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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闲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蜀山1288

    “几个泼皮无赖,无妨,宁公子随意。”

    秦老淡淡地说,从头至尾头也




第十八章 明珠出海
    秦白茅吩咐小伙计关上院门,挂上本铺暂停营业的牌子,带宁放回到后院,让小伙计奉茶。

    泼皮无赖姚五顶多算半个票友,可他误打误撞,得到了上品黑背蛐蛐,堂而皇之来挑战。一般圈内人挑战秦白茅都是为了名气,但这种泼皮无赖不同,他不图名气,就是砸场子,要让秦白茅输得家荡产,遇到这种人,就跟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只有和他比拳头,让拳头说话。

    三天来,秦白茅表面故作镇定,暗中已经弄清了黑背蛐蛐的来历,这种虫子虽然不是名品,但彪悍善战,还真不好对付。

    “宁公子喝茶,唉,想不到老朽一生打燕,临老了被燕啄了眼。”

    秦白茅有点感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再输下去,就只有关门了。

    “秦老,青皮对阵黑背,您有几分把握”

    “难说”秦白茅摇了摇头,声音异常低沉:“今天输得斗蛐也是上品,在黑背面前竟然速敗,老朽真担心青皮能否是它对手……。”

    “秦老,您先别急,再想想办法吧。”宁放劝道。

    秦白茅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张王牌青皮,不到最后关头,没有绝对把握他绝不会拿出来,哪怕让无赖姚五赢光家产,因为一旦青皮输了,他在齐州蛐蛐圈也别想混了。

    现在秦白茅只能先暂关铺子,什么时候有了办法再开张。

    从秦白茅哪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天阴沉沉像是要下雨,冷风嗖嗖,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宁放好不容易搭了一辆回西城的牛车,缩在车上一路颠簸,路过白山棋院时看见郑秀才站在外面,冲他招手。

    “宁公子,等一等。”

    郑秀才气喘吁吁地向他跑过来,反正也离家不远了,宁放就让赶车的菜农回去,站在路边等。

    “宁公子,给你看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

    郑秀才也不说话,硬拉着宁放进了棋院,院子的角落,赫老夫子正在和一个神态悠闲地老丈下棋,旁边一个绿衣女子,双手托腮聚精会神地看着。

    郑秀才拉着宁放一直进了他住的屋里,才松手,屋里甚是寒碜,只有一张床,一张凳子。

    “宁公子,你看这些。”郑秀才指着床上,简陋的床上摆着几本厚厚的书。

    “这是”宁放一脸茫然。

    待得郑秀才给他解释后,差点忍俊不禁,郑秀才平时口中那个引以为傲的女弟子,知府千金钱清玉前日来棋院看他来了,这些书都是女弟子送来的。

    郑秀才其实只教过那丫头一年,这么多年来,郑秀才逢人便夸聪慧伶俐的女弟子,却从未有人见过,屡屡遭人笑话。连宁放都以为郑秀才是吹嘘,所以当知府千金真的来棋院看望郑秀才时,可想而知郑秀才心里的激动,连续两天就站在棋院门口,见着熟人就非拉着让人家看女弟子送的书。

    “郑先生,这么恭喜你了,学生没有忘记老师。”

    “呵呵,同喜同喜。”

    郑秀才并没有解释女弟子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来看他,宁放也未问,而是指着外面院子里看棋的绿衣女子问道:“那女子是谁”

    “赫老新收的义女,沈姑姑。”

    “沈姑姑……。”

    宁放念了一句这名字,出去跟下棋的赫老夫子打声招呼。

    “宁公子,请坐,沈儿,去倒茶。”

    沈姑姑麻利地答应了一声,站起来看向宁放,女子眉眼虽不精致,却很精神,发暨扎了个马尾,像乡下村姑。那日在茶楼,宁放只大概看了一眼,并未细看。

    “宁公子,请喝茶。”

    沈姑姑双手端着茶,恭恭敬敬地递过来。

    宁放接过茶,喝了一口,很苦。转过头去看两人下棋,棋盘上赫老夫子的白子已经占了上风,那老丈眉头紧皱,不住地摇头,郑秀才过来看了一眼,摇摇头说:“唐老,认输吧。”

    那唐老显然不肯认输,咬牙苦撑,黑子已经被吃了一大片,他却仍固执地不肯服输。

    就在白子连续几步杀着,黑子陷入绝境时,谁也没想到,旁边



第十九章 小人得势
    护城河东岸,暮气沉沉。

    天空沉重得像能拧出水,即使出着太阳,阳光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惨淡无光,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快到东岸时,宁放看见河边走过来的一个人。

    一个年青的菜农,挑着担子步伐坚定,向河边走来。

    渡船靠岸,宁放跳下去,青年菜农走过来,默默地上了瘸子老段的渡船,准备过河。

    宁放认出是白马寺那个叫赵吉祯的看菜园子的,上次在茶楼赵吉祯狠揍泼皮无赖,救沈姑姑的一幕又浮现上来,那一幕宁放每次回想都觉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喊了一声:“赵兄。”

    赵吉祯抬头看了宁放一眼,样子很平静,淡淡地哼了一声。

    瘸子老段把船开动了,赵吉祯转过头看着对岸,河风吹过,他的衣袍被吹的飘荡着。

    赵吉祯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在白马寺看菜园子,隔三差五去西门卖菜,换掉生活用度。这一切在他眼里很平常,所以没有半分激动。

    宁放在河边站了很久,看着渡船和赵吉祯的身影远去了,才回过头。

    等到了顾老家,顾老和小妾姜氏正在院子里喝午后茶。

    “宁公子,快请坐。”

    姜氏赶紧给宁放倒茶,顾老笑呵呵说道:“宁公子,这是老朽昨日采的黄菊茶,加上决明,明目清火,你品品。”

    “多谢顾老。”

    宁放呷了一口茶,果然味道有种清凉,赞道好茶。心里暗暗佩服顾老的生活品味,同样是每天无所事事,顾老赏花,品茶,玩蛐蛐。宁放虽然也懂点,却被顾老差远了。

    两人聊了几句,便说道无赖姚五砸秦白茅场子的事。顾老连连叹息,他也认为青皮多半不是黑背的对手。秦白茅虽然德高望重,但他长期占据蛐蛐圈话语权,白文喜等人多有微词,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这事依本地习俗,外人帮不上忙,一切只能靠秦白茅自己了。

    两人随便聊了一会,宁放想到好几天没有韩鄙消息,问道:“顾老,韩老最近在忙什么”

    顾老捋着下巴上几根胡须,笑呵呵说:“韩老如今可是红人了,天天都有人登门拜访,这几天刚收了一个新门生,是涟水书社那个沽名钓誉的清河公子,忙的不可开交。”

    “哦”宁放哦了一声,并不意外。

    韩鄙是齐州府在外做官最大的,虽然告老还乡但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刚回来时还没人来,这段时间却门庭若市,齐州各界轮流拜访。

    清河公子是齐州府富二代中的代表人物,四大公子之一。

    齐州四大公子,朝阳公子,清河公子,九辞公子,无痕公子都是富二代,家财万贯,是真正提笼架鸟的公子哥儿,在这四人面前,宁放只能算是渣了。

    “世人碌碌,无非名利,我辈蓬莱,弃发蔽履,逍遥自在……”顾老纵声唱道,声音苍凉。同样都是告老还乡,他这里除了宁放常来,冷冷清清无人上门,心中感触。

    午饭,顾老非要宁放留下,姜氏做了一桌饭菜,有酒有肉。

    饭后宁放辞别顾老回去,李冶在院子里做鞋底。

    小丫头心灵手巧,自从宁放父母过世后,就包揽了宁放衣食住行。

    “公子,我给你做了双鞋,你看看”

    “唔”

    李冶蹲下身,拿手中的新鞋往宁放脚上比划着,满脸喜悦。

    宁放哼了一声,不过新鞋倒是合脚,大小合适,就换上了,刚要回房,被李冶叫住了:“公子,胡同后面宁二的菜地租期到了,却不续租也不还田,您看怎么办”

    “是那个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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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清河公子
    晃眼几日,天气放晴,难得的好天气。太阳照在人身上多少有一丝热气,闲下来的菜农三五成群坐在街边晒着太阳,吹牛骂人,听着街头卖唱的便宜小曲,议论着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对沿河两岸的菜农来说,这是一年中最闲的时光了。

    昨日州府衙门贴出告示,大意事说今年冬天冷,衙门体察民情,决定低价出售府库里存的柴炭给百姓御寒。告示贴出的当天就有很多人去城南府库购买,宁家虽然困窘,李冶还是托人去买了些,好让宁放取暖。

    这种柴炭是官府征收的府库物资,备朝廷用度,遇到天气极冷的年头,拿出来卖给民间御寒,被市面上便宜,美其名曰体恤百姓。过冬,在古代来说并非易事,有钱的大户穿着上好的裘皮衣,提着手炉,晚上盖的裘被都是上好的貂绒,而像宁家这样的一般家庭只能用普通棉花,至于那些早出晚归却连温饱都不能的菜农,只能捡别人的用过的破烂棉花做被御寒。

    李冶这段时间没有出去干活,忙着给宁放和自己准备过冬的棉衣,晾晒缝补棉被。

    对宁放来说,虽然艰难,富二代的身价不能掉,每日照旧游手好闲,逛青楼听曲儿,只是内心深处,无赖姚五始终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堵得慌。

    东城秦记蛐蛐坊已经有半个月闭铺不出了,堂堂秦白茅竟然被一个泼皮无赖逼到这份上,让人不禁感叹。

    午饭后,宁放信步走到河边渡口,看见柳树下围着一群人,郑秀才正在给人写酸文。

    立冬后,郑秀才的日子更难过了,棋院那点微薄的薪水不够塞牙缝,缩衣节食,一件破烂的长衫已经穿了几个月了。只好每日给人写酸文,取名挣点钱糊口。人群中,有几个屠户杀完猪偶发逸兴跑来让郑秀才写篇文字纪念一下想留给后世。屠户们粗言鄙语言词粗陋,郑秀才憋的脸通红,在哪里遣词造句。

    “大德朝武德十三年冬,吾携友张大,胡二,杀猪两头,二猪方壮年,力大挣脱,压塌桌案一张……时张年兄磨砺尖刀,逐以绳缚之…一刀毙命……。”

    “放屁,明明压塌的是方桌。”

    “郑秀才,你若乱写就别想要钱了。”

    “是,是”

    郑秀才唯唯诺诺。

    瘸子老段靠在渡船上,闭着眼睛晒太阳,他已经没心情嘲讽郑秀才,因为再过段时间下了雪,河上冻了,连他也失业了。

    宁放于诗文不懂,却看着郑秀才的窘态感觉有趣,杀猪的屠户肚子里没墨水,但偏要要求郑秀才如何如何作文,郑秀才哭笑不得。围观的都是附近的菜农,也不懂只是起哄取笑。

    河对岸有人喊,瘸子老段见来了生意,眉开眼笑立即把船向对岸划去。

    渡船过来,船上下来一个穿着青衫的年青公子,手中拿着一把龙骨折扇悠然自得,待他听到旁边郑秀才咬文嚼字,微微一愕,向瘸子低声问了几句,便走了过去。

    那几个屠户喝了酒说话含混不清,百般刁难,郑秀才秀才如同遇到兵,结结巴巴,平日的斯文完全不见了。那青衫公子皱眉看着,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忽然分开人群走过去,向郑秀才客客气气拱手说道:“这位兄台,读书人乃天子门生,何故如此鄙贱,这几个小钱不挣也罢。”

    这句话说出,围观的人全都愣住了。

    郑秀才也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青衫公子,唯恐那几个屠户生气生意黄了,赶紧呵斥道:“你这路过的别胡说,走你的罢。”

    青衫公子啪地打开折扇,摇头道:“读书人斯文扫地,成何体统”他皱眉望望周围,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啪地扔到了郑秀才面前。

    “这点银子,兄台收起,休要为五斗米折腰。”

    青衫公子出手阔绰,地上的银子少说有二两,周围的人瞠目结舌,连那几个屠户也酒醒了一半,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了。二两银子,足够郑秀才舒舒服服过一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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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西城城墙根里,有酒肆若干,每日客人盈满酒香扑鼻,其中最大一家任店,虽然不是官方正店,但却是官府曲院正品,价格不贵,几文钱就能打一壶,向来是沿河两岸菜农最喜欢去的酒肆。掌柜姓徐,为人和气,生意兴隆,任店门前整日人来人往,耍把式卖艺,卖唱的,外地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泼皮无赖混混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间或喝醉酒闹事。店内设有简陋客房,三文钱就可以住一晚,更有烟花女子招揽生意,有那整日饮酒,浑浑噩噩者视此为乐园。

    任店售卖的是从曲院廉价买的的羊羔酒,羊羔酒只是酿制时加了乳羊羔,因醇香得名,酿造方法也是用米发酵酿制,正宗羊羔酒只有官方正店有售。像任店这样的小店,大多是从曲院买质量残次等的,不过对于沿河两岸的菜农来说,物美价廉,足够了。

    宁放虽然落魄,却很少去这种下九流的地方,一般只去西门里的官方正店清风楼,但因为清风楼的酒都是曲院正品好酒,价格昂贵。囊中羞涩,平日只去茶楼喝茶。

    这几日因为姚五的事,宁放心绪不宁,也无心游玩,早饭后心情烦闷,竟然走到了任店门口。闻到酒香,忍不住走了进去,花了二个子买了一壶羊羔酒,坐着慢慢喝。

    虽说酒是次品,但醇香扑鼻丝毫不差,喝了一阵,外面走进来一个年青菜农,进门把担子放下,喊伙计上酒。宁放抬头一看,是白马寺看菜园的赵吉祯。

    赵吉祯要了一壶酒,在门口位置坐下,慢慢喝酒,看着外面。

    那年黄河决堤,遭遇洪灾,赵吉祯一家人都在灾难中失散,洪水过后无家可归,只好流落到临近的齐州,在白马寺做杂役看菜园。这么多年来,赵吉祯常常来这里喝酒,向外地来的流浪者打听家人的下落。

    自那日茶楼所见一幕后,宁放对赵吉祯印象深刻,便走了过去。

    “赵兄,在下宁放,可愿一同喝一杯”

    “宁兄,请。”

    赵吉祯客客气气地拱手说道,宁放在桌边坐下,喊小二又打了一坛好酒。他平日都是买小壶慢慢喝,此时却要了一坛酒。

    赵吉祯低头喝酒,似有很多心事,也不管宁放。宁放也烦心,两人都不说话,默默饮酒,太阳光从外面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身上暖洋洋,心里却烧的厉害。门外闹哄哄一片,有野娼凑过来问要不要陪酒,都被宁放推开了。

    宁放平日和人喝酒,都是猜拳嬉戏,热闹非凡,第一次这样安静喝酒,却觉得并无违和感。好像赵吉祯就应该这样,如果嬉戏玩闹就不是赵吉祯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这种感觉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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