑热了……轿子就在那儿,咱们上轿回去罢……”丫鬟看了眼天头,额角已渗出了热汗。

    郑斯璎忽的迈步的。没有走向轿子,而是顺着辛夷和江离的足迹,直楞楞往宫门走去。

    “姑娘!这天热的,请姑娘上轿!姑娘等等奴婢!”丫鬟忙不迭追上去,连同着顶轿子在后面追。

    郑斯璎却像中了魔怔似的,脚步带风地往宫门去,眼神木着,脖子僵着,浑然不听丫鬟的唤。

    她就似丢了魂儿地往前冲。沿着辛夷和江离的路,恍若要追上二人,几乎都不转的眼珠里,噙着白瘆瘆的炽火。

    丫鬟并那轿夫根本就追不上。沿途的宫侍也被吓坏了。堂堂郑家大姑娘,像失心疯般横冲直闯,根本听不进人话。

    日上三竿,火辣辣的艳阳,将宫殿广场上的每块砖炙烤得火热,何况是广阔气派的宫阙,步行穿过就像翻越火焰山。

    那丫鬟和轿夫已经追得眼冒金花了,汗珠滚滚往下淌,跑起来也没一丝风,然而打头的郑斯璎却脚步愈快,穿过大明宫,至太极宫,往朱雀门去。

    “姑娘!”蓦地,丫鬟一声惊呼,终结了这场发癔。

    原来郑斯璎的背影一个踉跄,蓦地就往前栽了下去,好在有宫侍及时扶住她,不然,郑家大姑娘金贵的脸上还得添道疤。

    丫鬟和轿夫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见得郑斯璎小脸滚烫,像炉子里的烧铁般,嘴唇却是苍白,额头上冷汗汩汩。

    “不好!姑娘这是中暑热了!”“辣天头下闷着气走了半晌,能不烧着么!”丫鬟和轿夫一言一语,急得直跺脚。

    太极宫大殿广场广袤无垠,像个雪原般,四周空荡荡的,日头还愈发毒,地砖都烧得冒烟了。

    “这不是郑大姑娘么”正当丫鬟和轿夫束手无策,忽听得一个男声传来。

    丫鬟抬眸一瞧,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声就跪下了:“拜见晋王爷!求王爷救救我家姑娘!姑娘她中暑热了!”

    来者正是李景霆。他目光在空轿子和双目紧闭的郑斯璎间一转,面无表情道:“五姓大姑娘家,本就身子娇贵。这晌午日头,不坐轿子,自己讨哪门罪”

    “王爷容禀。我家姑娘不知怎地,出了大殿后就一句话不说,像是心里堵着气,直楞楞地往前冲,也不听劝,两宫都靠绣鞋走过来的,这才坏事了。”丫鬟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又看看唯一在眼前的李景霆,眼神愈发殷切了。

    “求王爷救救我家姑娘!这天头热得,四下鸟儿都没!偏生暑热耽搁不得!奴婢一时找不到紧急的法子!”

    丫鬟倒是忠心,一番话大气不喘,也不顾自己都是两靥烧红,只管给李景霆磕头。

    李景霆的脸上毫无波澜。明明是夏日,他这脸却如严冬,呼呼地刮着风雪,看半眼就让人心凉透了。

    他盯着病态可怜的郑斯璎,毫无怜香惜玉,反而如看着个物件,若有所思:“王俭收郑斯璎为义女后,到底待她如何你别拿外边的话回本王,本王要听真正的实话。”

    丫鬟一愣:“老爷待我家姑娘着实好。老爷常夸姑娘聪明,比那些个嫡公子,还要疼姑娘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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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使臣
    “西南边陲民风蒙昧,尚未开化,哪能和大魏比。”宫女的回答很是殷切,“所以就算使节到来,皇上也只是草草迎接了下。水花都没溅起个大的,姑娘自然没听说了。”

    宫女同样鄙夷地瞥了那使节半眼:“不过是例行国事,要招待一番。不然就凭他们那点朝贡,皇上还懒得留他们。”

    似感到二位女眷在议论他们,吐蕃和南诏的使节看过来,不怒不愠,反而哄小孩似的,拿宝石镶匙敲击银盅,奏出一小段乐曲,不待辛夷二人听出名堂,自己就先大笑了起来。

    辛夷眉心一蹙。心下多了分警醒。

    这吐蕃和南诏使节如此放诞,一来可能是真的民风未开化,鸡同鸭讲,二来也有可能是彪勇恣意,连大魏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前一种可能性当个笑话,若后一种可能性,于国于民,都不是好兆头。

    辛夷压下心底的凉意,举眸四望,熏凉台几十张锦帘楠木案,有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五姓七望权贵,也有嫔妃宫眷,倒也是乌压压的热闹,除了她这个意外。

    “这位姑姑请了。”辛夷扭回头,对身后的宫女客气道,“敢问皇上召民女出席,是何圣意,宫里可有说法”

    宫女眉心一蹙,摇摇头:“这个,奴婢着实不知。圣旨一下来,大明宫都闹翻天了。皇后娘娘还携王家进谏,说于礼法不合,但皇上打定了主意,劝阻的折子都当柴火烧了。”

    辛夷才压下的凉意,蹭一声又窜上来了。

    有个放诞恣狂的南诏和吐蕃,有个不合常理出席的自己,只怕这场宫宴,要出大乱子。

    辛夷瞧了眼李赫,他正与使节寒暄,说些邦交永固之类的场面话,温厚的笑意没有丝毫异样,他似乎察觉到辛夷的目光,蓦地转过头来。

    辛夷一时没得及收,视线刚好和李赫对上——

    李赫一笑。眸深如海。

    辛夷心底咯噔一下。

    只怕今儿的乱子之一,就是李赫给她挖好了坑。

    辛夷暗暗提点自己小心,那厢一番礼节客套,享尽山珍海味,诸人兴致上头,歌舞杂耍小曲儿热火,熏凉台鼓瑟吹笙,倒也太平喜乐。

    “无趣,真是无趣。每番都是这几个歌舞换着来,就算吐蕃和南诏的使臣没看够,也显得我大魏风雅欠佳了。”忽的,郑斯璎的娇声脆生生响起。

    笙箫骤停,所有的目光聚了过来。

    “此乃五姓七望之王家,嫡大姑娘,郑斯璎。”李赫加重了“王家”两个字,先主动向使臣介绍,才笑道:“斯璎丫头言之有理。那尔要如何个乐法尽管言来,朕恕你无罪。”

    郑斯璎盈盈至场中,敛裙拜倒:“皇上容禀,我大魏乃礼乐之邦,尤盛风骚,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注1)。不如赋诗联对,以助雅兴如何”

    言罢,郑斯璎又瞥了眼吐蕃和南诏,眸底噙着抹骄矜:“使臣大人以为如何”

    吐蕃和南诏使臣对视一眼,似乎对什么歌,什么律这饶舌的话似懂非懂,只顾看向李赫,李赫嘿嘿笑了,又只顾看向在座。

    “诸爱卿以为如何”

    诸官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吐蕃和南诏为蛮夷,民风尚未开化,能讲些伦理就不得了了,又怎会通中原的诗歌风雅之道。

    但当诸人略带怜悯地看向吐蕃和南诏,一人把玩着食用的宝石汤匙,一人手抓着炙羊腿径直往嘴里送,那点怜悯顿时化为了鄙夷。

    “臣附议。”“臣也附议。”一个个朝臣站出来,附和郑斯璎,斜眼乜着使臣,毫不避讳地带了炫耀。

    吐蕃和南诏使臣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淳朴,反而乐呵呵地拊掌:“天可汗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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